第91章达成
夜黑风高，许俞手上拿着一件陈旧衣服，在道观北面站立。
按照招魂仪式，许俞需得找到一件荆山道人生前穿过的衣物。
可荆山道人拢共便几身衣物，还带着出去失落在外。
不得已之下，许俞翻箱倒柜，找到了一件已经破口，荆山道人已许久不穿的旧衣。
拿给夏堰看，夏堰迟疑着点点头。
“毕竟也有荆山道长的人味，想来应该可行。”
那自地下挖起的木雕被放在一旁，夏堰看过也没看出异常来。
但没有荆山道人的尸体，拿此物来顶数也不错。
许俞扬起旧衣，朗声唱起。
“荆山道长，师父，归来~”
“荆山…”
夏堰也掐诀起咒，四周阴风大作。
南山道人能听到风中杂乱幽幽的鬼魂呼嚎声。
“这等呼魂仪式，与民间的倒是十分相似。”
他对着一旁的北河道人低声道。
阴风中有许多杂音，也没影响夏堰的听力，这阴差头子转过头来。
“确是民间仪式，但这等仪式能流传多年，自有其道与理，阴司办事，也常常仿照民间之法施为。”
只是眼前仪式，被夏堰加了料，自是与平常不一样。
有夏堰的辅助，许俞仪式的呼魂引魄之力更强。
连呼三声，许俞便停了下来，静待荆山道人乘阴风而来。
只是阴风吹拂许久，连着四周温度都下降许多，也没见有甚动静。
倒是有些滞留阳间的孤魂野鬼无意识地赶来。
他们被消磨得几乎没有了自我意识，魂魄残破，距离魂消魄散回归天地的地步也不远了。
夏堰见他们已无法挽救，索性怒喝：“滚！！”
孤魂野鬼纷纷四散。
许俞手举衣物，良久也没见有魂魄附上，泄气道：
“没有招来？”
夏堰点头。
“寻常招魂，如同人放纸鸢，有物可牵扯，只要力度技巧控制得当，总可收回。”
“道长这是断线纸鸢，无魂可牵，无处着力，再多的技巧也无用处。”
说着，夏堰将阴风停下，北峰山上顿时一静。
许俞这一刻心中忽然生出些许惶恐，喉咙蠕动。
“总不会，是魂消魄散？”
“不是，有我在场，便是魂消魄散也该有残存魂力被唤来，应该是被困在什么地方。”
许俞的心这才落下，“起码还有找回的希望。”
不知当初荆山道人要去除的，是什么妖物？
倒是一直没有去细问。
将地上木雕收进日月壶，又将旧衣郑重折起，却是放回一个木箱中，置在道观里头。
许俞心中不好受，在场中人看得出来。
似荆山道人这等失踪法，便是阴司都没有办法了。
许俞踱步走至山顶泉眼处，微风吹拂，将心底纷乱念头压下。
参悟术法多了，许俞已学会将散乱的念头收拢，以此来让自己的精神更加集中。
整了整脸色，许俞看向身后的夏堰。
“贫道自书中看过，阴间之鬼修行，也要捕捉灵机？”
夏堰一愣，原以为许俞会问自己关于荆山道人的事，他也做好了摇头的准备，没曾想竟不是。
思及至此，夏堰不由得高看了许俞一眼。
“世间修行殊途同归，我等鬼物修行自然也是如此，不过在阴间捕捉灵机，比之阳间要凶险许多。”
“也因此，相较于纯良鬼物，那等性情狠戾、动则搏命之鬼更容易得道。”
“怎么，道长有想法？”
许俞笑笑。
“自是如此。”
阳间的灵机多被朝廷把持手中，也有一套勾引灵机之法。
寻常的修行人对灵机难得一见，毕竟外面的灵机隐藏，非机缘巧合或是天资聪颖之人难以见到。
倒是如同虎君这等妖物，自生下来便在与天争命，对于天地灵机的敏感度更高。
虎君得晋级黄阶，也正是靠自己捕捉了一道天地灵机。
许俞要的，便是夏堰给自己开一个方便之门，给自己的人一个下阴间捞取灵机的机会。
夏堰明白许俞的意思，沉默后开口道：
“我很少会做违背规矩之事。”
“贫道明白，但阳间生人偶尔帮阴司缉拿罪犯，辅助押送至阴间，走上一程还算合理？”
夏堰思虑片刻，还是点点头。
“此事还可。”
许俞此举，可将他麾下的修行人全部调动起来，替阴司缉拿恶鬼，也算一件好事。
天地灵气大涨，今后做恶鬼物不会少，利用鬼物的邪修更多。
在规矩之内开个方便之门，只是两人之间的默契罢了，不算什么。
此事就这般说定，眼见天色将亮，夏堰也不欲久留，告辞离去。
许俞看着他凝实如常人的身体，好奇道：
“道友这般境界身份，还怕阳间日照？”
夏堰摇头，遁入阴间。
“非是怕，只是不喜罢了，若是有一天我能真正无视，便是永宁镇守也得俯首拜见我。”
话音落下，他已经不见身影。
许俞背手看向缓缓升起的大日，地平线上热浪滚滚，如同翻滚的江水。
深吸口气，任由脑中念头纷纷乱乱爆发开来。
寻找荆山道人的魂魄一事，没有其他办法可用，估计多是靠运气。
今后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或者等自己修为再上一层，看有没有他法。
自从见识过术法的神妙后，许俞深信，那等回溯因果之术，定然也是存在的。
天色大亮后，南北道人便见自家掌门下了山，面色如常，眉间没有多少郁气。
两人这才轻松下来。
许俞笑着迎向他们。
“两位，可有兴趣随贫道一起，同游阴间？”
南山道人大奇，“阴间于生人而言，不是好地方，掌门可是有必去之处？”
“阴司自有安排。”
南北道人面面相觑，他们猜测是掌门与夏堰达成了什么约定，却不知具体何事。
“凭掌门做主。”两人同时开口道。
于是许俞手一挥，三人施施然便出发了。
道观中无人看守。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临下山前，南山道人特意去他挖出的水池看了看，内中黑宝石模样的蛋静静待在水中。
他眼神好，还是察觉了其中不同之处。
取过一颗放在阳光下，南山道人指着蛋，道：
“看，内中灰圈多了条尾巴。”
许俞一看，果真如此，那尾巴还在一抖一抖，与灰圈组合在一起，活像是蝌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