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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错付
◎上一次门,打一次就对了◎
项东的脸色由红转白。【】
他的胸脯开始剧烈起伏, 心跳也急促地跳动起来。
【她怎么敢?】
【怎么敢这么说?】
【我能走到今天,全都靠的是我自己!钱家人算个屁!】
赵向晚嘴角一勾,笑了。
她的笑容里, 满满都是嘲讽:“你不会以为, 现在拥有的一切, 都是你自己的努力吧?”
项东终于扛不住内心的愤怒, 咬着牙争辩:“我专业对口,又是大学本科。在传动机械厂发挥我的专业技术能力,有什么问题吗?”
赵向晚拍了拍技术科科长那偌大的办公桌:“你的意思,就算没有钱家人, 你一样能够坐上现在这个位子?”
项东没有说话。
赵向晚这个问题问得刁钻无比。
点头说是吧,把钱家人甩在一边, 会让钱民强不满;
摇头说不是吧, 仿佛自己是个吃软饭的,拥有眼前这一切全靠钱家人, 这让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屈辱感。
项东下意识望向钱民强。
钱民强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盯着他, 似乎他只要说一句“是!”, 钱民强就会扑上去把项东撕得粉碎。
没有等来项东的回答,赵向晚敛了笑,目光锐利似刀。
她的话语如暴风骤雨, 一句紧接着一句, 让项东喘不上气来。
“怎么?承认自己娶钱艳艳改变了命运, 承认走到今天有岳父、大舅哥的帮助, 很难吗?”
“连承认都不肯, 何谈感恩!”
“钱艳艳的存在, 让你感觉到压力?”
“踢开这个绊脚石, 重新再找棵大树攀附,你就能走上一个更高的台阶,是不是?”
再不否认,项东害怕被赵向晚把自己那卑劣的灵魂剥得一干二净。
他提高音量,大声喝止:“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胡说八道!”
可是,赵向晚却不愿意就此罢休。
“告诉我,是谁,让你动了杀念?”
赵向晚气势惊人,话语间似挟着风云雷电。
项东心虚不已,后退几步,呼吸急促:“你在胡说些什么?你们警察就这样随意污蔑人吗?”
项东紧张之时,内心闪过几个模糊的词语。
【初恋】
【领导】
【港城】
【酒店】
不够,还不够!
赵向晚继续用语言刺激项东。
“是污蔑吗?你一方面享受着钱艳艳对家庭的付出,享受着钱家人对你事业的帮助,可是另一方面却嫌弃钱艳艳粗俗、厌憎钱家人对你的管束。男人功成名就有几个小姑娘投怀送抱,在你看来根本没有什么,何至于要下跪求饶,拼命表忠心?那个时候……你的内心是不是充满了对钱家人的仇恨,恨不得杀了他们所有人?”
被戳中心思,项东感觉双腿发软,一只手扶住办公桌桌面,这才稳住身形。
办公室外,走廊里站满了传动机械厂的同事,他们听到从警察嘴里说出这样的话,都惊呆了。
“不是吧?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无耻的人?项东要不是有钱艳艳,怎么可能评上咱们厂唯一的一个高级工程师?咱们厂里只有工程师职称权限,这个高级职称的指标还是钱厂长从市里争取过来的呢。”
“我听说钱艳艳把她家项东伺候得跟大爷一样,项东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衣服、鞋子、手表、皮带什么的,全是钱艳艳买的。就项东那点收入,还想戴那么高级的手表?啧啧啧,明明是沾了钱家人的光,嘴里却一点也不认。”
“钱家人这回可真是出钱出力养了一个仇人出来!妈的,这个项东不是个好东西,完全是只白眼儿狼!”
同事们的议论传到项东耳朵里,这让他渐渐清醒过来。
【不能说。】
【和我对付钱艳艳一样,警察在故意激怒我。】
【办案需要证据。】
项东苦笑一声,看着钱民强:“二哥,你也怀疑我吗?我知道,艳艳走了大家心里都难过,但是,这事真的和我无关。你们对我恩重如山,艳艳对我情深似海,我如果恨她、害她,那我还是个人吗?”
钱民强死死盯着项东,一言不发,显然早已对他失去信任。
项东再看向赵向晚:“警察同志,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我有家有口,在咱们传动机械厂担任技术科科长,大好的前途,为什么要做违法犯罪的事情?你所说的这些,全都是你自己的推测。作为警察,这样说话不适合吧?”
赵向晚与他目光相接,似有火花闪过。
项东显然也害怕社会舆论,赶紧趁这个机会解释:“第一,我非常感谢艳艳对家庭的付出,一直深爱着她;第二,我非常感谢岳家对我的帮助与爱护,也在努力用工作成果回报他们;第三,就算我无耻到非要离开艳艳,离婚难道不行吗,为什么要杀人害命?所以……”
项东看向霍灼:“霍警官,我绝对不是害死妻子的无耻之徒,请你们相信我。”
项东振振有辞,姿态诚恳,一时之间,连走廊口的议论声都轻了许多。
“现在是新社会,离婚也不是什么丑事,杀什么人啊?”
“钱艳艳脾气大,经常吼项工,项工也不容易。”
“咱们厂里这么多年没出过恶性案件,怎么就让钱艳艳给碰上了?你说……会不会是钱家人和谁结了仇,所以报复杀人?”
“唉,难说,看警察怎么说吧。”
项东果然是个狡猾的对手,
即使面对群众议论,即使面对钱民强的痛斥,项东依然沉着应对。
他说“和我对付钱艳艳一样”,显然是个惯犯,钱艳艳之所以易怒、泼辣,都是项东故意为之。
赵向晚凤眼微眯,光芒愈盛。
“项东,程欣如现在还好吗?你们俩还在偷偷交往吗?”
项东眸光一闪:“警察同志,你是非要往我身上泼一盆脏水,才肯罢休吗?”
这个反应不对。
——这说明项东与程欣如还有来往。
再联想到项东刚刚泄露的一点点心声,“初恋、领导、港城、酒店”这四个词语,赵向晚问:“你的初恋是谁?”
项东瞳孔一缩,心跳陡然加快。
短暂的沉默之后,项东移开视线:“我的初恋,就是艳艳。”
明显在说谎。
赵向晚目光似电:“不要对警察说谎。”
项东却依然坚持:“我没有说谎。”
到现在为止,项东内心竖起一堵高高的心墙,什么心声都探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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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速则不达,赵向晚没有继续追问:“这周不要外出,随时接受警方传唤。”
项东看到赵向晚退却,暗自松了一口气:“没问题,我一定尽力配合警方工作,也希望你们早日将凶手抓获归案。”
一行人离开传动机械厂,霍灼有些气闷:“项东这个家伙,说话真是滴水不漏。”
朱飞鹏也跟着骂了一句:“狗东西,绝对不是好人!”
祝康比较冷静:“别急,我们听向晚安排。”
霍灼看着赵向晚的侧脸:“赵警官,你是不是早就有打算了?”
赵向晚点点头:“项东目前是我的重要怀疑对象,所以我让他不要离开珠市。”
钱民强马上表态:“你们放心,我派人天天盯着他,绝对不让他离厂。”
赵向晚望向钱民强:“好,那项东就交给你了。”
钱民强立刻安排保卫科的同事,两人一班,轮流守在项东身边,不管项东走到哪里,都要一直跟着。
项东享受着这样的待遇,感觉自己成了犯人,暗自咬牙,但又无可奈何。
回到公安局,赵向晚有条不紊地安排工作。
第一条线索,初恋。
赵向晚问钱民强:“项东的初恋是谁?”
钱民强茫然摇头:“不知道。”
赵向晚再问:“项东在下乡当知青、大学读书的时候,就没有关系特别亲近的异性?”
钱民强想了想:“好像听艳艳提过一回,说项东有一条红围巾,看着就是女孩子织的,可是他死也不承认,非说是当知青的时候他姐姐寄来的。艳艳也和他顶了真,非要问个清楚,和项东回老家的时候特地问了他姐,结果他姐一点也不知道。两人为这事吵得很凶,后来项东把围巾丢进垃圾桶里,艳艳才肯罢休。”
朱飞鹏说:“那围巾肯定是项东心爱之人送的,不然大男人谁会一天到晚收藏着一条红围巾?项东说是当知青的时候姐姐寄来的,按照说谎说一半的套路来看,估计他的初恋是在乡下当知青的时候认识的。”
赵向晚思索片刻,想到项东曾经说过初恋、领导、港城三个词语连在一起之后,她脑中忽然有了一丝明悟:“有没有可能,艾副处长是项东的初恋?”
钱民强听到这里,诧异地看向赵向晚。
艾处是项东的初恋情人?赵向晚这脑子是怎么转的?
祝康却很支持赵向晚:“有可能!年龄上来看,艾处能够当上招商局副处,可能与项东是同龄人。虽然照片上看着年轻,但那只是会保养罢了。”
钱民强瞪大了眼睛:“项东看上了艾处,所以想要害死艳艳?”
赵向晚说:“目前只是猜想。”
朱飞鹏却越想越觉得合理,开始认真分析起来:“这个可能性很大!你想啊,如果项东与程欣如勾勾搭搭,或者说项东看上了其他小姑娘,不想和钱艳艳继续做夫妻,完全可以提出离婚,是不是?何必要做这种违法犯罪行为?除非,他看上的女人位高权重,他和她都十分爱惜羽毛,怕名声不好影响前途。”
钱民强却摇头道:“不管项东喜欢的是小姑娘,还是大领导,他都别想离婚!只要艳艳不同意,有我和大哥在,他永远离不成!”
赵向晚看向钱民强。
项东曾经在心里咒骂过钱家人强势、厉害,沾上就甩不脱,难道指的就是这个?他如果提出离婚,钱艳艳肯定不会同意,而钱家两个哥哥也不会放过他。
钱家人对项东付出良多,钱艳艳的父亲在工程机械系统徒子徒孙众多,项东如果敢背信弃义、对钱艳艳始乱终弃,那项东必将接受来自钱家人的报复,项东的名声、工作、前途都将受到影响。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项东在变心之后,不敢提出离婚,而是采取了更为阴狠的手段,直接要了钱艳艳的性命。
钱民强的眼睛里闪过怒火,继续发泄着对项东的不满。
“他项东凭什么离婚?当年他分配到厂里的时候除了一口破箱子外,身无长物。要不是因为艳艳喜欢他,坚决要和他结婚,我们根本不可能同意艳艳嫁给他。
他是大学生,有文化,长得也好,写得一手好文章,的确很优秀。但我家艳艳也不差,年轻、漂亮、开朗、厨艺出众,厂里不知道多少小伙子追求。我们当时也劝过艳艳,说她与项东学历相差太大,怕他俩没有共同语言。而且项东家庭条件不好,他又是家里的长子,将来负担可能会很重。
可是,艳艳那个时候对项东崇拜、欢喜得很,信誓旦旦说她不在意项东家里条件差,说她将来一定努力做好妻子、好儿媳,还说她的工资可以用来补贴项东,听着真是心梗。
项东也拍着胸脯保证,说他从来没有在意过艳艳学历低,说他就喜欢艳艳单纯、可爱,说他可以教艳艳学文化,努力培养共同语言,说他会一辈子对艳艳好,会把艳艳的家人当作自己的亲人对待。
看他俩爱得那么深刻,我们全家人只有祝福。
艳艳和项东结婚的时候,项家人过来什么忙也帮不上,除了送一对枕巾、一对开水瓶,什么也没有。一大家子又是住旅馆又是吃饭,临走还要买礼物,全是我们家里操持。
他俩新婚时,装修房子、布置家具,采买床上用品……再后来,分新房、生孩子、升职称、当科长,项东家大大小小的事情,我爸妈、我大哥和我,事事尽心尽力地帮忙,只要艳艳过得开心,我们恨不得把心掏给他们。怎么,项东现在翅膀硬了,糟糠之妻就不要了?”
钱民强越说越气愤,颈脖间青筋暴露,眼眶通红。说到后面,他抬起手,狠狠砸在自己脑袋上。
“我好恨!我真的恨!我为什么没有早早察觉到项东的狼子野心,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巴心巴肝地付出,为什么逼着艳艳做贤妻良母,成全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应该把艳艳送出去读书、进修,好好培养她。靠山山倒,靠水水流,艳艳还不如靠自己!”
霍灼拍了拍战友的肩膀,叹了一口气:“民强,别自责了。你和艳艳都没有错,错的是项东。既然是他的错,你后悔什么?”
朱飞鹏也安慰他:“对!要让姓项的狗东西后悔。”
无论是谁,经历这样的情感背叛,都会愤怒。
付出十几年,终究都是错付。
人心易变。
曾经答应过白头到老,中途却移情别恋;
接受过岳家无私帮助时感激不尽,可是某一天却把这份恩情当成了束缚。
自私、贪婪,永不知足,这就是人性。
赵向晚垂下眼眸,默然不语。
项东道德败坏,抛弃糟糠之妻,将钱家人对他的维护关心视为无物,自有社会大众谴责,公安局管不着他。
可是,项东若是枉顾法律,唆使、雇佣他人杀害妻子,赵向晚绝不容情。
第二天,祝康拿到了省招商局艾铃兰副处长的履历。
不出所料,艾铃兰与项东同龄,在同一个地方当知青。
1977年高考失利,她留在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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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年,艾铃兰高考再次失利。
1979年,返城。
1981年,艾铃兰赴港,与舅舅欧得旺的资助下完成学业,并于1988年作为人才引进,成为省招商局副处长。
赵向晚打电话回星市,许嵩岭亲自跑了一趟省招商局,了解到更多细节。
据招商局相关领导所言,艾铃兰是个极为自傲、清高的人,生活精致讲究,行事作风洋派十足,在局里没有什么朋友。
艾铃兰之所以回国,据说是因为在国内有一个牵挂的人,但这个她牵挂的人,谁也不知道是谁。
许嵩岭还了解到,这半年里艾铃兰经常出差,她舅舅欧得旺在珠市投资建设一个汽车产业园,这是她的重要业绩之一,所以一个月总会有四分之一的时间待在珠市。
想到项东曾经提过的“酒店”一词,赵向晚若有所思。
招商局领导驾临珠市,市里安排自有章法,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艾铃兰住在威尔薇丝酒店。
走进珠市最奢华的外资酒店,威尔薇丝酒店,赵向晚便闻到一股淡雅的香味,让人感觉轻松、舒适。
这香味,赵向晚分辨不出,但季昭知道。
【白茶香,混合天竺葵和小苍兰的味道。】
调取住客名单,果然艾铃兰是常客。
再拿出项东的照片,服务员都称见过项东很多次,应该是来见艾铃兰。但具体他俩说了些什么、待了多久、有没有过夜,这些问题服务员并不太清楚。
项东匆匆而来,悄悄离去,从不登记,服务员也只是偶尔在大堂、走廊、楼梯间遇到他。
赵向晚在酒店会客厅见到了艾铃兰。
艾铃兰比项东小一岁,今年三十九岁。她身材保养得很好,见到警察过来调查情况,态度有些高傲。
赵向晚问她:“艾处,你认识项东吗?”
艾铃兰坐在椅中,双腿交叉而坐,站姿优雅。她瞟了赵向晚一眼:“我和他是老朋友,不过失去了联系,去年九月才珠市传动机械厂谈合作的时候见到他,才知道他大学毕业之后分配到了这个厂。”
赵向晚再问:“你是项东的初恋吧?”
艾铃兰抿了抿唇,摇头否认:“我们下乡当知青的时候才十几岁,单纯得很。”
赵向晚双目微眯,淡淡道:“你曾经送过项东一条红围巾吧?他一直留着。”
艾铃兰没有说话,眼中露出深深的情意。
【我拆了身上穿的毛线背心,织了那条围巾送给他。】
【可是,两个掉落泥潭的人,谁能拉谁一把?只能忍痛分开。】
赵向晚再问:“你知道项东有老婆吗?”
艾铃兰脸色一变,眼神变得冰冷:“赵警官,请注意你的言辞。我和项东只是普通朋友,他有没有老婆,与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艾铃兰的内心想的,却完全不是一回事。
【有老婆怎么了?有老婆就不能追求自己的真爱吗?】
【那个粗鲁的女人,哪里懂得项东的心?】
【识于微时的情义,也不过是沉没成本罢了。该丢弃的时候,就该丢弃!】
艾铃兰虽然自私,心机却不深沉,至少她的内心是敞开的,赵向晚听得清清楚楚。
赵向晚目光锐利:“现在钱艳艳已死,还有什么阻止你和项东在一起呢?”
艾铃兰的心跳漏了一拍,但她绷着脸,没有表现出异常。
她假意生气,站起身来:“赵警官,我不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是因为许局长给我打过电话,你根本没有资格坐在这里审问我!”
【项东说了,他会安排好一切。】
【我们的事情绝对不能曝光。】
赵向晚也跟着站了起来,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艾处,这并不是审问。”如果真正进入审问环节,我的态度绝不会如此客气。
从酒店出来之后,赵向晚第一时间见到闵成河。
闵成河吸了吸鼻子,眼睛一亮,盯着赵向晚的一举一动。
赵向晚抖了抖肩,仿佛要把身上沾染的香薰气息抖散:“你闻到项东身上的香味,是不是就是这个味道?”
闵成河连连点头:“是,是是。”
闵成河问:“这是,什么味道?”
赵向晚如实回答:“威尔薇丝酒店大堂的香熏味道。”
闵成河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奇怪的光芒:“项东,有人?”
【要停留很久,才能有那么浓的味道。】
【他和谁好上了?】
赵向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站起身来:“霍警官会与你办理手续,你可以回厂上班了。”
闵成河站起身,冲她鞠了一个躬:“谢谢。”
赵向晚摆了摆手,看着他那张被火烧坏的半张脸,嘱咐了一句:“我们警方正在全力侦破,你不要打扰我们的节奏。”
闵成河闷声不响。
【项东嫌弃她。】
【不好好待她。】
【他该死!】
赵向晚冷着脸:“听见了吗?”
闵成河抬头看着她,这才点头应承:“好。”
闵成河回到珠市传动机械厂,车间同事看到他回来,知道他不是杀人凶手,流言再一次满天飞。
“知道吗?闵成河被警察无罪释放,他没有杀人。”
“那是谁杀了钱艳艳?不会真是项东干的吧。”
“不不不,不是项东,钱艳艳被杀那天,项东和我们几个一起吃饭喝酒呢。”
“那会是谁?会不会是项东找人干的?”
流言飞到项东这里,项东明显地慌了。
钱家人也有了动作,他们把项承嗣送去寄宿学校,减少他与项东的接触。项东的工作被停,人身自由受到限制。
项东来找钱民强,一再表达忠心。
可是,钱民强不再相信他。
无论项东说什么,钱民强、钱国富一概不听,也不管项东是不是凶手,反正妹死断门亲,妹夫从此是路人。
项东上一次门,打一次就对了。
项东原本还想经营妻子意外身亡之后的悲痛人设,没料到警方一介入,自己却成了最大的嫌疑人,哪怕有不在场证据也没有用,这让他很烦。
而赵向晚,正忙着收集证据。
第152章 小县城
◎谁杀的钱艳艳?◎
现在案件侦破最关键的点, 是杀人凶手是谁。
如果是项东雇凶杀人,他从什么途径找到这个人?
要知道,杀人偿命。
蝼蚁尚且惜命, 如果不是有巨大的利益驱使, 或者走上绝路, 谁愿意杀人?
想到刚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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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破的珠市杀手组织一案, 赵向晚让霍灼与相关人员联系,询问是否还有漏网之鱼,是不是还有地下组织没有清除干净。
但反馈过来的消息让大家再一次陷入迷茫。
珠市的杀手组织早已被一锅端,项东就算花钱买凶, 也找不到人接单。
凶手到底是谁?
法医检测的结果,凶手身高一米七五左右, 惯用右手, 下手狠辣。如果杀人,一击毙命, 大多会刺向心脏或者咽喉。选择一刀刺入肺部,令血液倒灌进气管无法呼救的手法, 很少见。
不过, 对此法医也有解释:“左肺被刺,也有一种可能,凶手先前瞄准的目标是心脏, 但失误了。”
现有线索表明, 对方为男性, 个子高, 力气大, 匕首上没有留下指纹, 可能戴着手套做案, 有备而来。
但是,这些线索太过模糊。
即使第一个赶到案发现场的闵成河,也只看到一个被路灯拉长的影子。
就算是天才画像师季昭,面对这样的描述,也画不出来凶手的形象。
对项东的所有社会关系进行排查,一无所获。
霍灼重重一拍桌子,暴脾气一触即发。
明明项东是最大嫌疑人,但由于缺乏证据,没办法给他定罪。
是,项东出了轨。
五年前,项东与广播员程欣如有染,被钱家人快刀斩乱麻强行分开;
去年九月开始,项东又与初恋情人艾铃兰旧情复发,时不时在酒店私会。
项东对钱艳艳不忠,枉顾钱家人帮扶之恩,背弃夫妻之情,想要与钱艳艳分开,另择高枝。
可是那又怎样?
男人出轨,最多只能道德层面谴责他,公安局并不能因为他出轨,就认为项东有杀妻嫌疑。
钱艳艳被杀之时,项东与几个朋友在饭馆吃饭、喝酒,七、八双眼睛盯着,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他不具备作案时间与条件。
项东雇凶、唆使杀人,证据呢?
除非抓到这个杀人犯。
霍灼眼睛一瞪,气恨恨地骂道:“这个项东,滑不溜手!气死我了。我不管了,先搞张传唤证来,把他提溜到局里来,我就不信审不出个东西来。”
朱飞鹏看了他一眼:“估计他什么也不会说。”
霍灼冷哼一声:“像这种无耻之徒,我干嘛要和他客气?传唤时间十二个小时,我就让他在审讯室里坐上十二个小时。他不说没关系,让他回去,我第二天再传唤!反正我有的是闲功夫,看他能撑到几时。”
朱飞鹏看戏不怕台高,哈哈一笑,正要接话,却被赵向晚用眼神制止。
反复不断传唤项东,虽然不失为一种惩戒手段,但太过浪费警力。就目前来看,还没有山穷水尽到这一步。
赵向晚道:“项东的人际关系里,没有身高一米七五左右、惯用右手、下手狠辣、具备作案时间的男子,但是艾铃兰会不会有?程欣如有没有?”
霍灼眼睛一亮:“对啊,艾铃兰与港城有联系,会不会是那边来的杀手?我马上着手调查,看案发前两天艾铃兰有没有与这样的男子有过接触。”
赵向晚点点头:“我来查程欣如。”
早就想见程欣如,看看这个曾经与项东有过首尾、至今提起名字依然能够让项东动容的年轻播音员是什么来路——
程欣如原本只是一个车间仓库的保管员,因为形象气质佳、普通话标准、声音悦耳,被项东亲自点名调到厂里宣传科,当上一名播音员。
程欣如觉得项东是她的贵人、英雄,内心对他充满感激,很快就投怀送抱,两人恩爱缠绵了三个月,却被钱艳艳发现,程欣如不仅挨了两巴掌,还被厂里人唾弃。
虽然没有开除,但被发配到一个小县城的销售部,程欣如内心怨气很重。
小县城只有两条水泥路,路旁是两层的老房子。一楼门面,二楼住人,平时没几个外人过来。每个月只有逢五、逢十赶集的时候,小县城里做生意、买东西的人才会多一点。
一个小小的铺面,门口挂着“珠市传动机械厂销售部”的牌子,但其实就个后期服务点,总共只有三个办事人员。平时也没有什么业务,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端着茶杯看报纸。
霞姐今年四十八,来销售部已有两年,很有点心宽体胖。她喝了一口热茶,看着程欣如,叹了口气:“你说你啊,这么年纪轻轻的,就被厂里丢到这里养老。我和老郑今年九月就能调回市里,你怎么一待就是五年?”
程欣如咬着牙,垂眸不语,漂亮的脸蛋上写着郁闷两个字。
老郑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是传动机械厂的老员工,看了程欣如一眼,若有所指地说:“人呐,还是得心思正。心思要是歪了,路就越走越窄喽”
程欣如不服气地哼了一声:“领导给小鞋穿,这能怪我吗?”
老郑知道一点她的事,摇头叹息:“领导为什么给你小鞋穿?一穿就是五年,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销售点只有三个人,程欣如和项东的那点破事儿霞姐和老郑都清楚。
霞姐心肠好,没有鄙视程欣如,反而像个热心大姐一样劝她:“你啊,赶紧把项工忘了,找个好人家结婚,这事儿自然就过去了。你这么年轻漂亮,何必想不开非要找他?实在不行,辞职走吧,留在这里真的没前途啊。”
程欣如却一脸的倔强:“霞姐,凭啥我要走?我又没有违法犯罪。”
看到程欣如执迷不悟,霞姐和老郑对视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可是程欣如却被他们勾起了满腹心事,嘲讽一笑:“钱家人霸道得很!迟早会有报应的。我倒要看看,是我路越走越窄,还是她钱艳艳越走越窄!”
三个人正说着话,一辆吉普车停在店面门口。
赵向晚、祝康、朱飞鹏、季昭四人从车上走下来。
身姿挺拔,外形英武,一看就与众不同。
小县城难得一下子聚齐这么多出色的年轻人,霞姐与老郑来了兴致,立马站起来,走到店门口打量着他们。
赵向晚亮出警官证。
警察?
程欣如退到老郑身后,眼神游离,右手握住左手四指,两只手拧在一起置于身前,努力将自己的身形遮掩住。
老郑问:“警察同志,你们有什么事?”
赵向晚目光扫过眼前三人。
从老郑、霞姐脸上掠过,迅速锁定缩在老郑身后的那道苗条身影。
赵向晚侧向走出半步,看清楚了程欣如的脸。
漂亮的瓜子脸、大眼睛、时髦的大波浪卷,是个漂亮的年轻姑娘。
店铺面积很小,程欣如避无可避,只得被迫抬起头,与赵向晚目光相对。
只这一眼,程欣如内心一凛:这个女警察,眼神好可怕。
赵向晚开门见山:“钱艳艳被杀,你们知道吗?”
老郑与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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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吓了一跳,同时摇头。
这个偏僻的小县城消息闭塞,厂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竟然不知道!
老郑当然知道钱艳艳是谁,跺脚叹了一句:“唉!可惜。”
【才三十多岁啊,多年轻,怎么就被害了呢?钱老在厂里那么多徒子徒孙,谁提起来都要夸一句,两个儿子也在厂里当领导,怎么就没保佑到女儿呢。】
霞姐则转过头看了一眼程欣如,眼神很古怪。
【她刚刚还在放狠话说钱艳艳把路越走越窄,没想到……】
【钱艳艳一死,岂不是她就有了机会?】
程欣如抿着唇,一个字不说,但那渐渐急促的呼吸却泄露了她的不安。
【警察过来干什么?】
【他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厂里人都知道我和项东分开了,钱艳艳出了事,警察干嘛来找我?】
只不过一照面,赵向晚便将这三个人的心思听得一清二楚。
赵向晚目光似电,落在程欣如那紧紧绞在一起手指上:“你很紧张?”
程欣如心一跳,目光不敢与她对视,转向店铺角落,说话声音底气不足:“我,我没有紧张。”
赵向晚冷着脸,走进店铺,默默坐下。
祝康、朱飞鹏、季昭三个站在她身后,也板着脸,不笑,不说话。
小小的店铺,一下子被严肃的气氛所笼罩。
这架势,彻底把程欣如唬住,她的两条腿开始发抖,喉咙口发干。
老郑与霞姐对视一眼,内心也有些打鼓。
老郑年纪大一点,主动走上前:“警察同志,你们这次过来是要做什么?”
【难道钱艳艳被杀,和小程有关?】
【我早劝过她,不要与项东来往,可惜她不听劝!】
【她以为藏得很好,可是……我这双眼睛,看过太多痴情男女,她眼里的春情,根本藏不住啊。】
赵向晚看了他一眼:“钱艳艳被杀,项东是最大嫌疑人。根据项东的交代,我们找到这里。”
程欣如脸色煞白。
【项东说过,不会有事。】
【项东到底说了什么?】
【我不要坐牢。】
程欣如的反应让赵向晚迅速有了两点判断。
第一,她与项东依然有来往。
项东脚踩三条船,人品低劣至极。
第二,她为什么害怕,为什么会提到坐牢二字?如果只是与有妇之夫有婚外情,不至于坐牢,除非……凶手与她有关。
眼前忽然亮起曙光。
赵向晚的眼中有了光彩,身体微微前倾,凤眼微微一眯,紧盯程欣如:“项东告诉我们,钱艳艳被杀与他无关,是你自作主张。”
程欣如万万没有想到,赵向晚嘴里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有如五雷轰顶,程欣如整个人呆在当场,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的眼眶通红,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转,可是由于震惊,连泪珠都凝在眼中,没有掉落下来。
【什么?】
【我自作主张?】
【项东,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站在赵向晚身后的朱飞鹏、祝康双手交叉而立,使劲掐住虎口,这才强行忍住,没有让自己的脸上暴露出吃惊的表情。
赵向晚的思想实在是天马行空。
只不过是打一照面,她怎么会认为凶手与程欣如有关呢?
赵向晚安静倾听着程欣如的心声。
可是,程欣如此刻太过震撼,整个人的心思全围在“项东向警察告密”这件事上,并没有给出凶手相关的线索。
【项东,我等了你五年。】
【哪怕在这个小县城蹉跎青春,我依然默默地等待着你。是你说,钱艳艳自私冷漠,仗着有两个当官的哥哥,霸道泼辣,根本不把你当人。是你说,你提过无数次离婚,但钱艳艳拿刀逼他跪在地上发誓绝不离开她和儿子,你害怕她伤害儿子所以才在婚姻里继续忍耐。是你说,钱家人太强势,只有死亡……才能斩断钱艳艳对你的钳制。】
赵向晚决定推程欣如一把。
“程欣如,项东已经交代了一切,他说一切都是你主动,是你纠缠不休。他说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逼他离婚,但他与钱艳艳夫妻情深,钱家人对他恩重如山,于是他向你提出分手。”
赵向晚的眼神冰冷,语言不紧不慢,却似重锤击出,正打中程欣如面门。
一直在眼里打转转的泪珠,夺眶而出。
程欣如那被项东以“情爱”编织出来的美梦,再也受不住赵向晚的打压,轰然破碎。
程欣如的牙齿死死咬住下唇,直至血腥味袭来。
她的声音颤抖:“我纠缠他?他与钱艳艳夫妻情深?钱家人对他恩重如山?”
赵向晚没有说话,目光中带着怜悯之意,仿佛在说:对,就是这样。
程欣如的眼水不断往下流,她声音哽咽:“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是项东,是他让我这样做,是他!”
季昭虽然听不到旁人的心声,但他对赵向晚的情绪变化很敏锐。
察觉到赵向晚内心洋溢着欢喜与兴奋,季昭知道,赵向晚已经发现重要线索,说不定马上就能破案。
季昭抬起手,轻轻放在赵向晚肩膀上。
赵向晚转过头,看着季昭。
两人很有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朱飞鹏与祝康虽然不知道赵向晚到底掌握了什么证据,但也知道此刻正是审问的关键时期,必须稳住眼前局势。
朱飞鹏声音低沉而威严:“项东让你做了什么?”
祝康唱起了红脸:“程欣如,坦白从宽。我们之所以过来,就是给你机会,希望你老老实实交代,不要对警方有任何隐瞒。”
赵向晚嘴角微微上勾,很满意团队成员的配合。
看到赵向晚上扬的唇角,程欣如如坠冰窟:“项东说,只要钱艳艳死了,我们就能顺理成章地在一起!”
赵向晚问她:“这半年,项东是不是找你的时间少了很多?难道你没有发现不对吗?”
程欣如还在嘴硬:“他,他说工作忙,说钱艳艳盯得太紧。”
如此执迷不悟,赵向晚真是服了:“他不是工作忙,他是找到了另外一个更好的对象。你还不知道呢?”
程欣如再退半步,大眼睛里写满了抗拒:“你骗我。”
赵向晚一抬手,祝康立刻将艾铃兰的履历、照片等资料递到她手中。
赵向晚赞许地点了点头,接过资料,打开,放在程欣如眼前:“艾铃兰,项东的初恋情人,现任招商局副处长,从港城引来投资商,在珠市建汽车产业园,政绩突出,估计很快就能升官。艾铃兰一直未婚,据说是难忘初恋。他们去年九月相见,之后每个月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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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在威尔薇丝酒店私下见面……”
照片里,艾铃兰风韵迷人。
履历上,艾铃兰事业有成。
程欣如感觉整个天都塌了,抱着自己的脑袋拼命摇晃,泪水纷纷而下,面色煞白,突然疯了一样尖叫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他爱我,他只爱我——”
【如果不是为了和他永远在一起,我为什么要让哥哥动手杀了钱艳艳?】
【他怎么能骗我呢?】
【哄我帮他杀钱艳艳,可是他却另外有了女人?】
一个又一个疑问,把程欣如逼到了崩溃的边缘。
赵向晚却步步紧逼。
“他如果爱你,不会把你变成一个见不得光的角色。”
“他如果爱你,早就在钱国富调到这个小县城来的时候,挺身而出。”
“他如果爱你,就不会和你维持这段地下情五年之久,更不会,让你出面去解决钱艳艳这个麻烦!”
程欣如被赵向晚逼到了角落,一屁股蹲了下来,开始号啕大哭,哭得声嘶力竭,眼泪鼻涕一齐往下流,丝毫形象都没有。
那张漂亮的瓜子脸,掩不住内心的惶恐、担忧、愤怒与不甘心。
赵向晚弯下腰,压低声音:“被人卖了,还要帮他数钱?”
一个“卖”字,彻底点燃程欣如的怒火。
她在二十一岁的年纪,爱上当时三十五岁的项东,顶着厂里所有同事的指指点点,毅然绝然地投入项东怀抱,程欣如显然不是个逆来顺受的性格。
程欣如霍地站起,抬手一抹眼泪:“是项东让我干的!”
【他想坐享其成?休想!】
【玩过了,就想甩开我,世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程欣如开了口。
赵向晚追问:“谁杀的钱艳艳?”
程欣如:“我二哥。”
说完这句话,看到赵向晚那浅色眸子里闪过的亮光,程欣如悚然一惊,无尽的后悔涌上来,让她全身冰凉。
第153章 抓捕(加更)
◎你弃之如敝屣,我求而不得◎
赵向晚立刻起身, 面若冰霜。
祝康早在赵向晚开始审讯之时,便取出笔录本开始记录,见赵向晚起身, 知道审讯完成, 写完最后一个
丽嘉
字之后, 立刻让程欣如、霞姐、老郑签字。
赵向晚走出店铺, 从口袋取出手机,拨通霍灼电话:“霍队,凶手已经找到,是程欣如的二哥。你们抓紧时间出发, 立刻实施抓捕。”
程欣如整个人像傻了一样,机械性地在祝康的要求下签字、按指印, 等耳朵里传来赵向晚那“抓捕”二字时, 这才陡然清醒,冲到赵向晚身旁, 想要去扯她胳膊:“不,不, 不……”
赵向晚身体微侧, 快速将手机挂断、放回口袋,双手一错,将程欣如的胳膊反剪, 戴上手铐。
胳膊反剪, 疼痛感袭来, 冰冷的手铐将双手束缚住, 手腕处传来冷硬触感, 程欣如魂飞魄散, 面孔惨白, 愣愣地盯着赵向晚。
直到这个时候,程欣如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对方,是警察。
警察,是抓坏人的。
而她,被抓了。
程欣如嘴唇哆嗦着:“我,我说错了。我没有,我没有害钱艳艳。”
赵向晚冷笑道:“你没有说错,你只是做错了。”
程欣如既然开了口,只要她二哥抓捕归案,项东插翅难飞。
霍灼的行动力绝对超群。
下午两点,程欣如的二哥程勇,在一个乡下赌场被警察抓捕。
程家一共三兄妹,老大程忠,老二程勇,老三程欣如。
程忠是个老实的庄稼汉子,已经娶妻生子,父母跟着他生活。
程勇从小就调皮捣蛋,在父母兄长的帮衬之下安了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小日子过得还不错。只可惜后来染上赌瘾,把家里的钱财、电器输得干干净净。老婆一怒之下与他离了婚,带着女儿改嫁他人。
老婆一走,程勇彻底堕落,每天只知道赌钱。饿了就到哥哥家里混点吃的,累了就躺在只剩下一张床板的床上睡一觉。
程欣如生得漂亮,在父母兄长娇宠下长大,高中毕业之后招工进了珠市传动机械厂。厂里待遇好,她不仅能够自己养活自己,还时不时接济一点钱给程勇,因此虽然程勇日子过得浑浑噩噩,但和她感情很好。
审讯室里。
霍灼看着一脸惫懒的程勇:“为什么杀钱艳艳?”
程勇赌了一整夜,身心俱疲,打了个呵欠,一幅吊儿郎当的模样:“什么钱艳艳?”
霍灼将钱艳艳的照片放在程勇面前,怒目而视:“你杀的人,你不知道?”
程勇这才脑袋清醒了一点,看一眼照片,瞳孔一缩:“啊,啊啊……”
程勇再傻,也知道杀人罪名不能认:“没有,我不认得什么艳艳。这人是谁啊?”
霍灼毫不客气地说:“你妹妹程欣如指认,是你杀了钱艳艳。”
程勇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我妹说的?”
霍灼冷笑一声:“你想清楚啊,是坦白从宽,还是抗拒从严。”
证据确凿,程勇无从抵赖。
一整套审讯流程走下来,程勇只得交代了事实。
过年期间,程欣如回到老家,给程勇塞了一千块钱,这让程勇很惊喜。程欣如让他做一件事,事成之后再给他三千块。
杀人,程勇一开始是不敢的。
自从赌博离婚,父母兄长对程勇十分失望,从不给他一分钱。程勇难得一口气手里有了这么多钱,看在钱的份上,程勇动摇了。
程欣如把钱艳艳说得很不堪,粗鄙、霸道、占有欲极强,逼项东下跪认罪,把程欣如发配到小县城,给她各种穿小鞋,想要逼她主动辞职。程欣如的说辞,成功激发了程勇的保护欲,想着钱艳艳这女人如此可恶,死了也是活该。
再加上程欣如很会画大饼,她说如果杀了钱艳艳,自己就能与项东结婚,厂里的大三室住房、全套的家电家具都是她的,还能回到厂里宣传科。项东收入高、存款多、出手大方,如果结婚了肯定能给程勇更多钱,让他痛痛快快赌钱。
一番说辞之后,程勇点头同意,准备杀了钱艳艳,为妹妹开路。
程勇曾经是村里的屠夫,手底下不知道杀了多少头猪,并不怕血腥。
于是,程勇在钱艳艳晚上打完麻将归家时,守在东区十栋附近,将她一刀刺死。
霍灼问:“为什么刺肺部?”
程勇说:“本来是想扎心脏的,我从她身后扑过去,左手捂住她嘴,右手就是那么一下。但我没想到钱艳艳又高又胖,心脏位置判断错误,一刀下去没见血喷涌而出。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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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一刀,但一刀下去,刀扎得很深,正要使劲拔,一抬眼好像看到有人过来,只得将她推开,跑了。”
程勇补了一句:“她死了吗?我以为没有扎中心脏,人没死呢。”
听到这里,在座的警察都陷入沉默。
程勇是屠夫出身,使刀的好手,一刀下去刺穿肺部,血涌入气管,钱艳艳无法呼救。即使闵成河及时发现,也来不及救治。
而他,竟然以为没扎进心脏,人就不会死。
霍灼咬着牙问:“程欣如让你杀人,你就杀了?”
程勇毫不在乎地回答:“我爸妈、大哥都嫌弃我,只有小妹还有点良心,时不时给点钱,要是没有她救济,我根本就活不下去。钱艳艳敢欺负她,我这个做哥的肯定要帮她出头。”
程勇好赌成性,视人命如草芥,这样的人,说再多的道理,也无法让他有丝毫忏悔。恐怕当有一天上了刑场,死到临头了他还会嚣张地大呼一声: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赵向晚不打算浪费口舌与他交流。
但是,必须从他嘴里,问出项东教唆杀人的证据。
珠市警方很有经验,一整套审讯流程走下来,将程勇的杀人过程了解得清清楚楚。
项东有意无意地和程欣如说,钱艳艳每天晚上打麻将,要到九点半左右才回家;
程欣如告诉程勇,项东家住在东区十栋。
趁着过年人少,程欣如带着二哥来厂里生活区转了一圈,认清楚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