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章 【番外】蔡婳篇一
开国十五年,七十有五的百官之首、宰辅蔡源致仕。
同年秋,蔡源寿诞,陈初携猫儿、蔡婳及太子亲至贺寿。
朝中无论是出身淮北系、刘齐旧臣亦或江南官员,但凡叫得上名号的大臣,几乎全部登门道贺。
蔡源历来低调,这次寿诞之所以排场这般大,却是因为他下月便要离京还乡荣养。
到了如今,蔡源已封无可封,陈初携全家到来,是一个清晰的态度,代表着对蔡相从龙二十六年来功绩的认可。
百官中,不管立场是否相同、是否和蔡相有过争执,但这么一个大佬告老退休,借贺寿之名前来巩固、或缓和一下关系,都是应有之意。
蔡家如今虽不如颍川陈家入仕者众,但长子蔡赟坐镇西南,二子在新设的商部做了数年贰官后,也借着此次父亲致仕,升任了商部尚书。
蔡家中生代中的代表人物蔡思,也在历经多年地方任职后,进入了三司衙门任盐铁度支郎
总之,比起当年桐山那个胥吏家族,现今的蔡家已成帝国内一股庞大的政治势力。
也可以说,家主蔡源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将蔡家带到了一个前人不敢想象的高度。
所以蔡源致仕不但没让蔡家显露颓势,反而因为他的主动告老,为家族腾出了更广阔的生长空间。
借由此次大寿,蔡家一派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兴旺之势。
九月,蔡源同老妻王氏荣归故里。
他们这一走,最兴奋的无疑是商部尚书蔡坤之妻尤氏了公婆回了老家,长兄在内附不久的云南为官、家眷随行,往后,她不就成了这偌大相府的主人了?
此时她不只是一部尚书之妻,更是蔡家留在京城的女眷代表,一时间,尤氏在京中成为了仅次于长辈颍国公夫人的尊贵妇人。
没了压在头上的婆婆,整日被阿谀奉承包围的尤氏不免有些飘飘然。
十月初,蔡源夫妇刚离开十几日,尤氏便将侄女尤云薇接到了榆林巷相府。
这尤云薇早年丧父,随着近年姑父家中兴旺,每年都要到相府小住,以前有韩国公夫人王氏坐镇后宅,尤氏和侄女还算谨慎,可现在尤氏自觉成了相府女主人,某些意图再不隐藏。
十月初九夜,尤云薇以请教学问的借口,在表哥蔡蔚的书房中一直待到亥时中,若不是蜀国公主陈娆前往书房劝丈夫回房歇息,只怕这‘没眼色’的表妹还不肯离开。
当晚,娆儿有些生气,与丈夫蔡蔚理论了几句。
蔡蔚性格肖父,相对敦厚、惧内,连连保证以后尽量避免和表妹单独相处。
可娆儿却并未就此放心,那表妹已近双十年华,又不是甚也不懂的稚童,如今却丝毫不知避讳,那心思简直是写在了脸上。
娆儿并非好妒之人,成婚三年来,因无所出,婆母尤氏借着这个理由,已将自己房中两名丫鬟塞到了小夫妻院内做了妾室。
尽管心中不乐意,但‘无后’的罪名太大,娆儿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只不过,娆儿也有底线与那表妹尤云薇数年接触下来,早察觉对方不是个省油的灯。
况且对方还是婆母的侄女若尤云薇进了他们这个小家庭,再有婆母偏心帮衬,娆儿这个正室该多憋屈了。
日后总不能受了委屈回回找父皇哭诉吧。
一夜展转未眠,娆儿决定和婆母摊牌,一大早便找上了尤氏。
那厢,自公婆回乡便迫不及待搬进了主屋的尤氏对于儿媳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婆媳俩笑吟吟互相问候后,各坐一边品茗笑谈,好似其乐融融。
应付几句后,娆儿仿似无意般提道:“母亲,云薇今年也有十九了吧?”
尤氏心知儿媳想说啥,却惆怅一叹,道:“可不是么,我那小弟短命,却苦了薇儿,十岁便没了父亲,若非如此,怎么拖到今日还没个人家”
耳听婆母主动说起表妹婚事,娆儿接道:“云薇表妹模样可人,怎会寻不到人家?母亲若有心,儿媳可为云薇留心婆家”
“哦?”尤氏故作惊喜,却道:“那倒是好,媳妇儿说说,哪家公侯府上的公子年龄合适、尚未成婚?”
“”
开口便是‘公侯府上的公子’,娆儿一时答不上话来。
整个大楚算下来,公侯也不过两手之数,且子弟大多已成婚,便是没成婚的,要么早早有自主对象,要么在父母牵线下,订下了门当户对的亲事
自己这婆母如今虽贵为尚书夫人,但一切荣耀却来源于蔡家呀!
她尤家虽有二伯在地方为官,可比起公侯子弟,还是有些差距婆母开口便将门槛定的这般高,娆儿也不知怎接了。
见娆儿不语,尤氏又是一叹,却道:“母亲也知,我尤家与诸位公侯素无往来,我家女儿他们怕是看不上”
‘婆婆既然知道,还敢为侄女指定公侯’
娆儿暗自吐槽一句,却听尤氏接着道:“若让云薇嫁个寻常小官或商贾富户,母亲不放心、也对不住我那早逝的弟弟,既如此,还不如让云薇留在我家,我与你也好时常照看她,免得受了委屈”
“!”
娆儿眉头一簇,登时看了过去。
蔡坤育有两子,长子临安市舶司当差,二子蔡蔚和蔡坤夫妇居住在东京,尤氏先一句‘将云薇留在身边’,后一句‘我与你也看顾她’,几乎是在明说了想将侄女塞到二子房中。
眼看婆母摊了牌,娆儿不由生气,斩钉截铁道:“不成!”
尤氏闻言,细细打量娆儿一番,不悦道:“为何不成?”
反正话已说开了,娆儿再不顾忌那么多,当即回道:“母亲,我与蔚哥儿成婚三年,母亲先后将您房中的沁雪、灿春送到了蔚哥儿房里”
不待娆儿将话说完,尤氏已打断道:“她两个成,为何云薇不成?”
“”
娆儿当然不能说‘担心你们姑侄联手,妻不妻、妾不妾’,深呼吸几下后,仍旧坚持道:“反正不成!我是蔚哥儿妻子,家里进人,需我点头!”
“说的在理”
尤氏慢悠悠抿了口茶,却道:“媳妇儿是我家二郎正妻,且是我大楚蜀国公主,可三年了,无有所出,我这做母亲的,怎不能为儿纳妾了?难不成公主要我家二郎绝后不成?”
无后乃七处之首,这口锅扣下来,是天下任何女子都承受不住的罪过。
娆儿却也一肚子委屈几年来,她求医问药无数,吃下的汤药已不知有多少副,此时被婆母以此指摘,不由被气的口不择言道:“母亲!沁雪、灿春已进二郎院中一年多了,她们同样没有身孕!母亲为何偏偏指责儿媳,说不定是二郎的身子需要调理!”
这话有些重了。
不管是不是蔡蔚的问题,当下时代,娆儿说出来都是一种羞辱。
尤氏脸色一沉,可她还未开口,却见屏风后闪出一道身影,开口便道:“嫂嫂无礼!怎可这般羞辱蔚哥哥!我蔡家为国家呕心沥血,乃陛下肱骨,嫂嫂不可自恃皇家血脉欺辱我家”
“”
那口口声声说着‘我蔡家’的,却是尤氏的侄女尤云薇。
此刻尤云薇从屏风后冲出来,满腔委屈,却又怯怯不敢上前,低声驳斥了娆儿后,自己反倒在眼睛中蓄起了泪花。
原本坐在椅子上想要发火的尤氏见状,稳稳坐在了椅子内,看不见眼前一幕似得。
好像就是在等着娆儿和云薇一对一争吵一般。
娆儿不由大怒,她一怒尤云薇这个外人竟一副主人口吻,二怒这尤云薇明显比自己来的还早,却藏在屏风后偷听自己和婆母的对话,三怒,婆母明明知晓这些,却任由尤云薇这般。
娆儿强压下怒气,侧头看了一眼尤氏,见后者没有反应,这才呵呵冷笑一声,对尤云薇斥道:“蔡相自然劳苦功高,但这蔡家何时成了你家?你算个什么东西!”
“姑母!”
尤云薇一声委屈至极的呼喊,顿时哭成了泪人。
尤氏终于变了脸色,幽幽道:“我也姓尤,公主难道觉得这座宅子也不是我的家了?”
虽已撕破了脸,但娆儿也没有当面顶撞婆母,以免落人口实,只冷着脸朝尤氏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强撑着回了自己的院子,进屋后终是没忍住,委屈的落了泪。
在她屋里管事的秋实,原是玉侬身旁的宫女,见公主这般模样,连忙询问发生了何事,可不待娆儿讲出事情原委,不知从何处得来信儿的妾室沁雪、灿春已联袂来访。
这两人出自尤氏房中,不消说,又是来打探消息的。
本就心情不佳的娆儿自是没功夫再与她两人虚与委蛇,只觉这相府深宅处处是婆母眼线耳目,哪里还有一点家庭的温馨感觉。
娆儿不由得怀念起当年还在家做闺女时的诸多欢快场景众多兄弟姐妹、从来没有一点架子的娘亲、将她当做宝贝的父皇。
一番思想斗争后,娆儿忽地擦干了眼泪,起身对秋实道:“秋嫲嫲,唤人备车,我要回宫!”
大楚公主出嫁,虽未在宫外修建公主府,但早年她们在宫内的寝殿始终保留着,以免回家探亲连个住处都没有。
娆儿的住处,自然在母妃的宝仪宫内。
女儿忽然回宫,玉侬自是欣喜,可母女连心,即便娆儿装作一副轻松模样,甚也没说,玉侬依旧察觉到娆儿不对劲。
于是,当日午后,玉侬遣人喊了冉儿、瀛儿两人前来,并借午休之名离去,给了姐妹三人说私密话的空间。
冉儿今年二十、瀛儿十八,年纪小有差别,但同样自幼一起长大,分享过无数秘密。
仅仅是冉儿一句,“长姐回到了家里,还有甚好隐瞒的!”,娆儿便憋不住了,细细说起了蔡相离京后,婆母尤氏的种种表现。
冉儿一听便恼了,拉着娆儿便要去找父皇为她做主,娆儿却没有听从冉儿的意见,只道:“父皇每日操劳公务已十分辛苦,若让他知晓了,又要为我的事烦心”
“长姐!此事不能忍,你忍了这回,往后便要忍一辈子!”
眼见二妹如此坚持,娆儿只得说出了心里话,“此事多赖我那不省心的婆母,父皇若出面,只能下旨斥责公爹和夫君,解决不了问题。还容易引起外界对父皇和蔡家关系不睦的猜测”
终归是皇家女儿,考虑问题时不可能不考虑引起政治连锁反应的可能。
冉儿听了,晓得长姐说的在理,甚至就连母后出面也会面临类似揣测。
一时间,觉着没法给长姐撑腰的冉儿,不由将些许不满发泄向了瀛儿,“吴国!你那表兄是怎回事?当年主动求娶长姐的是他,如今任由你舅母欺负长姐的也是她!若不是看贵妃的面子,我现在就带念哥儿、鸿哥儿、钧哥儿找上你二舅了”
如今太子去了军中历练,阿瑜宫里的念哥儿、铁胆宫里的鸿哥儿以及娆儿的胞弟钧哥儿,是宫里年纪相对比较大的男子。
看冉儿那架势,大有一副带着弟弟们上门讨说法的气势。
瀛儿性子较冷,只道:“此事哪需二姐费心,待会我自会将此事禀于母妃”
冉儿本是随口一说,可听了瀛儿的话,却顿生一股拨开云雾见青天之感,“对呀!走,我们找贵妃去!贵妃出面最为合适!”
当晚,已有许久没凑在一起说悄悄话的姐妹三人同宿宝仪宫。
“戌时初,蔚表哥来宫里接长姐回家,我让念哥儿和鸿哥儿去见了蔚表哥,没让钧哥儿去,以免钧哥儿带着气再和蔚表哥冲突不过,听说念哥儿和鸿哥儿也没给蔚表哥好脸色看”
照着儿时的习惯,年纪最小的瀛儿睡在最里面,从她平静讲述中,明显能听出更偏向自家兄弟姐妹,似乎也对表哥有些不满。
冉儿闻言道:“就当如此!长姐你可不要心软,你若就此随驸马回了相府,你那恶婆婆定然会不顾你反对,将那小尤娘子塞到你院子里,以后会没完没了”
“嗯”
娆儿轻轻应了一声,心情却有些复杂。
一方面,回到宫里以后,兄弟姐妹们同仇敌忾、娘亲小心翼翼逗她开心又不敢多问的模样,让她觉着温暖的同时又满是有了依靠的安全感。
可另一方面,她和蔡蔚的感情一直不错听瀛儿传话,贵妃娘娘明天要去回相府探亲,依贵妃的性子,不出面则已,一旦出面就不会是小动静,让娆儿止不住的忐忑。
见长姐兴致不高,冉儿忽地幽幽一叹,咕哝道:“成婚有甚好的当年咱们姐妹在家时每日快快乐乐,长姐成了婚,等于请了名恶婆婆欺负自己,还不如一个人过”
如今,冉儿即将成为皇家女儿里的另一名‘老大难’,二十岁了还没有中意的男子,瀛儿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亦是如此。
为纠正两个妹妹的错误想法,娆儿连忙道:“也不尽是如此呀成婚有成婚了的烦恼,但成婚也有成婚的喜悦,你姐夫其实对我蛮好的。”
“那有什么用你们刚成婚三年,屋里还不是已多了两名女子”冉儿话音刚落,瀛儿也接话道:“就是!凭甚男人都要三妻四妾,一辈子只两个人过,很难么?”
一句话,倒是问住了娆儿。
玉侬不算逆来顺受吧,但那性子也称不上坚强,总之,自古男人三妻四妾,玉侬便觉的这些都是理所当然。
娆儿不可能完全不受娘亲影响。
但冉儿、瀛儿自幼受的教育,便是要独立、要自强。
“反正,我这辈子,若要嫁人,只允他娶我一人。不然,不如不嫁”
冉儿这话,算是首次透露了大楚嫡长女婚事拖延至今的真正原因。
“可就算是父皇,也不可能下旨要求旁人保证不纳妾吧?”娆儿迟疑道。
“靠父皇旨意自是不成呀!学堂里老师不是讲过么,生产力决定社会发展程度丁娘子在淮北早有统计,如今在淮北,外出务工、能挣来工钱的女子已占了劳动力的一成半经济独立了,才有资格谈人格独立。
以前,妄谈一夫一妻不现实,但现在至少在淮北已有了初步社会基础。前几天,我还写信和姨母讨论此事,姨母在信里鼓励我,多做实地调查,积累够了一手资料后,想做什么救去做”
听到冉儿提起姨母,平日表情淡淡的瀛儿也微露激动神色,当即翻身道:“小赵娘子从南洋回来了么?二姐什么时候带我再见见她呀!”
投身义务教育推动十余年的小赵娘子,几乎是学堂女子的全员偶像,就连高冷瀛儿也不能免俗。
说起姨母,冉儿骄傲的口吻完全隐藏不住,笑道:“好呢!年末姨母进京,我还想跟着她一起做事呢。”
“莫忘带上我!”
姐妹俩说着说着偏离了今晚讨论的主题。
一旁的娆儿,一直认为女子的人生就是嫁人生子,此刻却发觉,在妹妹们身上,似乎还有另一种活法的存在。
同在这天晚上,榆林巷相府。
晚间,因和儿子一番不愉快的谈话,尤氏一肚子气。
丈夫蔡坤知晓事情原委后,讲了句公道话,“既然儿子对云薇无意,娆儿又不喜欢云薇,你何必非要将她塞进二郎那院子”
“哟?那是我亲侄女,为你二郎做妾还不成?尚书大人果然眼界高了,连我家侄女都看不上了”
尤氏阴阳怪气一句,抬手赶走了正在为她散髻的丫鬟,这才接着道:“陈娆进我家三年无所出,我为二郎纳妾怎了?这官司打到皇上面前,咱家也占着理呢!”
早年,尤氏因有一名在唐州做官的二伯,算是下嫁蔡家。
因地位差异,尤氏对蔡坤管教可谓严厉不但没有侧室姬妾,就连二房内听差的丫鬟,也尽挑些粗抽之人。
多年来,蔡坤也习惯了,只是今日之事事关皇家,便多劝了一句,“娆儿终归是陛下长女,自幼受陛下疼爱虽纳妾一事情有可原,但依伦常,也需娆儿点头,你这般硬逼着她低头”
蔡坤话未说完,尤氏已道:“她是陛下长女不假,但不想想这金枝玉叶的身份是怎来的!当年若不是婳儿,那玉侬”
“小声些!”
“咳咳,当年若不是我蔡家,宜妃只怕也没机会与陛下结识!曾经她为仆,我家为主,如今倒反过来了难不成我还将自家儿媳供起来不成?”
“行了行了”
虽是在府内深宅,不虞隔墙有耳,但妻子的话,让蔡坤听了心惊肉跳。
什么主啊仆的就算人家玉侬早年再卑贱,如今也是四妃之一。
这话传出去,不知要惹来多大麻烦。
其实,也能从尤氏的话里听出来,她从骨子里看不起玉侬并非是因为玉侬曾经清倌人的身份,而是因为玉侬出自蔡家这层关系。
大约类似,曾经可随意打骂的下人,如今却比她尊贵的多,导致的心理畸形。
蔡坤无奈,最终只得好言劝道:“夫人何必和小辈一般见识,云薇的事可慢慢来但总不能一直让娆儿住在宫里吧。明日,你备上礼品,前去宝仪宫看望宜妃一番吧,趁机接娆儿回家”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让她看望玉侬,尤氏当即道:“要去你们爷俩去!我是不去!若有这一回,往后她这儿媳还不得骑在我这婆婆头上啊!”
“”
见妻子这般固执,蔡坤气的不轻,干脆搬去了书房睡下。
虽和妻子意见不合,但蔡坤并不是反对给儿子纳妾毕竟子嗣问题大于天,二郎一直没孩子,纳妾倒也说得过去。
他反对的却是妻子没能在安抚好娆儿的情况下,强行让儿媳低头
按说,娆儿回宫已大半天了,想来皇后、宜妃已知晓了此事。
但直到傍晚儿子去宫里接儿媳回家,也没见到皇后、宜妃等长辈,反而是一帮皇子出面接待了儿子
陛下那边,更是没一点动静。
事君多年,蔡坤可太清楚陛下护犊子的脾性了
现下宫里这般安静,让他不免生出些隐隐不安来。(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