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龙秋秋张了张嘴，本来想反驳的，但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疑惑和茫然：“兔子也能结婚的吗？”
小男孩，也就是黎钦玄：“……”
他噎了一下，却还是倔强道：“可是你不让我上你的床，却让它上你的床。”
“你自己说男生和女生不能一起睡。”
说着，黎钦玄就理直气壮地用谴责的目光直视龙秋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情绪的波动，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都似乎流光溢动，熠熠生辉起来。
龙秋秋这回没再被“漂亮小朋友”的外表吸引了，只是她还从来没有跟其他小朋友有过这样堪称“亲密”的争辩，一时间感官还有些新奇。
于是龙秋秋认真地想了想男孩的话。
她软软的声音却条理清晰，没见半点生气或者恼火，反而耐心得很：“那它是小动物啊。”
“小动物跟小朋友还是有一点不一样的。”
黎钦玄轻哼：“那凭什么我就不能。”
龙秋秋：……？
黎钦玄：“……”
他目光微闪，抿了下唇，张嘴刚想解释，龙秋秋却忽地侧头望了眼某个方向。
随即，黎钦玄就眼睁睁地看着龙秋秋干脆利落地脱鞋上床，在他还呆愣着的时候拉过被子，一掀一盖，就把两个人都严严实实地盖在了被子底下。
黑暗中，黎钦玄的桃花眼微微睁大，显出几分慢半拍的诧异和惊疑。
不过，不等他再次试图出声，他动了动耳朵，也听到了些什么动静。
黎钦玄安静了下来。
他虽然现在算是个落魄的“流浪狐”，但最开始也是有母亲教他的。
更何况趋利避害是刻在血脉里的本能。
正打算伸手去捂人嘴巴的龙秋秋眨眨眼，新奇地瞧他两眼，默默收回自己的手。
过了两秒，龙秋秋的小手又伸出被子，在黑暗中摸索几下，逮住被子外边的小兔子，也塞进了自己的被窝。
在红彤彤的兔子眼懵懵望过来时，还小声“嘘”了一下。
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响起，自远及近。
最终，脚步声停在了门外。
下一秒，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院长缓步走进来。
房间内自然是一点光源都没有的。
淡淡的月光随着房门被洒进来，照亮了眼前的一小片地方。
屋内静得落针可闻……只剩下清晰的脚步声。
“嗒。”
“嗒。”
脚步停下。
院长的视线落到房间内唯一的那张小床上。
小床上有个隆起，里面的人似乎把自己蜷缩成了一团……隆起得似乎有些大了。
院长没有出声，只看着那团隆起，目光透出点疑惑，片刻又挪开视线，在房间里搜寻任何能藏人的角落。
自然是没有的。
龙秋秋的小房间实在是有些简陋。
就是为数不多的空地，还被她自己堆上了乱七八糟的小东西。
院长上前两步，到了床边。
她仔仔细细地打量这团隆起，判断在里头除了个龙秋秋，再藏个人的可能性。
被子里的龙秋秋睁大着圆眼，抱着兔子的手很僵硬，整个人一动不动，心里虚得不行。
其实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知道……不能被院长发现刚刚是她在外边。也不能被院长发现这里还有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陌生小朋友。
龙秋秋不确定院长会不会惩罚这个小朋友。
她只是私心里不想这个好看的小朋友受到任何“惩罚”。
好在，院长似乎没有要打扰龙秋秋“睡觉”的意思，在床头停了会儿，就迈着她轻缓的步子转过身，离开了房间。
房门被轻轻带上，脚步声再次响起，似乎是前往下一个小朋友的房间。
黑暗中又寂静了几秒。
龙秋秋猛地一下把被子掀开，大口喘气。
喘了会儿，才发现同样得到解放的黎钦玄却似乎有些过于安静了。
于是龙秋秋扭头去瞅人。
却又发现黎钦玄一张白皙精致的小脸上泛着浅浅的薄红，神色莫名。
龙秋秋小朋友当然是马上去关心：“怎么了？”
她还有模有样地伸手，摸摸人家的额头，歪头询问：“很热吗？”
她又自言自语地困惑嘀咕：“也没发烧呀？”
龙秋秋想不通。
没道理闷了这么一会儿就生病了呀？
黎钦玄扭开脸，“……现在能把你的腿从我身上拿开了吗。”
“……说男女授受不亲的人不是你吗。”
还把他压得那么死。
他差点就被压得变回去了！
“哦。”龙秋秋后知后觉把自己的腿从黎钦玄的腰上挪开，软声诚恳道歉，“对不起，我之前怕你乱动。”
然后又微扬脑袋，望着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男孩，好奇宝宝一样问：“什么叫手手不亲？”
手不是要用牵的吗？手手要怎么亲？
黎钦玄扭回脑袋，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龙秋秋。
龙秋秋皱皱眉头，挺起小胸膛，不高兴反问：“干嘛？”
黎钦玄抿了下唇，说：“这是你们人……我从一所学校外边路过的时候，听人说的话。”
“我以为你们都应该知道。”
龙秋秋恍然，“这样啊。”
“我没上过学。”龙秋秋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
但略一停顿后，她轻软的语调中带上期待：“不过院长说等孤儿院有钱了就送我们去上学的。”
龙秋秋掰着手指头算，“孙阿姨说等以后、我们应该是上不了幼儿园了，但如果运气好的话……唔，我应该能上一个完整的小学~！”
黎钦玄愣了下。
他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桃花眼偏移到房间某个角落，语气轻飘飘地问了句：“上学很好吗？你这么想上学？”
龙秋秋猛一点头，弯眼笑：“当然好啦！上学可以学到很多很多知识！还能有出息！”
黎钦玄眨眨眼，又问：“有出息之后呢？”
龙秋秋语气肯定：“就能赚很多很多的钱！”
“很多金灿灿！”
“很多亮晶晶！”
“很多很多吃不完的好吃的好玩的~！”
黎钦玄歪头瞧着龙秋秋。
龙秋秋说这话的时候，映在黯淡夜色里的眸子仿佛闪着光，璨若珠宝。
黎钦玄不懂龙秋秋为什么会这么喜欢“金灿灿”和“亮晶晶”。
但他还是认真记下了。
黎钦玄想，原来除了钱，她还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
没用。但好看。
黎钦玄下意识地就往自己领口摸了下，却摸了空。
他抿了下唇。
黎钦玄又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忽地停顿一下，然后直接急匆匆地生硬转移话题：“哦，对了。你是不是捡了一只狐狸？”
龙秋秋：？？？
她茫茫然：“……对。”
黎钦玄矜持微抬下巴：“那是我的狐狸，它叫……”
龙秋秋茫然中精准抓住重点，猛地抬起脑袋：“你的狐狸？”
黎钦玄一顿，也茫然于龙秋秋这似乎有点过激的反应：“啊，怎么了吗？”
他是他自己的狐狸，这没什么毛病啊。
黎钦玄想了想，这个说法怎么也挑不出错来才对。
默默从被子底下自己爬出来的兔子听到这两人对话，扭头盯着黎钦玄看了几眼。
龙秋秋小手不自觉抓住自己的衣角，又重复了一遍，“你的狐狸？”
黎钦玄维持着脸上的表情，心底却莫名虚了一下。
他还是点头：“是我的狐狸。”
但这不是重点。
黎钦玄直接继续说下去：“他……它可以给你养，但名字不能改，知不知道。”
龙秋秋：……？
她懵懵看着他。
她以为，这个小朋友找上门，还说糊糊是他的狐狸，是想把糊糊要回去的？
他不要糊糊了吗？
——他居然不要糊糊？
黎钦玄已经顾不上龙秋秋的表情，他神色间带了点不易察觉的羞赧，却还是绷住了表情，爬下床。
一边低头下床，一边认认真真、一字一顿地说：“它叫黎钦玄。”
“记住了吗？”
龙秋秋看着黎钦玄赤着脚走到门口，一副打算要走的样子，脑袋里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最后出口的却是：“它为什么还有个姓呀。”
龙秋秋给糊糊取名字的时候就没想着让糊糊有个姓。
黎钦玄一愣，随即理直气壮道：“跟我姓的不姓吗！”
说完，不等龙秋秋再问些什么，他直接开门闪身出去。
“砰。”
是房门被轻轻带上的声音。
在关上房门、脱离龙秋秋视线的下一秒，月光朦胧间，黎钦玄就不受控制地变回了一只灰狐狸。
毛色好像还更灰了。
它匆匆忙忙地跳上房顶，确定刚才没有看到它之后，这才悄然松了口气，矜持在房顶蹲坐下来。
屋内的龙秋秋看着被重新关上的房门，没想着开门去追人。
她只是想，糊糊是跟刚才的小朋友一样的姓。
那个小朋友是叫什么名字呢。
然后龙秋秋想着想着，又有点小小的懊恼。
——虽然就只有这么几天，但早知道就让糊糊也跟她一个姓了。
——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好主意！
龙秋秋由衷觉得“龙糊糊”其实也挺好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