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小朋友们茫然回视。
“没有吗。”男人蹙眉。
院门外边的龙秋秋心跳猛地漏了一拍，然后板起小脸，极严肃地举起手里的灰狐狸，跟它对视。
灰狐狸：“……”
它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默默别开视线，身后垂下来的狐狸尾巴没什么底气地轻轻摆了一下。
在男人说出“兔子”的瞬间，龙秋秋就想到了之前被灰狐狸叼回来，差点就惨遭毒爪的小兔子。
要不是她半夜起床发现糊糊不在，指不定兔子早就直接进狐狸肚子了。
龙秋秋皱着小眉头，努力思索现在的局势——人家小兔子的主人都找上门了……要是知道小兔子被欺负了，肯定要把糊糊欺负回来的！
不行不行不行。
龙秋秋才不要自己的糊糊被欺负。
……虽然觉得这样好像有点对不起小兔子的“家长”，但龙秋秋眸子闪了闪，还是带点心虚地把灰狐狸一把重新揣回怀里。
她不忘低头小声警告：“这、这次就算了，以后不许做坏事了。”
灰狐狸爪子搭在龙秋秋的手臂上，歪着脑袋，狐狸眼眨巴眨巴，毛茸茸的尾巴软乎乎地卷住龙秋秋的手腕，像是在跟龙秋秋卖乖，看得龙秋秋小脸一红。
龙秋秋低下脑袋，嘴里依旧嘀嘀咕咕：“现在好啦，人家找不到小兔子了，之前它也不知道被你吓跑到哪里去。”
“……不过还是要想办法提醒一下，小兔子在这边附近出现过。不然到时候找错方向就不好了。”
见龙秋秋虽然站在了自己这边，却似乎还想着之前那只兔子，灰狐狸瞬间脸色一垮，不太高兴地趴下来，没吭声了。
那边的男人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无声地叹了口气，眼底隐约有些意料之中的失望。
他笑道：“不知道也没事。打扰你们了。”
男人身边的司机给小朋友们分发完糖果，在一群小朋友兴奋的注视下站回了男人的身后。
男人略一停顿，又继续道：“请问你们院长在什么地方？最近我们可能会对周边进行搜索，届时会造成一定打扰，因此准备了一些薄礼。”
男人的话让几个小朋友们面面相觑。
他们不懂什么是“薄礼”，但能懂男人想要见院长。
院长的办公室就是她的房间，孤儿院的小朋友们都知道。
最后还是孙洛站出来，状着胆子仰起头，跟眼前这个看起来似乎很好相处、但又不是很好相处的大人说：“院、院长的房间在那边，我也不白拿你的糖，我带你过去。”
男人微笑，“谢谢。”
孙洛心下悄舒了一口气，手里还紧紧捏着自己分到的那把糖，板着小脸点头，“那、那你跟我来。”
男人迈步跟上孙洛。
剩下的几个小朋友互相看了看，觉得反正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就干脆一起呼啦啦地跟上去了。
门口探头的龙秋秋就这么瞧着他们往院长房间的方向走。
但是手里拿着空糖果袋的司机没走。
龙秋秋歪头默默观察司机，还没等观察出个什么名堂来，就见司机转过头，直直对上了龙秋秋的视线。
龙秋秋心里一个咯噔，立刻从门后缩回脑袋。
她小手抱紧怀里的灰狐狸，不知怎么的就有点慌张。
龙秋秋迈开步子，想随便先找个方向走掉，说不定就能找到菜市场……司机的身影却直接一个跨步，拦在了她的身前。
灰狐狸眯起了狐狸眼，不动声色地竖起耳朵。
龙秋秋低头瞧着眼前挡住她的这双一丝不苟的锃亮皮鞋，抿着唇，咽了口口水，愣是没敢说话。
为、为什么要来找她……龙秋秋有些懵，还有些慌，又觉得自己明明什么事情都没做，不该引起注意的才对。
一只手伸了过来。
大手上是一把色彩鲜艳的糖果。
龙秋秋愣了下。
她慢吞吞抬头，却发现司机正对她笑，一张严肃魁梧的脸努力挤出的笑容其实有些牵强，但确实是在笑。
龙秋秋迟疑瞅他。
司机示意龙秋秋拿走他手上的糖，并解释：“先生之前就注意到你了，你也是这所孤儿院里的孩子吗？”
龙秋秋眨了下圆眼，点了点头，又去看糖。
司机又道：“这些糖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一点心意而已，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我们还不至于光明正大来这边“投毒”。你可以放心吃。”
龙秋秋犹豫几秒，觉得司机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就踌躇着伸手。
小手在司机大大的掌心里抓了一把糖，连一半都没拿走。
在摸到糖衣的瞬间，龙秋秋的圆眼微微睁大。
她小声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司机很耐心地等龙秋秋把糖塞进自己的兜兜里，又说：“这里都是你的。”
于是龙秋秋又抓了两次，终于把裤兜和衣兜都装得满满当当。
龙秋秋整双眼都亮晶晶的，仰头对司机笑，由衷夸道：“你真好~！”
司机脸上的笑容也更真实了些。
龙秋秋本来还以为司机过来是找她有什么事，但司机给完糖之后似乎就没了要逗留的意思，转身就要走。
龙秋秋下意识地就伸手抓住了司机的衣角。
司机一顿，疑惑回头，“还有什么事吗？”
他又歉意道：“我身上没有更多的糖了。”
龙秋秋收回小手，犹豫再犹豫，然后仰起脑袋问，“你们要找的小兔子，是不是额头有灰灰的那一只啊？”
司机稍怔，随即一只手背到身后，点开手机，不动声色地按下录音键。
灰狐狸瞟了眼他的动作，然后低头舔舔毛，假装自己是一只纯天然无公害的普通无辜狐狸。
司机半蹲下身，做到跟龙秋秋平视，努力缓和声线，让自己更有亲和力：“是的，请问你在哪里见过？”
“它的状态现在怎么样？有受伤吗？”
龙秋秋避开他的视线，小声说：“我之前在……在房间外边的走廊里见过它，后来它就跑走了。”
龙秋秋说着说着，有点心虚，最终还是没能抵过良心，道：“它的腿好像有点伤口，你们最好快点找到它。”
司机打量龙秋秋的表情，“……这样。”
龙秋秋后退了一小步，视线乱瞟，努力镇定说：“那、那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
说完，龙秋秋就迫不及待迈开腿，随便找了个方向小跑走了。
司机看着龙秋秋慌慌张张的背影，拿出手机，按下录音结束键。
他本来还想给龙秋秋一张名片，让她之后如果再碰到那只兔子的话就联系他。
——其实司机多年来的经验告诉他，眼前这个小朋友的表现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可能对他隐瞒了些什么。
但司机不觉得龙秋秋像是什么坏孩子，只是转念一想，就这么个孤儿院，大概率不会给小孩配备电话设备，这才作罢。
不过，既然龙秋秋能说对特征，那么就是真的在这附近出现过了。这是有效信息。
司机停住思绪，把刚才那段录音提取出来，点击发送。
不久后，接到电话。
“喂？先生。”
“是的，已经走了……需要让人跟着吗？”
“好的。”
……
龙秋秋左拐右拐，一通盲走，到底还是来到了菜市场。
说是“菜市场”，其实也就是几个靠墙搭起来的棚子，棚子底下一张桌子，桌上摆些肉和菜。
摊贩们就坐在桌子后边，有一搭没一搭地互相聊着天，招呼偶尔经过的路人。
现在是下午，菜市场已经没什么人，摆出来的绿叶蔬菜也有些恹哒哒的了。
但龙秋秋不买菜，她买肉。
龙秋秋小小的个子穿梭在几个简陋的摊位之间，踮起脚尖，努力辨认桌上的肉哪一坨看起来更好吃。
龙秋秋在肉摊前面逗留得实在是有点久，让守摊子的中年妇女忍不住笑问：“小朋友，自己来逛菜场啊？你妈妈呢？”
龙秋秋闻言呆了呆，然后仰头认真说：“我没有妈妈。我是来给我的糊糊买肉吃的。”
龙秋秋低头拍拍自己的裤兜，确定那几个银币哐当哐当的还在，很是安心，语调也雀跃地微微上扬：“我有钱的，你不用担心~”
妇女也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过了几秒，她又看向龙秋秋怀里的灰色“小猫”，忍不住放缓声线，再次搭话：“自己出来买肉的话，那你想要什么肉？给小动物的话，一般鸡胸肉就够了。”
“鸡胸、鸡胸肉……唔。”
龙秋秋皱起了小眉头，垫着脚，圆眼望着桌子最外面那一圈白白红红的肉陷入思索。
龙秋秋的身高只能让她看到摆在桌子最外边的肉，可最外边的肉……好像都差不多呀？
妇女倒也不催促，就这么等着龙秋秋瞧完。
她在心底叹息，好好一孩子，怎么就是单亲家庭了呢，看样子爸爸也不管，不然怎么就让这么一个小娃娃出来逛，也不怕遭了什么坏人的手。
龙秋秋不知道妇女在心底想些什么，她盯着摊位瞧了半天，实在是没怎么接触过生肉，只好把怀里的灰狐狸举起来，让它自己挑。
灰狐狸视线锁定眼前品质一般、但也勉强过得去的牛肉，小舌头舔了舔嘴角，露出两颗尖牙。
在灰狐狸蠢蠢欲动挣脱龙秋秋的手蹦上摊位的前一秒，龙秋秋眼疾手快地按住狐狸后腿，板起小脸强调：“咱们说好了，只能买五块钱的，不能反悔哦。”
灰狐狸：“……”
龙秋秋伸出手，踮脚跟妇女指了指灰狐狸之前瞄准的那块牛肉，弯起圆眼，小声道：“要五块钱的这个肉，谢谢阿姨~”
孙阿姨说了，小朋友在外面要礼貌，不然要被警察叔叔抓走的。龙秋秋记得可清楚了。
妇女“诶”了声，动作麻利地割下肉，再摆上秤砣，精准地控制在五块钱。
五块钱的牛肉……一小团，说不定还没有龙秋秋捏起来的拳头大。
龙秋秋小表情一会儿惊讶，一会儿心疼，一变再变，终于忍不住道：“阿姨，这就是五块钱的肉吗？我要的是五~块钱！”
五块钱呢！她攒了好久好久才有的五块钱！
说着，龙秋秋还从兜里掏出几枚硬币，掰着手指头一枚一枚地数过，再踮脚郑重地摆上桌子边边。
妇女又看了眼称上稳稳当当的数值，“是啊，这就是……”她忽地顿了一下。
然后若无其事地又割了一小块肉放上去，笑道：“之前是阿姨看错了，现在对了。不好意思呀小朋友。”
龙秋秋狐疑盯着称上的那几个数字，歪歪脑袋，并不太能看懂。
但她还是有模有样地一点头，软糯嗓音响亮：“好的，辛苦了~！”
灰狐狸眸子沉沉地盯着那两团说不定都塞不了牙缝的肉，陷入沉默。
就、就这？
加了之后还是很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