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争吵
——我还想继续比赛。
虽然苏舟是这么意志坚地说了,但是当然没有人会允许他血流满面地继续打球。
医生来的很快,韩潇才火急火燎地跑到半路,就看到冲他火急火燎跑来的白大褂医生。
到了现场,医生飞速跨入了隔离板内,冲到了苏舟身前,他蹲下身,看着坐在地上的鲜血小将,一脸的如临大敌。
倒不如说,所有人都是满脸的如临大敌,英国那边自然是不想出现“外交事件”,中国这边纯属就是心疼自己人。
苏舟眨了眨露出来的左眼,诚恳道:“真的只是看起来比较可怕而已……”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瞪了他一眼,再给了他一句冷冷的“闭嘴”。
苏舟:“…………”
寡不敌众,粥闭嘴。
医生的手法很利落,消毒、清理、抹药、包纱布……并且也在期间向众人表示,的确如苏舟本人所说,不是什么大问题。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大约十分钟后,苏舟的右眼上多了块四方形的棉布。
苏舟站起来走了两步,全场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医生问:“感觉怎么样?头晕吗?”
苏舟虚摸了一下右眼,试探着左右晃了下头,说:“没事,不晕,挺好的。”说完,接着对陈清凡道,“舅……教练,这都比到最后一局过半的时候了,你听听,医生也说只是皮肉伤,没伤到严重的地方,你就让我把这一场打完吧。”
医生:“………”
医生露出了不赞同的眼神,你等等,他什么之后这么说过了?
医生毫不客气地拆了台:“我并没有那么说过。”
苏舟瞪了医生一眼……
而陈清凡接着就瞪了苏舟一眼。
苏舟:“………”
苏舟干咳了两声。
陈清凡冷笑了一声。
在球场上,或者说在所有的需要裁判的体育比赛中,天大地大也没有裁判人大。
掌控球场的裁判开口了,说:“按照规定,安德烈的这种行为是要被强制性判下场的。”
安德烈实在不愿意背这口“黑锅”,只要是他做过的事情,哪怕是杀人捅刀子他都承认,但是刚才……安德烈先是辩解了句:“先生,刚才只是个意外,我真的没有主动打他。”
全场人没有一个信他的,除了看清他挥臂轨迹的苏舟。
苏舟自己也纳闷,这一下到底是怎么挨到自己头上的?但是他很明智地选择了不跟裁判顶嘴。
苏舟是真心想把这场比赛打完,但无论是医生还是裁判,都决定了这一场比赛是不可能继续的。
安德烈被强行罚下场,不可能再出场;而苏舟也面临着相同的情况,作为主队的第一单打a,他本应和三号搭档有着一场双打的比赛,现在看来也不可能继续进行了。
如果这么算一下,减去需要客队第二单打的安德烈、与主队第一单打的苏舟出场的比赛,能进行的比赛还有三场。
主队第二单打vs客队第一单打。
主队第二单打vs客队三号。
主队三号vs客队第一单打。
苏舟举手:“………那我围观?”
陈清凡看向医生。
苏舟暗中戳医生。
医生的医德甚好,不为所动:“他的情况可以继续观看比赛,但我建议他去医务室休息一下,等你们的比赛完了再来接他。”
于是陈清凡看向了苏舟,用了一个从未使用过的称呼:“苏舟选手?”
苏舟顿时:“………”
怎么说,虽然从暂停那会就有这种感觉了,总之就是,比比划划一下,舅舅本来就是在生气的,现在更是超级生气了哦…?
这种不高兴发生在他受伤前,并且因为他的意外受伤而火上浇油,成功达成了1+1>2的优秀效果。
最终,安德烈被按在了选手席上,禁止四处走动,而苏舟则跟着医生一起去了医务间,剩下的比赛都与他无关了。
临走前,陈清凡的三个弟子纷纷走上前关心他的状况。
韩潇和苏舟碰了个拳,拍着胸膛说:“你放心!等会我努力打,就算赢不了英国那帮孙子,也努力扳回几局来帮你报仇!”
陈清凡不客气地敲了下韩潇的头:“别说脏话,战前先馁像个什么样子!”
韩潇捂住脑袋,又用期待地眼神看向苏舟,明显是希望这位能把英国人压着打的自家人,能对他说些什么。
想了想,苏舟说,揉了把韩潇的发:“放轻松打,发挥出你自己的实力,我这几天从网上找了你……嗯,你们三个的很多比赛视频去看,你们在国内锦标赛时发挥的水准,比和国外选手打比赛时好上很多,说真的,要是完全发挥实力,既不紧张也不怯场的话……对手是英国而不是德国,我觉得你们赢下这场比赛也并不是不可能。”
本来只是想听句“加油努力你能行”的韩小潇:“………”
“诶?!!”韩潇吃惊地指向自己,“你……你是说我……不对,我们吗?!”
“当然是你们——”苏舟的眼底泛起笑意,拍在韩潇肩上的手颇为有力,“我们很强——要先在心中有这样的认知,并且打从心底的认为我很强、非常强——然后上场打比赛才能打个痛快,才能发挥出自己120的实力。”
“…舟哥!”韩潇摸了摸自己的头、又碰了碰自己的肩膀,突然就这么叫了一声。
苏舟被这声“哥”也叫得有些乐。
一旁,陈清凡的心情复杂极了。
他又看了两眼似乎也被鼓舞到的石青与程梓睿,一言难尽地问:“……你们三个小家伙,这种话,我以前难道没说过吗?”
程梓睿很诚恳:“说过的。”
石青也很老实:“……呃,教练你经常说…”
韩潇的画风就不太一样:“那不一样啊教练!你看你平常总是苦口婆心的跟我妈似的,而舟哥可是跟我们同一辈的啊!光看舟哥打球就看得我热血沸腾!舟哥说出来的话明显比你更有说服力啊,我觉得……”
陈清凡:“………”
陈清凡觉得自己有点受到了打击,但是他又很快就安慰好了自己。
算了,不管是谁说的,有用就是好的。
又跟程梓睿也说了两句后,苏舟站到了石青的面前。
苏舟沉默了片刻,郑重地弯下了腰。
石青吓了一跳,急忙跳开。
苏舟弯着腰说:“别躲,这一下你受得起,我刚才对舅舅说,我大约从半个多月前起变的非常的……过了度的傲慢,石青,”苏舟抬了抬头,依旧弯着腰,那双眼却看到了石青的眼睛里,“石青,我要向你道歉,对于擅自把你的名字改成了我的名字这一点。”
石青回过神来,无言小会,说:“……你是从教练那里知道我不想和国外人打球的吧?”
“……舅舅不是在餐桌上说闲话的人。”苏舟顿了顿,低声说,“比赛前的那几天,他很烦躁,有一次舅舅在书房里说话时,我碰巧听到了一点………你有一天和舅舅打过电话了吧?”
石青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天的场景,他的名额本来就是临时定下的,相当于今天周六比赛,周四晚上他才同意了出席这场友谊赛,而当时的情况是——
哪怕对手从德国人换成了英国人,他也仍然不想比赛,教练拉着他好说歹说的打了快要一个小时的电话,他才终于念着师恩答应了下来。
一时之间,石青没有回话,空气凝固成石。
裁判过来催促了,这么干愣着不是个办法。
陈清凡忽然压住了苏舟的肩膀,让苏舟把腰弯的更深。
“石青,”陈清凡说,“无论怎么说,篡改名单这种事不对就是不对,这一躬你受着………就算他现在不说,本来我也打算在赛后压着他去给你道歉的。”
这之后,陈清凡等人返回赛场,苏舟跟着医生回了医务室,几乎是倒头就睡。
再次醒来时,苏舟是自然睡醒的,额角的疼痛在受伤的几个小时后彻底晕开,就像脑门上有着一个薄薄的钢片在不停的压戳,酥麻不已,又酸又痛。
还没睁开眼,苏舟就不自觉地捂住额角,他疲倦地睁开一丝眼缝,侧过了头,余光中的窗外灯光闪烁,已经入了黑夜。
“醒了?”一个声音说。
苏舟撑着床铺半坐起来,向四周扫了一眼,医务室内分外空荡,只有陈清凡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桌上的茶杯中热气氤氲,叠起的双腿上放了一本本月最新的《乒乓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