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世事无常
“我在想，如果郭子铭父母不希望我们去，或者郭子铭不想见我们怎么办？昨天晚上我还做梦了，梦见郭子铭在海水里挣扎，他说海水太凉了，他的双腿都抽筋了，让我给他一床被子。”
陈薇心中有这样的顾虑，如果能得到郭子铭父母的原谅，对陈薇而言将是心灵最大的安慰。
郭子铭的父母会原谅她吗？
因为有的时候在想，如果他是郭子铭的母亲，会原谅现在的自己吗！
“我相信郭子铭，肯定希望咱们两个一起去看他。我也相信郭子铭的父母也想见你，放心吧，有我在！”刘海洋其实心里也没谱，如果那天晚上不喝酒，或许就没有郭子铭的自杀，刘海洋身在其中，也没能救了郭子铭。
在那件事情之后，刘海洋跟郭子铭的父母也没有再联系，尽管刘海洋的父母跟刘海洋说，应该跟郭子铭的家人偶尔有联系才行，可刘海洋做不到，刘海洋没办法面对郭子铭的母亲。
之前刘海洋读大学的时候对郭子铭的态度亦敌亦友，总觉得郭子铭在他和陈薇之间搅和，而且不得安宁，那个时候刘海洋倒是没觉得郭子铭跟陈薇之间能发生什么事，大学毕业了，参加工作，刘海洋隐隐约约觉得陈薇跟郭子铭之间有些不清不楚，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跟郭子铭关系，还算不错的，刘海洋开始，对郭子铭产生恨意。
现在想一想郭子铭对刘海洋一直是那个态度，从大学时期到他死之前从来没有变过，郭子铭把刘海洋当成了朋友，甚至是非常好的兄弟。
刘海洋有些心胸狭窄。
人和人之间的情感就是这么出其不意，人与人之间发生的矛盾纠葛大多数因为利益，这种利益不会是金钱为主导的其他原因，郭子铭甚至用自己的死在向刘海洋解释，他跟陈薇之间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去郭子铭家里，我好像也不知道该准备一些什么东西，郭子铭的家庭条件非常不错，可以说不缺钱，但现在郭子铭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即便是想让郭子铭回来用，金钱也没有办法解决。
“我想让郭子铭的父母骂我打我，我想跪在他们面前忏悔，只要过着你们的父母，能够原谅我，让我怎么做都行。”陈薇红着眼睛几乎已经要哭出来了，前一段时间去国外旅行绝大多数时候陈薇都想到了郭子铭，一个人活着不能亏欠这个世界，也不能亏欠其他人，这就是活得光明磊落。
郭子铭的死陈薇一开始的轻蔑不重视，甚至是瞧不起，一直到现在成了她的心结。
如果不能及时把这个心结打开，陈薇甚至没办法正常生活。
陈薇听说过很多有意思的事情，某个人因为一个人或者是一件事，生活不能正常，起初陈薇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不会有任何事情触动陈薇的灵魂，郭子铭死了那么长时间之后，陈薇忽然间有一天觉得自己没办法正常生活那一刻来得是那么突然。
“你把问题想得太严重了，郭子铭父母对你一向非常满意，他们怎么会打你，可能你去了之后他们会更幸福吧！”准确来说，刘海洋也摸不准郭子铭父母对陈薇的态度，但他们两个人一定要去，如果不去，刘海洋心里也过意不去。
“但愿吧，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陈薇长舒一口气，“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让我接受洗礼！”
“你先回酒店，准备准备东西，我们尽可能当天晚上回来，我这就打电话问一问郭子铭的父母在不在家，别让咱们去了，扑了个空。”刘海洋看着陈薇背影渐行渐远，陈薇就这么离开了。
刘海洋给郭子铭的一个同学打电话，他们两个来自一座城市，关系还不错。
那个同学说郭子铭的父母前天刚从欧洲旅游回来，自从郭子铭出事之后，两个老人也没什么事情可干，又都有退休金，基本上是周游世界，一年有大半年的时间都不在家，昨天刚回来，郭子铭的那个同学还去家看了。
刘海洋又问了问，郭子铭父母两个老人的身体状况。
郭子铭的那个同学还是把他知道的告诉了刘海洋，郭子铭的父亲身体还好，但整个人消瘦了很多，开始弯腰驼背了，不像原来那么挺拔。
郭子铭的母亲查出了癌症，也正是因为时日不多，可能是基于这个原因吧，郭子铭的父亲带着她一直在国外旅游，目前这个癌症已经到了第三阶段，但郭子铭的母亲并没有什么病痛，身体感觉不到。
老两口钱够花，郭子铭死了那么多家产，也不知道该谁继承，郭子铭的同学说，郭子铭的父亲卖了两套房子，把钱都用在郭子铭母亲身上了，除了旅游就是去国外治病，目前保持的状态还不错。
刘海洋听到郭子铭的同学说这么多心像针扎了一样难受，郭子铭的离去，已经把整个家的生活节奏彻底打乱了。
郭子铭的这个同学还说，郭子铭的父母想搬家，估计是睹物思人，老是想起郭子铭了，可能对郭子铭母亲的病情有加重的效果，医生也建议让他们换个环境生活。
郭子铭的父母想只留下上海那一套房，把其他的房产，能卖的全部卖掉，大概目前也不是这么个情况，两个老人年龄大了，郭子铭连续给他们的打击也不小，郭子铭这个同学平时也去看看，偶尔还会帮忙卖房子的事情都是郭子铭这个同学中间帮忙。
郭子铭的父母，尽管都退休了，可买房这么大的事情，两个老人也不敢马虎大意，都是郭子铭这个同学帮忙。
刘海洋真的太难受了，人毕竟是血肉之躯，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坚强的人，也不存在不怕疼的人，所谓那些坚强和不怕疼的人，只是因为他们的承受力和忍耐力比一般人要强一点而已，这些人并不是不痛，只是痛了不说。
冯雪敏就是一个不会说话的人。
挂断了电话，刘海洋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们这个时候去是雪中送炭还是雪上加霜？
不过刘海洋转念一想，如果现在不去，万一有一天郭子铭的母亲离开人世，那对他和对陈薇而言会是重大的遗憾。
刘海洋并没有打算把郭子铭父母的一切现在告诉陈薇，如果跟陈薇说了，成为很可能就没有勇气去郭子铭家里。
刘海洋一天没精神，饭都吃不进去，何云贵冯雪敏基本上开了一天的汇报会，冯雪敏回到酒店之后给刘海洋发短信，想去他屋里。
刘海洋穿上拖鞋去了冯雪敏的房间。
“你这状态不对呀，看着怎么这么萎靡？明天你跟陈薇一起休假呀？”冯雪敏想问刘海洋的就是这件事，感觉这排班的李楠磊好像是故意的，有一天的时间，刘海洋跟陈薇一起轮休，第一天恰好还是她上班。
能这么排班，李楠磊肯定不会这么做，中间一定有其他事情刘海洋肯定介入了。
“我原本以为你会不管，这点小事对于你来说根本上不了心。”刘海洋没想到冯雪敏这点小事也管，不过女人终归来说还是女人总要表现出雌性的那一面。
“傻子才不管呢，我在上班你跟陈薇一起轮休，你们俩想干什么去？”
刘海洋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说道：“鲲龙安装公司这边暂时也没有什么事情，好不容易能喘口气了，陈薇想去看看郭子铭的父母，也想去郭子铭墓前忏悔吧。”
“她自己一个人不敢去，再说自从郭子铭死了之后，我一次过几年家里也没去，也没看过，这确实也不应该！我就跟陈薇商量着，咱们一起去郭子铭家里吧，坐早晨的飞机，晚上坐飞机再回来。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当时你在开会，我也没办法联系你，这不正打算跟你汇报请示呢，你就把我叫过来了。”
冯雪敏斜着眼睛笑，鲲龙的航电系统整体汇报工作非常成功，高层的领导无比满意，其中冯雪敏知道自己付出了多少心血，但眼前的刘海洋，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打破僵局解决了鲲龙航电系统逻辑错误和输出乱码的问题，如果没有刘海洋这条鲶鱼，恒隆航电系统现在还是瞎子聋子，一堆破铜烂铁完全用不上。
“你倒是说句话呀？”刘海洋还是第一次见到陈薇，脸上有这种表情的笑容，完全猜不透这个女人心里在想什么。
“我发现你现在也有点会撒谎的意思，我觉得这件事情如果我不问你肯定不说，舔着脸跟我说，想跟我来汇报？”冯雪敏挽了挽头发，“嗯，我也觉得你跟陈薇应该去！你们大学时候就认识，工作之后相互之间还有联系，你们应该早去才行，尤其是陈薇他去了对刘海洋父母来说更有着不同的意义。”
“现在去可能就有点晚了！”刘海洋心情很沮丧，把从郭子铭同学那里得到的一些消息告诉了冯雪敏。
冯雪敏大为震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真是世事无常，人生有太多的不确定性。那你们去了带点什么东西好呢？总不能空着手吧。”
“不知道呀，这个时候买什么东西苍白无力，钱对于他们两位老人已经变得没意义了！”刘海洋也正犯愁这件事。
“说得确实也对，郭子铭的父母也不需要什么钱，至于送什么东西，意义也不大呀。”冯雪敏最近这一段时间相对来说会比较轻松，鲲龙航电系统接线完毕之后的调试几乎不用进行，在后续进行一系列发动机空载实验，地面低速滑行试验以及各种试验的时候，冯雪敏的航电系统将真正的收集采纳飞机的实时信号，这个时候才是最关键的。
“郭子铭的母亲太可怜了，本来是一个挺健康挺好的人，你说一个人如果精神层面垮了，是不是身体很容易就垮。”冯雪敏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心中又是一阵隐隐难受，她作为女儿，没有跟母亲真正的生活过，也没有谈过心，每天几乎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工作上，现在想想自己的做法是多么的无知，其实工作和家庭完全可以相互兼容。
“那当然了，一个人精神层面出现问题，身体很容易垮掉，你看那些精神病人，没有一个身体好的，气色也不好，就是这个道理。”刘海洋觉得在冯雪敏的房间时间有点长，毕竟这是出差，待的时间长了影响不好，“我先回房间了，机票已经买好，明天早晨的飞机。”
冯雪敏还有点儿小生气这种事情，虽然都提前没有跟他打招呼，这还得了，“下不为例啊，以后这种事情早点跟我说，别让我主动问，让我主动问也就意味着你要受到惩罚了，明白了吗？”
“管得这么严厉吗？”刘海洋嬉皮笑脸地说。
“那当然了，男人就得严点管，一不小心稍不留神，要不然他就掉进沟里去。”冯雪敏从母亲林茹的身上得到了这一点，可能如果林茹当时对他父亲管教严一点，也许冯雪敏就不会成为单亲家庭的孩子了吧。
“真夸张呀！”刘海洋离开冯雪敏的房间。
回到自己的屋，刘海洋给陈薇发短信，已经打听到了，郭子铭的父母刚从国外出差回来，明天的机票已经买好。
陈薇回复知道了。
第二天刘海洋起得很早，一晚上睡得非常不踏实，做了很多奇怪的梦。
他跟陈薇坐出租车去机场。
候机大厅等待半个小时的时间，刘海洋觉得无比漫长，至于郭子铭父母近况，刘海洋打算在飞机上跟陈薇说，那样一来即便是成为想打退堂鼓，飞机已经起飞了，如果现在跟陈薇说成为有可能根本不敢去。
陈薇一个人低头玩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咱们到了地方，在想买东西的事吧。”刘海洋也是没话找话说。
“也确实不知道该买什么东西！”陈薇从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这是郭子铭写的日记录了很多内容，当然有很多是关于陈薇的思念，陈薇原本已经忘了这件事，笔记就放在他的行李箱的小夹层里。陈薇这次出差带着行李箱收拾东西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
“这是郭子铭给我的一个日记本，上面是他亲笔写的日记，我觉得就把这个还给郭子铭的父母吧。”
陈薇打开日记，是郭子铭熟悉的字体，郭子铭从小练习书法，字写得特别好。
刘海洋单手扶着额头，看了一眼笔记本上的字，“就把这个东西送给郭子铭的父母吧。”
终于登机了，飞机起飞离开地面的那一刻，刘海洋实在是憋不住了。
“准备咱们这一次去时机刚刚好，郭子铭的父母从欧洲旅游刚回来，心情应该不错，不过我要告诉你两件事，第一件事郭子铭的父母卖了很多房子，当然他们可能也需要钱！也可能是不需要钱，觉得生活没有什么信念和希望了，索性把房子变现，但在上海给你和郭子铭准备的那套婚房没有卖。”
刘海洋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第二件事其实想让你接受应该挺难，但我觉得事先告诉你会更好。”
陈薇隐约间有种不祥的预感，“什么事？”
“郭子铭的母亲，郭子铭的母亲……”
刘海洋眼睛转了转，“郭子铭的母亲得癌症还是晚期。”
刘海洋哽咽着说：“真是他妈活见鬼！”
陈薇靠在飞机座椅上，如同呆若木鸡的傻子，她自然明白刘海洋之前一直没有跟他说，等飞机起飞之后才会告诉她。
命运还真的能开玩笑啊。
陈薇见过刘海洋的母亲，身体一直非常好，怎么可能得癌症，想都不用想，一定跟郭子铭的事有关，陈薇的负罪感更重了，她觉得不仅仅郭子铭的死，跟她有直接关系，郭子铭母亲的病也是她造成的。”
陈薇极力控制住眼泪，让颤抖的声音尽量平稳，“应该早去，我应该早点去郭子……铭家里，如果早去可能阿姨就不……会得病了。”
“这也不一定吧！”事到如今，刘海洋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陈薇才好，“原本我并不想跟你说，可这些事情你总要接受提前跟你说，你好有个心理准备。”
“都怪我……都怪我呀，我害了这么多人，将来一定会遭报应。”陈薇双手掩面擦拭着眼泪，努力让自己不哭出声音来。
“也不全怪你，你只是参与其中而已。”刘海洋也不知道怎么样安慰陈薇，这种事情要怎么说呢。
飞机正点到达。
刘海洋跟陈薇来到郭子铭家门口。
刘海洋轻轻敲了敲门。
“谁呀？”郭子铭的父亲想都没想直接把门打开了，最近他们家除了收物业费的和社区的人以外，没有其他人来，老两口经常在国外，跟国内的亲戚朋友很疏远，几乎已经与世隔绝了。
推开门的一瞬间，郭子铭的父亲看到了刘海洋，眼神落在刘海洋身旁的陈薇身上。
砰的一声响。
“你们走错了！”郭子铭的父亲猛地把门摔上。
陈薇吓得身体一激灵。
“叔叔，请开门。”刘海洋又轻轻地敲了敲门。
足足有五分钟的时间，家门紧闭，刘海洋敲门也敲了五分钟。
郭子铭家对面的邻居反而，打开了门，“你们找谁呀？”
“我们找郭子铭。”刘海洋说。
“哦，你们，你们……”
“我们是郭子铭的同学。”刘海洋说道。
“郭子铭出事了，你们知道吗？”
“我们知道，这不正是因为知道了来看望郭子铭的父母。”
邻居若有所思地说，“哦，他们经常在国外旅游，顺便治病，郭子铭的母亲病了还挺严重。前几天才回来的。”
郭子铭的母亲躺在床上，看着郭子铭父亲脸色非常不好，有气无力地说，“谁呀？谁来咱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