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输了所有
冯雪敏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准确的来说，对鲲龙航电系统现在的问题，冯雪敏绞尽脑汁之后，已经没有解决方案了，甚至冯雪敏都想到陈薇，如果能解决问题最好，不至于丢脸。
鲲龙的这套航电系统，最初的设计模型理念，冯雪敏读大学的时候就有，一直到上电所工作，一路走来从设计到制作，冯雪敏自认为没有遇到什么难题。
可现在。
冯雪敏似乎失去了对航电系统的一切掌控，经那么熟悉的航电系统，冯雪敏是如此的陌生。
刘海洋猜也能猜到，冯雪敏是因为鲲龙航电系统的事，从刚才冯雪敏的表现来看，似乎是已经放弃了，至少会放弃一段时间。
刘海洋认为这样也并没有什么坏处，换一换思维，也许有奇迹，只是刘海洋觉得自己有点没用，没能帮助，冯雪敏解决困难。
陈薇现在的所作所为，确实是在帮助鲲龙解决问题，可也是在拆冯雪敏的台，如果陈薇成功了，那冯雪敏很可能会从上电所离职，她自己设计的鲲龙航电系统没能找出故障，反而被陈薇解决问题，冯雪敏主动让出位置来，似乎也成了行业惯例。
再说陈薇现在势头正劲，整个鲲龙项目研发团队，也有将近一半的人站在陈薇这边，如果不是赵梦竹，冯雪敏可能会被更加孤立。
冯雪敏是一心一意搞技术的人，人际关系处理方面非常差，陈薇则不同，除了工作能力很强以外，拉拢人心这方面远比冯雪敏要高明得多。
现实生活中的职场就是如此，工作能力，业务能力和技术往往并不是特别重要，管理能力和情商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能掩盖技术能力。
刘海洋觉得自己现在说什么也显得苍白无力，还不如立刻回家的好，刘海洋也没有解决办法。
鲲龙航电系统现在出现的问题跟飞机模型制造完全是两个概念，飞机模型最起码能够看的清清楚楚，是一个很清楚的东西。
但航电系统则是不同高度集成化的数字产品，更多的是电流，电压，电阻电容，这些东西，准确来讲都是微观的，即便是有一根电线，里边有非常高的电流，人肉眼也看不见是，刘海洋想帮忙，但确实不知道从何着手。
如果帮助冯雪敏解决这个问题，那才能有多好呀。
刘海洋这些天也没闲着，刘海洋几乎发动了他大学时期所有的朋友同学关系，让他们给航天系统提出解决方案意见，刘海洋的同学也有很多从事航电系统相关的工作，不过一听说是鲲龙的航电系统，他们都摇头，这个东西几乎可以说是冯雪敏一手研发出来的，他们最基本的设计图纸和工作原理都不明白，现在鲲龙还没有取证，飞上蓝天，航天系统的所有相关技术材料都属于绝密文件。
不过刘海洋看冯雪敏的状态还不错，能哭出来也挺好，都不会掉眼泪，冯雪敏是那种明明很疼，都不会说出来的女人，现在最起码能哭出来，发泄出来，不让这种负面情绪压抑着自己。
“刘海洋，你说我是不是输了一切？”冯雪敏看着车窗外徐徐开口说道：“我以前太自立，太自强不跟其他人交流，其实陈薇来了，也从侧面点醒了我！”
“我是公司的主管，除了技术和工作层面管理水平也要提高才行。在这一点上陈薇比我做得好得太多，航电系统的问题最终陈薇能够解决，我打算离开上海。”
“没有这个必要吧！”刘海洋没料到冯雪敏已经想到这种程度是他始料未及的，上海是冯雪敏的家，这里有她的思念。
“上海对我来说是个伤心的，离开也挺好的，我可能是个失败者，刘海洋你不会因为这个啊，不跟我在一起吧，我还打算跟你生活在荆门，我打算换一个工作，不再搞航电系统研发了，事实证明我走路到了死胡同。”
刘海洋赶紧说道：“你把问题想得太严重了，古往今来没有常胜将军不可能有一个将军百战百胜，你不能以这种严格要求自己，出现问题解决就行了，再说陈薇是你的下属，也是鲲龙航电系统研发工程部门的工作人员给他解决问题啦，也是一样的，你说我说得对吧？”
冯雪敏破涕为笑，挂在脸上的眼泪几乎已经被风吹干了，她出生在上海，生活在上海三十多年，可上海的街道冯雪敏都感觉无比陌生，甚至外滩冯雪敏都没有去过，除了读书，刻苦学习以外，工作之后，冯雪敏几乎把所有的心事都用在航电系统研发上，但事实证明毫无结果。
一个航电系统显示逻辑错误乱码，是最失败的一种情况，甚至是无可救药，单单凭借这一条就足以一票否决。
“大道理谁也懂！也许我就不应该搞航天系统研发，如果工作的这些年，我多陪陪我母亲，或许她也不会病得那么重那么早，这些年我轰轰烈烈地找男朋友谈恋爱，享受生活，结婚生子也挺好呀，现在我是个高龄产妇，我什么都没有了，工作没有，母亲也走了，甚至没有家庭，难道我还不是失去了一切吗？”冯雪敏基本上已经想通了，用尽了所有的知识，没办法找到问题的根源，事实证明，冯雪敏不适合搞航电系统研发，至少他自己是这么想的。
“你还有我呀。”刘海洋赶紧说：“你先给自己放了一个星期的假，好好的休息休息，你也不用担心陈薇那边，其实，陈薇如果成功了，最大的功劳也是你，只是在你原来设计基础上进行改进而已！如果陈薇不成功，那就更麻烦了，还要继续解决问题，实在是赶不上组装进度，那只能引用国外的航电系统，咱们也是有备选方案的。”
“那样真是太丢脸了，所以我真心希望陈薇能够成功，如果陈薇成功了，我会主动把位置让出来，证明在航电系统研发方面，陈薇比我做得好，那让陈薇留在这个位置上将会给航空事业，带来更大的进步，我可以选择做一些其他方面的相关工作。”冯雪敏真的就是这么想的，或许离开真的是一种解脱。
刘海洋把车停在楼下，又在超市买好了菜，冯雪敏买了一瓶白酒，跟刘海洋说，晚上要跟他喝酒，喝一个通宵，第二天再睡上一天懒觉，好好的休息休息，刘海洋也没有阻拦。
回到了家，刘海洋当时请了厨师洗菜做饭，家里面比较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收拾了，冯雪敏开始打扫家。
对于冯雪敏家里这种情况，刘海洋早就司空见惯了，冯雪敏不是一个懒人，更不是一个懒女人，可是一旦工作起来三五天不回家是正常的情况，所以自从冯雪敏的母亲林为离开人世之后，冯雪敏家里面没有花花草草，也没有鱼，养的盆栽，因为浇水不及时可能会死掉，花鸟虫鱼家里根本不能养。
刘海洋做了冯雪敏爱吃的糖醋排骨，又炒了一个菜，拌了两个凉菜。
冯雪敏把家收拾得很干净，刘海洋注意到林茹睡的那间卧室门一直是关着的，可能里面的东西都是，林茹曾经用过的，冯雪敏想留着这些东西。
刘海洋住在北面的小卧室，冯雪敏算是收留他了。
所有的菜都端上了桌，冯雪敏大大方方地坐在刘海洋身边。
“你打算在我们家，待多长时间呀？咱们俩现在到底属于什么关系？”
“你说什么关系，就是什么关系呗，我肯定要待一段时间，差不多等鲲龙电线电缆组装的时候我就要回去了。我觉得是这个时间节点。”
“那时间还挺长，我身边也有个伴啊，其实这个家我非常想回来，可是每次就我自己一个人，我总觉得孤独，时不时的还想起我妈，有你在我感觉好多了。”冯雪敏菜都没吃一口，直接半杯白酒就喝下去了，喝完了之后呛得不停地咳嗽。
“这白酒那么难喝，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想喝呢？”
“酒是一种交往的媒介，往往大家喝上酒之后容易打开心扉，不喝酒没有话题，谁也知道酒喝多了伤身体，可是没办法。”
刘海洋说道：“你少喝点吧，你没怎么喝过酒的，像你这么喝一会酒就上来，你就醉了。”
“我这也是第一次喝白酒，不知道能喝多少，正好你能试试我到底有多大的酒量，我听王少鹏说你非常能喝。”
“我非常讨厌，酒是真的，王少鹏比较爱喝酒，不过王少鹏喝不过我。”
刘海洋端起酒杯，“冯雪敏放心吧，航电系统的问题肯定能够解决。”
冯雪敏的酒杯跟刘海洋酒杯碰在一起，傻傻地一笑。
刘海洋还是为数不多的见到，冯雪敏笑得这么傻，看来刚才喝下去那点酒已经有点起作用了。
冯雪敏一仰头，把剩下的半杯白酒又喝下去了，“肯定能够解决呀，实在解决不了就用国外的啊，航天系统呗！反正以后我在这个圈子也没办法混了。”
“不要那么悲观，也许我能帮你解决呢！我有种预感，可能今天晚上睡觉做梦，我就会梦到解决办法了。”刘海洋并没有多喝酒，看冯雪敏今天的状态，就是想自己把自己灌醉。
冯雪敏把白酒杯放在一边，吃了两口米饭，“这白酒简直就是毒药，太难喝了，我不喝了，你要是想喝，剩下的你都喝了吧。”
冯雪敏这样做，刘海洋倒是没想到，“那你就多吃点菜！”
吃完了饭，刘海洋洗锅洗碗，负责打扫厨房，冯雪敏回到她的卧室，电脑早就已经打开了，冯雪敏想彻底的忘掉工作，完全不可能，她原本计划给自己放几天假。
但回到屋里，情不自禁地就打开了电脑，又开始研究起航电系统来，看来看去也没有发现问题到底在哪，不过芯片以及相关的系统确实检查得比较少。
刘海洋也凑了过来，这些天对于鲲龙的航电系统，刘海洋也熟悉得差不多。
“找不到问题就别找了，休息一天没有灵光一现就能发现问题的根源。”刘海洋说道：“早点睡觉吧，不能回了家还熬夜把身体熬坏！”
“你先去睡吧，我再看一会。”冯雪敏不冷不热地对刘海洋说，那意思就是下了逐客令。
刘海洋也不好意思，赖在冯雪敏的屋里不走，好像是自己另有所谋一样，“记得早点睡，别太晚了。”
刘海洋一走，冯雪敏就把卧室的门关上了，赶紧拿出手机给赵梦竹打电话。
陈薇已经在实施她的想法，把五个集成电路先缩减到四个，最后融合到三个这样就大大降低了出现逻辑错误和乱码的概率，在这一点上，冯雪敏赞同陈薇的做法，冯雪敏有点懊恼，为什么她就没想到把五个芯片，设计成三个呢？当初做最基础设计的时候，为什么设计成了五个五个独立的芯片确实有点多。
“冯老师，这么晚了您还不睡呀？”赵梦竹说话的声音很轻，她正在从鲲龙航电系统的实验现场往外走，陈薇带着七八个技术人员正在研究芯片，何云贵也在现场。
“怎么样了？”冯雪敏临走的时候，特别嘱咐赵梦竹盯紧了这边的情况，有新的进展，第一时间向她汇报，一直等到晚上，赵梦竹都没有来电话，冯雪敏很着急。
“就在刚才，基本上已经成功了，把其中的一个芯片上面的逻辑功能，成功融合在另外的四个芯片之上了，那个芯片功能不多，做了两次测试实验输出端都检测到了信号。”
赵梦竹压低了声音说道：“何云贵何总经理也在，看这架势，今天晚上要通宵，所有的人都干劲十足呀！”
冯雪敏当然明白，做测试实验的时候，输出量检测到了信号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基本属于成功。
冯雪敏都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难道问题，真的在芯片集成电路？不过这样也好，问题解决了，咱们就能交差了。”
“冯老师，我觉得不可能！他们这样做啊，无非是节约了一些成本，便于集成化管理，可是如果一旦，有集成电路损坏，那不就完蛋了。再说他们只是把繁琐的东西，化繁为简并没有解决本质呀，如果这样能解决航电系统，我就会乱出现乱码的问题，那我认为问题的本身根本就不在芯片，是有人故意为之从中间做了手脚，把问题嫁祸在芯片上，从而达到不可告人的秘密。”
“赵梦竹，你还在试验现场吧？说话小声点，不能乱说，我相信陈薇的为人。总之能够解决问题，我还是非常高兴的！”既然有陈薇在做这件事情，冯雪敏也不方便插手，还不如回家休假。
赵梦竹刚才的一句话，冯雪敏也比较认可，现在把芯片数量减少，高度集成融合无非是化繁为简的工作，如果仅仅是这样就能解决问题，那问题的本身绝对不在芯片，可转念一想，芯片数量过多，出现逻辑混乱的概率自然就大，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没事，冯老师，您在家好好休息吧，养足了精神，这航电系统还得靠您才能够解决，我觉得这么多年以来，航电系统就像是你的孩子，现在孩子生病了，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生病？做母亲的肯定最清楚。”
赵梦竹的这几句话，感动得冯雪敏都要哭了，这些年以来，冯雪敏确实把航电系统当成了她的孩子，眼看着孩子就要长大成人，现在去宣判这个孩子几乎是傻子，冯雪敏能不伤心吗？
“冯老师晚安，快睡吧！有了最新的进展情况，我第一时间汇报。”
赵梦竹挂断了电话，回到试验现场。
陈薇眼睛瞪的浑圆干劲十足，“咱们已经成功了百分之二十！现在做全方位的模拟实验，五个芯片融合成了四个，如果没有出现逻辑错误乱码证明咱们的方向就是对的。”
何云贵也是那么想的，“现在就进行实验吧，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也要趁热打铁，把实验都做完。”
陈薇带着一些技术人员开始做实验，赵梦竹也没闲着，主要是做一些后勤工作。
不知不觉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过去了所有的模拟实验全部完毕，没有出现疑似逻辑错误和乱码。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陈薇都欢欣鼓舞，何云贵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赵梦竹也真心高兴。
可赵梦竹想到冯雪敏的时候，却高兴不起来了，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多，现在这个时间通知冯雪敏太晚了。
“非常好，太好了。”何云贵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今天就到这吧，大家都累了，住在单位的宿舍休息，明天早上吃完早饭稍微晚一点，咱们九点半继续开始，时间不等人啊，我们不能拖后腿，也不能给上电所丢人。”
赵梦竹也没有回家，住在了单位宿舍，第二天吃完了早饭，九点多，赵梦竹又来到了实验现场，她并没有把昨天集成电路，五个融合成四个之后，实验成功的消息告诉冯雪敏。
所谓的融合，就是把其中一个集成电路的功能，转移到另外一个集成电路上，集成电路的逻辑功能并不是百分之百的饱和状态。
临近中午吃饭的时候，另外一个集成电路也被成功融合，现在五个集成电路变成了三个。
“做最后的检查，确认无误后我们进行实验！”陈薇满怀期待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