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发自肺腑
刘海洋在冯雪敏家里已经待了七天了。
冯雪敏请了五天假，每天就抱着林茹的遗像，基本上一天只吃一顿饭，除了哭就是睡觉。
冯雪敏还没办法接受，林茹已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的事实，刘海洋默默地守护的冯雪敏好在现在他的工作并不是特别忙，有王少鹏能够代替。
鲲龙的设计研发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飞机的结构件，组装件，飞机机翼，飞机机头等等都在紧锣密鼓的设计，包括特意为鲲龙设计的涡桨发动机，基本上已经就位，唯一存在不足的就是鲲龙的航电系统，航电系统已经迫在眉睫，必须要解决眼前的问题，等鲲龙所有的结构件大零部件都生产出来之后要在深圳全面组装。
通过各种调试和实验确定完好之后主动下线下一个任务就是最为标志性的陆地首飞，之后是水面首飞再之后是海面首飞，甚至是到后期的取证，一部接着一部，一环套着一环，哪一个环节也不能出现问题。
飞机实行全面的组装，航电系统也会像其他部件一样安装在飞机上。
林茹去世之后。
上海一连下了七天雨，阴云密布都没有见到太阳。
晚上七点，刘海洋问冯雪敏想吃什么，冯雪敏竟然说想吃糖醋排骨。
这可把刘海洋激动得够呛，这么多天以来，这是冯雪敏跟他说的话字最多的一次当一个人想做喜欢做的事儿，想吃喜欢吃的东西，那证明他的心境是愉悦的。
家里没有排骨，刘海洋去超市现买排骨也来得及，可是他不敢离开冯雪敏，担心冯雪敏又作妖。
林茹去世后的第三天，不出所料冯雪敏又开始来花招了，刘海洋发现冯雪敏有自杀倾向，这和把刘海洋吓得够戗。
保姆小丽已经离开，家里就刘海洋一个人，刘海洋实在是放心不下。
冯雪敏抱着林茹的遗像，走到林茹的房间，把照片轻轻的放在枕头上，冯雪敏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表情也不像之前那般肃穆煞白的，脸上慢慢地红润起来，有了血色。
“你去买排骨吧？我真的特别想吃，也饿了。”
冯雪敏低着头轻轻地抚摸着，林茹遗像照片上的脸，“你放心吧，我不会再做傻事了！”
刘海洋单手扶着门框，“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鲲龙的航电系统研发还没完成，你觉得我会选择做其他的事吗？这几天幸亏有你，我让我把自己都糟蹋了？”冯雪敏在今天接到了单位同事和领导的很多问候，其中还包括何云贵，只有何云贵知道，冯雪敏请了丧假。
“你要是这么说，我放心多了！还是要靠你自己，我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守在你身边？”尽管刘海洋不放心，可现在也是他放手的时候了，一开始的前几天刘海洋每隔十分钟就要去冯雪敏的卧室看一看。
这几天晚上只要冯雪敏自己去卧室睡觉，刘海洋也不去了，老这么监督也不是个办法，但凡是冯雪敏想不开，总有机会了结自己的性命。
“我真的饿了，明天我去单位上班。”冯雪敏淡淡地说。
刘海洋马不停蹄地去超市，买了三斤排骨，冯雪敏总要在悲痛中醒过来才行，他已经做了他该做的几乎所有的事情。
令刘海洋感觉到意外的是，冯雪敏还主动帮助他做饭洗菜，这倒是非常新鲜，以前几乎是从来没有过的。
有了冯雪敏帮忙，饭菜很快就做好了，这也是刘海洋跟冯雪敏吃的第一顿有滋有味的饭。
“对不起啊！”
冯雪敏首先向刘海洋道歉，确实不应该把情绪都发泄在刘海洋身上，完全是她属于关照，没有对林茹过分重视，可即便是同学们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这已经不是用钱能解决的问题。
“对不起谁？”刘海洋微微蹙眉，“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我现在好好的身体上也没什么伤，你以后要以积极的态度面对生活才行，你是个成年人，生老病死都是要经历的。”
“林茹阿姨对我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能告诉你，你那个时候简直就是工作狂人工作几乎让你抑郁，如果你在知道林茹阿姨的病情会怎么样？”
“我还是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冯雪敏放下筷子，内心还是一阵一阵的痛，“我觉得这么多年我妈把我带大，我根本都没怎么孝顺，仿佛只在几年的时间我妈妈就老了，又仿佛在几天的时间，她稀里糊涂的就咽下了那口气，即便是我妈妈，双腿疼得没办法走路要依靠拐杖，我都没有过多的关心她！”
冯雪敏更多的是，内疚自责以及自我的无法原谅，如果不是刘海洋，林茹或许早就离开人世了。
“我要感谢你刘海洋，是你让我变得坚强，是你让我跟我母亲有了更多的接触机会，是如果没有你，恐怕我妈妈会以一种更加悲剧的方式离开人世。”
刘海洋还能说什么呢？他觉得冯雪敏这个坚强的女人不是，真的是有点可怜了，孤苦伶仃的一个人。
“这没什么，以后无论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刘海洋也不知道除了这句话以外，还有其他什么更有力量的话。
“你爸妈是好人。真是可惜，如果我妈妈没有生病离开咱们两人是不是订婚了？”
“快吃饭吧，饭都凉了。”刘海洋不想说订婚的话题，他觉得即使没有林茹的事，冯雪敏也不可能跟他那么顺利的订婚，如果真那么顺利就不是冯雪敏了。
“我问你话呢，刘海洋。”
“咱俩现在结婚还有什么意义吗？结婚不就完了吗！”刘海洋想用激将法彻底让冯雪敏敞开心扉，“人总要向前看，生活总要继续，珍惜的眼前的人是不是更为重要。”
“结婚的事情，能不能过一段时间再说。”冯雪敏大口地吃的米饭，他确实饿坏了，七天的时间瘦了足足有十斤。
“我就知道会这样，是不是因为鲲龙啊，其实我觉得鲲龙只是一个噱头，只是你的挡箭牌而已，你的内心还是闭塞的，心灵的大门没有向我敞开，你恐惧婚姻是不是？”刘海洋目光直视冯雪敏，从他第一次跟冯雪敏在咖啡馆见面，刘海洋就明白了，冯雪敏对于男女情感的不屑一顾，甚至是婚姻生活的极度恐惧，那种情感情不自禁的就从冯雪敏眼神中流露出来了。
冯雪敏也没有否认这个问题，反正现在鲲龙航电系统研发迫在眉睫，“等航电系统问题解决了，咱们两个就结婚！”
“结婚的事情不着急，等你想好了再说，我也不会逼你，我们家人也不会。快吃饭吧，吃完饭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上班。我也准备回荆门了！”
“谢谢你这段时间陪着我。”冯雪敏低头吃饭，不再说话。
气氛有些冷冰冰的，冯雪敏明天一早就去上班，既然这样，刘海洋打算坐晚上的飞机回荆门，反正放心与否，冯雪敏都是这样了，刘海洋也不可能长时间的守候冯雪敏。
吃完了饭，冯雪敏直接回了房间，没过十几分钟的时间，刘海洋通过门缝看到冯雪敏卧室的灯灭了，应该是睡觉了。
刘海洋洗完碗又把厨房收拾干净，客厅简单的整理一下，带着自己的皮箱打车去了飞机场，临走之时，刘海洋想叫醒冯雪敏，可他并没有那么做。
刘海洋轻手轻脚的离开，没发出半点动静来，午夜的航班，机票还是很充裕，刘海洋坐上了飞机飞往荆门。
陈薇在冯雪敏不在的这一个星期，完全成了，航电系统研发工程部门的主心骨，这也让陈薇找到了主管领导的感觉，现在就是航电系统的技术负责人呀。
陈薇很有工作积极性，上电所早晨九点上班，陈薇七点半就来到了单位，路过冯雪敏办公室的时候，发现冯雪敏竟然在办公室。
陈薇轻盈的脚步立刻就变得沉重起来，打听到冯雪敏母亲过世，陈薇应该是请丧假，怎么这么快就回归工作岗位了？
陈薇更多的是有点小失望，她在航电系统研发工程部门刚刚树立起威信，同时自己也找到了一点领导的感觉，在这个节骨眼上冯雪敏就回来了。
冯雪敏很快进入到工作状态之中，这种感觉让她忘记了痛苦，感觉到生活非常充实。
冯雪敏正在研究鲲龙航电系统的所有补偿电路问题，发现确实有那么一点小瑕疵，具体问题出现在哪，冯雪敏也说不出来，总之就是感觉这个补偿电路跟整个航电系统的运行逻辑，似乎是有些不兼容。
赵梦竹非常看不惯陈薇，更不喜欢陈薇在她面前指指点点，冯雪敏请假的这一周时间，赵梦竹非常失落，似乎没了主心骨，冯雪敏工作助理这个职位也变得虚无，让赵梦竹心里发虚。
更让赵梦竹感觉到不可思议的事，成为关于鲲龙航电系统，延迟过多以及出现逻辑指令错误乱码的问题，提出的技术解决报告。
赵梦竹表面上发现了一些问题，仔细的分析，却并没有发现陈薇从中有猫腻，赵梦竹在航电系统这方面的专业知识毕竟有限，她以一种特别隐秘的方式询问了这方面的很多专家学者，得出来的结论已非常一致，陈薇几乎不可能，也不会有作弊的机会条件，而权威的这份缺陷错误整改技术报告含金量也特别高，甚至有几条在国内都是首次提出，虽然说没有权威性，但是创新和前瞻性值得称赞表扬。
无数国内的权威专家学者，对陈薇的这份整改报告，有这么高的赞扬，这让赵梦竹非常不爽，陈薇并没有在他手上留下什么“把柄”。
赵梦竹也在冯雪敏面前没有邀功的机会了，可赵梦竹一直没有放弃，还在研究陈薇的这份报告，希望能够找出什么漏洞。
赵梦竹冲了一杯咖啡，端着托盘轻手轻脚地走到冯雪敏办公室。
“冯老师？喝杯咖啡吧！”赵梦竹，就像往常一样，并没有因为冯雪敏请假以及发生特殊的事情，改变她的说辞。
上午十一点左右，在这个时间段，赵梦竹一般都会给冯雪敏冲上一杯咖啡，赵梦竹也是特意选择在这个时间点进冯雪敏的办公室。
冯雪敏脸上浮现出，礼貌性的职业微笑，“谢谢，先放在那吧，听说你带领着咱们工程项目研发部门去搞团建还很成功？顺便还把其他部门的主要负责人也带上了，真有你的！”
被冯雪敏这么一夸赞，赵梦竹的小脸都有点红了，“没有的事，这种事情其实非常好组织，毕竟不是花自己的钱，大家也能通过玩放松放松。”
“这方面确实是你的专长啊，我从公司的办公oa软件看到了你写的专门的那篇报道，非常好，还特别把咱们航电系统研发工程项目部门体现得很到位，现在咱们航电系统是整个上电所最为特殊的部门，大家都知道我们很忙，肩上的责任很重！”
赵梦竹惊讶于冯雪敏跟原来的变化真的是特别大，以前冯雪敏几乎不怎么笑，话说得也不是特别多，虽然说气场特别压人也很自信，但是跟现在这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职业女性，舍我其谁的气场相比还是差很多，现在的冯雪敏，赵梦竹觉得更有领导人魅力。
“这都是冯老师的功劳！”赵梦竹小嘴一撅，该拍的马屁还得拍。
“是呀，就是我的功劳，现在，鲲龙的航电系统完全就是瞎子，傻子数据运算都会出现逻辑错误，脑神经似乎也有问题，反应得太慢，简直就是神经细胞坏死。”冯雪敏自嘲道。
赵梦竹没敢往下接，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冯老师有什么工作安排给我吗？”
“鲲龙航电系统的问题咱们要尽快解决才行啊！虽然说现在还有时间余量，但是咱们不能孤独一致，又把时间往前赶，坚决不能拖后腿啊，你去把陈薇给我叫来，我要跟陈薇好好的谈一下航电系统这两个缺陷的问题。”
冯雪敏让陈薇来办公室？
印象中赵梦竹记得这是第一次吧，以前大多数时候都是冯雪敏去陈薇的办公室。
还没等赵梦竹反应过来，冯雪敏问道：“陈薇写的那份技术整改报告研究得怎么样了？有问题吗。”
赵梦竹自然明白，冯雪敏说的有问题指的是什么意思。
赵梦竹摇了摇头，“我自己分析了好多遍，没有发现，我又把其中截取的一小部分，找了国内很多相关方面的知名专家学者去做研究，他们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那也就是说，是咱们心胸狭隘了，陈薇根本没做那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也就是说当时我采取保守的政策是对的！不然还真的诬陷人家。”
赵梦竹有点脸红，实在是挂不住了，当时就是她一口咬定，陈薇有司马昭之心。
“是的，凡事无绝对，那我这就去叫陈薇。”
冯雪敏朝着赵梦竹的背影喊，“顺便让陈薇拿着那份技术整改报告！”
“哦！”
赵梦竹答应着离开冯雪敏办公室，是想着关于技术整改报告的事情，又怎么跟陈薇说呢，如果直说，那岂不是证明有窃取的嫌疑。
想着想着，赵梦竹就来到了陈薇的办公室。
“陈工，冯老师叫你，好像要探讨鲲龙航电系统出现两个问题的事，挺关键也挺着急，你如果有什么好的建议或者是想法，最好带上相关的资料去。”
陈薇正在低头写东西，抬头看了眼赵梦竹，“冯雪敏来上班啦？”
“是的，今天第一天上班。”赵梦竹看陈薇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那份技术整改报告便凑过去，盯着屏幕说，“你这个是关于鲲龙航电系统的吧？我怎么感觉很有针对性了！静电电容参数，补偿电路，共集电极放大电路？”
“好像有那么点道理啊！”赵梦竹也不管了，按动鼠标的滑轮键，快速地向下翻看，因为这份技术整改报告，赵梦竹实在是太熟悉了，假装随便看两眼，便能说出其中最关键的核心所在。
赵梦竹这么做，并不是让陈薇难堪，而是让陈薇不得不带着这份技术整改报告去冯雪敏的办公室。
如果陈薇敢不把这份报告给冯雪敏，那赵梦竹知道的报告完全，就可以告诉冯雪敏，到时候陈薇就非常被动。
“私自看别人东西是不礼貌的行为吧？”陈薇眉头紧蹙，她也看赵梦竹不怎么顺眼。
赵梦竹理直气壮反驳说道，“确实是不礼貌的行为，不过关键我没有私自看呀，你不就在我面前吗？再说了，这种技术整改报告都属于公司的财产，也不完全算你个人所有啊，如果你不来鲲龙航电系统研发部门。航电系统的工作原理组成设备以及参数你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写出有针对性的技术理论整改报告？”
“说的还真是那么回事！”陈薇把这份报告打印了两份，又装订好。
赵梦竹转身就走，还好她反应得够机敏，总算是完成任务了。
陈薇拿着这两份报告，直接走进了冯雪敏的办公室，单人单间很宽敞，办公桌也很亮眼，陈薇非常想来这办公。
“请坐吧！”冯雪敏指着办公桌对面的沙发，“我不在的这几天辛苦你了！听研发部门的同事说，你加班加点非常累。”
陈薇坐下来，有点不认识眼前的冯雪敏，陈薇一直认为，冯雪敏是她的至生情敌，两个人永远不可能合作。
冯雪敏竟然还对她笑，说了青字，称赞他她工作努力也像是发自肺腑，并不像是说假话。
“找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