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狐狸与道士
齐府办喜宴,竹饮是知道的,可因为有人看管他,他也就瞧不了外面的情况。
其实竹饮也知道,今天看管的两人明显心不在焉。
开始还能够在门外老老实实守着,可渐渐的人却走远了,对竹饮的看管也放松了。
竹饮原本可以趁此机会逃出去,可他为人老实,不想他们为难,也就待在了屋子里。
不过,就算竹饮跑出去,他也不知道做什么,师傅的手记还没找到,再加上心里有事,他也乐于一个人待在家里。
可今日不同以往,他心里莫名慌张,去屋子内灌了大口凉茶,也不能缓解他内心的焦躁。
明明晚上温度不高,按理说人也不会感觉太热,可他的心跳的却有点不同寻常,总感觉有什么事发生一样。
正当他烦躁不已的时候,眼睛不经意间瞟了桌子脚一眼。
咦,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下面?
他很疑惑,什么时候拿东西垫桌脚了?明明桌子很平稳啊?
好奇心驱使下,他蹲下身子,轻轻地抬起桌脚,将底下压着的东西给拉了出来。
细一看,他心惊不已,这……这不是我苦苦寻找的师傅手记吗?什么时候垫桌脚了?
很快他就想到原因:嗯,应该是狐栗做的,只有它贪玩。
想到这里他暗自庆幸,狐狸疯起来没撕了它,真的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细心地将手记上的灰弹去后,他又一点一点地磨平皱褶,折腾了好一会儿,虽然不能恢复原来的样子,可看在他眼里倒是顺眼了许多。
把手记处理好后,竹饮可没有忘记魑邪的事。
翻开手记,师傅果然记载了他之前打败魑邪的方法,原来靠的是——驱魔剑?
手记里还有师傅的预言——魑邪会再犯村庄,不过只要驱魔剑被供奉在祠堂里,村里人就遭受不到伤害。
看在这里,竹饮联想到之前取血的事,暗叫不好。
果然,翻看后面,师傅也提到了驱魔剑如果碰触到四十九滴人/血,会转变成魔剑,沦为妖怪伤害凡人的工具。
竹饮的内心一下子惶恐不安,之前就听说剑已经被滴了血,这时候的剑会变成什么样?还会是当初斩妖除魔的宝剑吗?
不行,要阻止他们,不然全村人的性命就危险了,竹饮想到不好的可能,站起身来,准备出门去劝说村里人。
可才准备走,门却自己开了,紧接着他看到一身大红喜服的阿力从门外进来。
竹饮看到阿力腰上的剑,心中一喜:“阿力,你听我说,那剑赶紧放回去,剑滴了血会变成魔剑的,会对村里人有危险的,趁现在还来得及。”
“你听谁说的,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一面之词。”阿力的声音冷冷的,竹饮没在意。
见阿力不信,他拿起手记,指着手记里的文字,边读边看着阿力说,“我师傅这样写的,你要信他老人家。”
“哦,竹聂老头儿告诉你的,可是来不及了,你要怎么办?”魑邪撕开伪装,嘴角带着阴冷的笑,慢慢地说出这句话。
竹饮很快发现不对劲,这……这不是阿力的声音。
“你是谁?为什么冒充阿力?”竹饮神情严肃,语气一下子冷冽起来。
魑邪微微侧头挑起自己的一缕头发,随意地在手指上绾了一圈,语带轻佻的说:“旁人看不出来也就罢了,身为竹聂的徒儿也没个眼力劲儿,你说竹聂老头儿看到你这个样,会不会气得从坟墓里跳出来?”
如此熟悉师傅,莫非是……
竹饮想到一个可能,试探的唤出一个名字:“魑邪?”
名字被喊出后,魑邪猛拍手,“答对了,你说本座要给你什么奖励呢?送你下地/狱好不好?”元宝小说
魑邪的语调一变化,竹饮感觉到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也快速的做好了防备的姿势。
然而,这些雕虫小技在魑邪眼里不值一提,不过今天魑邪心情好,乐意陪他玩一玩。
魑邪抬起手,放出一股黑气袭击竹饮,竹饮此刻也沉稳,手捏白瓷瓶,嘴里快速念出口诀,转眼间,黑气就一干二净。
第一波攻击化解后,没等竹饮喘口气,魑邪从身体里又放出三股黑气,分别从不同方向袭/击竹饮。
竹饮反应也迅速,身子灵活翻转躲避攻击时,同时拿着白瓷瓶反击,过程虽然费了力,但黑气还是被清除干净。
看着竹饮游刃有余地挡下第二波攻势,魑邪失去耐心。
无数黑气从他身体里冒出,将竹饮包围着,竹饮虽身手敏捷,也经不住这般折腾,虽险险躲过,衣服却残破不堪,而黑气的攻击却有越来越猛的趋势。
而这时,“啪”的一声,白瓷瓶碎裂,竹饮失去法器,防御力减弱一半,他只好掏出符纸,疲惫应付。
可渐渐的,他力不从心,念咒语的速度越来越慢,往往符纸没有发挥作用,就被黑气吞噬。
最后,竹饮不敌,摔落到墙角,吐出好大一口血后,这场争斗终于结束。
看着竹饮狼狈不堪地倚着墙角,站不起来的样子,魑邪心情大好。
反正这时候胜劵在握,他也不急着斩杀竹饮,而是逼问道:“小子,本座问你,竹聂的墓在哪儿?”
“你想干什么?”竹饮眼神带着倔强,戒备地看着眼前的人,觉得他不怀好意。
魑邪没有多说废话,直接伸长手,掐住竹饮下巴,语带威胁道:“你最好老实告知,说不定本座心善,放你一马。”
“妄想,我不会让你毁掉师傅的坟墓。”竹饮脾气一上来,也倔犟的很,尤其是关系到他尊敬的师傅。
然而魑邪最讨厌这样子,怒火一上来,只听的“咔擦”一声,竹饮的下巴立马错位。
疼痛一瞬间袭来,下巴也合不上,竹饮难受的直皱眉头。
魑邪看了,却心情愉悦,高兴够了,还不忘刺激竹饮一番:“啧啧,你确定是竹聂的徒弟?比起你师傅来差的可不止一星半点,本座面对你这样的废物,还真不屑于动手。”
嘲讽完竹饮,魑邪也没忘了他师傅:“至于竹聂老儿的坟墓,你不说本座自有办法得到,到时候你就看着本座是怎么毁了他的尸/骨,让他死不安宁。”
话说到最后,魑邪眼冒红光,语气里满是恨意。
竹饮虽处于弱势,可魑邪准备如此羞辱他师傅,他再也忍受不了,失控怒吼:“够了,我师傅已经走了,你们争斗了这么多年,也该了结了,师傅的债,我替他还,你怎么对我都没关系,不要为难过世的老人家。”
“你懂什么,你们这些自诩正义的臭道士,逢妖便砍,逢妖便杀,我能变成今天这个怪物,可都是你们的恶果!”魑邪的情绪一下子失控,想起往昔,心中愤恨万分。
竹饮此时也忘记了害怕,为了维护师傅的尊严,他也开始与魑邪争辨起来:“如果你没有滥杀无辜,我师傅也不会主动招惹,你自己犯下杀孽,就别怪我师傅替□□道。”
“哈哈,滥杀无辜,他这样跟你说的?”魑邪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大笑一声,然而笑着笑着却突然流下了眼泪。
“你师傅有没有告诉你,我是由怨气幻化而来的?”
魑邪悲凉的声音响起时,竹饮略一迟疑,随后点点头。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很久以前,从有虚柚山开始,虚柚山上就一直存活着各种各样的小妖怪。
小妖怪们在虚柚山里长大,吸收着山上的灵气修炼法术,也在山里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魑邪讲到这里,目光看向远方,似乎在回忆着曾经度过的美好日子。
“后来呀,山下来了一群凡人定居,渐渐的发展成了一个村庄,也就是今天的南柚村。
而虚柚山成为了他们打猎的地方,山中的妖怪们被凡人所惊扰,却没有驱赶他们,反而听从大妖怪的建议,躲起来远离他们,就这样相安无事了许多年。”
魑邪回忆到这里,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可接下来的话,却让竹饮大吃一惊。
“可是一些不谙世事的小妖怪贪图小孩的零嘴,悄悄地进了村庄,自此南柚村人发现妖怪的存在。
一时间,他们人心惶惶,请来了一位散漫的道士,你应该知道是谁,就是你师傅竹聂!”
竹饮听到这儿,内心有点惊慌,觉得魑邪接下来的话是他不愿听的,可魑邪仍旧自顾自的讲着:
“你知道竹聂进了村子是怎样的吗?他给村民说虚柚山上的妖怪都是会吃/人的魔物,村民们当然深信不疑。
不仅如此,竹聂还给每位村民都发放符纸,教给他们咒语,见妖就杀,死在他们手里的妖怪数不胜数。
而竹聂老头自己则被村里人追捧起来,成为了德高望重的驱魔道士。”
“我师傅……我师傅他……”竹饮犹豫着,想要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而魑邪的情绪此时也出现很大的波动,从话语里都可以听出他的不甘和怨恨。
“虚柚山原本是我们的,我们才是虚柚山的主人,而你们凡人只会掠夺,我们没有伤害过凡人一丝一毫,只是耐不住寂/寞下山了一趟。
而你们发觉我们的存在后,对我们赶尽杀绝,斩草除根。
那一段时间里,虚柚山上弥漫着妖怪怨恨的声音,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今天的我。”
“所以你……你是那些被凡人杀死的妖怪的怨气?”竹饮听到这儿,内心有点难过,情绪也是复杂的。
“没错,不过我能说话,了解你们凡人的想法,也是因为凡人闯进了我修炼的洞穴,被杀死后的怨气成为了我身体的一部分。”
竹饮猜想也是这样,人杀妖,妖除人,两者之间终究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敌。
“这下你该明白了,本座为什么要竹聂死不瞑目了!”
“能明白,却不敢苟同。”魑邪听了竹饮的答复,并没多在意,他也不指望一个小小的凡人能够站在他这边。
再说了,站又如何,不站又如何,现在整个南柚村的生死都掌握在他手里,想到这,他心里有了一种得偿所愿的快意。
话讲完了,魑邪也没耐心再和竹饮周旋,右手抽出魔剑后,架在了竹饮的脖子上,剑尖从竹饮的脖子轻轻地滑到竹饮的心脏。
然后他好整以暇的问道:“说吧,想怎么死,是砍脖子呢还是刺心脏呢?”
正当竹饮感到威胁的时候,门口传来一个惊惶的女声。
“竹饮!”
闻声望去,原来是阿莲,没等竹饮反应,阿莲就疯了似的从门口冲了过来。
“碍事的女人!”魑邪不耐的声音传出后,魔剑一挥,剑气就将阿莲击飞到一旁。
“呕”,阿莲倒下后,喉咙里有股腥甜,下意识吐出来,却是鲜红的一摊血。
“阿莲——”竹饮见阿莲受伤,不管不顾地冲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将她的头放在自己腿上,用袖子为她擦血,并用担心的眼神看着她。
阿莲感受到竹饮的不安,反而安慰他:“没事,好多了。”
“好一个郎情妾意,一起下黄泉怎么样?”魑邪巴掌拍的响亮,说出的话却是无比阴毒。
魑邪拖着剑走向他们的时候,阿莲一下子抓住了竹饮的衣服,两人的身子同时紧绷着,就像一根弦拉到极限,随时准备断裂般。
“竹……竹饮!!”远在狐狸洞的狐栗睡梦中梦见了竹饮惊恐的双眼,一下子惊醒,心神不宁的它准备从狐狸洞冲出去,去南柚村探探情况。
可是还没出去,结界就将它弹了回来,狐栗不可置信,继续闯,一次两次,同样的情形在上演,气得狐狸火冒三丈,怒喊:“阿娘,阿娘!!”
“来啦来啦”,狐杏姬应声前来。
“你……这个……”狐栗手指门口,狐杏姬只瞟了一眼,爽快承认:“嗯,是为娘做的。”
“撤掉撤掉”,狐栗不耐烦的命令着。
“哎,这可不行,儿子,你天劫将至,为娘也是怕你乱跑,出了状况。”
“信不信我硬闯出去?”狐栗语含威胁。
狐杏姬倒是不怕,冷哼一声,面露不屑,心里更是想着:臭小子,为娘做的结界,你以为你能冲出去?
狐杏姬愣神间,狐栗怒吼一声,迎头就向结界撞了上去,随后,结界被撞的支离破碎,惊呆了狐杏姬的脸。
你……你小子什么时候长进了?狐杏姬颤抖着手,质问狐栗。
狐栗不吭声,而是直接飞了出去,气得狐杏姬在原地跺脚,气恼的直喊:“儿子大了,就是不由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