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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作茧自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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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禅院直毘人盯着对面的男人半晌。

    随后,他哈哈地畅快大笑了起来。

    加茂家主:“有什么好笑的?”

    禅院直毘人:“不,没什么……你说的的确没错。”

    再锋利的刀剑,如果不听话,不能将刀锋对准敌人,那也只不过是把废刀。

    如果不仅不听话,甚至还想反过来对付精心培养它的主人……

    那就不只是废刀,而是该折断的妖刀了。

    禅院直毘人可不打算重蹈五条家的覆辙。

    五条家的现任家主现年才21岁,足足和直毘人差了一辈。

    仔细算来,那个「六眼」正式接任上位的时间,其实并不长。

    但这不长的短短时间内,就已经让五条家内部大变。

    直毘人所熟悉的、与他同辈的上一代五条家掌权者,现在全都被五条悟一个年轻人压制住了。

    哪怕对方肆意妄为的和高层叫板,违反咒术师的规则,甚至是到处得罪人、毫不在意的损毁御家利益……他们也没办法再制止,只能眼睁睁看着。

    ——对五条家来说,他们就仿佛精心养大了一只无比强大的白眼狼。

    禅院直毘人算是禅院历代最开明的家主。

    他的性格非常大大咧咧,很大程度上,也算是与御家格格不入。

    准确来说,禅院直毘人唯一符合禅院当家身份要求的,就只有“强悍的实力”,和“坚定不移维护家族利益”这两点。

    而其他方面,例如什么礼仪,规则,歧视链,对与错之类的事……他并不在乎,也不想要管。

    如果不是家主,禅院直毘人大约会成为小说中那种兴趣至上,什么顺眼就做什么,对任何人的眼光评价都无所谓的酒鬼浪客。

    但他偏偏是家主。

    偏偏又格外重视家族利益,将禅院放在自己之上的首位。

    于是,禅院直毘人本身不感兴趣的事,就这么因为家族的原因,变得必须在意起来。

    ——要怎么才能不重蹈五条的覆辙呢?

    直毘人在很早之前就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了。

    尤其是在发现惠影子里的那只变异式神后,因为忌惮着那只变异式神的身份与经历,禅院直毘人的这种忧虑,便渐渐地越发迫切。

    和莽汉的外表不同,禅院直毘人其实非常擅长总结和观察,也非常擅长思维的灵活变向。

    最难为可贵的是,他懂得什么叫“因人而异”。

    他从根本思考角度:我们需要一个什么样的十影法?什么样的继承人?

    答案很明显。

    他们需要一个能够制约五条悟、关键时刻能够与其战斗,甚至是同归于尽的十影法。

    他们需要一个能够听话、维护禅院利益,哪怕是去死,也能够毫不犹豫的继承人。

    那么,要怎么样才能保证惠能做到这两点呢?

    禅院直毘人观察了惠很久。

    通过数次看似无害又大大咧咧的豪爽交谈,清晰的洞穿了对方的人格与认知。

    然后和族老们一块,制定了最适合惠的枷锁。

    ……所以。

    如今的禅院直毘人,能够毫不犹豫的直视加茂家主的双眼,笃定地沉声道:

    “你担忧的没错,但我也可以直接的告诉你,我们家的惠和五条悟不一样。”

    “那孩子的弱点……太多了。”

    “简直就是为了制约「六眼」、为了对付那个肆意妄为的家伙才诞生的,上天赐予属于我们禅院的十影法。”

    “他不会成为第二个五条悟。”

    “我们禅院,也绝不可能成为第二个五条家。”

    。

    惠不畏死。

    禅院直毘人刚刚找到惠的时候,就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属于这孩子的“偏激”的那一部分。

    不知道是不是接连被生父与养母漠视、抛弃后留下的创伤——惠有着外表看不怎么出来,实则根深蒂固的“自轻”毛病。

    当然,不是说惠想死。

    倒不如说,为了保证跟他一块被带进禅院家的津美纪能够顺利长大,惠的求生欲还挺旺盛的。

    ——他很清楚只有自己活着,身上还有禅院看中的利益,他的姐姐才能够继续衣食无忧。

    但这并不妨碍惠同时觉得,他所珍视的身边之人的性命,永远都比他自己更加重要。

    只要……能够好好的。

    那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类似这样的认知,从未在惠的脑海里消失过。

    而在御家这种吃人的地方,这种“以他人为重”的观念,毫无疑问是致命的。

    毕竟只要被有心人察觉,然后反过来利用的话——

    那就是现成的阿喀琉斯之踵、套在脖子上的锁链。

    如果仅仅只有一条锁链就算了。

    偏偏那孩子看似坚硬的外壳下,还有一颗很温柔的心。

    是因为受到那个普通人继姐的影响太大了吗?

    正义感……

    不,不是正义感那回事。

    准确来说,是良知太过强烈。

    惠的内心有一座天平。

    那座天平不受任何法律与规定的影响,也不局限于广义的善恶定义,只会为了自身的心而晃动。

    所以他会遵循良心去做正确的事。

    不管那行为是否称得上正义,惠都只会遵循良心去帮助他认为值得帮助的人。

    而人的情谊,能够在“帮助”与“回报”之间,渐渐酝酿、发酵。

    这二者能够带来信赖。

    而信赖,能够让两个不熟悉的人在足够的相处时间与互相关怀下,酿造出最为清澈又真诚的情感。

    像是珠代婆婆。

    像是真希和真依。

    像是花匠朝先生,和其他少主庭院里负责杂物的佣人小姐等等。

    ……因为忌惮着五条悟这一个先例,禅院在培养着继承人的同时,也在寻找着能够牵制继承人的办法。

    然后,他们找到了。

    提问:禅院直毘人和禅院古板的族老们,为什么不阻碍惠往院里捡“废物”的行为?

    为什么不对惠“温和对待以及庇护废物,甚至为了那些没有天赋的废物,和族里天赋异禀的术师们闹僵”的行为加以批评惩戒和制止?

    为什么真的会去好好保护津美纪这个普通人,不让任何人,尤其是和惠越发不对付的直哉去欺负她?

    大大咧咧的禅院直毘人还可以说是不在意。

    但传统封建的禅院族老们,不可能不在意。

    直哉成天将“惠和真希那个废物混在一起,甚至把珍贵咒具递给对方、带着对方一块训练”的行为挂在嘴边,并将其和“有辱少主身份”划上等号的话语——其实就是禅院主流思想的倒影。

    但家主和族老们的确没有阻止。

    甚至可以说,不管惠想要将谁调到自己身边,不管惠为了哪个“废物”而和族内的术师起冲突,他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了的。

    族老们总是一副“哪怕不满,但只要惠足够强大,他们就愿意让步”的模样。

    而实际上,他们真正不加以干涉的理由,仅仅只是因为——惠在意的人越多,在意的人越弱小,在意的人和禅院的牵连越深,他就越不可能违背禅院的掌控。

    就越不可能和五条悟一样,在长大之后站在整个咒术界的对立面,去反噬古老根基与规则。

    这就是禅院家主和族老们的打算。

    在吃人的环境里,那些来自被压迫的小人物的清澈真诚的情感,就这么被高高在上的得利者捧起,打造成一条又一条冰冷沉重的、系在年幼少年身上的锁链。

    那些锁链足够长。

    如果惠老老实实和传统站在一边,老老实实呆在安全区,那么锁链就不会有任何存在感,他就是“自由”的。

    如果惠心生叛逆,和五条家的那位一样,在变强之后想要跃过御家的底线——

    那么无数的锁链,就会成为将他拽回原位的……最可靠管用的道具。

    所以,何必阻止惠和弱者接触、交好呢?

    那孩子正在作茧自缚。

    每一条缠绕在那孩子身上的锁链,都是那孩子自己递过来的。

    。

    咒术界,并不善待暖阳与好意。

    。

    “宪纪君,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不,我跟着你就好。”

    被要求带着隔壁加茂少主一块离席的惠,礼貌地以主人身份询问宪纪。

    宪纪没有什么想法,他这么回答着,于是惠在思索之后,带人走到了某一个安静隔间休息。

    而原本在会议厅门口和几位侍女站成一排的珠代婆婆,也第一时间跟了上去。

    她与两个孩子一同来到了隔间。

    看着惠和宪纪找了个地方面对面的坐下,片刻,确定他们不打算再移动后,珠代婆婆便迈步上前,然后用悠长的京都腔温和地开口问道:

    “惠少主,加茂少主,我去给你们沏茶,拿点心,请问,你们有什么指定的茶点要求吗?”

    惠:“宪纪君,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宪纪坐得板板正正,身体再一次紧绷:“我……我什么都可以,可以的话,和惠君你一样的就好。”

    惠想了想,对着珠代问道:“那能麻烦你做决定吗?婆婆。”

    “当然可以,请稍等。”珠代婆婆应道,欠身离开。

    珠代离开后,室内就只剩下两个小小的少年在面面相觑。

    正值炎热夏季的正午,外头的蝉鸣声声不断。

    隐隐间,还有风吹过树叶响起的沙沙声。

    两人面面相觑了五秒后。

    “……这个房间是我上课的地方,背阴,比较凉快,平日也不会有什么人来。”

    惠率先开口,打破平静:

    “家主们的交流可能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天气太热了,如果你不想去别的地方逛逛,我们或许可以在这休息一下。”

    “好。”宪纪点头,言简意赅。

    然后两个小少年再次面面相觑,陷入了寂静。

    惠心累又头大的看着对面的眯眯眼,实在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和宪纪相处。

    而且。

    “……”

    “…………”

    为什么又一直在看我啊!

    惠在心底不解的喊道。

    他一直被看着,而视线的来源方又不说话。

    搞得他一头雾水。

    想来想去,惠最终选择直接问:

    “宪纪君。”

    “是。”

    “我身上……是有哪里不对劲吗?”

    “嗯?”宪纪歪了歪头,神情闪过一丝困惑,他认认真真的上下打量了惠一遍,随后回答道:“不,并没有,惠君的着装合理,也没有哪里乱掉。”

    “那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宪纪愣了愣。

    随后,他耳根微红,结结巴巴:“抱、抱歉,是我失礼了!”

    “不,倒不是说在介意……”

    惠不明白对方在慌乱什么,有点意外的解释:

    “我只是想问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而已,毕竟如果没事的话,你也不会一直看着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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