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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5 章 作精进化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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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慕生眼前一片浑浊腥臭的黑暗,他站立着,却有股子正在急速下坠的失重感。

    不见光亮的世界只有不属于他的紊乱的喘息心率。

    他的听觉生来就异于常人,十分的敏感,哪怕是细微的声音都能捕捉到,因此这一刻,他的周遭既死寂,又喧噪。

    鼻息里涌进来的血腥不断撕扯着他的神经末梢,他暴力捏紧剧烈抖动的双手,青筋从冷白的手背往上延申至小臂,一下一下鼓动着,充斥着压抑的残虐。

    一只苍蝇从他耳朵里钻出来,接着是两只三只四只……大量苍蝇飞离他的五脏六腑和血管脉络,带着一小块没有啃食完的碎肉,留下一具腐烂发臭残缺不全的尸体。

    在夏天,很快就会腐臭产生尸水。

    很快是多快,睡一觉的时间。

    他挥开捂住他眼睛的手,双眼已然恢复如常。

    那血红来得快,褪得也快,说明他对情绪上的掌控到了不寻常的程度。

    是个极度压抑,热衷于压抑自我的人。

    陈子轻后背凉飕飕的,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但他没将害怕表现出来从而刺激张慕生,他尽量减轻存在感。

    哪知他刚小幅度地动了一下就碰到了地上的碎片,脚踩到了个边角,发出不大不小的脆响。

    陈子轻立刻就绷紧神经。

    然而张慕生立在原地,眼眸半垂着,并未做出什么行为。

    陈子轻悄悄舒口气:“慕生哥,你下回放钥匙的时候注意点,打到沙漏上面都碎成这样了。”

    他在给对方台阶下。

    这会儿l压根就不是撒开手脚,正面交锋的好时候。

    陈子轻警惕面前的神经病,他怀疑是躁郁症狂躁症之类的病症。

    张慕生依旧是那副一动不动的姿态,也不知道他眼里正铺盖着什么色彩。

    陈子轻慎重思虑一番,指着地上的碎片说:“这些都要你自己扫噢。”

    字音尽量圆润不含尖锐的意味。

    张慕生还是一言不发。

    陈子轻的一侧脸上有湿润的液体滑下来凝在下颚,他伸手抹掉,垂眼看了看手上的血迹,随便擦在裤子上面,小声说:“害我受伤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你得赔我精神损失费和医药费。”

    说完这话,他隐约感觉男人周身肌肉松弛了些许,似乎更愿意接收这个贪财势利的他。

    张慕生从口袋里拿出一叠纸票,眼皮没抬,只是将纸票递过去。

    陈子轻这次没数就揣进了兜里,他一副拿人手短的样子:“这事我就不告诉你家里了,我连我姐都不说。”

    接着就嘀咕:“明天我去了餐馆,大家问起来,我谁都瞒着,我就说是我做梦自己挠的。”

    张慕生语调生涩:“指甲挠不出来,明显是碎玻璃导致。”

    陈子轻心里突了下,张慕生好像对什么东西产生什么样的伤口有研究?

    “

    我看不出来有多大区别。”陈子轻说,“反正你别管了。”他胡乱岔开话题,“明早我要吃鸡蛋饼,你多放两个蛋。”

    尾音刚落,陈子轻就越过张慕生去客厅:“身上都是汗,难受死了,我去洗澡了。”

    陈子轻想回头却忍住了,他看得出来,张慕生极其厌烦做作的人。

    咋办,我活多久,就要作多久,从早到晚的作。

    陈子轻忧虑地叹口气,他有任务在身,不可能改变自己,那就只能想办法对张慕生下手,让对方接受这样的他了。

    门口的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铁锈味,张慕生弯腰捡地上的玻璃。

    少年的脸颊被溅上去的细小碎片划破了,流出来了血,鲜红的血,只有活人才会有的颜色。

    张慕生的手指传来一阵刺痛,血迹从他指间溢出,他去厨房冲洗,指尖又开始抖,眼前尽是虚妄的乱象。

    叫声,骂声,吼声,哭声,求饶,惨叫交织成一片,张慕生猛然闭上眼睛,几秒后再睁开,见到的是被水流冲得发白的细条伤口。

    张慕生两手按着台子,低下头深深喘息,牙关发出不对劲的咬合,骇人的躁动。

    “慕生哥,你忙完了可不可以给我煮碗面!”

    卫生间的水声里夹杂着一个喊声,用的是可不可以的商量语气,没有强制要求。

    张慕生回到门口,继续清理地砖。

    卫生间里又有声音:“如果你方便的话,放几根青菜叶子好不好。”

    这回更是加上了“好不好”三个字。

    大抵是被沙漏破碎的一幕吓到了,欺软怕硬,开始收敛。

    不清楚能坚持多久,或许是一碗面的功夫,或许是几天,几个小时。

    接近零点的时候,张慕生出现在离小区较远的一家网吧里,他上网搜查白天的公交事故相关报道。

    没有。

    网上找不到丁点痕迹。

    张慕生半晌才有所动弹,他向后靠着椅背,神情麻木又冰冷诡异地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页面。

    时间分秒流逝,一小时上网卡所剩无几,网管来提醒续不续费,见座椅上的男人没反应,他就上手去推。

    手指还没实打实地触碰到就被打开。

    那一下极重,网管痛得就要破口大骂,却在看清男人的眼神时,出于本能将咒骂咽了下去,只悻悻地捂住被打的地方,脚步往后退,感觉网吧里来了个疯子,可能还是反社会,小命要紧。

    张慕生嗓音嘶哑:“下午长庆路段有辆公交出事,一车人都死了。”

    网管没反应过来。

    “原因是司机通宵打牌闹瞌睡。”张慕生微眯了下眼,声调平淡得让人发毛,“有个男孩被撞出来掉在沟边,身体当场被分成了两段。”

    网管光是听都觉得恶心可怕,他吸口气:“搁这儿l讲电影里的桥段呢,国外又上演重口味的大片了?什么公交车被撞,还一车人全死了这么

    严重(),我听都没听说过。

    张慕生的眼睑神经质地轻微抽搐§()_[((),没听说吗。

    凌晨快两点,张慕生带着夏季后半夜的凉爽回去,他赤脚踩着冷硬的瓷砖穿过小客厅,打开房间的门走进去。

    床上有个熟睡的少年,他大字型躺着,落地扇咔咔地转着给他送来已经不再热的风。

    张慕生单膝跪在床边,一手掐住他的脸,一手将手机的手电筒打开,光束照上去。

    “你是人,还是鬼?”

    少年没有反应,他的睡姿毫无防备,卷发乱翘着,脸颊上有压过草席的印子,模样显得乖。

    张慕生把手伸进他t恤下摆,冰凉的指尖沿着他温软的肚皮向上,一路划过他微微汗热的皮肤摸到他心口。

    指腹下是有节奏跳动的心脏。

    张慕生本该确认后就撤离,却停放了几分钟,他将少年的短裤拉下来些,一寸寸检查露出来的细白腰身,和连接上半身跟下半身的胯部皮肉骨骼。

    “就当你活着吧。”

    张慕生无端笑了笑,下一瞬就敛去笑意,阴沉沉地喃喃:“我笑什么。”

    “很好笑吗。”张慕生对着空气自语,“不好笑。”

    “那你笑什么,你开心什么。”

    谁知道。

    张慕生带上门出去:“笑就一定代表开心吗?”

    下一刻,面上和眼底的所有情绪都褪去,恢复成平日里乏味,呆板,木然,不见一丝波动的一张脸。

    他点了根烟去卫生间,蹲在马桶盖上面,一口接一口,漫不经心地抽了起来。

    眼前飘起的烟雾里仿佛藏着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一日三餐平凡普通的世界早已光怪陆离,真实与幻象交||缠在一起,人鬼难辨。

    陈子轻睡前吃的面条算是他吃过的,张慕生做的最难吃的食物,张师傅严重发挥失常,盐放多了,齁咸。

    半夜陈子轻被渴醒了,他起来找水喝,拿到桌上的水杯就一饮而尽,凉白开下肚后打了个颤,瞌睡虫都被击退了不少。

    再躺回床上时,陈子轻把风扇调小了一档,心血来潮地跟三哥聊聊张慕生:“我感觉他会家暴。”

    系统:“不会的。”

    陈子轻纳闷:“三哥你怎么知道不会?”

    系统:“我跟架构师jiao有过接触,他因为个人经历极度反感纯暴力,不会给承担的情节比较多的主要npc安排家暴的设定。”管不住自己撒狗血的尺度构建的世界背影除外。但也会给应有的结局。

    陈子轻有很多话想说,又感觉八字没一撇纯属猜测,他欲言又止:“那万一不是纯暴力,是什么童年阴影导致的,可恨之人有可怜之处呢。”

    系统:“小弟,你有成为架构师的潜力。”

    陈子轻闻言就激动起来:“我可以吗?”

    他兴致勃勃地说:“等我回到现实世界找不到工作,能不能在三哥的推荐下应聘着看看?”

    ()    系统:“你要先做完任务,再是回去,其他的都是后面的事。”

    陈子轻挠挠头发,歪着脸趴在凉枕上面:“也是啦。”

    过了会,他气馁道:“我到现在都没激发张慕生的信息关键词。”

    系统:“那就是没有。”

    陈子轻愕然,对哦,原主生前跟张慕生是邻村的,却没打过什么交道,张慕生不在他的人物列表里。

    原主的人物列表里,恐怕只有大姐望向春,以及富二代前男友这两个。

    “三哥,你能给我张慕生的个人信息吗。”陈子轻不好意思地说。

    系统:“只有基础的。”

    陈子轻忙说:“行,什么都行。”

    张慕生,二十七岁,大成张家村出生,身高189,体重83公斤。

    婚姻状态:无。

    情感经历:无。

    陈子轻:“……”虽说是基础版,但这也太基础了吧。

    他昏昏入睡之际,脑海里忽然响起机械声:“小弟,三哥说过的话你记得吗。”

    “你说过蛮多。”

    系统:“我会在必要时候给你开后门,给你道具和奖励。”

    陈子轻撑起有点沉重的眼皮:“记得记得。”

    以为三哥要给他什么后门或其他东西,却没下文了,奇奇怪怪。

    一晚上过去,陈子轻脸上那条口子结痂了,瞧着没昨晚那么严重,吴妈是第一个问的,她一问,其他人就都看了过来。

    他说是自己抓的。

    茉莉当时没说话,等他路过收银台的功夫,不声不响地丢下一句:“你不留指甲,能抓那么狠?”

    陈子轻一怔,茉莉观察还挺细腻。

    “我也没想到。”他拽住下唇露出里面一块软肉,岔开话题说,“你看我把自己咬的,昨个晚上睡觉尽做梦。”

    茉莉看了眼:“嘴馋了吧。”

    陈子轻顺势把嘴角一撇:“确实想吃大猪蹄子跟红烧肉了。”

    茉莉利索地给一伙食客结了帐,对陈子轻说:“那你怎么不让生哥给你烧。”

    陈子轻哼道:“我哪敢提要求,我在他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

    茉莉捂嘴笑。

    陈子轻恼怒:“我说真的!”

    “我信。”茉莉说,“餐馆里每个见过你跟生哥相处的人都信。”

    陈子轻扣台上一块油污结成的疙瘩,煞有其事道:“我知道你们不信,别看我平时作这作那的,到了大事上面,我奈何不了他。”

    茉莉把脸颊边的碎发塞到耳后:“厨房在煮绿豆汤,我已经闻到香味了。”

    陈子轻没闻到,他心想,茉莉不但细腻,嗅觉还怪灵,餐馆这会儿l客人多,各种食物混合起来的味道杂,她都能闻出来气味并不冲的绿豆汤。

    “又不是专门给我煮的。”

    茉莉意味深长:“我们几个没人喜欢喝那东西,生哥以前也

    没给我们煮过。”

    陈子轻眼睛一亮,真的假的,他距离张慕生上交工资这天近了一步?

    有客人来买饮料,吆五喝六的,一块五一瓶的茉莉花还要还价成一块钱,胡搅蛮缠到了极点,陈子轻没掺和,他在旁边看茉莉游刃有余地应付,感叹收银这份工也不简单,赚钱难。

    陈子轻掀开布帘子钻进油烟冲天的厨房,张慕生正在炒辣子鸡,客人还点明务必多放辣,锅灶边没法待人。

    “咳,咳咳!慕生……咳咳咳咳咳——”

    刚过去陈子轻就开始咳嗽,他想说话,一张嘴就吸进来一大口辛辣的味道,被呛得鼻涕眼泪全出来了,要了老命。

    反观张慕生,跟没事人一样,像没嗅觉。

    陈子轻脚步踉跄地逃离,过了片刻才回到厨房,他自顾自地盛了一碗绿豆汤,没拿勺子,嘴对着碗口喝了点:“怎么没放糖?”

    张慕生在炸鸡排,没言语。

    陈子轻端着绿豆汤走到他身边,很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张慕生:“想喝甜的就自己放。”

    “我不。”陈子轻缠着他说,“我要你给我放,你不放,我就不喝。”

    张慕生不见回应。

    陈子轻瞥他线条明晰的侧脸,犹豫着撒起了娇:“你给我放嘛。”

    张慕生把伸到油锅里夹鸡排的筷子拿起来,搁在锅台边,他够到里侧的糖罐子,随意舀两下白糖放进已经举到他眼皮底下的绿豆汤碗里。

    陈子轻把白糖搅了搅,舀一勺绿豆汤说:“慕生哥,你尝尝。”

    张慕生说:“我不喝。”

    陈子轻把那勺绿豆汤送到他唇边:“尝尝怎么了嘛。”

    小亮从外头进来,见到这一幕顿时就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啊这,这个……我拿个簸箕就走,我马上走。”

    陈子轻目送小亮端着簸箕脚底抹油,他有意做出后知后觉的姿态:“小亮是不是想多了,我们可没有在亲亲我我。”

    张慕生皱了下眉头,他偏低头看去。

    陈子轻不躲不闪地和他四目相视:“确实没有啊。”

    张慕生看着他,想到的是他突起的胯骨,平软的肚子,莹润的胸脯,一切都是少年人的青涩。

    男人没有表情。

    陈子轻突然惊叫:“慕生哥!鸡排炸焦了!”

    张慕生扫了眼油锅里的鸡排,所有都焦黑了,别说鸡排不能上桌,蒸锅油都变了味。他有条不紊地关火,捞出废弃的那些鸡排丢进台下的垃圾桶:“别站我旁边。”

    陈子轻无辜道:“你把鸡排炸坏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怎么赖我头上。”

    张慕生两片薄唇开合:“因为你烦。”

    陈子轻嘴巴张大,目瞪口呆。这男人是不是开始在他面前往外释放情绪了?向着不做人的方向发展了?他端着绿豆汤的手都在抖:“好好好,你嫌我烦。”

    张慕生说:“等你买了新手机,才能给我家里打电话告状,

    或者去对面小卖铺,掏五毛钱打公用电话。”()

    他又来一句:号码你不一定记得,我可以报给你,让你写个字条,照着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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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子轻:“……”

    他把绿豆汤放在台面上,冷哼道:“小孩子才动不动就告状呢。”

    不断给别人气受,自己却不能受一点气的少年转身就走,厨房一下就变得空旷不再拥挤。

    张慕生把锅里的油清掉,他打肥皂洗了几遍手,目光落在那碗没喝完的绿豆汤上。

    钱伟透过窗口喊:“生哥,客人在催炸鸡排了!”

    张慕生说:“让他去死。”

    “啊,生哥你说什么?”钱伟没听清。

    “等会,你叫小亮进来炸。”张慕生捏住勺子的瓷白圆柄,舀起最上面那层绿豆汤,他的脑袋低下去,闭着眼,唇舌慢慢凑近,尝到了点绿豆汤,眉间瞬间拢出极深的阴影。

    手一松,勺子掉进碗里,哐当一声响。

    糖放多了,太甜,恶心。

    下午餐馆里清闲下来,陈子轻蹲在门口嗑瓜子,他目前在餐馆打杂,就是除了炒菜以外的什么活都干,也可以说是什么活都不干。

    有这个选择的原因主要是两点。

    一:为了完成给他姐盘个店的标注任务三,他需要积少成多的攒钱。

    二:要查常客周庆摔死关联起来的主线任务。

    不过餐馆老板没现身,陈子轻是找茉莉这个亲戚的女儿l做的中间人。反正他留下来了,工资是一个月800块,先做着。

    陈子轻磕掉最后一把瓜子,拿着一个钢镚去坐公交,他没钱买新手机,打算去电子城转转。

    电子城和陈子轻记忆里的差不多,他游走在各个摊位前,一副“我很懂,别想坑我”的老练表情,最终买了个二手的诺基亚,只能发短信打电话,不能拍照。

    才四十块钱,还要啥自行车。

    陈子轻心满意足地捧着手机按上了卡,他当时发现手机丢了就赶紧去营业厅挂失补办了卡,尽量将损失降低到最小,偷他手机的小偷没准儿l还要为此厚脸皮的骂他呢。

    给手机开机,陈子轻自责地抿嘴,原主那手机是来西宁前才买的,时下新款,三星滑盖,两千多块钱呢,哎。

    真是对不住常年省吃省喝,为了满足原主虚荣心的姐姐望向春。

    陈子轻给张慕生发了个信息。

    -慕生哥,我买了新手机,用你的钱买的,你不介意吧。

    张慕生看了信息,没回,他坐在厨房角落的椅子上闭目养神,没人知道他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外面墙上的风扇在转,吴妈勤快地拿着拍子打苍蝇,不时发出“啪”“啪”的响动。

    钱伟趴在桌上打瞌睡,小亮在剥豆子,茉莉去楼上眯一会,她做了个梦,梦里不知是在西宁的什么地方,她在跑,觉得跑起来不够快,就脱掉了脚上的高跟鞋。

    高跟鞋?

    ()    不对,她穿衣风格偏中性,一年四季基本都是帆布鞋,从没穿过带高跟的鞋子。()

    这个人是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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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不得她多想,她一刻不停地跑,不停地向前跑着。

    太过紧张小腿突然抽筋,茉莉的身体失去控制重重摔倒在地,因为疼痛,嘴里本能地发出惨叫:“啊!”

    下一刻就哆嗦着捂紧嘴巴,吃力地爬起来,拖着磕破了血流不止的腿继续跑。

    “嗬——嗬——”

    她边跑边向后看,像是在被什么恐怖的东西追,布满泪水的脸上有几处血污,慌乱地哭着:“救命,谁来救救我……我不想死……有没有人来救救我……”

    “嘭”

    身体再次摔倒,这次她没能快速爬起来,她感觉背后有脚步声,一片阴影从上往下投过来,将她盖住。

    她手脚并用地往前爬,接着就被抓住头发向后扯。

    就在这时,一道刺眼白光在她瞳孔里闪现,她反射性地眨了下眼,入目是她熟悉的小房间摆设。

    “什么怪梦……”

    茉莉发现身上的条纹短袖湿透了,她想起身去洗澡,却感觉四肢疲软乏力,真的像是长时间极力奔跑过,这不禁让她起了层鸡皮疙瘩。

    然后很快就又控制不住地陷入昏沉中。

    耳边有悉悉索索声响。

    有人在吃东西,吃的好像还是锅巴一类,咔擦咔擦地响着。

    再就是有人走路。

    一直在走,后脚跟是踮起来的。

    与其说是走路,不如说是在跳舞,整个人很轻盈,好似一片羽毛在翩翩起舞。

    茉莉的意识猛然挣扎着浮了上来,小房间静得只有她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和“呼呼”的喘气声,短袖紧巴巴地贴着发冷的皮肉,她走到窗边把窗帘全部拉开,灿烂的阳光洒进来,小房间亮堂整洁。

    似乎一下就驱散了她内心深处的寒意。

    她透过窗户往楼下看,街上人来人往,车来车往,大白天的,满是人气带来的生活气息。

    身后不远的衣柜里突然有轻响。

    接连遭受奇怪现象的茉莉头皮一绷,她扭头看向静立的老式衣柜,咬了咬嘴角,慢慢过去,手放在衣柜上面,一把打开,里面只有她一年四季的衣物。

    茉莉刚伸出手,楼下倏然传来吴妈的喊声:“茉莉,有个大学生来找你。”

    “我马上下去。”

    她不知道的是,当她转身的那一刻,衣柜里的衣物忽然动了动,像是被人从一边拨到了另一边,有什么人从里面爬了出来。

    一般时候,四点多餐馆里才开始忙,陈子轻三点不到就回来了,他把袋子挂在厨房的水龙头上面,什么也没说。

    小亮在准备晚上的食材,他好奇地伸头瞧瞧袋子:“生哥,那里面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吗?”

    椅子上的张慕生没睁眼。

    “是个沙漏,”小亮从袋子里把东西拿出来把

    ()    玩,“蓝色的,怪好看。”

    张慕生徒然开口:“放回去。”

    小亮吓一跳,随即就赶紧把沙漏放回袋子里,他在心里嘀咕,到底是要,还是不要啊,师傅也不说明白。

    窗口边的陈子轻收回视线:“茉莉,你这账记到现在还没记好?”

    茉莉一抖,手上的圆珠笔掉在了地上。

    陈子轻弯腰捡起来:“你怎么了?”

    茉莉摇头。

    陈子轻的眼神里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探究:“真的没怎么?”

    茉莉:“嗯。”

    陈子轻“哦”了声:“要是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虽然我不一定愿意帮你。”

    茉莉被他诚实的话逗笑,他笑不出来,茉莉会是任务发布者吗……

    一连几天,茉莉的状态都不怎么好,还频频晃神,这不就是上个月的钱伟。

    陈子轻没再跟茉莉打听遇到了什么邪乎的事情,他环顾着生意挺好的餐馆暗自思虑,七月半快到了呢。他抽空得多折点元宝跟纸剑,有备无患。

    七月10号的晚上,陈子轻拉着张慕生去上网,他以为这事成不了,没想到十多分钟后,对方就和他坐在餐馆附近的网吧里。

    陈子轻搜索“铁锤”案,他进了个论坛,分析的帖子一堆,标题都很吸人眼球。

    没有挑选,陈子轻直接点进飘在首页的帖子,里面是各路大神的推测,譬如凶手什么性别,年龄,职业,成长背景等等。

    不是,我干嘛查连环杀人犯,这跟我的任务又没关系。他坐在电脑前陷入沉思,好半天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算了算了,来都来了。

    陈子轻在那帖子里待了半个多小时,翻看了很多页,停在了一个楼中楼里,时间是不久前,最新回复就是今天。

    起因是,有个叫“一串乱码”的网友说ta认为是模仿犯罪。

    陈子轻眼睛睁大,模仿犯罪?他没往这方面想过,和他一样震惊到了的网友非常多,他们在楼里发表看法。

    -我擦,这角度牛叉啊。

    -高人怎么说?

    ……

    -说实话,我也往这上面想过。

    -楼上你就吹吧,尽跟在别人屁股后头捡。

    ……

    陈子轻往后翻了很久才看到“一串乱码”的第二条评论。

    一串乱码:这段时间犯案的,是在模仿真正的‘铁锤案’凶犯,手法照搬。

    后面跟着大量网友的讨论交流,问ta有什么证据,是不是知道警方内部的情报,有些网友等不及了,就在楼里半真半假地威胁ta说再不现身,就要查ip地址。

    即便如此,“一串乱码”依旧没再发言,ta一共只发过两次言就掀起轩然大波,也不知道警方有没有注意到。

    倒数第六页出现了被认出来的冒牌“一串乱码”说他没凭没据,全靠直觉。

    还说他的直觉是很灵的,不信

    就等着看警方的调查结果。

    知道他是假的,底下照样有感兴趣的网友留言:能查得出来吗?最早的一起可是几十年前的。时间拖得越久,证据就越难发现收集。

    假冒的“一串乱码”说他反正活得久。

    好多网友发“我也是”。

    陈子轻有感而发,这个“一串乱码”没被各显神通的网友们找出来,说明也是个厉害角色。他擦擦长时间握鼠标握出来的汗,起身去上厕所,在里头碰到个离子烫,想和他交朋友。

    出来后,离子烫就换机子,到他另一边坐了,他开游戏的时候,离子烫吹牛自个儿l多厉害,要组队玩。

    于是他们组队,两人配合得还挺默契。

    离子烫偶尔爆出一声粗口,不管是逆境还是顺境,他都积极向上热血沸腾。

    陈子轻半天出不来一个屁,他说的最多的也就是“啊哟”“我的妈”“乖乖”“完了完了”,嘴上甭管是蹦出什么词,动作始终慢慢悠悠。

    离子烫啧啧:“哥们,你心态挺稳。”

    陈子轻的眼睛看着游戏里的人物,手在键盘上敲打:“我唯一的优点就是这个。”

    离子烫笑着看他砍杀终极boss:“心态决定成败。”

    陈子轻认同地点点头。

    离子烫自称是个大学生,他性格阳光开朗,自来熟地夸陈子轻一头自然卷多时髦,省了烫发的钱,还比烫的好看。

    完了就请陈子轻喝饮料,不要还不行,硬塞。

    陈子轻不爱喝雪碧,他等离子烫走后,托腮梳理了一下在论坛得到的信息,冷不丁地意识到自己旁边还有个人。

    张慕生平时话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好像连呼吸声都没了,跟个死人似的。

    陈子轻转头看他:“慕生哥?”

    张慕生没反应,他电脑上没开什么网页,就这么坐着。

    陈子轻咽了口唾沫,不会是怪他只跟离子烫玩吧,应该不至于,张慕生对他没想法,没性冲动,可讨厌他了,哪会有那念头,他怕是在做梦。

    不行,我得让张慕生理我。

    陈子轻开始发动第一波攻击:“慕生哥,我想喝汽水,你去帮我买。”

    眼看无效,立马就来第二波:“慕生哥,我还想吃辣条,你去帮我买吧。”

    十来秒后启动第三波攻击:“慕生哥,刚才外面好像有卖酒酿丸子的,我想吃。”

    张慕生终于有了反应,他欲要起身离开,陈子轻眼疾手快地拉住他:“我不让你买东西了,你坐这儿l陪我。”

    男人突兀道:“为什么要在网吧搜‘铁锤’案?”

    陈子轻愣了愣,他看一眼自己的电脑屏幕,这会儿l是游戏界面,论坛跟相关网页他早就关了,敢情张慕生都注意到了,现在才问。

    “那晚,那个地点跟时间段,要是我不往南走,遇害的可能就是我,那我现在就没法和你坐一块儿l说这个事了。”

    陈子轻摆出心有余悸的样子:“所以我就查查。”

    “像在电影里,杀人犯对于差点到手的猎物跑了是很在意的,我怕我后面……我还没过十九岁生日,我不想死,还死得那么惨,头骨都碎了,肯定很疼,我就算是死,也要死得好看。”

    张慕生扫向拉着他手臂的那只手,拧着眉头拨开:“想太多。”

    陈子轻说:“你又不是凶手,你怎么知道是我想太多。”

    张慕生没开口。

    陈子轻用庆幸的语气说:“慕生哥,你当时出现得还真是巧呢。”

    张慕生意味不明:“你命好。”

    陈子轻笑起来:“我想也是。”

    他拨了拨手腕上的水晶链子,正要说话,张慕生就站了起来。好巧不巧的是,张慕生的膝盖拐到陈子轻的桌子,导致他桌上的那瓶雪碧掉落在地。

    张慕生没看见,脚踩了上去,“噗呲”一下就爆开了。

    陈子轻呆若木鸡地看着张慕生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拿开脚走人。

    当晚,张慕生下楼扔垃圾回来,看到门口有个男生,个头高,十八九岁,富家子弟的优越感强,穿一身当下流行的名牌,不时留意自己脚上那双白鞋,生怕哪儿l弄脏。

    男生见到他就问:“望北遥是不是住在这里?”

    张慕生漠然道:“不认识,没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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