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慕我
94 慕我
解决了隋思远的事还不够。
周时慕只要一想到三年前才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就得一个人面对这些腌事情,除了忍气吞声,没有可靠的人可以倾诉就心里堵的慌。
他很想要帮忙,但却好像什么忙也帮不上,他们之间隔着三年的距离,永远都跨不过的三年。周时慕再一次后悔自己的迟钝,因为他的迟钝,让他往后的很多年,都为自己三年前的不知味的愚蠢买单。
南城的媒体一大早就争相报道了这起本地某青年男子于一年前曾诱、间未成年少女,于今晨集齐所有证据,移送相关司法机关的新闻。
其实这并非周时慕的授意,只是有人想要在他面前表现一番。
其实周时慕并不想要岑声声看到这些消息,担心新闻提到那个杂碎这样的事情会再度勾起岑声声曾经那些不好的回忆。
他想要悄无声息地解决这件事的,但弄巧成拙之下,南城的媒体将这件事大肆进行了报道。
新闻发出没有多久,周时慕就收到了岑声声的短信消息。她没有任何前言赘述,很罕见地直白地问了他一句,【是因为你吗】
事情到这一步,周时慕没有否认的意义,只说是他应得的。
沉默了会儿,周时慕还是想问岑声声,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可以过去了然而这个问题没办法只说,只能试探地问她,【今天身体好些了吗】
可是发过去的消息却一直都没有再得到回复。
联系不上人,周时慕越发的担心她的状况,不知道她是否会因为此刻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勾起曾经不好的回忆,是否会无助绝望。
虽然知道不打招呼就过来找她不太合适,但周时慕一直等不到回应更不放心。
即便知道她在家有外婆在不会出什么事,但周时慕担心的是正因为有外婆在,小姑娘才更会伪装着自己,那些负面的情绪隐藏在心底发泄不出去反而更难受。
左右权衡后,周时慕还是选择冲动地来到了她现在住的楼栋楼下,在昨天分开的单元楼门口的绿化带附近站住,周时慕再次联系她,依旧是发消息没有人回,语音电话也是没有人接听的状态。
在楼下停留犹豫着是不是要直接上去,碰巧陆宴周进了通电话来。
他人在京北,关于昨晚上的事,也只知道是周时慕急着找个人
后面具体是什么情况他还不是很清楚,这会儿得了闲,一个电话过来,急吼吼地要周时慕说具体点。
“老三,你这是什么绝命体质好好的怎么就去了趟南城还帮着抓了个嫌疑人了这不得专门给你设个头衔嘉奖下”陆宴周只是开玩笑,也大概猜到这事儿和岑声声有关,背后的情况一定比话里说的严肃的多。
“只是凑巧碰上了,这杂碎从前欺负过声声。”他一句话带过整个复杂的故事,“他那案底,也就是顺带的事。"
岑声声的事情,在没有征得她本人同意的前提下,哪怕是好兄弟,周时慕也觉得不该由他讲出来。
陆宴周在电话那头轻叹了声,“咱声声妹妹这是什么运气,该说是好还是不好呢你要说好吧,她怎么老被人欺负,你要说不好吧,怎么会总有好事儿的天天跟着她后面替她欺负回去呢"
听得出来陆宴周又调侃他,周时慕懒得跟他计较。
手里夹着的烟半天没点,他侧耳夹了下手机,腾出手摸身上的打火机。摸了好半天也没找到,才想起来估计是昨晚上力道大了些,不知道丢什么地方去了。
电话那端陆宴周还没消停,又问他,“老三,要不你找个大师给声声算一卦得了算出个结果来也好让你放心,以后是捧在手心里护着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也好有个名头"
周时慕懒洋洋嗤笑了声,回了句"少他妈扯淡。"
正想要再说句什么,周时慕抖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称呼,"声声啊,看清楚没有啊,这帅哥到底是不是来找你的啊"
仿若心电感应一般,周时慕转过头,目光精准地扫到不远处站住停滞不前的小姑娘,她就那么傻楞的站着,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懒得再浪费时间同陆宴周闲扯,周时慕同对面说了句就果断挂了电话。
注意到岑声声落在自己指间的视线,周时慕立刻折了尚未点燃的那根烟,转瞬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两相对视避不开后,小姑娘才又迈步走过来,仿若刚才如不是被他发现了,她就真不准备过来了一般。
周时慕也看得出来,她或许是真的没准备同自己见面,尚且穿着简单的家居服,清丽的脸蛋未施粉黛,比以往每一次见面都要随意的很。
/>但周时慕就是觉得,她这样素净的模样,也好看的很。
视线落在她软嫩的一张小脸上,尤其注意她那双晶亮的双眼,没有红肿很正常,看起来并没有哭过的痕迹。
看来倒是他多虑了。岑声声比他想象中要坚强的多,也乐观的多。
她还想问自己怎么突然过来了,意识到时因为自己没有注意到手机消息才造成的误会后,她又忙道歉。
只不过话还没来得及说两句,她就很突然的态度大转,急切地推着自己离开。
周时慕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单元楼里走出来的人叫住了他们。周时慕是认识岑声声的外婆的,虽然没有面对面的见过,但当初外婆在军总附院住院的时候,他不止一次去过。
同岑声声的外婆撞上这件事,周时慕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打个招呼的事,不应该有什么顾忌的。
不过岑声声今天好像格外紧张,一个劲儿地推着周时慕走,被抓了还第一时间压低了声音要他别乱说话,紧接着转身就对站在一旁的外婆给自己编了个身份。
因为工作上的事找她的学长。
怎么说呢,虽然原本觉得自己的身份挺光明磊落的,可被岑声声这么一说,周时慕突然产生了一些不正经的怀疑和假设。
他原本的身份,到底是有多不能见光吗所以在岑声声眼里,她到底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这些问题在接下来很快就得到了—一解决。
上楼后,外婆同他一来一去的三五句话里,周时慕就明白外婆是完全没有相信岑声声临时给自己安排的学长的身份。
主动提及周之羡与自己是堂兄弟的关系,更多的是因为周时慕看得出来,外婆已经猜了个大概。在已经暴露的情况下再继续圆谎,那就是态度问题了。
他干脆地认了身份,岑声声却坐不住了,拉着他就要逃离审判现场。
如果不是外婆最后的那句“不着急回来,也顺便陪外地过来的闺蜜在南城多转转。”周时慕还没有想明白岑声声这么努力地不想让自己和外婆见面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原来,他在岑声声的口中,就是那位从外地来南城游玩的“闺蜜”细想也不是完全不可以接受。
周时慕一方面笑自己身份到底是有多见不得光,一方面却也感觉这样也挺好的,至少说
明岑声声也真的把他当做朋友不是么。
总要先从朋友开始适应他,以后的事以后慢慢来就是。
见她走在前面一副窘迫模样,周时慕好心情地逗她,“是我先道歉,还是你先解释一下”明明真相已经很明显了,小姑娘还嘴硬不想承认,反问他要解释什么。
周时慕干脆地提及,“破坏了你的闺蜜计划”
岑声声更加觉得尴尬,半天想不出好用的借口,干脆又转而生硬的威胁式转移话题,“你还要不要我带你去逛南城了"
这与她在南大西门被保安大叔调侃后,半恼着埋怨他怎么来了也不叫自己有异曲同工之妙。周时慕能够感觉得到,在他面前岑声声也不是完全任他左右的,她也开始有脾气,变得有生气,而不是时刻恭顺的拘谨顺从,实则疏离的很,没有半分真心。
和所有因为忌惮他身份地位的人一样,只是一味地听从,但要说有几分真心,那就不好说了。但在南城的这两天,他们好像更像是平等的朋友了。
周时慕常常逗她是因为觉得她太可爱了忍不住,但他从来都是见好就收的,她威胁似的语气问他还要不要。
那当然是要的。
按照岑声声之前发他的南城旅游攻略,一起去城郊的普慈山上的普慈庙。来这的人,无非两件事。赏花和拜佛。
周时慕其实都没有啥大的兴趣,但是岑声声提议去,他就都可以,总之岑声声喜欢,他就也喜欢。
在山脚下遇到一群小孩儿,疯玩着吹泡泡。周时慕本来也没有多关注,不过岑声声的注意力被轻易攫取住了。
几次,周时慕注意到她眼神紧追着掌着泡泡水迎风跑起来的小孩,看着被风吹过来的泡泡飘到面前时,她才有些克制地伸手去接住阳光映射下闪出七色的泡泡,直到看着泡泡落在手心里,“啪”的一下又碎掉。
不远处的小贩摇着手里的廉价塑料玫瑰,吆喝过来,“帅哥帅哥,女朋友这么漂亮,给女朋友买束花呗!"
周时慕看不上他手里的玫瑰,但很乐意听他说的话。岑声声是一如既往的否认态度,“我们不是——”
年轻的异性结伴出现,总会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他们的关系应该是情侣。
上次在南大门口被保安误会的时候,周时慕
不在面前,只是远远听了一嘴,岑声声就忙不迭的否认,这回儿再被误会,她仍旧是否认。
虽然是事实,但是周时慕就是不想要听否认的话。假的也叫他喜欢。
他故意截断岑声声还没来得及说完的否认的话,转而问摊主有没有泡泡水卖。
这廉价玫瑰送不出手,也暂时没有送的资格。不过看的出来岑声声很想要玩泡泡水,这个愿望总可以帮她实现。
只是意外的是,这玩意儿还挺紧俏,才中午的功夫,就都卖完了。听见边上小姑娘很轻微地叹了一口气。
周时慕扫了一眼一旁的气/枪游戏,他在这站了一会儿的功夫,见了好几个小孩闹着要家长帮忙赢玩偶,周时慕心里有了想法,既然买不着,那就只能换个办法了。
他让老板拿子弹的时候,岑声声拽他衣袖小声说这个不好打,是坑人的。
周时慕有点想笑,很想问岑声声,是不是在她眼里,他还真是个冤大头了。上次明目张胆地说要带他去南城专门宰客的地儿吃饭,还美其名曰说是给南城的gdp做贡献。
现在,又担心起来自己被坑了。
她大概是不知道,自己是黑心资本家来着。从来都他给别人埋坑,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坑他了。
周时慕安抚性地嗯了声,只让她等他。她真就乖乖退到一旁等着了。
第一枪定位找点,瞄准后射出去,预料之中的位置脱靶滑落,摊主脸上的笑意明显,周围那群看
热闹的人也都被第一枪吸引住,所有人都以为又是一个送钱的。
不过周时慕心里大概有了九成把握。
他转过头问岑声声想要哪个的时候,那小贩有点良心,善意提醒了句岑声声确实难打,别为难男友。
看得出来岑声声脸上的茫然,周时慕只是笑着看着她。
他想过岑声声会相信他,但没有想过她会真就那么相信,她没有听小贩的话,只按他说的那样,想要哪个,就指哪个。
有点难度,但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内。
兔子定下来的那刹,岑声声极微小幅度地蹦了下,周时慕及时捕捉到,一旁围观的一群小朋友,看到这个场景自然也跟着兴奋激动起来,
想要玩偶的小朋友人很多,不过周时慕从来也不是做善事的
性子,高调地打这一枪自然是有目的的。扫过围观的一群小朋友里,挑其中一个手里有泡泡水的,问他想要的,前提拿他手里的泡泡水做交换。
这交易很容易达成,那小男孩丝毫不犹豫地将东西递了过来,周时慕也不客气,接过来确认瓶口拧紧后朝岑声声丢过去。
岑声声很明显地脸上一闪而过的欣喜表情。
周时慕已经按照置换条件将那小男孩想要的玩偶打下来后,转头再去看岑声声,她仍旧手指摩挲着瓶口,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猜到她或许是面儿薄不好意思,他端着手里的□口,对上围着一圈的小朋友使了个眼色。
一群小孩儿立刻明白过来,好说话的人是边上那个漂亮姐姐。纷纷围上去让岑声声收下自己手里的泡泡水,好让哥哥也帮他们打个玩偶下来。
岑声声小声叫他,又顾忌着一群小朋友的情绪,委委屈屈的表情。
周时慕顺势将计划抛出来,让一群小朋友拉着岑声声一并儿玩,一个人玩不好意思,那么陪小朋友玩,总可以理由正当了吧
怕她仍旧有顾忌收敛性子,周时慕故意给她转嫁些压力,让她得努力赢,不然那么多小朋友都等他打玩偶下来,也承受不住这个压力。
她将那话当真了,胜负欲上来,担心身上斜跨着的微单影响发挥,还主动拿来下让周时慕保管着。
周时慕看着她玩得那么尽兴,忍不住用她刚才递过来的微单将那画面框住定格。
她这样的生动的模样,是周时慕最动容的时候,她的快乐拥有传染力,周时慕感同身受她的快乐,因为她的快乐而快乐。
后来上山去普慈庙,周时慕一开始也压根没有想要拜佛的想法。他从来没有求神拜佛的需要,他想要的都会靠自己得到,不需要靠神力施舍。
但关于她的这件事完全不一样,周时慕无力地发现,她是自己光靠自己也不一定可以得到的,她是独立的,坚韧的,捉摸不透的。
是周时慕不得不承认,他也是无能为力的,是需要神明眷顾,祈求能多一份缘分的人。但如果拜佛能够添一些他们之间的缘分,那他一定会做。
岑声声去进香祈福的那会儿,他在边上等人的时候瞥到一对明显热恋中的小情侣手里攥着的红绸木板。
知道那是什么,是因为他其实从
山脚下就开始注意,听那些人说了那么多,他当然动心。
问了那对小情侣具体去哪里求的,绕过前面的进香点来到后面的古姻缘树,按照僧人的指引虔诚地在铭牌上写上他与岑声声的名字,得给高僧念了经后扣上红绸挂到姻缘树上。
挂完后,一旁等着的大师挨个赠与游客刻着两个祈求一生一世的铭牌和红绸,周时慕接过来绕了绕,塞进了外套的口嗲里。
回来后,离得很远就看到了她背对着站在刚才他站着的地方,原本算着会在她进完香之前回来,但是因为刚才他扣红绸的时候手太笨多耽搁了一点时间,怕她等得急了,周时慕加快了脚步上前。
走近了才注意到她在打电话,她侧身背对着自己的方向,凑头过来正想要叫她,就听到那句熟悉的声音,“你什么时候回京北来我去接你好不好我真的好想好想好想你啊。”
周时慕那个瞬间连呼吸都滞住了。
他满脑子就只剩下一个想法,不是说这个求姻缘很灵的么他妈拜反了他和岑声声是孽缘,成全她和靳逸琛的正缘了
在向晚阁的廊道里,周时慕很明显的察觉到因为不久前的那通电话后,坐在餐桌,她频频出神,不断看着手机新进的消息,周时慕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在跟她消息。
直到她终于忍不住起身出了包间,周时慕觉得自己是真的犯贱,知道她要去和靳逸琛联系,却还是忍不住跟了出去。
她在洗手间里呆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出来,周时慕等在她必经的走道,压不住内心的烦躁情绪,到忍不住点了根烟。
明明看到了自己,但她并没有想和自己说话的意思。
看着她一步步越来越近,她的状态一下又恢复了从前,她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在京北时候那般对自己的冷淡模样。
到底还是周时慕先开了口,“要走吗”他更想问的是,走了是不是就不会再回来了。
岑声声果然没有丝毫的停留和不舍,冷淡地告诉自己她要回去了。
周时慕心情复杂透顶了。
他可以等,也接受她现在不喜欢自己这件事。他可以一直等下去。
他可以永远爱她,也可以有足够的耐心等她接受自己。但能怎么办呢,他永远没有办法阻止她喜欢别人奔向别人。
明明白天那会儿
他们还好好的,不过一晚上,不过靳逸琛的一个电话,她就将这几日她与自己在南城的所有都忘了,像是从前那样冷淡疏离。
她甚至在经过时候刻意贴着廊道的另一侧,仿佛要和自己拉开最大的距离。
周时慕没能控制住这股情绪,强行伸出锁住她细瘦的腕骨,感觉到她的反抗情绪,他也没有松手,就那么强硬的将人拉近,不让她那般与自己刻意隔开的距离。
他们明明说好了的,明明一切都在往更好的方向发展。
到底凭什么
就因为靳逸琛的一通电话,她就要无情又冷血地再次同自己拉开距离。岑声声,她真的是没有心的一个人。
酒精在腐蚀他最后的清明,残存的理智让他压住最后的冲动,没有跟随自己的内心的,将人强行压进怀里抱住。
周时慕是真的想不通,那刻是真的觉得连呼吸都感觉痛心,他嫉妒到发狂,嫉妒到口不择言了。“岑声声,就怎么喜欢他非得回这个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