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两面

    父亲有时候会判若两人，一个给子女慈爱，一个给子女伤害。

    成长过程中，慈爱的父亲是绝大多数。个别时候会很暴躁，不可理喻。

    大概我五六岁的时候，有天晚上妈妈做好饭，我拿着筷子要给家人发。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的我，就是没给父亲发筷子。父亲问我要，我也没给。于是，父亲一把把我推倒在了母亲熬的红薯汤里，然后父亲又一把抓起我，把我扔到了旁边的牛棚里。母亲赶忙抱起来哄我，给我换衣服。这一幕被隔壁家的一个大我两三岁的女生看到，之后她就经常在其他小朋友面前谈论此事，还会在我面前说此事，这严重了伤害了我的自尊心。当然，比这更让我伤心的是对我做出此行为的人，竟是我的父亲。

    父亲也许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他马上烧了一堆柴火，把母亲帮我换掉的棉裤拿起来烤干。母亲说要不是穿的棉裤厚，我的屁股肯定该烫伤了。

    有一年春节前夕，家里宰了一只鸡，父亲负责把鸡杀死，我负责把鸡头剁掉，然后拔毛。我先用斧头把鸡头剁掉，然而，好巧不巧，我对准鸡脖子挥起斧头砍下去，斧头却落到了我左手手背上。一斧下去，我看到了手背上露出的白骨。母亲看到后赶紧把我拉到家里的瓦房墙壁处，用手抠砖缝里的石灰撒在我的刀口处。父亲知道我把自己砍了后，很无语地对我说：“你个没材料的东西，连个鸡头都剁不掉，你能干什么？”父亲的话让我瞬间泪流满面。

    2012年大学毕业后找工作，参加了省会城市的三支一扶考试和一个区的招教。三支一扶的考试因为05分的差距没能进入面试；那个区的招教，因为我所学的专业比较鸡肋，报名都没能成功。当时的我很失落，父亲知道后同样不是安慰我，而是唉声叹气地说：“连个老师都考不上，书真是白念了。”

    大学毕业离校半个月后，同学去学校领取研究生录取通知书，也看到了我的名字，我才知道自己也考上了研究生，只不过是自费的，所以在学校官网第一次查询的时候没有查询到。

    这个消息令我欣喜若狂。老实说，大学四年过的相对比较颓废，并没有学到太多知识。如果不是备考研究生时把专业课系统复习了一遍，那么，这个大学唯一的收获就只剩下两张证书了。而研究生的录取通知书，让我看到了好好充实自己，提高自己的希望，我要好好把握这次的学习机会。

    因为离研究生开学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期间，我都是在家里帮父母干些力所能及的活计。

    三伏天正是村里人晒麦子的好时候，趁着高温的天气，把家里的新麦和陈麦都晒一下，小麦就不容易发霉和生麦虫了。

    那个炎热的午后，父亲、母亲和我三个人，合力将麦子装进袋子里，又放在架子车上。父亲准备把院子里架子车上的小麦拉进堂屋，距离不远，关键是院子到堂屋中间最开始有个台阶，父亲觉得没法过车，就自己用水泥抹了一个坡度。这个坡度并不规范，车轮过的时候容易打滑。

    我心疼父亲的不易，对父亲说：“我来拉车吧。”然后我两手握着架子车把，父母一左一右的推着，就在上坡的时候由于用力过猛，加上夏天手心出汗，我整个人一下子向前栽倒在堂屋的地面上。我的嘴唇立马肿了起来，手脖子和膝盖也磨破了皮，流血了。父亲立刻骂道：“你个没用的东西！”听到这话，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母亲回击说：“要不是妞太争气了，想替你分忧，会磕着她吗？”

    都说家是温馨的港湾，是我们累了可以停靠休息的地方。可是我却慢慢醒悟过来，我取得成绩的时候，父亲会锦上添花；而我失落需要安慰的时候，父亲总会在伤口撒盐。

    随着心智的成熟，我不再需要原生家庭给我提供任何庇护，我与父亲的关系好像也越来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