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主动辞职

    1984年的十月，父亲放弃了铁放碗，从县城的机械厂辞职。

    因为二姐出生了。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计划生育越来越严，一对夫妇只能生育一个孩子。也许是因为一胎是个女儿，想要儿子，我觉得更多是因为当时人们的思想还停留在多子多福的阶段，母亲又怀孕了。那个时候的医疗条件没办法提前知道性别，等二姐出生后，才知道是女娃。

    父亲是一个比较胆小的人。可能害怕别人举报他违反计划生育，也可能是因为自己的行为给单位抹了黑，所以父亲最终选择辞职了。

    其实，当时很多人会选择把自己二胎的孩子登记在亲戚家的户口本上，这样又满足了自己想要孩子的心愿，又不会被孩子所连累。

    父亲同时也是一个很正直的人。他在部队待了三年，受党的教育影响很深，多年来一直教育我们要好好学习，将来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作为一个老农民，直到现在，父亲仍然关心实事，不断学习各种政治知识。我也经常把单位发的各种最新学习资料拿回来给父亲看。父亲没事的时候就会带上自己的老花镜，认真的读起来。

    不知道父亲有木有后悔过自己当年辞职的行为。我想后悔有一点点吧。记忆里，冬天农闲的时候，还在读小学的我清晨还在睡梦中，父亲就端着一簸萁花生坐在我的床头，边剥花生边絮絮叨叨：“妞，你一定得好好上学，你看种地一年，一亩地才挣个二三百块钱，你大姐在外面上班，一个月工资都三百多块钱，一个月还能休息几天。当农民哪会有休息的空？”日复一日的重复类似的话语。要说吧，也有用。好好学习才能走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就是在那个时候深深地印在了我心里。

    父亲的辞职，家里没有了固定收入来源，加上爷爷奶奶的重男轻女，看到是孙女后直接连孩子也不带了。家里的生活水平直线下降（虽然本来生活水平就很低）。然而，这点苦也只是物质上的，心理上的苦只有父母他们自己体会了。

    为了躲避计划生育工作人员的检查，母亲东躲西藏，有时候得连夜把二姐抱到邻村父亲的朋友那里。想想在寒冬腊月，母亲一个人抱着几个月的孩子来回奔波的路上，母亲都会想些什么呢？她会预料到她的二闺女长大后给她带来桩桩件件的糟心事吗？会想到为她付出最多的闺女却对她最冷漠无情吗？

    如果人能预知未来，那么当时的父母还会那么尽心尽力的守护二姐吗？

    正是因为抱着二姐东躲西藏的日子太心酸了，在我出生后，父亲去大姨家借了一千块钱，加上那几年省吃俭用的积蓄，给计生办交了1250元的超生罚款，我可以光明正大的露面了。

    感谢我的姨，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农村家家户户基本都穷的叮当响，而我姨却一下子借给了我家这么一笔巨款。

    姨，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