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１１章 半遮面
行医数年，看过太多的病人。鹰来喜欢看病，喜欢看到病人康复的开心模样，不代表鹰来真的喜欢所有人。
有些病，不好医治，譬如心病，这个需要知道病人为何而纠结，因何而郁郁寡欢，没有足够的时间问询了解，就没办法对症下药，特别浪费时间。
药石可治，那就是小病，鹰来还没遇到没办法解决的病情。能够成为远近驰名的小神医，一方面是鹰来有先天优势，他可以透过诊脉来感知病人的身体情况，另一方面是鹰来自己背地里下苦功夫，能找到的医书几乎被他翻烂了。
最后一方面是鹰来有些天赋，别人看着头疼的医书，对他而言不难。那些错综复杂的病情，他能够拨茧抽丝的找到源头。找到了病根，治病自然不难。
有些病，没办法医治，一个是坏，一个是蠢。这两种情况没人认为是病了，鹰来笃定这就是病，但是他没办法医治。
偏执认为人族和巫族的后裔是杂种，鹰来认为拥有这种观点的家伙就是蠢，无药可医。
至于混沌祖巫蛊惑於菟子去打醒那些顽固不化的老家伙，於菟子敬谢不敏。看病可以，没有本体的特殊仙灵根，於菟子勉强也能看病，打架就算了。
喜欢打架，这也是一种病，病根有两个来源，有可能是蠢，有可能是坏。鹰来从来不认为一个整天想着打架斗殴的家伙，能够成为真正的强者。
强者，要征服自己，一次次征服，不让自己过于放肆。若是想要通过所谓的挑战来打压潜在的对手，这是坏。若是通过打败甚至杀死对手来证明自己，这是蠢。
当初成为铁拳老叟的弟子，鹰来不觉得丢人，错过了圣人又如何？鹰来想要的不多，学了人家的拳法，那么给个师父的名头错了吗？
知道了铁拳老叟就是圣人，鹰来也不觉得有多欢喜。师父是圣人，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压力。作为圣人的嫡传，太过平庸会被人说闲话。
因此鹰来在修行上也努力，有自强的想法，也有避免别人嚼舌根的因素。努力就好，没必要走火入魔般不突破就寻死觅活。
知道了铁拳老叟就是圣人，回头去看铁拳老叟的不着调行为，鹰来觉得挺好。圣人不再是一个空洞的尊称，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老头子，这种不受外界眼光干扰的心态也在影响着鹰来。
心关难过，在悟道台鹰来承受了常人无法想象的折磨，他闯过去了。鹰来已经有了自己的人生感悟，只是还没形成自己的路数。
征服自己很难，特别难。鹰来许多时候身不由己，也有过小小的怨怼。当然这种念头没办法言说，只能自己尝试着与自己和解。
被帝萝强行拿下，鹰来最初恨得要死，简直是生无可恋。否则也不会一头撞在显化出本体的饕餮身上。
这种糟心的事情，若是对别人说，那简直就是在炫耀。太古妖庭四御之一成为道侣，你还有资格嫌弃？这是不要脸的矫情吧？
成为了铁拳老叟的弟子，鹰来觉得这种事情应该会避免了，毕竟师父是圣人嘛。事实上鹰来想得太简单了，这个师父同样很坑。先是派出阿大与阿三求亲，继而纵然绝剑仙抢亲。
世事不如意的地方太多，鹰来觉得心累。於菟子做为身外化身之一，自然也受鹰来的影响。
现在与本体的感应若有若无，似乎随时可以中断。於菟子很慌，若是与本体的感应彻底中断，就意味着於菟子将要成为一个独立的存在，一个只能留在天寂时空的小古巫。
这个时候应该努力强大自己，尝试与本体建立紧密的联系，而不是去和那群死脑筋的老顽固打架。
於菟子抬头，看着混沌祖巫说道：“我想成长。”
混沌祖巫说道：“战斗，是最好的成长方式。”
蹲着的於菟子双手撑着下颌，不悦的眼神看着混沌祖巫，你总想让我去战斗，有意思吗？好孩子，不打架。
混沌祖巫干笑说道：“你想如何成长？”
於菟子说道：“我想学习巫文与巫语，这会让我开心。”
混沌祖巫说道：“好。”
说出一个好字，混沌祖巫试探说道：“不想说说那群闯入这个时空的人族强者？”
於菟子脑仁疼，和本体的联系随时有可能中断，根本没办法把这个重要的消息传给本体。难啊。
於菟子迟疑说道：“如果有可能，别杀他们。”
混沌祖巫没回应，於菟子说道：“你们对人族强者赶尽杀绝，这证明错了，难道还想错上加错？”
混沌祖巫依然不说话，於菟子有些心慌。不是吧，难道你真的要对那群探索天寂时空的天尊们赶尽杀绝？
於菟子站起来，站在烈焰通天犀脊背的边缘说道：“你要换个思路去想，黄昏之神说祂在等待巫族的黄昏到来，那就是说巫族会因为固步自封而走向没落。
想要改变很难，我觉得你对人族和巫族的后裔态度就很好。没人规定人族和巫族的后裔不能成为巫，甚至人族也不是不能成为巫。”
混沌祖巫摇头说道：“人族，没办法成为巫。你不明白，人族和我们看着相似，事实上是两个不同的种族。”
於菟子说道：“混血的后裔呢？你想一想，人族和巫族早就通婚了，肯定有许多的混血后裔，他们不可以成为巫？
只要生生不息，巫族就不会迎来种族的没落。黄昏之神的期待也就成空了。你想一想，黄昏之神对我出手，有没有可能是害怕我提出这个建议？”
混沌祖巫说道：“易天祖巫对你印象不错。”
这就是委婉的认可，混沌祖巫在意这个同族。如果於菟子仅仅是通过古老试炼成为古巫，或许还不起眼。问题严重之处在于於菟子唤醒了烈焰通天犀，这就需要得到易天祖巫的认可。
唯有易天祖巫帮助遮掩，於菟子来自异域的根底才能被完美遮掩。现在易天祖巫明显流露出善意，这让混沌祖巫很是欣慰。
混沌祖巫终于说道：“若是那群所谓的天尊不知好歹如何面对？”
於菟子轻轻咬着嘴唇沉吟好半天说道：“你可以偷偷告诉他们，就说至觉天尊和晚晓天尊下令，让他们尽量退出天寂时空。唔，若是他们不信，就让他们返回去，亲自听听圣人的说法。”
混沌祖巫眯起眼睛，你来头这么大的吗？於菟子大惊，你这是啥表情？我是不是说多了？
混沌祖巫说道：“说个让我能够心里踏实的信息。”
於菟子哭丧着脸说道：“说多错多。”
混沌祖巫说道：“例如说你为何知道水印云的名字？太多迷惑了，我的同族，这让我也有些慌。”
於菟子俯瞰，混沌祖巫抬头。这两个混沌元胎出身的巫，大眼瞪小眼好半天，於菟子硬着头皮说道：“古雅，活着。”
混沌祖巫睁大眼睛，古雅？水印云的人族伴侣？他还活着？不对啊，时间过去了那么漫长，古雅怎么可能还活着？
巫的寿命悠长，尤其是古巫，他们和天地契合，依然要经常躲在诞生地来休眠。甚至祖巫也是如此，一个人族，怎么可能寿命如此悠长？
於菟子轻声说道：“我见过古雅。”
混沌祖巫估计於菟子不会说出更多了，听到这些已经不错了。至少知道於菟子有极大的概率是在截断时空长河之后，重新繁衍的生灵。
这已经是良好的开端，而且很明显於菟子对于巫不敌视，成为了古巫也没有任何不适应，好现象。
混沌祖巫说道：“我们两个是同族。”
於菟子肯定回复道：“是的，我知道我是混沌元胎。”
混沌祖巫嘘口气说道：“你所在的时空，对巫不敌视？”
於菟子想了想说道：“巫族截断了时空长河，在遇到古雅之前，我们根本不知道巫的存在。时间过去了许久，好像几百万年之久。”
混沌祖巫笑笑，於菟子警惕问道：“你笑啥？笑我没见识？”
混沌祖巫说道：“截断时空长河，因此这里的时间形成了闭环，因此我们这里的时间，没有那么久。”
於菟子眨巴眼睛，穿着兽皮袍子的婴儿显得天真懵懂，很是讨人喜欢。混沌祖巫哈哈大笑转身走远说道：“学习吧，时空的概念，很庞大，需要耗尽一生的时间去理解。”
於菟子撇嘴，耗尽一生去理解如此无聊的问题？我有病？以有崖求无崖，怠宰矣。
於菟子收回目光，悠悠叹口气。不经意间眼光下垂，看到易天祖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烈焰通天犀的身边。
易天祖巫笑眯眯说道：“学习，是巫的短板，太多古巫沉迷在与天地的感悟，拒绝接受别人的指点，而是认为自己不断契合天地，那就可以跨过祖巫的门槛。
错的，别人的见解也是一种知识，或许对自身没有直接的引导，却可以旁征博引，作为一种与众不同的思路。现在我们开始？”
於菟子右手按着心口躬身，不是敬畏易天祖巫的身份，而是对知识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