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执念
三十年前,陆梵的爸爸章勇在云南边境开中医馆的时候遇到了陆雪灵,两人相爱。后在章勇师傅老怪物的见证下他们生活在一起了。
随着陆梵的出生章勇也小有名气,生活平静而美好。
可是在陆梵两岁的时候突然来了一群人打破了这平静,并把中医馆砸了个稀碎。其中还有一个微胖的女人带着孩子不断地哭闹叫骂。
原来章勇在多年前就已经有了家室。
章勇被人强行带回老家了,陆雪灵独自带着陆梵茫然无措,差点崩溃了。还好有老怪物帮衬着他们。
但老怪物习惯了闲云野鹤而且没有什么家底,自然照顾不了他们多久。不久陆雪灵不得不带着陆梵回了娘家,但陆雪灵没有父母只有哥嫂,自然是不待见他们的。
后来章勇又偷摸着跑回云南找到了陆雪灵,并坦白了所有的事情。
原来章勇是上门女婿,章勇上学的钱是女方出的。毕业后章勇不愿在医院受条条框框的束缚便辞职单干,可是没干出什么名堂反而很快就掏空了家底。
长期积累的矛盾终于爆发,章勇在家里待不下去了。一个人悄然南下,终于在碰到老怪物后有了立足之地。
陆雪灵算是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但是接下来他们该怎么办?
陆雪灵还在纠结的时候,又有人打上门来了。深更半夜的她听到有人说要把她儿子也带走,陆雪灵一慌,抱着陆梵抹黑就跑了。
陆雪灵带着陆梵投靠了一个远房表姐,在那偏僻的小村庄确实没人能找到他们。但是表姐家也是鸡飞狗跳,穷得叮当响还被家暴。
陆雪灵知道自己呆不久,便与表姐商量离开。表姐无奈又无助但还是给她介绍了一个熟人,于是他们来到了枫城。
熟人一直劝陆雪灵把孩子送了好谋生,渐渐地她感觉到周围的人都盯着她怀里的娃。陆雪灵六神无主又逃了。
陆雪灵抱着陆梵在一个凉亭里休息,那时候陆梵被折腾得高烧不退了。一个路过的老人家看了看她怀里的孩子直摇头。
叫她去符止山上的尼姑庵里求神,用奉神的香灰泡水喝也许能好起来。
陆雪灵一听立马抱着陆梵就爬上了符止山,她急需一个栖身之处,她急需别人的帮助。
陆雪灵深知人心叵测,但神佛纯粹,此时她只想求佛渡己。
可是庵主看着她抱着个孩子根本就不收留她,尼姑庵怎么养孩子?以后这孩子该何去何从?
陆雪灵抱着孩子在佛堂门口从正午跪到深夜,庵主手里转着佛珠嘴里一段念念有词之后终于让她进去了。
这是事故还是故事?陈霁月听完久久不能平静。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那个苍白瘦弱的小男孩的情景,原来在那时之前是多么的曲折。可是自己还经常欺负他,真是造孽。
陈霁月轻轻地抚着桌上的那本书,她想着陆雪灵在那么艰难的情况下竟然一直带着这么厚重的一本书。这是对一个人何等的执念。
陈霁月想起来这一屋子的人除了陈伯都是从西南过来的,她问:“你毕业后去西南工作是?”
陆梵:“为了老怪物,那时候他年事已高,身体也不好。当然也是去学习。”
陈霁月:“那你是怎么知道老怪物的?你们还能联络上?”
陆梵:“我从小就喜欢翻这本书而且整天在山上捣鼓花花草草。越长大对药草,医学这方面越痴迷。母亲无奈想方设法找到了老怪物,让他收我。”
高中毕业后的寒暑假,陆梵基本都跟老怪物在一起。有时在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有时在热闹的城市,有时在偏僻的城郊。
关于他爸爸的事基本都是从老怪物口中得知的,还有少许的零零碎碎是从陆雪灵那知道的。
陆梵听说后来章勇又多次去找了陆雪灵母子,只是一直没有找到。
直到后来碰到了远游回来的老怪物,老怪物说被人追跑了,下落不明。
其实老怪物知道陆雪灵母子的大概去向,只是他心里还是责怪章勇刻意隐瞒了自己有家室的事情,就把话说重了一些。
后来老怪物再次碰到章勇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半傻半疯了。此后再也没打听到了。
陆梵连父亲的长相都不知道,母亲留着父亲唯一的东西就是这本手工书。没想到的是陆梵从小就对书上的东西感兴趣,睡觉都必须把这书放床头。
如今在陆梵心里俨然是个故事,可是这些在陈霁月听来就是事故啊。
她家也乱七八糟的,但是与陆梵的家事根本不能相提并论。而且父母关系再怎么不好,但陈霁月是从小受宠还不缺钱的。
陈霁月想了想陆梵的感情经历实在是不好,她也总算知道了为什么陆雪灵会赞成陆梵不婚不育。
彼此沉默了一会,陈霁月问:“你一直提到的老怪物,他是什么人呀?”
这个老怪物之前陆青黛也提到过。
“他其实是我爸的师傅,后来我也叫他师傅。”陆梵说完又加了一句,“杜仲和青黛也叫他师傅。”
陈霁月满脸疑惑,这不乱套了吗?
陆梵解释:“老怪物只给我爸和我授过“艺”,并没有教过杜仲和青黛医学方面的东西。“师傅”二字只是个习惯性的称呼罢了。”
陈霁月还是好奇:“那杜仲和陆青黛是怎么来的?”
“他们俩都是老怪物在游历的途中捡的,杜仲当时是身受重伤落单在荒无人烟处。青黛是因为喉疾严重被人扔在荒郊野岭处,我师傅看着还有气便救了他们。”
陆梵看了看陈霁月继续说道:“我师傅已经去世三年多了,所以杜仲和青黛就到我这边来了。”
陈霁月扶着额头点了点头,这怎么跟看了一个电影似的?她一时半会是消化不了了。
陆梵开始催陈霁月出去了,他中午习惯性地需要眯一会。
陈霁月出去后,陆梵摸着《稀世药植》的封面愣了一会。他这是第一次跟别人讲自己的身世,他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出来了。
他把那些药植的剪贴画放好位置,书本一合放在了书柜一角的最底层,那些都是废弃书。
日新月异,很多知识早已更新,有些陈旧的东西是该放弃了。
陈霁月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她理了理脑海中的故事。
从不可思议到心里隐隐作痛,她认识的陆梵似乎从没融入过世间一日的灿烂。
他总是游离在世俗的边缘,实则在拒绝所有的繁华与热闹。
她就从没见过陆梵肆无忌惮地大笑过。
陈霁月越加坚定了信心,她一定要拉着他享受世间所有的美好。
陈霁月睡不着,她满脑子都是陆梵的事。她拿起手机一看都四点多了。她得带小胖子回家了,明天得上学呢。
陈霁月收拾好行李箱走到诊室,这个点一般都没什么病人了。此时只有陆梵在那整理诊桌。
陈霁月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他。
陆梵问:“怎么了?”
陈霁月小声道:“我得回家了。”
陆梵看着她嘟着嘴一脸恋恋不舍的样子有点想笑,但他面上还是波澜不惊的。“把这个药拿走,跟上次一样的用法用量。”
陈霁月慢悠悠地走过去接过药,一脸丧样,也挪不动脚。
她嘟囔着:“陆梵,你如果来樟木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好不好?”
陆梵:“好。”
陈霁月声音大了些:“那你要回我信息,可以吗?”
陆梵:“可以。”
陈霁月脸色和声音都清朗起来:“每一条都要回。”
陆梵:“好。”
陈霁月瞬间笑了,拿着药开开心心地找小胖子回家去了。
晚上陈霁月到家后给陆梵发信息报了平安,陆梵回了个“嗯”。
还是一个字,依然没有标点符合,可是陈霁月兴奋地都睡不着了。她想起了陆梵让她进了书房,还给她讲了他的家事。
以陆梵的性格,他肯定没给第二个人讲过。这说明自己在陆梵心里的位置就是与众不同的。
还和年少时一样,陆梵的事情只有陈霁月独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