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妈妈回来了
“伯母！宁珍！”擦着头发从楼下浴室出来的顾西野抬眸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瞳孔紧缩，忙不迭的大步上前将方卿的身子扶住，堪堪止住了她的倒势。
“松开！”方卿触电般甩开顾西野的手臂是，甚至咬牙冲他斥了几声，自顾自的继续向上走着。
着实怔了一下，顾西野敏锐的察觉到了陆宁珍周身气息的不对劲，她僵硬颤抖的手指垂在身侧，唇瓣不知何时已血色尽失，当即让顾西野心尖一颤。
大步跑上楼梯，走廊上的狼藉收进眼帘，温暖有力的手臂不由分说的将人揽住，低沉的声音温和安抚，“没事，我来处理。”
“西野，妈妈她不认识我了。”
身为医生，陆宁珍却第一次有了手足无措的慌乱感，眼看着方卿独自走入房间，苍白的指尖紧紧攥着顾西野的衣角，声音苦涩，“怎么办？她会不会……”
脑海中那最坏的猜测被顾西野的声音打断，大手轻拍着她的后背，无声的传递着安全感，“不会的，伯母恢复的很好，不要自己吓自己。”
水盈盈的眸子看向顾西野，似是林中小鹿，呐然开口，“真的？”
湿漉漉的眼睛蒙着一层水雾，顾西野心头柔软处被击中，爱怜的吻着她的额头，“真的。”
他极少看到陆宁珍如此方寸大乱的模样，此际着实让他心疼。
“嗯。”许是顾西野的安抚起了作用，陆宁珍小腹那微微的抽痛感也渐渐消失，深深吸着气保持冷静，唇瓣翕合，“我想去陪陪妈妈。”
“好，这里有我，你安心去。”顾西野替她披了件外套，将水杯递了过去，看着她走入方卿卧室，深邃的墨眸微微沉凝，抬手将房门虚掩。
毕竟，他也担心陆宁珍的安全。
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净，顾西野又抱着陆团哄了哄，薄唇紧抿，看着对面虚掩的门缝，眸子眯了眯，终是止住了想要过去的动作。
他应该给陆宁珍空间。
此事毕竟涉及到陆宁珍和方卿的私密，他于情于理在陆宁珍没有遇到危险时候都不该过去。
当下也只能压住了心头的繁杂，靠在了床头静静等待。
……
房间内。
“妈妈，你还认识我么？”陆宁珍蹲在窗边，小心的替方卿重新上着药，声音酸涩的问着。
“要找宁珍，要宁珍。”
方卿只是呆滞的望着窗外，嘴里重复着她的目的，但却根本不知道她所想之人就在眼前。
“妈妈，我就是宁珍，你看看我。”
随意的扫了她一眼，在陆宁珍期待的眼神中，方卿转走了身子，仍旧重复着，“宁珍，找宁珍。”
浓重的无力感压了过来，陆宁珍不死心的又喊了一声，“妈妈”
轻柔的碰了碰方卿的手腕，但对方毫无反应。
陆宁珍的声音于无声间已夹杂了哭腔，瘦削的肩膀萦绕着淡淡的落寞，颓然的趴在了床边。
强忍的晶莹坠下，无声而浸入被单，陆宁珍吸了吸鼻子，絮絮叨叨道，“妈妈，你知道么，我要订婚了。”
“就在下周，我想带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一起出席，我想让他们都看看你……”
记忆中那温柔的女人逐渐与现在茫然的老者重叠，陆宁珍睫毛接连颤了几下，手背处一片濡湿。
“你应该也希望我幸福吧？妈妈，我会和顾西野好好的，我现在还怀了孕，以后她也会从小小的一只逐渐长大，像团团圆圆和小谕那样叫你姥姥……”
声音闷闷的，陆宁珍不敢抬头去看那陌生的眼睛，逃避似的将自己抱紧，继续小声道，“我还会带你出去散心旅游，我们一家人快快乐乐的在一起，再也不用理会那些心机算计，我只想守在你身边……”
“妈妈……”缱绻的一声妈妈似是用尽了陆宁珍所有的力气，外衣滑落在地，单薄的肩头于黑暗中瑟缩颤抖，顾西野听着那边细碎的哭声，手指收拢，面部轮廓绷紧，已然起了身。
但不知为什么，滑落的外衣搭在方卿的脚上，方卿似乎被惊醒般低头，下意识的弯腰想捡，手指碰触间的钝痛又让她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看着手上的药膏和绷带，方卿又砖头看向了床边蜷缩的陆宁珍，耳畔她那哭腔怜人的声音不住的袭着她的耳膜，脑海中弦越绷越紧，直到断裂。
尘封的理智和情绪如开闸的蓄水奔涌而出，方卿不受控制的抚上了陆宁珍颤抖的脊背，唇角溢出轻柔的歌声。
“宝宝乖乖，月儿明明，星儿闪闪……”
正是当初陆宁珍还小的时候她哼给陆宁珍的摇篮曲。
心头宛如被重锤击中，陆宁珍猛地抬头，红肿的眼眸不可置信的看向她，近乎喜极而泣，“妈妈？！”
“宁，宁珍。”
理智回笼，方卿也认出了陆宁珍，心疼的抚着她泛红的眼尾，“不哭，妈妈在。”
虽然声音听上去仍旧停顿，但比之前已经好了太多，最起码已经可以说出几个连贯的词语。
浓郁的惊喜将她淹没，陆宁珍甚至屏着呼吸不敢大声，“妈妈，你认出我了？”
“宁珍。”方卿温柔的点头，慈爱的摸着她的脸颊，粗粝的指腹却带给了陆宁珍无比的安全感，侧头亲昵的蹭了蹭，“妈妈。”
一颗心也终于落了地。
“结婚，要快乐。”就在陆宁珍以为方卿根本不记得刚才的一切时，方卿柔和的声音响起，裹着清凉的夜风，抚平了陆宁珍心头的不安。
“顾西野，很好，他爱你。”方卿揽着陆宁珍的脑袋，轻轻替她擦拭着眼泪，一手拍着她的后背，一如孩提时哄她一样。
“宁珍，要快乐，宝贝。”
陆宁珍眼泪落得更凶，重重的点着头，“嗯，谢谢妈妈。”
她还以为，方卿不会变好了。
但她的妈妈，又回来了。
又哄着她唱了会儿摇篮曲，方卿这才合上了眼眸，呼吸逐渐平稳，已然睡了过去。
陆宁珍这才不舍得从她怀中站起，替她掖好被角，一抬头正好看到了在对面满目心疼却未过来的顾西野。
无声的打了个手势，陆宁珍反手拉上窗帘，却在一瞬间愣在当地，脸色一变。
将窗帘不动声色的拉好，陆宁珍快步回了她和顾西野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