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苏醒
“丫头,你好好想想吧。”沈河长叹一声,将空间完全留给了她。
脑中思绪复杂,陆宁珍垂眸静静的看着地上的几棵菟丝草,“当初,我该是与它一样。”
声音淡淡的,却掩不住那缕悲伤。
她承认,她在逃避,她害怕知道那两年的记忆,她害怕自己又坠入那无尽的黑暗之中。
她怕那个真相,她接受不了。
她怕两年前错的不是顾西野是她。
陆宁珍呆呆的坐了一整个下午,直到一道声音响起。
“这小子在发烧,丫头,拿盆水过来。”段杉额角泛着汗珠,拉开门扬声,成功将陆宁珍的理智拽回。
心中抽痛地一颤,陆宁珍迅速拧着毛巾走进,却在看到床上男人虚弱的脸色时晃了晃身子。
“师父,他怎么样了?”
冷峻的脸上惨白一片,发丝也凌乱的黏在额头,点点汗水顺着脸侧浸入枕巾,眉尖纵然在昏睡中也因为难受而紧拧着,指尖紧紧的攥着被角借力,明显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脉象紊乱,是拔除蛊毒的正常反应。”
段杉温着声音宽慰,言语间也不乏对顾西野的赞许,“这小子韧性不错,撑到现在这脉搏还跳的如此有力,说明他求生的意志很强。”
“看来他很想恢复这段记忆,也很想醒过来。”
陆宁珍清澈的眼眸闪了闪,贝齿轻咬唇瓣。
她知道他是为了谁。
心中摇摆的太平渐渐稳定,陆宁珍眸中挣扎之色也逐渐消弭,取而代之的是傲然的冷静和决绝。
指尖描摹着他面容的轮廓,陆宁珍轻声道,“顾西野,我明白了。”
既然决定了在一起,她便断没有害怕犹豫的道理。
拔蛊祛毒,其中疼痛非常人可以想象,既然顾西野迈出了这一步,她便随之而上。
行尸走肉又如何,做错了又如何,并肩而立,她陆宁珍绝不怕。
“你这丫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陆宁珍灿若朝阳的眸子还是让段杉挑了挑眉,大抵猜到了几分,“既然做好了决定,等他醒了你们便着手开始吧。”
“谢谢师父。”认真的冲段杉拱手道谢,换来了后者慈爱的摇头,将人扶起,“眼看着你成长至今,师父很欣慰。”
当初那个跪在雨中狼狈凄惨的小家伙,也成了这雪中寒梅般傲然的人物了。
整整三天,陆宁珍便一直守在门外,温凉的水换了一盆又一盆,顾西野苍白的脸上也逐渐涌了几分血色,直到他高烧昏迷三天后的傍晚。
顾西野眉间平和,鹅羽般的眼睫翕合几分,缓缓睁开了双眸。
墨澈眸中还带着未退去的茫然,稍稍缓了缓,将脑中纷乱涌上的记忆捋顺,顾西野抬手捂住额角,轻咛一声。
那两年,还真是刻骨铭心。
“醒了?”段杉将竹扇扔开,递过去杯温水,调侃道,“恢复记忆的感觉怎么样?”
“老家伙我为了遏住你那第二人格的同时还找回你这记忆,废的功夫可不少哦,你小子若是对陆丫头不好,可别怪我揍你。”
顾西野顿了顿,强撑着身子站起,在段杉诧愕而欣慰的眼神中认真的鞠了一躬,一字一顿间带着浓浓的保证意味,“晚辈此生,绝不负宁珍,否则便穷困潦倒、食不果腹、天打五雷轰。”
深深看了他一眼,段杉半晌兀自笑了笑,“我如今知道那丫头当初为什么铁了心要选你了。”
“这两年的记忆全都记起来了吧?”
“嗯,事无巨细。”
“那你先静静心,那丫头去熬鸡汤了,一会儿回来你们好好谈谈。”
段杉起身之时又别有深意的回头睨了他一眼,“她心结颇深,若要恢复记忆,你需助她一臂之力。”
随后也不管他明不明白,晃悠着竹扇自顾自的离开。
留下顾西野一人在屋内消化着这一切。
两年前他被第二人格压制,无奈陷入沉睡,第二人格也是在那个时候意外结识了陆宁珍。
那时的陆宁珍天真可爱,对所有事都保持着温柔之心,一双眸子也总是笑盈盈的,时不时还会闪过娇嗔,与如今这幅满身尖刺的清冷模样天差地别。
但顾西野没有丝毫不悦,反倒满是心疼。
他的陆宁珍啊该是受了多少罪。
当初那个他与陆宁珍私定终身,在一间租住的小房子里举办了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婚礼,陆宁珍乖巧的没有询问过他任何有关顾家的一切,只是一门心思的和他过着生活。
后来二人有了孩子,三胞胎尤为凶险,陆团和陆圆在医院保温箱里待了许久,这段时间他们身边便只有顾谕一人,两人也曾抱着顾谕幻想了许多日后的美好生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陆宁珍总会在半夜偷偷的哭,他以为她是产后抑郁,可后者总是强笑着遮掩,而他一时疏忽,竟是根本没放在心上。
直到后来,他这位主人格突然苏醒,在一次下班后直接回了顾家,与陆宁珍便如此仓促的断了干系。
陆月也是在这个时候领着顾谕出现,他便将她和孩子留在了顾家。
顾西野抬手压住太阳穴,薄唇紧抿,干涸的唇瓣微微发白。
他的记忆里几乎都是美好的画面,陆宁珍在他不在之时到底遭遇了什么他一无所知。
懊恼的攥拳,顾西野心中那由自责编成的大网将他整个心笼在其中,缚的他喘不过气。
正在此时。
“你醒了?”裹着惊喜的温和声音响起,顾西野下意识抬头,却又在下一秒躲开了陆宁珍的双眸。
指尖微微蜷紧,不知怎的,他有些不敢面对陆宁珍。
毕竟那两年,他什么事也没做,那一座座足以要命的大山全压在了陆宁珍单薄的肩头之上,他却沉浸在甜蜜的温床之中,像个废物。
“怎么了?”将鸡汤放下,陆宁珍还以为他是拔蛊的后遗症,抬手试着他的温度,“还很难受?”
温腻的触感让顾西野身子一僵,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声音沙哑,“不是,段前辈的医术很高,我已经没事了。”
“那你这是”
陆宁珍微微蹙眉,在听到他的声音时蓦然一愣。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