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爱宕山-其八
四个秘密(上)
“事情能这么顺利地解决,真是多亏了名喜多。”
“哪里,我什么都没做成,多亏了悟居然把愿器找了回来。”
你面无表情,注视着五条悟将石钵放回地神龛。
“还是要谢谢你亲自跑一趟,毕竟——惠可是差点被困住,搞不好会受伤哦。”
他神情严肃,你顿时偃旗息鼓。
一身口袋从头摸到脚,想起来烟已经在早上入住旅馆时趁着禅院直哉不注意扔了,你顿时又叹了口气。
换个话题。“你跟直哉怼个什么劲。”
五条悟笑嘻嘻:“不是要演你未婚夫吗?”
“在我爹面前没演够,还要在我未婚夫面前演我未婚夫?”
“效果不好吗?他又管你叫未婚妻了哦。”
是哦——你眼前一亮。争风吃醋来吊他,还能这样。
不愧是五条悟,泡男人也是最强。
“那你继续,不要停。”你浮想联翩:最好这趟回去前就把他拿下。“等我嫁进禅院家再报答你大恩大德。本家的仓库里好像还有不少稀有咒具。”五条悟的话大概也不是很需要。但可以给惠,真依和真希都挑点好东西。
“说到这个。”五条悟问道,“你给他绑的手链也是咒具?”
你笑而不语。
上川家别的没有,咒具应有尽有。
得逞的快乐几乎要溢出来,你洋洋得意地忍不住跟五条悟炫耀:“一次性的。不用牵着手也能缓解疼痛和疲惫——就是说,以后不用碰到他我就能对他发动术式。”
但也有缺点:不能离得太远。禅院直哉要是察觉了这点后铁了心不见你,你照样拿他没办法。临时契约就是如此,简易有简易的好处,但总归比不上“束缚”来得牢靠。
“也就一两百米的范围。”不过覆盖禅院家绰绰有余,“等我名正言顺住进去,从今往后禅院直哉就是我的狗。”
毕竟这世上,只有一个地方是禅院直哉永远逃不开的。
或者把话往回说:禅院直哉离家出走这件事就没人当真。你也好,禅院家也好,直哉自己也好,谁都清楚这不过是家主大人的又一次任性。他掌控不了整个家族,又一意孤行想要退婚,唯一的办法就是回来解决你;可你堂堂嫡女大小姐,背后还有着一个上川家,自然不能杀掉了事,于是只好耐着性子往下查。
就像他自己话里说的,查清楚了,才能解决你身上的原因。
可要是查不清楚,或是查清了也解决不了,怎么办?
他不说你不问,大家心知肚明。
还能怎么办。
他总归是要回去的,没了禅院家他什么也不是。不管咒术师的评级有没有水分,直哉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特级的话光靠完成工作也能活下去:勤勤恳恳祓除咒灵报酬倒是丰厚,不过却要让曾经的家主由着“窗”和高层在头顶发号施令——那种落魄的日子,禅院直哉真能忍受得下去?
家主之位可不是什么难挑的担子。那是传承百年的财富,是作为嫡长子应得的地位和与生俱来的尊严。禅院直哉只恨不得牢牢握在手里绝不让给第二个人。
为了娶哪个女人做老婆这种区区小事就舍弃,压根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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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望着天空默默叹气。
“名喜多,太卑鄙了哦。”
这个不用他说你也知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自私自利、不择手段,你对自己卑劣的人格深有自知之明,仅剩的良心和底线是在善良的朋友面前赤诚相对,以及不要去祸害无辜之人。
“所以才说,不是直哉就不行啊。”
全咒术界的适婚对象,你挑挑拣拣那么久,总算找到了最烂的那一个。
“……说起来,禅院那家伙去哪儿了?”
说是先回去上药,方才你眼看他发动了术式,几下就消失在山路转角。这会儿怕不是已经回到旅店了。
你想了想,问五条悟道:“……一瞬间就能从这里移动到那里,你知不知道直哉的术式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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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才下过雨,横贯村庄的水泥路上满是湿润的水迹。天放晴后村里的人就从房子里走了出来,道路两边间或能看见稀疏人影。
顾及这些非咒术的普通人类,禅院直哉避开雨水洼,老老实实走在路中央。
这地方的一切都叫他厌烦。偏僻的山路,肮脏的田垄,土旧的路牌,歪斜矮小的房屋。还有身上那套廉价劣质的别人的旧衣服。
耐心耗尽前总算抵达了旅馆,两步跨过玄关后,要找的人正好站在前台。
“你在这儿啊芥辺君。”
长时间步行的燥热叫他没心情端上那副哄人的嬉皮笑脸。禅院直哉倚上前台,只看到芥辺刚好合上了旅馆的入住登记册。
“先前说的话还算数吧?”
先前指的是出发前往爱宕神社之前,两人在前厅短暂地见过一面。
那时禅院直哉正想把换下的湿衣服拿给旅馆侍者。论及十指不沾阳春水,上川家的那个女人跟他不遑多让,使唤不动她干这些事也只能自己来。
“你是侦探的话,应该很擅长调查秘密吧?”那时他如此问道。
酷似伏黑惠的黑发男人了然地看了他一眼:“倒不如说那是最简单的工作。”
“什么秘密都能查出来?”
“钱到位的话无所不能。”芥辺露出阴森的笑容,“不过,我只负责得到结果,一切后果本侦探所概不负责。”
禅院直哉若有所思:“这么说来那封信也不是在夸大其词?”
“解决常人无法解决之问题”的奇特能力——实则就是指寻常人类所不具有的能力,好比于咒术的另一类异能。
“想怎么理解都行。”芥辺并不关心,“你想调查谁的秘密?”
“当然是和我一起的那个女人。”
芥辺又是了然一笑:明明是睡一间屋子的关系,却要请私人侦探来调查对方——这种事情还真是相当常见。
“她有很多事瞒着我,想办法让她自己吐露真相——不是无关紧要的那种,我要最要紧最深的秘密。做得到吗?”
……
“如果你的助手能安然无恙地回来,我提的要求就是小事一桩。”禅院直哉左手端着手臂,右手托着下巴摸了摸唇角,“——是这么说的没错吧?”
正是如此。
芥辺低头看了一眼正好亮起的手机。
解锁后是来自佐隈玲子的短信:上川小姐想要购买禅院先生的一个秘密,可以想办法带他来和别西卜见一面吗?
“你也是看得见恶魔的人吧,客人?”芥辺锁上了手机屏幕,“走吧,带我们的尊敬的客户见见能挖掘秘密的恶魔。”
“收下定金前,总要让雇主认可一下我们的实力。”
-
山路上,你和五条悟慢慢往回走。
“好累啊悟,用无下限‘嗖’地一下回去好不好。”
“不行。”
“为什么?”
大白天太招摇过市,担心被当地居民看到吗?
“因为名喜多上次没有买月票啊。”
“……”
“今天战斗的时候,惠有什么异常吗?”
五条悟忽然跳了话题。你就说他一副看起来想和你谈点什么的表情,原来还是自己的学生出了问题。
你回忆着一小时前伏黑惠展开领域时的状态,在你术式的引导强化下似乎一切顺利:控制了展开范围,减少了咒力消耗,掌控与感知都达到了巅峰水准。
“没有吧。又快又猛?”你评价道。
“惠从前有一阵子非常执着于舍命相搏。”
五条悟兴致勃勃地列举了一堆惠过去做过的傻事,你听在耳里只觉得难以想象这个笨蛋一直以来都以什么程度在放养他的学生。
“后来好不容易才改掉那种不要命的习惯。但最近几次任务里他又开始以身犯险。”五条悟颇为苦恼,“我从狱门疆里出来后,虽然又发生了很多事,但陆陆续续也都顺利解决。到现在也算是步入了新的和平阶段,我想不明白是什么原因导致了他的消极。”
偏偏惠又是那种越重要的事越不肯吐露心声的性格。
“既然如此,要试试歪门邪道吗?”
他不解地看向你。
你如此这般如此这般地替五条悟补上了他来之前错过的事:名为“恶魔”的奇妙存在;芥边先生和佐隈小姐身为恶魔使的奇特身份;以及佐隈小姐麾下那只参与了战斗的企鹅形态的恶魔。
一起跟着尾叶婆婆去泡茶时你和佐隈玲子有过短暂的交谈。“好像是叫别西卜。特殊的能力是‘暴露’,正经使用的话能够让人不由自主地吐露内心深处的秘密。”
“感觉蛮好玩的,我就买了一个直哉的秘密。”
五条悟若有所思:“唔……委托恶魔来调查惠的秘密吗?”
“我要玩~”
-
送走禅院直哉后,芥辺侦探社的账户里收到了第二笔定金。
垃圾桶里是燃烧殆尽的灰烬。企鹅形态的恶魔端坐在单人沙发一侧。芥辺撕下第二张纸,递给了刚才一直低着头毫无存在感地站在一旁的佐隈。
“他刚才写的东西你看清了吧?”
姓禅院的这位客户显然是习惯了高高在上,对于又是女性又是助手,还站在角落里的小角色没有投以半分注意。为了验证恶魔的异能力,他不受控制地提笔写下了自己的秘密又迅速烧掉纸条。那个位置芥辺和别西卜虽然看不见,佐隈玲子却看得一清二楚。
“默下来晚点送给上川小姐。”芥边又道,“……在那之前得让上川小姐也来一趟。”
“那个,芥辺先生。”佐隈玲子举起手机,“新的委托增加了。”
客户上川小姐介绍来的新业务:一个叫做五条悟的男人想要购买伏黑惠的一个秘密。
-
伏黑惠在走廊看到了禅院直哉走进房间的背影。
为什么会从那个方向过来?他边思考边走过转角,随即意识到前面是那个叫芥辺的侦探的房间:禅院去找过芥辺吗?
正好有事而来的伏黑惠敲了敲门。
不知为何,进门后侦探所的两个人都盯着他猛瞧。
伏黑开门见山说明来意:“有关爱宕神社里的那件咒物,我想请你们再仔细回忆下细节。”
“刚才巡山收尾的时候我碰到了赶来的老师。”因为回到神社时芥辺一行已经离开,他又转述了一遍有关自己在高专的那位教师带来石钵,将丢失的愿器归位的事,“虽然他一副相当肯定犯人就是原先的咒术师的样子,找回的失物也确实是直接的证据,但我想不通他最开始是怎么得出结论的。”
五条老师的推理掐头去尾——然后扔掉了除头尾外的全部。
缺失的信息太多,伏黑惠很难不在意。
芥辺和佐隈也参与了祓除咒灵的战斗,并且是最初取出咒物的人,他想试试从其他人的视角回顾一遍整件事。
芥辺十指交握撑在下颚:“所以你觉得你老师有事瞒着你?”
伏黑惠点头:“对。”
芥辺:“冒昧问下,你老师叫什么名字?”
伏黑惠:“五条悟。”
……
“这样吧客人,我们侦探所最近有个热门业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