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归国的教授
白纸翁用一种看着神仙般的目光看着束观。
虽然对于普通人来说,他自己就是神仙,但白纸翁自己可没有这种自觉,也知道在修行界中,他只是一个很弱小的存在。
而就在刚才,他见识到了真正的“强大”。
白纸翁知道束观很强大,但是两个月前大江之畔的那一战,他并没有整个经历过,甚至都没有看见老刀把子被杀的过程。
所以白纸翁并不知道束观到底有多强大,早上的时候束观当着他的面,干掉了那支忍杀小队,白纸翁以为那就是束观的“强大”。
但是直到目睹了刚刚的一战,白纸翁才明白过来,上午的那几个旭日国修行者对于恩公来说,或许只是开胃小菜罢了。
整整五十二个修行者,白纸翁刚才很清楚地数过了一遍。
其中有引气期的,有初识境的,有胎动境的,甚至还有一个元婴境的大能。
那可是元婴大能啊,是白纸翁以前做梦都不敢奢望自己能达到的境界,但是却被这位姓束的年轻人四箭就射死了。
在那一刻,白纸翁看得是全身都涌起了一种颤栗感,有一种恨不得下跪叩首的冲动。
而其他的五十一个修行者,这姓束的年轻人,也只是花了五分钟的时间,就全部杀光了。
没人能逃走,也没人能做出真正的抵抗。
姓束的年轻人就像一头冲进羊群的雄狮一般,轻松地完成了屠杀。
白纸翁怔怔大看着在墙壁上写字的年轻人,一时间心头有无数的念头和心思涌过。
而束观在写完了“我还在”那三个字之后,扔下扫帚,直接走上了二楼。
他在二楼那个应该是源樱子闺房的房间中转了一圈,特别走了到柜子旁,朝柜子后方张望了一眼。
柜子后方的墙角处,静静地贴着一道符。
那是他上次留在这里的守株符。
时间过去了两个月,这道符依然没被人发现。
或许是那些修行者根本不敢走进源樱子的这个闺房吧,而束观留下的这道守株符,本身的灵力波动极淡极淡,比白纸翁那些纸人身上的灵力波动还要微淡一些除非像束观此刻靠得如此之近,否则很难察觉到这道符的存在。
同时,这道符也从来没被触发过,说明源樱子一直没有回来过。
……那个旭日国的公主,到底在申城谋划什么事情……
束观默然在这个房间中驻足了几分钟,然后走出了房间。
下楼之后,他对白纸翁说了一句道:
“等会在这园林中留几个你的小纸人。”
白纸翁“啊”了一声,终于回过神来,接着他小心翼翼地道:
“小老儿的纸人,在这样的地方很容易被人发现的。”
这个园林很安静,就算把小纸人藏在草丛中,藏在树林里,有修行者来到之后,被发现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没关系,被发现就被发现了,我只要知道他们又来了就行。”
束观无所谓地笑了笑。
让白纸翁在这里放纸人的目的,就是为了知道黑龙会新的一批修行者什么时候来,他好及时过来“清扫”而已。
这也是今夜束观把白纸翁带到这里的目的之一。
走出小楼,回到刚才那个尸横遍地的小池之旁,束观回头对白纸翁说了一句道:
“拿一张白纸给我。”
白纸翁有些茫然,不过还是立刻从褡裢中抽出一张白纸恭敬地递给了束观。
束观接过白纸后看了一下。
只是一张很普通的白纸,这倒是更显得白纸翁的纸人纸马术,有些玄奥了。
“你这白纸哪里买的?”
然后束观又这么问了一句。
白纸翁似是回忆了一下,接着说道:
“小老儿现在用的这些纸,好像是上次经过江洲那边一个小镇时买的。”
那就没问题了。
束观将那张白纸折成了一只纸鹤,随手扔在了脚下的血泊中,然后继续朝前方走去。
白纸翁很是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恩公得此举是何意。
走出领事馆的大门,束观又指了指对面的那家东洋大酒店,对白纸翁交待道:
“在那里也放几个纸人。”
白纸翁虽然还是很不解,但马上照着做了。
“以后如果从这领事馆中有修行者出去,能跟踪的人,就跟上去看看他们到底去做什么事情。”
然后束观笑着讲出了他要白纸翁这么做的原因,然后他的脸色变得严肃,望着白纸翁淡淡地问了一句。
“今夜你看到的一切,能够保守秘密吗?”
“恩公……”
白纸翁身躯陡然一震,接着脸上露出了一种似是做出了什么决定的神情。
“恩公,我今天还有点事情,等我将那件事情做完,此后小老儿愿意跟在恩公的身边为牛做马,恩公但有驱策,小老儿绝不敢推辞。”
白纸翁弯下了腰,如此恭声对束观说道。
束观再次笑了笑。
这也是他今夜带着白纸翁来旭日国领事馆,让他看着自己将那些黑龙会修行者尽数斩杀的另外一个原因。
他要让白纸翁见识一下自己真正的实力。
这跟束观在杜文强面前展露自己修行者身份的目的是一样的。
要掌控这座城市,他需要一些朋友,需要一些帮手,也需要一些手下。
眼前的这个小老头,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有时候有些事情却必须要这样的人去做。
而且这个白纸翁的道术确实有些神妙之处,应该会是一个很好的帮手。
在笑了笑之后,束观并没有直接答应白纸翁什么,只是很随意地说了一句道:
“以后,你不用一直恩公恩公这么叫了,可以直接叫我束先生。”
白纸翁慢慢抬起了头,他此时的一张老脸上,尽是激动感激之色。
他愿意自甘为束观之奴,除了是感激束观的两次救命之恩外,却也是刚才见识了束观的超强实力和雷霆手段。
像他们这样经常身处危险之中的卖命人,又何尝不渴望给自己寻一份庇护呢?
这也是白纸翁这两个月来一直想要寻找加入大江堂门径的原因。
而现在,他有了更好的选择。
“你现在要去办的事情,是不是跟你接的那个委托有关?”
然后束观这么问了一句。
“不错,小老儿昨日让几只纸鹤将那人带走,藏在了一处隐秘之地,现在小老儿准备把他先送去金陵,一个晚上来回时间应该够了。”
束观想起了曾经在润灵堂中听到过的另外那个黑衣汉子说的那些话,沉吟了一下之后道:
“你把那个人,带来我见见。”
……
白纸翁离去之后,束观并没有直接回走马馆,他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交给罗盛修复的那柄还命刀,到今天刚好是十日之期了。
束观准备去看看罗盛把那柄刀修复好了没有。
至于现在正值深夜这件事情,对于修行者来说,很多时候又哪有什么白昼黑夜之分。
不久之后,束观的身影出现在了高家街,站在了高盛所居的那栋别墅之前。
束观微微散发了自己的灵力,然后站在原地等待着。
他等待了大约十分钟左右,然后只见里面一楼客厅的电灯亮了,罗盛魁梧的身影从里面大踏步走了出来。
他的身上穿着一件丝绒睡衣,看来却是已经休息了。
走到铁门之处,罗盛用略带警戒的眼神看着门外的束观。
“我是八百零七号。”
束观连忙如此沉声说了一句,他的脸上依然带着面具,接着又略带歉意说了一句道:
“没有打扰你吧。”
罗盛哦了一声,淡淡地道:
“只要别在九点之前来就行,九点之前我要给小孩讲故事。”
“你的那把刀我已经修复好了,你等一下。”
说完之后,罗盛又转身走了回去。
看着他魁伟至极的背影,面具下的束观的神情有些怪异,确实很难看出来,这家伙居然还是一个暖心奶爸。
而再过了三四分钟之后,罗盛拿着一个长长的布包回来了。
来到束观身前,他褪下了布条,露出了里面的还命刀。
“这把刀修算是修好了,但是肯定不能跟原来没有损坏时相比,功效自然会减弱一些。”
罗盛将还命刀递给了束观。
束观将这柄又长又宽的大刀从刀鞘中抽了出来,只见刀身如雪般清白,刀刃上流淌着水波般的锋芒,不过原先两截刀身相连之处,却有一条极淡极细的接痕。
束观捏住刀身,轻轻掰了一下。
他的“轻轻”,所用的力量却足可将一棵大树掰断,不过刀身却是没有一丝颤抖。
束观满意地点了点头。
虽然刀身有痕,丑是丑了点,但是能用就行。
“多少钱?”
然后他抬头望向罗盛问道。
“上次我说过,最低不能少于十万银元,这次帮你修好这柄刀,我又用了几样很稀少珍贵的材料……这样吧,算你十五万银元好了。”
束观没有讲价还价,直接拿出几张银票递了过去。
十五万银元,可以的得到一件人仙上品阶的法宝,其实还是非常值得的事情。
只是上次用雷击木换来的银元,却是直接没了十分之一,还真是有些花钱如流水的感觉。
“多谢。”
束观将还命刀重新用布条包上,如此对罗盛说了一句。
“不必,你出钱我做事,生意而已。”
罗盛淡淡地说了一句,转身朝屋内走去。
……
束观回到走马馆的时候,只听二楼韩彪的房间内,依然传出小姑娘欢快的笑声,王茹却是还没有离开,于是束观也没有去打扰。
话说每次小姑娘王茹来的时候,向来不苟言笑的韩彪脸上的笑容也会增多不少,或许韩大叔在某种情感上,是将王茹当成了自己那个被人害死的女儿了吧。
束观将还命刀放在了长桌上,准备等王茹离开之后再给韩彪。
而他坐下来没多久,白纸翁带着一名中年男子走进了走马馆的大门。
那是一名长得黑黑瘦瘦,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但是身上却有一种浓浓的儒雅之气,目光有着一种很特别的专注力,穿着一套普普通通的旧西装,西装的衣袖,领口处都已经有些翻毛了,里面的白衬衫也已经有些发黄,不过却很干净。
可以看的出来这个人并不是邋遢,而是对衣着打扮这一块,根本不怎么在意。
束观看到这个中年男子的第一眼,就已经将其归类到了闻人先生,钱静安那些人中。
这个人,就是一个做学问的人。
而且和闻人先生,钱静安这些人还有一点不同,这个人应该是那种除了他所钻研的学问之外,对任何其他事情都没有兴趣的那种人。
束观微笑着站起身来,客气地请那中年男子坐下,接着又亲自帮那中年男子泡了一壶茶。
用的是他这里最好的茶叶。
“这位是唐纪南教授,这位是束先生。”
“若不是束先生帮忙,小老儿恐怕无法再回来找唐教授您了。”
白纸翁给两人介绍了一下。
中年男子用一种很好奇很不可思议的目光打量着束观,看来过来的路上,白纸翁已经给他介绍过束观的一些事情了。
同时中年男子的脸上,依然有还残留一些惊魂未定的神色。
“唐教授,先喝杯茶。”
束观将倒好的茶杯放到了他的面前。
唐纪南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稍稍镇定了一下情绪,接着苦笑了一下道:
“在今天以前,我根本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真的有神仙存在!”
他看了看束观,又看了看白纸翁,接着情绪又激动了起来。
“我今天看到了太多违反物理规则的事情,如果说你们这样的人,你们所拥有的力量是真实的,那么这个世界就不应该是真实的,否则怎么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基础规则呢!”
“我现在感觉整个现代物理规则体系,可能是完全错误的……而我的研究,也应该是错误的,可为什么在实验中,又能不断证明它的正确性呢……”
说着说着,这中年男子不停抓着自己的头发,眼神变得有些飘忽,似乎陷入了某种思考当中。
束观再次笑了起来,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这是一个纯粹的,只活在他的学术世界里的人。
但往往是这种人才可以在他所专注的领域,取得惊人的成就。
然后束观说了几句话。
“或许,我们是真实的,你们知道的物理规则也是真实的,这个世界同样是真实的。”
“物理学是认识这个世界的方法,但是只有能看清最微观的,才能了解最宏观的。”
“唐教授,你觉得现在你们能够清这个世界最微观的东西了吗?”
唐纪南霍然抬起了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束观。
而白纸翁则是一脸茫然呆滞,如闻天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