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京城明月
天色渐晚，白芙放下手中的茶杯，伸了一个懒腰。
刚侧过身，一朵烟花突然在天空绽放，恰好落在她眼底。
“阁主大人又再给他的心上人放烟花了！”
“不知道这次又是哪家的姑娘？真是三生有幸……”
“快看！那不是阁主大人么？”
白芙从周围人的惊呼中也听出这个传说中的阁主是个醉卧花间的浪子，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不远处的高楼上，果然出现了一个身着白衣的翩翩公子。
隔着人海，看见他持着一只酒杯，也不知道是在举杯邀谁？
白芙撇了撇嘴，她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转身之时却撞上了一个人。
浓烈而危险的气息。
她心头一颤，余光朝后看了一眼，花青和云衣早已趴在茶桌上不省人事。
“叮——”刀剑出鞘的瞬间，白芙已向后退去，险险避开那沾着毒液的刀刃。
趁着面前人愣神的时间，她侧身就闪进了黑暗的巷子里。
黑暗，对于她来说不一定意味着危险。
她看清了那个想要杀她的人，一身蓑衣，四下张望着。
白芙丝毫不怀疑，如果此时自己身上有刀，他现在已经死了。
不。四目相对，寒风袭来。
她低头，回身，一点寒光闪过，一缕青丝飘散，地上溅了一滩血。
一件蓑衣落下，白芙看着手中的刀，又看了看脚下的尸体，他现在真的死了。
“啪啪——”角落里传来了拍手声，清朗的声音传来，“女侠好身手。”
白芙还未放松的神经又一次紧绷。
这个男人离她只有一把刀的距离，但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察觉到他的气息。
焰火在瞬间照亮了夜空，白芙看清了他的脸。
夜风中，他长身玉立，白衣翩翩，忽而勾唇一笑，“在下卫风，见过白小姐。”
“刚才不就见过了么？”白芙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灯火。
高楼上空无一人，面前的男人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气。
她不认识这个男人，但无疑他不是沈凌霄的人，那地上的人……
“哈哈哈。”卫风清朗的笑声回荡在小巷，如杏花骤雨，驱散了夜晚的阴暗。
“美酒对佳人，我送你的烟花，你可还满意？”
“我？”白芙觉着有些惊讶，看见他一双桃花眼中含着的笑意，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人调戏了，也不故作扭捏，大方回应道，“盛世美景，甚是欢心。”
卫风笑着，揽住了她的肩，朝着地上看了一眼，“你可知你刚杀的人是谁？”
白芙也不是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但她并不讨厌这个男人的触碰，何况……
一支暗箭正朝她袭来。
她反手扣住他的手，借着男人的臂力，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额前的碎发在风中飞扬，白芙在空中对上了男人的目光。
四目之间，除了惊叹，还有认可，不仅是对能力的认可。
白芙落地的瞬间，拔下了墙上的断箭，与面前的男人相视一笑。
前世合作过那么多的搭档，却从未有过如此的默契。
真奇怪，明明这个男人只是初见，却处处心意相通。
“今夜真热闹。”
卫风轻轻松开了她的手，白芙朝着地上看了一眼，“你还没告诉我他是谁。”
“明月楼排行十一的杀手，蓑衣客。”
“那我要是进去，岂不是能排到前十？”白芙忽略了明月楼三个字，认真估算着自己的实力，也没有错过男人眼中的笑意，“怎么？我说的不对？”
卫风笑着，忽而正色下来，天生含情的桃花眼中也似染上一层寒霜。
“如果你日后遇见了排在前十的杀手，千万要不顾一切逃走。”
白芙的心，也随着他的笑容，一点点凉了下来。
纵使她才来不久，也听说过明月楼，天下顶尖的杀手，几乎全部都在那里。
她刚才干掉那个蓑衣杀手的时候，就知道他身上受了重伤。
若非如此，死的人应该……
应该也不会是她吧？
她抬头看向卫风，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是沈临秋的人？”
“这你也能看出来？”卫风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眼中掠过了一道惊叹。
“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这也能怪我看出来？”白芙想起他那句做作的“白小姐”，撇了撇嘴，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现在是七王妃，这个男人还真是矫情。
“白小姐果然明察秋毫，哈哈哈，我要请你喝一杯。”
卫风揽着她的肩，朝着巷外走去，不多时就看见地上躺着几具尸体，手中还握着发射暗箭的铜管，脖子上一道血口，每个人都是一刀致命。
白芙抬头，忽而问道，“这些人今晚想杀的人，是你，还是我？”
“哈哈哈。”卫风清朗的笑声再一次回荡在杏花雨巷，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就算明月楼十个人一起来，也不见得能伤到我。”
他的语气轻慢而自信，眼中透着不屑，白芙垂下眼睛，心中莫名一痛，注意到她的沉默，卫风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有我在，他们也绝对伤不到你。”
白芙看着他凌厉的眼中闪过的一抹温柔，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抬起头，几乎已经可以确信，“那夜杀了沈凌霄暗卫的人是你？”
“沈凌霄的狗也不过如此。”卫风承认的坦荡，白芙的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纵使今天要杀她的人不是沈临秋，她也不相信会是沈凌霄。
明明说好要留她的命，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但事实摆在眼前，她自认从未得罪过别的什么人，白家大小姐又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性子，她深吸了一口气，抬头问道，“沈凌霄和明月楼是什么关系？”
卫风一愣，看向面前的女人，忽而勾唇一笑，“这个问题要问你自己。”
白芙也愣住了，突然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难怪沈临秋会那样胸有成竹，在这个问题上，她确实甘愿成为他的棋子。
想起他那天说的话，她微微整顿了神色，看向卫风，“听说当初救我的人是你？”
“诶，打住，你可千万别和我道谢，也就是举手之……”
白芙听着他漫不经心的语气，不由心中一暖，捶了一下他的胸口，又轻声笑道，“我根本就没想道谢，来日方长，合作愉快。”
卫风捂着胸口，看着那道明丽的背影，突然叫道，“那我的酒……”
白芙朝着茶馆走去，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下次再喝。”
“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我们都要急死了。”
花青和云衣已经醒了，见到她平安无事归来，不由相拥而泣。
“我看你们太累，就自己去逛了逛，这不是没事么？”
白芙将手中的糖葫芦递给两个人，看着她们抹掉眼泪，轻轻松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高楼上，依旧站着一个白衣翩翩的公子，对着她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她低头一笑，又看向身边的两个吃货，淡淡说了一句，“回吧。”
卫风看着那道消失在人海中的背影，这才回头看向门后的人。
“参见殿下。”
沈临秋扶起面前的人，眼中闪过一道担忧，“你大伤未愈，不必多礼。”
卫风似乎对胸前渗出的血迹完全视而不见，勾唇一笑，轻描淡写道，“怎么？我做事你不放心？还要亲自过来？”
沈临秋面上浮出一抹喜色，却又掩下，“她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我只告诉她，杀她的人是明月楼的蓑衣客，是她自己联想到了沈凌霄。”
沈临秋的眼中闪着不明深意的光芒，“但若是明月楼和沈凌霄没有关系……”
“昨夜蓑衣客已经死在了北风坡。”
沈临秋再也不掩饰唇边的笑意，举起了手中的酒杯，“算计心上人是什么感觉？”
卫风漫不经心地笑道，“那小妞不错，我很喜欢。”
沈临秋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由笑道，“你若是喜欢，事成后就带走吧。”
卫风笑声清朗，看着面前的男人，摇了摇头。
“白芙是白芙，她是她，终究还是不同。”
沈临秋自然没错过那双桃花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却装作没看见，只是淡淡说道。
“她没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既然已经利用她打破了僵持的局面，那就派人盯紧了。”
白芙知道自己的身后跟着不同的人，推开七王府的后门时，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原本以为自己顶多是陷入了沈家兄弟的权力之争，没想到又牵扯出一个明月楼。
谜团一个接一个的接踵而至，让她完全理不清其中的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