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还得加钱
翟丹依稀记得在前世,曾经有媒体报导过:东洲郊区小镇出过一件事。
新闻上说,是东南某个省,来的所谓“电疗专家”,在东洲矿区医院隔壁租了间房子,然后半真半假地蹭着医院的名义,开展高价电击治疗服务。
这位“专家”很会抓热点,九十年代游戏机热时,专治青少年沉迷电子游戏机;二十一世纪电脑热时,专治青少年网瘾;手机流行以后,又专治年轻人的手机瘾。
小广告贴到火车站和长途汽车站的电线杆子上,比“治疗性病、不孕不育”的小广告还猖狂。
后来政府监管严了,监管部门检查之下才发现:“电疗专家”没有任何医学资质,电疗仪器也没有许可证。
赚了这么多年钱,利用的就是家长的恐慌心理,专挣电击学生的钱。
就目前种种迹象来说,媒体上报导的大忽悠,可能就是眼前这位“专家”。
家里一共就一万多元家底,父母一分一毛攒起的血汗钱,翟丹想创业都不敢开口要,绝不能就这么被坑光。
该怎么办呢?
他转头把目光又瞄上了桌上那个大花瓶,拿到拍卖行,起拍价绝对不低于三十万。
以他多年资深文物修复师的眼光,肯定不会看走眼的。
现在问题只有一个:这么名贵的古董,怎么就不加任何防护的摆在桌子上?
要是摔了、碰了怎么办?
电击的各种连线早就都插好了,那位“专家”磨磨蹭蹭的,就是不动手通电。
“大夫,可以治疗了吗?”
翟丹妈轻声问。
“不行!得——加钱!
“数目不是说好的吗?怎么又要加钱?”
翟丹妈不解。
“你儿叽(子)的病情特殊,而且脑围太大,用不了国产电疗器件,要用进口器件,赶快缴费吧。”
电疗“专家”欺负翟丹父母都是老实人,一脸狡黠地说。
为了表示郑重,“专家”还写好一叠收费单子,交给翟丹爸。
翟丹爸一脸惊讶地说:“刚交过两千多块钱,怎么上了治疗台,这又冒出来两千多来?这整个疗程算下来,得两万多块,太贵了。”
九十年代末,偏远四线小城东洲市郊区小镇上,翟家每月家庭总收入也就四百多块。
对于挣扎在温饱线上工人的家庭,一次治疗费用四千多块,绝对是个天价数目。
“那两千是基本治疗费,而且用东西都是国产的。你们不是也为了孩叽(子)好嘛!这里新增加的,是一些必要治疗耗材,用国产的,有可能造成永久性大脑损伤,现在给你们用的东西都是进口的,好东西啦。”
翟丹爸爸满腹狐疑地看着缴费单:“大夫,这之前你可没说啊!你换进口的东西也没告诉我们。”
“这是常规程序,都得加钱——。你们还治不治?不治,后边等会儿还有好几个预约人要来呢。”
大夫一脸没声好气,他吃定了这夫妇好欺负。
“大夫,今天能不能先治疗,费用缓缓再交?”
“我们这是规定:要缴费以后才给治。不交钱,不给治!”
翟丹爸爸盯着那闪烁着红红绿绿灯泡的简陋“电疗”机器,迟疑了一下,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大夫,那我们不治了。”
“专家”随手打开机器通电开关。
电流传入身体,翟丹感觉身上贴着电线接头部位,热热的,麻麻的,皮肤也开始微微抖动。
可能电压低,身体倒是不难受,就是价钱太贵了。
“专家”一脸不满地说:“机器已经开动了,如果治疗半途而废,出了什么三长两短,造成孩叽(子)大脑终身残疾,责任都在你们。”
翟丹妈看到了桌上那些填好数字的后续缴费单,数字是好几千,所有数字加起来有上万。在九十年代,以他们这个三线地区小镇家庭每月几百元的收入,绝对是天文级别的数字。
翟丹妈惊叹:“大夫,费用这么贵,这才是刚开始,要是一个疗程三个月下来,我们得倾家荡产了。我们家砸锅卖铁也没有那么多钱啊!”
“你们来咨询而时候,不是还说:‘为了孩叽(子),可以倾家荡产吗!’”
“那你也不能真让我们倾家荡产啊!”
“你们这些矿区工人啊,一说交钱,就反悔了。反正我不缺病人,马上还有下一个病人等着用机器呢!不过这机器已经开动了,中断的后果——你们自负!”
“专家”一脸的不屑。
“孩子爸,要不,咱们交了吧!反正是为了孩子。”
翟丹妈软了下来。
翟丹爸有点迟疑。
“儿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翟丹妈又开始流泪抽泣。
看到老婆流泪,老翟心软了。
老翟一咬牙:“治!贵就贵吧!我身上没带这么多钱。你们先治疗着,我这就银行去取钱。”
说完,转身出去了。
“爸,别花那个冤枉钱!”
翟丹在后面绝望的大喊。
他爸没有停下脚步,继续走向外面。
翟丹内心开始发狠。
这个所谓“专家”真是贪无止境!
你不坑我,我不坑你。
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无义了。
他一直就在打那个花瓶的主意。
自己前世在一个文保中心修复文物,十几年间,经手的全是经过无数考古专家鉴定出来的真品。
摩挲的时间久了,什么东西拿到眼前,一看一摸间,便知真假。
真的古董除了材料、质地、做工之外,都透着一种“韵”。
那种“韵”,是常年累月的手摩接触才能培养出来的感觉。
多年的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好多高仿的古董虽然材料、做工的什么都相同,那种“韵”的细微差别,是后世根本模仿不出来的。
据说末代皇帝溥仪没学过任何古董鉴赏知识,但是好多如王国维等文物收藏大家,都分不出真伪的文物,溥仪一眼就能看出真假。
拿溥仪自己的话来说,这些东西“以前都见过”,赝品和真品的区别在于:“和宫里的不太一样”。
翟丹对假古董的印象就是:和文保中心修复过的东西不太一样。
以翟丹的经验,“专家”桌上摆的是个元朝青花瓷。
因为图案造型比较粗犷,不如宋和明清的图案细腻,常让不懂行的人误认为是现代小作坊的粗劣仿品。
不管是真品还是高仿,这个瓶子的价值不会低于三十万。
翟丹曾经鉴定过一个民国的高仿品元青花,品相还不如这个,在拍卖会上拍到三十多万。这个如果是真品,收藏几年再拿出来,卖个上百万绝对不成问题。
拿名贵古董当普通装饰花瓶摆着,要么是大款,要么就是不懂价值的外行。
这个“电疗专家”敢摆在医疗室的桌子上,只有两个可能:
第一,他不知道这个瓶子的价值,当做大路货或者仿古工艺品。
第二,他知道这个瓶子的价值,拿来做钓鱼的诱饵,吸引别人入局,再出招骗钱。
钓鱼?任何一个知道这个瓶子价值的人,绝对不可能舍得抛出这么大的饵。就好比一个百万富翁,拿他的几百万家产做诱饵,去平均收入几百块钱的三线小城骗小钱?有点匪夷所思。
骗光一个工人家庭,顶多弄两万来块钱。
都不如把上百万存银行收利息合算。存银行还合法。
碰瓷?这个碰碎了,相信在整个东洲没有几个人能赔的起。
拿这个来东洲郊区钓鱼诈骗,都不如去一线大城市,那里的有钱人多,出的起高价钱。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这位所谓的“专家”,是个外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