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他们的博弈
叶向暖咬牙切齿,眸光冷冷,她指尖接触玻璃门,用力一推。双手一撑,一个漂亮流畅的跳跃,轻松地越过浴缸,来到了书房内。
她弄出的动静不小,丝毫不在乎路挽之是否在处理着什么重要事情,玻璃门滑动的声音让路挽之微不可查的蹙了下眉,抬眸看向叶向暖时又恢复了那副平静温和的模样。
路挽之换了身宽松的纯色家居服,领口开得很低,露出分明有致的锁骨。
不可否认的是,他的身材确实是极品中的极品。
原本坐在转椅上伏案低首的路挽之此刻一眨不眨的盯着叶向暖,幽深的黑眸中几分不知真假的无辜与疑惑,倒是看得她有些发憷。
“阿暖……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吗?”路挽之耸了耸肩,颇有些恶人先告状的意味。
叶向暖眼神冷的能杀人,指了指玻璃门后的浴室:“路先生这个浴室的设计,是为了和这栋房子未来的女主人玩什么情侣间的小情/趣吗?”
没用“挽之”,而是冷冰冰的一句“顾先生”。
路挽之轻轻笑了,眼中满是宠溺与慧黠:“阿暖真聪明,这么轻易的就猜出了我的用意。”
叶向暖心头一跳,她看不见此刻自己面上的表情,但可以猜到是不那么好看的。
“阿暖让我好伤心,不是约定好了要叫我挽之的吗?阿暖又不听话了。”
“乖一点,好不好。”
明明是哄诱的话语,从路挽之口中说出却没有丝毫的油腻,反而带着点……
隐晦的威胁。
这个危险的男人卸去了一丝身上的重重伪装,露出了面具下冰山一角的真面目,便能让人感受到他身上淡漠的威压。
但叶向暖却不买账。
“顾先生,我要洗澡。”
“阿暖这么洗就好了啊,我不会偷看你的。”路挽之低低的笑了,眸中却森森凉凉,笑意不达眼底。
“你……”
路挽之缓缓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到叶向暖身前,路挽之约莫有一米九左右,跟她的身高差至少有二十厘米,压迫感十足。
他修长漂亮的手漫不经心地捏住她的两颊,看似轻飘飘的,实则用了些力道。
叶向暖两腮一痛,掐得她生疼。
路挽之神色慵懒,眸中却阴云密布,隐隐还带着令人惊心动魄的危险旋涡,让人忍不住溺死在这张艳织的网中。
……果然,这就装不下去了吗?
商人口中的真心,廉价的不如一碗泡面。
叶向暖长睫微垂,掩住眸中神情,再抬眸时。
已经是眼圈红红,泪花晶莹。
哭!此时不哭何时哭?对待路挽之这种不好搞的硬茬,就该敌弱我强,敌强我弱。
这样才能一点点的试探出路挽之的底线在哪,才能一点点的打破他心中所谓的原则。
盲目的冷硬是愚蠢的行为,何况他们之间的关系本就是脆弱而不平等。
她倒是要看看,路挽之对自己的容忍度,到底在哪?
她哭的梨花带雨,眼泪顺着面颊流下,一滴滴的落在路挽之的手上。
路挽之一怔,温热的触感仿佛触动了些什么,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手腕的力度松了些,路挽之冷冷的望着叶向暖。
一人强势,一人弱势,一人冷漠,一人哭得梨花带雨。
僵持许久——
过了不知多久,这场暗流涌动的博弈还没结束,叶向暖心下恼怒,她就不信路挽之当真就这么油盐不进?
脸颊上的桎梏被解开,路挽之收回手,她的面颊两侧流下了红红的印子,分外惹眼。
这令叶向暖厌烦的娇嫩皮肤倒是成了压倒路挽之的最后一棵稻草,路挽之微眯着眸子盯着她面上的痕迹,眸色幽深。
黑眸沉沉,路挽之叹了口气。
她赢了——
胜负已出,这场在心理上的博弈,叶向暖胜。
路挽之咧嘴笑了笑,眼中有些残忍,叶向暖这时却怯怯地抬头,委屈的小声道:“挽之……”
“挽之,下巴很疼。”
面容娇软,神情无辜却没有任何一丝低眉顺眼,隐隐带着点赢家的有恃无恐。
此刻,他们身份短暂的对调。
路挽之眸中笼罩着浓浓的雾气,心中抽痛,鲜红的液体仿佛从玻璃花瓶的那一丝裂缝中淌出,流遍全身。
他先动了心,他咎由自取。
“阿暖,对不起。”
“……”
“不要生气好不好,是我错了。”路挽之俯身,鼻尖讨好地蹭了蹭她的面庞。
路挽之何尝看不出,叶向暖是在演戏?
心中那点疼痛让他明白,方才他和叶向暖那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叶向暖是笑到最后的赢家。
他专注的望着面前的女人,眼中是少见的迷惘,女人娇嫩肌肤上的刺眼痕迹和眼角的点点泪花让他的心愈发抽痛。
为什么……?为什么……
路挽之不解。
他分明知道的,知道面前的女人在演戏,在试探着他的底线,在一步步的蚕食着这段关系,妄图成为他们之间的掌控者。
他应该给叶向暖一点颜色看看,让她不要痴心妄想,安心的陪他玩这一场爱情游戏,等他玩腻后,被无情丢掉。
但是当路挽之看到叶向暖哭了后,他心中的气顿时消了大半。
心底的声音告诉他——
“路挽之,她哭了,哪怕是逢场作戏,但是她也为了你妥协示弱了,她哭的样子好可怜,别为难她了。”
“让让她吧,让让这个被你扔到过谷底的女孩。”
那一刻,路挽之溃不成军。
他甚至有些心虚,不敢在面对叶向暖,冰凉的指尖为她擦去眼泪,随后丢下一句“晚安,好梦。”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背影有些狼狈。
……
叶向暖心情很好。
天之骄子,不可一世的路太子爷在她手里吃了瘪,真是世间仅有。
眼泪和刀子都是她的武器。
花洒中喷出热水,雾气弥漫着,她没有泡澡的打算,但雾气升起暖洋洋的体验还是让叶向暖惬意舒适。
泡沫被水流冲掉,她阖上双眸,方才那幕再一次出现在她脑海中。
她由衷的笑了。
路挽之的背影是少见的狼狈,因着匆匆离去,没有看到最后自己再抬头时,眼底的狡黠与精明。
她会让路挽之明白:他对了不该心软的人心软,做了个最错误的决定。
万事开头难,但开了这个头后……
便容易多了。
叶向暖裹上浴袍,白皙的身子被热水洗涤后带着点美丽的透明感,镜中的女人鼻头微红,似是因为刚刚哭过,我见犹怜中和了五官之间的气势。
吹风机响起,秀发随风微微飘荡,在风声的掩护下,叶向暖轻声笑了。
……
吹干头发,叶向暖穿着浴袍回到卧室,比起走之前,屋内似乎多了些什么东西。
一管药膏放在床上,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她垂眸轻笑,走到床边拿起药膏,和她在练习室摔伤后路挽之为她上药时所用的异样,都是奢靡的白玉管子。
捡起纸条,平心而论,路挽之的字迹很出众。
是鹤立鸡群的那种出众。
清秀隽永,徘徊俯仰,容与风流,刚则铁画,媚若银钩。
“一日两遍,涂在伤处豌豆大小便好。”
纸条的最边上是有些潦草的毛边,看来是被撕去了一部分。
换上路挽之为她准备好的睡衣,她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躺在床上,哪怕天气再热她也有盖被的习惯,何况屋内空调温度舒适,冷气很足。
吹着空调,盖着棉被,应该没人会拒绝这样的体验吧?
她闭上眸子,今日发生的一切在脑海中回放,定格在路挽之眸中那点阴郁冰冷。
但叶向暖不屑一顾。
严丝合缝的精密齿轮已经转动,时钟依旧滴答滴答的响着,可一切都在悄然改变。
有恃无恐的人变得患得患失,下位者试图以下克上,上位者正缓慢地跌下神坛。
命运的洪流裹挟着,没人能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