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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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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公府今日来人络绎不绝。&lt;/p&gt;

    虽然时间尚早，但凡是自认与国公府还有些许交情的，便上门祝贺。&lt;/p&gt;

    国公府的小公子十六岁生辰，虽比不得周岁与加冠成人这样的大日子，但国公府向来大办，太子也次次亲自出席，时日久了，京城中人人皆知这位小公子份量。&lt;/p&gt;

    与前院宾客们的热闹相比，后头院中格外冷清。老国公脸色不虞： “那逆子今日也未归来”&lt;/p&gt;

    管家觑着老国公的脸色，小声说： “国公…兴许要晚些来。”什么晚些来，这逆子根本就是不想来!&lt;/p&gt;

    老国公冷笑一声：“那他便不必回来了，大好的日子，叫他回来平白扫兴。让门房盯着，他不回来最好，若是回来，将人撵走!&amp;amp;34;&lt;/p&gt;

    管家苦笑一声： “是。”&lt;/p&gt;

    老夫人在不远处坐着，手中端着盏茶，低头安静抿半口，垂眸不语。她现如今也不在管这些。&lt;/p&gt;

    瞧着父子两个牛脾气互相顶。&lt;/p&gt;

    他们正说着，外头的丫鬟喊： &amp;amp;34;大公子。&amp;amp;34;&lt;/p&gt;

    外头一名长身玉立的少年，穿着身鸦青色衣裳，臂缚将袖口束得紧紧的，束着高高的马尾，一双黑眸幽幽，从外头盛夏日头里走来，也让人觉得他浑身没有一丝热气。&lt;/p&gt;

    他肤色在一群大家公子小姐中算不上很白皙，泛着常年日晒留下的小麦色泽。打外头大步走进来时，唇瓣带着抹浅笑，唤：“祖父，祖母。小禾回来了吗”&lt;/p&gt;

    老国公薄怒之色顿时收敛，脸色变得极快，望着大孙子，笑眯眯道： &amp;amp;34;小禾还在太学，午间才来。&amp;amp;34;&lt;/p&gt;

    管家见状，心中松口气。&lt;/p&gt;

    沈砚轻声问： &amp;amp;34;今日生辰，还要去太学&amp;amp;34;&lt;/p&gt;

    老夫人笑容慈祥，一副欣慰的模样应声：“你忘啦先前小禾回来还抱怨过呢，太子殿下让小禾今年下场考院试，眼下正埋头苦读用功呢。&amp;amp;34;&lt;/p&gt;

    老夫人边说边摇头好笑，想起了小孙子说这话时那副嘟嘟囔囔找人埋怨的委屈样。&lt;/p&gt;

    沈砚眼睛弯了下，黑眸中也随之漾出些许的笑意。&lt;/p&gt;

    老国公高兴的搓手，脸上满是期许道： “小禾是个聪明的，太子殿下望着他那拿个头名，我看行。&amp;amp;34;&lt;/p&gt;

    沈砚也低&lt;/p&gt;

    声说： “我也这样想。祖父祖母，我先回院子换身衣裳，若是小禾回来，让人通知我一声。&amp;amp;34;&lt;/p&gt;

    老国公连连点头：&amp;amp;34;好好，你去换身衣裳，而后到前头帮着接客。&amp;amp;34;前院来的客人很多。&lt;/p&gt;

    不过真正要紧的客人大多要等午间才会到。&lt;/p&gt;

    沈砚一路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中，换身长袖衣衫，身上那股利落冷锐的气息消散，顿时变得像个书生公子，一副文雅书卷气。&lt;/p&gt;

    他抬手，自博古架上层，搬下来个大箱子。那箱子瞧起来沉甸甸的，但他拿下来的时候动作轻而易举。&lt;/p&gt;

    将箱子放在桌面上，沈砚开锁，将其中的东西取出来，看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将箱子合上，东西搁置在桌边，箱子归置回博古架顶层。&lt;/p&gt;

    拿了东西，从院子往外走时，他在院外的小道上撞见个中年女子。女子生得是美的，哪怕人到中年，也风韵犹存，眼角几乎没有多少细纹。岁月对她很留情面。&lt;/p&gt;

    非要说不留情面的地方，大约是她眼神。&lt;/p&gt;

    带着股子浓郁的幽怨与不甘，尤其是在看见沈砚的瞬间。沈砚黑眸中那点笑意，在看见这个女人时，消弭无踪。&lt;/p&gt;

    他嗓音变得很冷淡，淡的让人听不出他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唤对面的女人： &amp;amp;34;姨娘。&amp;amp;34;郑姨娘一听见他这样的声音，便气不打一处来。&lt;/p&gt;

    她冷声问沈砚： &amp;amp;34;怎么，就这么不想瞧见你自己的姨娘&amp;amp;34;沈砚并不答她的话，而是说： “您回去吧，今日是小禾的生辰，若是祖母瞧见您会不高兴。”&lt;/p&gt;

    郑姨娘很是难以忍受这样的沈砚，她嗓音变得尖锐：“你便是这样与你自己的生母说话的你可真是我生的好儿子，不帮着自己的亲娘，胳膊肘往外拐。今日是沈禾的生辰宴，与你有什么关系你瞧瞧你十六岁生辰宴的时候，国公府可这样大办过&amp;amp;34;&lt;/p&gt;

    她目光上上下下打量沈砚，咬牙切齿，非常难以忍受： “你瞧瞧你现在的模样，好端端国公府的长子，何其金尊玉贵的身份，你父亲那般喜爱你，对你寄予厚望，你放着好好的书不读，跑去做个小兵，在外头风吹日晒!就因为你，你父亲现如今对你的喜爱消磨的一干二净，连带着我也要跟着你受苦!&amp;amp;34;&lt;/p&gt;

    沈砚听见这些话，黑眸几乎没有波动。&lt;/p&gt;

    像是一潭幽幽的深井，水面&lt;/p&gt;

    平静，无波无澜，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低声问： &amp;amp;34;姨娘，您要说的话说完了吗若是说完了，便先回去吧。我得出去迎宾。&amp;amp;34;&lt;/p&gt;

    又是这样，每每见到他，与他说些什么，便是这副死模样!&lt;/p&gt;

    她为何就生了这么个不孝的儿子!&lt;/p&gt;

    郑姨娘听见前院传来的热闹声响，想到今日是什么日子，想到沈禾这个国公府嫡子十几年过得舒舒服服，她却越过越差，连她的儿子都不帮衬着她，她便觉得自己胸腔中怒气涌动，格外难以压抑。&lt;/p&gt;

    她一把攥住沈砚的胳膊，不准他离开，抬手狠狠一巴掌挥过去： “你是哑巴了还是聋了!我肚子里怎么会爬出来你这么个东西!&amp;amp;34;&lt;/p&gt;

    &amp;amp;34;啪!&amp;amp;34;声音格外的清脆响亮。&lt;/p&gt;

    却不是扇在了沈砚的脸上。&lt;/p&gt;

    他抬着手，挡在自己的脸侧。手背在这一巴掌下，迅速浮起一层红，可见郑姨娘用了十足的力道。&lt;/p&gt;

    边上跟着的小厮小声吸气： &amp;amp;34;公子!&amp;amp;34;&lt;/p&gt;

    沈砚挨了打，也没有气恼，仍旧用那双幽幽的黑眸望着郑姨娘：“姨娘，我说过，我还要去迎客。&amp;amp;34;&lt;/p&gt;

    他偏头，对身边的小厮说： &amp;amp;34;找两个人来，送姨娘回院子。&amp;amp;34;&lt;/p&gt;

    说完这话，他顿了顿，又看向郑姨娘：“或者您想见父亲，我可以让人从偏门，将您送去父亲的宅院中。&amp;amp;34;&lt;/p&gt;

    郑姨娘气得胸口起伏!&lt;/p&gt;

    她哪里是想见沈从允!&lt;/p&gt;

    沈从允在外面置办了新宅子，常年不归家，早便在外头有了新的妾室，哪里还记得她这个半老徐娘&lt;/p&gt;

    郑姨娘气到口不择言：“你这么想和沈禾做兄弟，你怎么不从他娘的肚子里爬出来，要从我的肚子里出来!我若生得不是你，我怎会落到如今境地!&amp;amp;34;&lt;/p&gt;

    沈砚已经走出去几步，听见这话蓦地停下，扭头回来瞧郑姨娘。郑姨娘不知为何，被看的有些害怕。&lt;/p&gt;

    分明这个孩子是她生的，在她跟前也从不言语反驳，但她对上沈砚那双深黑的眸子，打心底里觉得发怵。&lt;/p&gt;

    沈砚望着郑姨娘，轻声说： “我也想啊。”&lt;/p&gt;

    郑姨娘愣住，她立时忘记什么发怵，害怕，尖声道： “&lt;/p&gt;

    我便知道!你怪我不是正房夫人!嫌弃我出身地位，若是能从沈禾亲娘肚子里爬出来，你早就做了国公府的继承人，哪里还需如今一般为了讨好老国公与老夫人入军营，哪里还要哄着沈禾那个事事不成的毛孩子!&amp;amp;34;&lt;/p&gt;

    沈砚不再说话，他大步转身离开，院子里被叫出来的人道： “您请回院子中去吧，大公子吩咐了，奴才们不好违命。&amp;amp;34;&lt;/p&gt;

    郑姨娘一路尖声怒骂，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自己院子中，那副怨怼的模样，像是恨不得回到沈砚刚出生的时候，将他活生生掐死。&lt;/p&gt;

    一行小厮与护院守在门口，以免郑姨娘偷偷跑出来，去前院冲撞了人。听见她在里头的怒骂声，面面相觑。&lt;/p&gt;

    心中暗自嘀咕，真不知道郑姨娘在不满什么。&lt;/p&gt;

    有大公子在，郑姨娘这些年难道不是锦衣玉食，一堆人伺候着，过得好生自在吗大公子还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简直大孝子不为过了。&lt;/p&gt;

    沈禾到了午间，跟出笼的鸟一样，从学堂里飞出去。&lt;/p&gt;

    一路上马车，到国公府瞧见门口一辆又一辆的马车，被门房牵走安置，惊讶道： “今年怎么这么多的人&amp;amp;34;&lt;/p&gt;

    忠言嘿嘿一笑： &amp;amp;34;小公子，去年人也不少呀。&amp;amp;34;&lt;/p&gt;

    沈禾心说也是，从马车上跳下去，带着人绕过了前院，抄小路去找自家爷爷奶奶。&lt;/p&gt;

    管家一个错目，便瞧见了他，喜出望外，小步跑着上前问：&amp;amp;34;小公子来了&amp;amp;34;&lt;/p&gt;

    沈禾语调上扬，听起来心情好的要命：“是呢是呢，太子哥哥来了吗”&lt;/p&gt;

    管家说： &amp;amp;34;太子殿下忙碌，眼下还未到呢，不过柳家几位公子小姐到了，哦，还有小郡王，郑家公子，对了，大公子半个时辰前也从京郊营地中回来，眼下正在前院宴席上陪着宾客们呢。&amp;amp;34;&lt;/p&gt;

    沈禾立刻笑嘻嘻的：&amp;amp;34;好!我先去见祖父祖母，马上过来寻他们!&amp;amp;34;说完便一溜烟，只留了个背影。&lt;/p&gt;

    管家听见小公子一点儿不关心国公在不在，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心说这府中真是有没有国公都没差了。&lt;/p&gt;

    眼下太子殿下形势大好，再过上几年，国公府便是小公子做主了。这么一想，管家也懒得操心沈国公到底回不回。他爱回不回，&lt;/p&gt;

    沈禾寻到了老国公与&lt;/p&gt;

    老夫人，一通祖父祖母的撒娇完，老夫人与老国公乐不可支，忙着给他怀里寒生反礼&lt;/p&gt;

    老国公早年征战，后来驻守边关，得先皇赏赐无数，一大堆宝贝。这么些年半数到沈禾的小荷包里了。沈禾笑嘻嘻的捧着，亲昵的抱了抱自家爷爷奶奶。&lt;/p&gt;

    逗的老夫人轻轻打他肩头： “哎哟，多大的孩子了，还这样没大没小的。”沈禾嘿嘿直笑： &amp;amp;34;多大了也是祖父祖母的孙子，是不是&amp;amp;34;&lt;/p&gt;

    他说： “祖父祖母的私库半数掏给我了，我以后要是没出息，养不起祖父祖母可怎么好。”老国公哈哈笑着揉他脑袋： &amp;amp;34;轮得到你养，你祖父我家产丰裕，再养个小禾都绰绰有余。&amp;amp;34;沈禾围着两个老人家说了好一会儿话，然后扭头出去说： “我去找朋友啦!”老国公挥手，赶人： “去吧去吧。”&lt;/p&gt;

    沈禾一路小跑，冲到前院，还没找到柳峥他们，先听见太子殿下驾到的呼声。前院呼啦啦的行礼，戚拙蕴冷淡低醇的嗓音格外的显耳。今日的太子殿下，仍旧一身黑衣，金线绣文。&lt;/p&gt;

    他周身气势威压很重，抬着眸子扫过一圈，抬脚朝着里间走。沈禾正想往外溜着，去跟男主碰面呢。&lt;/p&gt;

    不知道怎么回事，戚拙蕴明明看见他了，隔着长廊，从那头远远扫过他一眼。沈禾甚至跟他对上了视线，一脸欢欣的冲他挥手。戚拙蕴的黑眸在他身上短暂停留片刻，随着管家朝里走。沈禾：&amp;amp;34;&amp;amp;34;&lt;/p&gt;

    干嘛呀，明明看见他了，怎么不理他&lt;/p&gt;

    沈禾想追上去，瞧瞧男主有什么重要的事，连他回他头号小弟一个招呼的功夫都没有。要是理由不好，他可就要发脾气了啊。&lt;/p&gt;

    适当发发脾气，让男主知道他这个小弟的重要性跟存在感。&lt;/p&gt;

    沈禾正一心嘀嘀咕咕，走了两步，戚拙蕴修长的背影过长廊转交，消失在回廊里。他背后出来个人，拍拍他肩头： &amp;amp;34;小禾。&amp;amp;34;沈禾扭过头去，高兴的喊： “哥哥!”沈砚顺着他刚刚的方向看： &amp;amp;34;太子殿下来了，大约是去见祖父祖母。&amp;amp;34;&lt;/p&gt;

    沈禾心说也是，暂时将男主放下了，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沈砚，嘿嘿坏笑： “哥哥你的生辰礼呢&amp;amp;34;&lt;/p&gt;

    让他瞧瞧是什么好东西。&lt;/p&gt;

    沈砚被他这副小模样逗的露出笑容： “早就备好了，给你。”他从袖子&lt;/p&gt;

    中摸出一个长条的红木盒子。&lt;/p&gt;

    盒子被打磨的很光滑，上面还染着一种好闻的木香。&lt;/p&gt;

    沈禾兴高采烈的接过来，不管里面是什么东西，先乖乖道谢：&amp;amp;34;谢谢哥哥!&amp;amp;34;&lt;/p&gt;

    沈砚下巴微扬，示意盒子： &amp;amp;34;打开看看。&amp;amp;34;&lt;/p&gt;

    沈禾期待感拉满。&lt;/p&gt;

    他喜滋滋打开盒子，看见里头躺着几个小小的盒子。&lt;/p&gt;

    他说： “哥哥你帮我拿一下。”&lt;/p&gt;

    他将木盒子放在沈砚手里，沈砚好脾气的给他当人形置物架。沈禾埋头去开小盒子，然后震惊的开出两盒水粉颜料。他瞪大眼睛： “哇!哇哇!”真的是水粉!&lt;/p&gt;

    不确定，再试试!&lt;/p&gt;

    他用小指去勾了一点点颜料，确定质感跟上色能力。沈禾宣布这个礼物，占据他今年最满意的礼物之一!&lt;/p&gt;

    他看着自己勾出来的那点颜料，顿时开始心疼，天啦，这还不知道再制作出来要花多大功夫，就被他勾出来这么一大团。&lt;/p&gt;

    心痛死了。&lt;/p&gt;

    就跟他一大坨白颜料被糟蹋了一样心痛!&lt;/p&gt;

    沈禾宝贝的将小盒子的盖子塞回去，盖上木盒： “我非常喜欢!哥哥你从哪里弄来的!”沈禾眼睛亮的像是一条小狗，如果有尾巴的话，没准已经在背后摇得能够螺旋起飞。&lt;/p&gt;

    沈砚被他这样子逗笑了： “是有个友人，他认识几个朋友，喜欢捣鼓这些东西。你从前不是跟我说，想要这样的色料，但你自己不会制吗我大致同他们说了下，不知道对不对。&amp;amp;34;&lt;/p&gt;

    沈禾头不停的点： &amp;amp;34;对的对的!&amp;amp;34;&lt;/p&gt;

    沈砚从袖口掏了掏，抽出一张好好折叠的纸： &amp;amp;34;这是材料，我抄写了一份带回来，一便给你。&amp;amp;34;&lt;/p&gt;

    沈禾高兴的简直要找不着北了。&lt;/p&gt;

    他为这事埋怨过很久，暗恨他以前了解的知识少，只跟着线上教学哐哐画过几年。&lt;/p&gt;

    听说美术生很多都知道颜料的制作方法。&lt;/p&gt;

    现在他也有了。&lt;/p&gt;

    他抱着小盒子，不想放下，不过稍后还要见宾客，于是他重新塞给沈砚：“哥哥我先放你那，回东宫的时候来找你拿!&amp;amp;34;&lt;/p&gt;

    他补充说： “那些礼物都放你那&lt;/p&gt;

    !”&lt;/p&gt;

    沈砚无可奈何： &amp;amp;34;好。&amp;amp;34;沈砚高兴完，开始鬼鬼祟祟。&lt;/p&gt;

    他冲沈砚勾勾手指，凑到他身边小声问：“哥哥，表哥他们在哪头”&lt;/p&gt;

    沈砚好奇： &amp;amp;34;那头，凉亭里，你要做什么&amp;amp;34;&lt;/p&gt;

    沈禾一副要干坏事的模样。&lt;/p&gt;

    沈砚压着唇角，眨眨眼说： “你过去，还是要我帮你将人叫过来”&lt;/p&gt;

    沈禾选择后者。&lt;/p&gt;

    凉亭附近人太多，有不少陌生人，不方便他们说话。凉亭里。&lt;/p&gt;

    有好些人聚在这里。&lt;/p&gt;

    都是熟面孔。&lt;/p&gt;

    柳家年纪小还没入仕的几个兄弟姐妹都在此处，郑学则与戚厌病几人也在。柳黛眸子转动，今日这样的日子，她穿着很规矩的女装，是个非常清丽的少女。&lt;/p&gt;

    原本是该坐在女席，但她胆子大，加之这边人少，多数是自家兄弟，便拉着堂姐一道坐在此处。她探头看了好一会，嘀咕着问：“怎么还没有瞧见小禾”&lt;/p&gt;

    柳岱说： “回了。我方才听见有人说瞧见了他，应当是见老国公与老夫人。”远远有几个少年，瞧见他们这头坐着不少人，很是眼熟，跟着凑过来。&lt;/p&gt;

    还隔着一小段距离，戚厌病举着自己的扇子招呼：&amp;amp;34;金愿，怎么你们几人都来了&amp;amp;34;名叫金愿的那名青年翻个白眼：“你这话问的，我哪年没来大家都是同窗。”&lt;/p&gt;

    他挤开了戚厌病，戚厌病哼笑，自己重新寻了个位置坐下，问：“你要给小禾送什么让我们开开眼界。&amp;amp;34;&lt;/p&gt;

    金愿抬着下巴，扬起眉梢，得意道： “别说，这回还真能叫你们开开眼界。”&lt;/p&gt;

    郑学则黝黑的眸子挪开，跟柳峥对视一眼。&lt;/p&gt;

    柳峥低下头去，已经开始在笑了。&lt;/p&gt;

    不能笑的太明显。&lt;/p&gt;

    他手指握拳，抵在唇边，轻轻咳嗽一声。&lt;/p&gt;

    金愿没有自己被坑了的自觉，戚厌病很捧场的继续问： &amp;amp;34;哦，是什么好东西，说来听听&amp;amp;34;金愿说： &amp;amp;34;会自己转动的风扇，你们可见过&amp;amp;34;郑学则干脆起身：“我去逛逛。”&lt;/p&gt;

    柳峥跟上： “我也去。这里我还算熟。”&lt;/p&gt;

    柳黛仰着头，瞧见&lt;/p&gt;

    自家五哥走了，她打量五哥眼底的笑意，总觉得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柳黛兴致勃勃，本想拽一把柳岱一起跟上，想到什么，自己提着裙子溜了，走前嘱咐柳岱： “你陪着六姐姐。&amp;amp;34;&lt;/p&gt;

    柳岱： &amp;amp;34;&amp;amp;34;&lt;/p&gt;

    柳岱：“等等，你们……”去哪怎么丢下他一个戚厌病还留在原地，认真的做金愿的捧哏。&lt;/p&gt;

    柳峥与郑学则走出去没多远，到了花园里，安静许多。柳黛提着裙子追上他们，问：“五哥，衣服做好没”&lt;/p&gt;

    他们站在人工挖出的小湖泊边，绿柳枝条被风吹得晃动，拂过水面，金鳞耀目。&lt;/p&gt;

    柳峥好笑：&amp;amp;34;做好了，你没有将此事告诉其他人吧&amp;amp;34;&lt;/p&gt;

    柳黛拍拍胸口： &amp;amp;34;这话说的，我嘴可严实了。&amp;amp;34;&lt;/p&gt;

    柳黛小声问： &amp;amp;34;所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让小禾穿，怎么说也得让我瞧瞧吧我可以为小禾梳妆打扮!如何&amp;amp;34;&lt;/p&gt;

    她兴奋的举手，力图让自己参与其中。小表弟穿女装，多有意思啊!&lt;/p&gt;

    柳峥正准备说话，郑学则忽然扭头，看见了远处站着的两三人。他立刻行礼： &amp;amp;34;见过太子殿下。&amp;amp;34;柳峥与柳黛： &amp;amp;34;…&lt;/p&gt;

    有什么比在背后商量着逗小孩，结果被小孩那严苛冷酷的抚养人撞上，更让人尴尬的事或许有，但他们眼下觉得这件事，是他们目前经历过最尴尬，且最让人心虚的。柳黛在心里一个劲呼唤，小禾快来，小禾怎么还不来，太子殿下真是太可怕了!他们只是想哄小禾穿女装而已，怎么一副他们要下毒害人的可怕样子。&lt;/p&gt;

    戚拙蕴从那头走来，目光淡淡瞧着他们： &amp;amp;34;衣服&amp;amp;34;&lt;/p&gt;

    太子黑眸沉沉，让人不自觉害怕。&lt;/p&gt;

    柳峥与郑学则还好，见过太子许多次。&lt;/p&gt;

    柳黛见过的次数少了很多，而且每每太子去柳府时，柳黛都是有多远跑多远。&lt;/p&gt;

    眼下被顶着太子的气势，心口砰砰直跳。&lt;/p&gt;

    手心流冷汗。&lt;/p&gt;

    柳峥嗓音干巴巴道： “回殿下……是我们与小禾做的赌约。”&lt;/p&gt;

    戚拙蕴说： “孤知晓。那赌约你们输了，记得兑现赌注。”&lt;/p&gt;

    柳峥： &amp;amp;34;&amp;amp;amp;34&lt;/p&gt;

    ;&lt;/p&gt;

    郑学则： &amp;amp;34;……&lt;/p&gt;

    郑学则最先应声： “是。”&lt;/p&gt;

    戚拙蕴并没有这样离开，而是又盯着他们瞧了一会儿，无人晓得他黑眸底的神情到底是什么意思。&lt;/p&gt;

    约莫小半盏茶的时间，日头晒得柳黛心里哇哇叫苦，后悔自己来掺和这件事。太子殿下才说： &amp;amp;34;女装既已经做好，便命人取来，给孤吧。&amp;amp;34;柳黛脚下一软，差点对着太子殿下失仪。&lt;/p&gt;

    不是，什么叫给他&lt;/p&gt;

    女装给他干什么呀&lt;/p&gt;

    柳黛心里跟猫爪子挠一样，好奇的要命，忍不住偷偷抬头去瞄太子殿下的神情。结果发现青年面无表情，一双黑眸乌沉沉的，让人心底发怵。她立刻低下头，心说果然还是很可怕。&lt;/p&gt;

    真不知道小禾怎么跟这么可怕的太子殿下，生活了十几年。虽说她知道太子殿下对小禾是很温和的，但这么多年，难道就没个发火的时候吗&lt;/p&gt;

    柳黛七七八八想了一堆，在心里为可怜的小禾默哀几声，等到太子娶太子妃，小禾搬出东宫就好了吧。&lt;/p&gt;

    京城现在不是都在传，太子殿下要选太子妃了吗再说了，小禾再过上两年，就快到了加冠的时候。&lt;/p&gt;

    该出来立府成家，不会住东宫，跟太子殿下的接触也能够减少许多。这样一想，柳黛放下心来。&lt;/p&gt;

    等到柳黛再抬头，太子已经带着人走掉。柳黛长舒口气： &amp;amp;34;太子殿下真是太可怕了。&amp;amp;34;柳峥与郑学则也长舒口气。这口气舒到一半，两个人同时想起什么，对视一眼，脸色都变得有点尴尬。&lt;/p&gt;

    方才太子殿下说什么来着小禾赌约嬴了，让他们记得兑现。&lt;/p&gt;

    ……所以京城中盛传的选太子妃一事，是假的!&lt;/p&gt;

    郑学则深吸一口气，吐出一句话： “我就不该跟着戚厌病搅和。”&lt;/p&gt;

    柳峥闭目，不想去想自己穿女装，还要让自己的长辈看见，是什么场景。&lt;/p&gt;

    沈禾完全不知道这一茬。&lt;/p&gt;

    他还在满心期待等着柳峥他们，告诉他们输了这个大消息。哈哈哈!沈禾叉腰在心里大笑!&lt;/p&gt;

    可算是轮到他嘲笑他们了!&lt;/p&gt;

    柳峥他们还没被找来，沈禾瞧见一道人影从假山后面的小径走出来。青年身形高，远远走来便已经引人注目&lt;/p&gt;

    ，沈禾随意一瞥就看见人。他已经忘记方才打招呼没被理会的仇了。&lt;/p&gt;

    开开心心继续挥手： “哥哥!&lt;/p&gt;

    戚拙蕴走到廊下，瞧着少年明亮的眼眸，他笑容满面，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精神的像是株正勃勃生长的小树苗。&lt;/p&gt;

    戚拙蕴有片刻的僵硬，唇畔习惯性露出温柔的笑意，应和他： “嗯。”&lt;/p&gt;

    沈禾背着手，围着戚拙蕴转一圈，眼睛在他手里打量，没看见什么东西，也没发现他袖袋里像是放了东西的样子。&lt;/p&gt;

    除非那东西很小很轻，倒也不是没可能。&lt;/p&gt;

    这种行为跟围着人转悠打量，瞧瞧人手里有没有握着好吃的小猫没区别。&lt;/p&gt;

    他没看见，嘿嘿笑着去拉戚拙蕴的衣袖：&amp;amp;34;哥哥你别卖关子了，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amp;amp;34;戚拙蕴垂着眸子，盯着沈禾带着软肉的白皙脸颊，脑海中突兀地再度冒出梦中的场景。&lt;/p&gt;

    冷白月光洒满的湖面，金鲤似的少年长着一张与眼前小少年一模一样的脸，露出一模一样的亲昵信赖神情，乖巧仰着头望他。&lt;/p&gt;

    那双眸子是橘金色的，映着他的影子。&lt;/p&gt;

    戚拙蕴唇角的笑意忽然消失，下颌线绷紧，脖颈似乎都随之有些许僵硬。&lt;/p&gt;

    他抬手按着沈禾的肩头，让他往后退了一些，温声说： “没有藏在袖子里，哥哥放在你的寝殿中，待回宫，你就能看见了。&amp;amp;34;&lt;/p&gt;

    少年浑然不觉，他心心念念他的礼物，闻言不高兴的撅嘴： &amp;amp;34;好吧，那我回去再看!&amp;amp;34;&lt;/p&gt;

    撅完嘴，又变得高兴，笑嘻嘻的与他说：“哥哥我去找表哥他们，嘿嘿，他们还不知道他们赌输了，现在肯定偷偷摸摸商量让我穿女装，我去吓死他们!&amp;amp;34;&lt;/p&gt;

    说罢，就偷偷摸摸沿着长廊跑开，边跑还嘀咕： “哥哥去帮我叫个人，怎么把自己叫丢了。”戚拙蕴呼出一口热气。&lt;/p&gt;

    他在心中冷冷的想，也许他真的该寻一位太子妃。&lt;/p&gt;

    寻常男子到他这个年纪，便是不妻妾成群，也有了自己的妻子，乃至于儿女。若是他有自己的太子妃，不至于会产生这样的错觉与念头。&lt;/p&gt;

    对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产生绮念。&lt;/p&gt;

    说出去，谁不觉得禽兽不如……最要紧的是，禾禾不知道。&lt;/p&gt;

    世人&lt;/p&gt;

    如何，戚拙蕴从不在乎，可有朝一日，让沈禾晓得他梦见些什么，那双眼眸里装着的兴许不再是信赖与纯然，而是惧怕与厌恶。&lt;/p&gt;

    戚拙蕴用力按着眉心，指尖将眉宇间的皮肉按得发红。疼痛让他回过神来。&lt;/p&gt;

    他淡淡道：“忠洪，去安排人，查查送上来的那几名太子妃人选。”忠洪对此感到诧异： &amp;amp;34;是。&amp;amp;34;&lt;/p&gt;

    先前不是只说查那位王小姐，怎么现如今各个要查戚拙蕴放下手的时候，神情变得平常。等选出位合适的太子妃，便没了这种忧虑。只不过偶然的梦境罢了。&lt;/p&gt;

    他这样想。&lt;/p&gt;

    想到这里，戚拙蕴对自己方才，乃至于早间冷落沈禾的行为，感到烦躁。为了个不知所谓的梦境，何必如此。禾禾什么都不知道，若是因此让他觉得生疏与不悦，才是得不偿失。&lt;/p&gt;

    沈禾一路跑出去，按照规矩先去见过宾客，作为今日的主人，要应付一大堆人。来跟他问好的大半是他不认识的，有一些觉得眼熟，但人实在是太多了，他记不住。老夫人与老国公同样出来，陪着沈禾。&lt;/p&gt;

    沈禾瞧着管家，还有自家爷爷奶奶好像各个都认识，心中大为震撼，心想果然社交也是门天赋技能。&lt;/p&gt;

    让他把这么多张脸跟身份名字都对上，他还不如回去被宋少傅押着再背两篇策论。当然，就两篇，不能再多了。&lt;/p&gt;

    一到这种人多的场合，沈禾就从撒欢的小狗变成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放的拘谨小朋友。老夫人提醒他对面是谁谁，他就乖巧问好。&lt;/p&gt;

    跟有根绳子将他的手脚捆住似的。&lt;/p&gt;

    腼腆礼貌。&lt;/p&gt;

    客人们不管沈禾放得开还是放不开，闭眼就是一顿夸，马屁拍得要多响有多响。能不响吗&lt;/p&gt;

    国公府早早定下的继承人，未来的小公爷。又与太子殿下交情极深。&lt;/p&gt;

    眼下，他们后头，太子殿下正用他那双漆黑的眸子望着这一头。&lt;/p&gt;

    每个瞧见的人恨不得将自己的嗓音提得更高，让太子殿下听听自己夸的多用力。沈禾：&amp;amp;34;……&amp;amp;34;脸笑麻了，耳朵也有点疼，他们为什么要这么高的嗓门。&lt;/p&gt;

    声音小点他也听得见，他听力没有受损。&lt;/p&gt;

    再这么下去倒是真要受损了。&lt;/p&gt;

    沈禾表情慢慢垮下去。&lt;/p&gt;

    跟被晒蔫儿了&lt;/p&gt;

    似的。虽然收到很多礼物很开心，但是这么多人真头痛。&lt;/p&gt;

    他在心里长吁短叹，叹了还没两句，身边围着的人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扭头朝着他背后行礼：&amp;amp;34;太子殿下。&amp;amp;34;&lt;/p&gt;

    沈禾扭头，发现男主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廊下到自己背后了。他高兴喊他：“哥哥。戚拙蕴对其他人随意颔首，唇角勾着点没温度的笑容，转向沈禾的时候，眸子肉眼可见的软化。&lt;/p&gt;

    低声说： “哥哥还未用膳，进去陪哥哥一会如何”&lt;/p&gt;

    其他人立刻说： &amp;amp;34;小公子快去陪殿下罢，不必再陪着我等。&amp;amp;34;&lt;/p&gt;

    他们心说，也就是沈家这位小公子与太子关系甚笃，否则换了其他人宴宾客时，哪里会放下太子，去管他们这些人。&lt;/p&gt;

    就是不知，太子殿下登位后，是否还会与沈小公子亲厚如斯。&lt;/p&gt;

    沈禾不知道，沈禾只知道自己可算是能够摆脱这些人了。&lt;/p&gt;

    他急巴巴跟着戚拙蕴，生怕慢了半步，又要被抓回去见客。&lt;/p&gt;

    戚拙蕴放下自己心头那点别扭，再去瞧沈禾，便恢复了从前的相处。&lt;/p&gt;

    沈禾根本没注意到这个早上与中午，跟以前有什么不同。&lt;/p&gt;

    他热得额角跟脖子都是汗，往屋里跑，找人： “我想喝冰镇的酸梅汤，厨房有吗”&lt;/p&gt;

    小丫鬟应声： &amp;amp;34;奴婢这就去为公子殿下端来。&amp;amp;34;&lt;/p&gt;

    戚拙蕴自袖口取出帕子，为沈禾擦掉汗珠。&lt;/p&gt;

    沈禾去找扇子，找到后打开，给自己扇风，扇了两下后调转方向： “哥哥你热吗”他呼呼给戚拙蕴扇了两下，又转过来给自己扇。&lt;/p&gt;

    这么换来换去，换了两次就开始不耐烦。&lt;/p&gt;

    他干脆拖着椅子，将中间隔着的小桌几推开，两张椅子合并着靠在一起。然后坐回去，身体倾斜，靠向戚拙蕴那头，举着扇子对着他们两个扇。沈禾高兴说： &amp;amp;34;这样我们都能扇到，我可真聪明。&amp;amp;34;忠洪笑眯眯道： &amp;amp;34;小公子，还是叫奴才来吧&amp;amp;34;&lt;/p&gt;

    沈禾摇头：“我自己扇就行，忠洪你问问管家还有冰盆吗”忠哎了声，去找府中的管家。今日宾客多，府中的人都格外忙碌。没多少人能管上沈禾这头。&lt;/p&gt;

    忠言跟着忠洪一道去了，花厅里就只剩下戚拙蕴与&lt;/p&gt;

    沈禾两个。&lt;/p&gt;

    还有个小太监，是跟着忠洪的，但他远远站着，没人使唤他的时候，不敢靠得太近。&lt;/p&gt;

    沈禾脸都笑酸了，小声与戚拙蕴嘀咕： “哥哥，我觉得下次生辰我不想再请这么多人来了。每次都是这样的，可是祖父跟祖母我劝不听，要不你去跟他们说说吧。&amp;amp;34;&lt;/p&gt;

    戚拙蕴原本不是很热。&lt;/p&gt;

    大约是沈禾靠的太近，少年人身上的热意传来，让他也觉出三分燥意，从沈禾手里接过扇子：&amp;amp;34;手酸了哥哥来吧。&amp;amp;34;&lt;/p&gt;

    他低声问：“是因为人多不想办，还是因为不喜欢旁人想要办这样的宴席，都请不来这样多的人，你倒好。&amp;amp;34;&lt;/p&gt;

    沈禾有人帮忙扇风，还是男主，嘿嘿笑两声后乐得自在，将扇子给他。&lt;/p&gt;

    他一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手支在靠近戚拙蕴那侧的椅子把手上，整个人窝在椅背中，扬着小嗓音理所应当的说： &amp;amp;34;别人是别人，我是我呀，对不对&amp;amp;34;&lt;/p&gt;

    戚拙蕴被他这么一句话弄笑了，心说，的确，旁人是旁人，他是他。&lt;/p&gt;

    旁人都得不到的东西，送到他跟前，哪怕他不要也没有关系。&lt;/p&gt;

    要紧的只有一点，他是否高兴。&lt;/p&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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