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登高煊赫恐山危(三更!)
半悬空中,六十四道雷霆符咒交缠成的华盖兜转,霎时间,利刃也似的符咒不断地兜转着,整座华盖在这一刻都仿佛是一道浑圆宝刃一般,锯齿一样的利刃连绵交错着,明光显照之中,垂落一道又一道太阴雷霆,几如雷霆雨瀑一般。
许是这般雷霆垂落的太甚,不知何时再看去时,那兀自回旋的华盖里面,竟然已经无法将六十四道符咒观瞧的真切,只见那一道道太阴雷霆显照着晦暗的明光,彼此间复又交织成一道绵密的雷网。
紧接着,在闪瞬间,那些细密连绵的雷霆在交织的同时复又忽地凝炼起来。
再看去时,原地里浑无寰宇万象的繁浩变幻,恍若是雷霆汪洋之中七十二道符篆交叠,以地煞浊阴显照无上杀念!
如是,繁浩变幻与磅礴杀念,几乎一息间千变万幻,而在这倏忽间的接连变化之中,复又有繁简变化的交错,倏忽间,是诸般符咒仍旧交叠成华盖模样,倏忽间,又是一道玄龙重叠诸般雷符有如刀芒一线!
而这样变化的本身,那看似具备着的独特意蕴和一息更比一息的迅捷之中,则是六十四诸卦的气机在背后支撑了,以周天寰宇而应诸相,以对手的气机是何等变幻方式,进而以圆融变幻应之。
更不要说,在这样臻至圆融无漏意境的雷霆符咒攻伐之外,楚维阳尤还有《雷海洗身经》这般锻体功诀支撑着那磅礴的玄雷与血焰,还有着那环首宝刀的锐利寒芒!
而事实上,这场斗法,那人并未曾逼出楚维阳近身缠斗的变化,便仓促败落下来。
汹汹魔念引动着连绵不竭的符咒,在破去白骨煞气的那一瞬间,便见得三具法躯倒飞而出,紧接着,原地里赤光顿起,复也裹着白骨观道子的真身,倏忽间显照在了玉石法坛之外。
此时间,白骨观道子看向楚维阳的目光之中,已然满是诧异的神情。
这一月的时间之中,他亦有所进益,那多出来的一具法躯便是这样。
自三才化而为四象,楚维阳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当法躯配合上白骨观道子的真身,那四道身形以阵眼的方式辗转腾挪着,在法坛之上回旋变幻的时候,有着某种教楚维阳甚是敏感且熟悉的道理意蕴在其上萦绕。
那是四时变幻的意蕴!
于楚维阳的道与法之中,他曾经以二十四道剑意将四时变幻的圆融完整的展露出来。
而在白骨观道子的身上,这则是以四时变幻进而阐述岁月光阴销蚀的义理,从而精炼白骨骷髅之相!
于早先时只在天地人之间得见灵韵变化,此时间的白骨观道子,已然有了长足的进益,甚至这等进益,在楚维阳眼中,堪称是诸道子之中都甚是浑厚的。
不过可惜了,白骨观道子的进益踏实且真切,却很难在这接连两场的酒会丹宴和宴饮之中攫取到多么煊赫的声名了。
盖因为白骨观道子的神念流转被白云洞道子所超越,阵法身形变幻又被策星山道法所克制,白骨煞气不如阴冥鬼煞森寒,连带着四时变幻,也生生被于此道更熟稔的楚维阳所横压。
当然,这也是白骨观道子初涉此道,尚还未曾彻底将四时变幻在他的身上演化至圆融意境。
倘若是真个将四时变幻与法躯的兜转所牵系起来,进而承接岁月光阴销蚀白骨骷髅的无上凉薄意蕴,许是来日再斗法时,便该是白骨观道子这里身形方寸间自成天地寰宇,除非以力破巧,否则罕有人能够将之破去。
而若是论及以力破巧,除非真正法力繁浩之辈,又有几人,能够比得过在真身之外,尚还炼有三具圆融法躯的白骨观道子?
许是这等人,便是那种历代里同是天骄,却不显山不露水,偏偏随着众生争渡,走到尽头时还有他的那类人
。五
至少在别的修士尚还自筑基境界为自己找寻道与法圆融根基的时候,白骨观道子这里,已然为自己夯实了道途的前路,支撑起了完整的框架与脉络,只消再填补上些许尽善尽美的细节,填补上些反复锤锻的底蕴。
甚至在楚维阳的眼中,白骨观道子已经具备了直接打熬完法力,尝试冲击丹胎境界的根底。
莫看人家在苦笑,许是一笑便能笑到最后。
也正因此,对于这等一眼看去便有那松柏特质的人,又没有甚么决死的大仇大恨,楚维阳在一同缓步走下玉石法坛来的时候,遂同样笑着看向白骨观道子,笑着开口复又攀谈了两句。
「霍道友,侥幸,侥幸于变化之间,胜得半招!」
楚维阳一路以来声势煊赫,气焰峥嵘,手中杀伐的道子级数天骄都不止一个,连皇华宗的真龙道子都当众羞辱了一个,另一个被收成炉鼎,背地里不守着人的时候还不知是怎么羞辱……
至于如今,浑然已没几个人再将楚维阳散修的出身当回事儿看了,他的煊赫声威,足够教所有大教道子看到他的时候,便正视着「五毒道人」的身份,唯此而已。
而这样的煞星以礼相待,老实说,白骨观道子霍柏虎颇有些受宠若惊的。
「不成了!不成了!三才转四象,还是在五毒道友面前占不到胜机,这声名啊,贫道算是捞不着了!」
这般说着,霍柏虎环视着林立的九峰,又看了眼那半悬空中灵光映照成的经幢,看着其上一行行的篆纹显照。
紧接着,霍柏虎才复又以唯他们二人能够听到的低沉声音开口道。
「这宴饮不比酒会丹宴,有着决生死的比斗在,往日里玄元两道的规矩,未必还会传续下来,攻伐间死生无情,一步踏空,便是半世虚活,道友又是擂主,众矢之的,谨慎!需得谨慎!」
许是这其中还念及了《尸解炼形图》这般法门的香火情,霍柏虎一番话说得很是慎重。
而也愈是如此,楚维阳愈是强自教自己提起心神来。
是了,宴无好宴,饮无好饮。
至于此刻,楚维阳尚还未曾真个洞悉这宴饮背后,玉树龙王真正谋算的目的呢,愈是声势宏大,愈是教人眼花缭乱,便愈是有诡谲暗生!
而类似警醒的话,实则也不只是霍柏虎一人给自己言说过,连带着齐飞琼往景霄峰上去的时候,在将玉蛇递还给自己的时候,也曾经借着时机,用类似的话给楚维阳示警过。
愈是煊赫时,便愈是得警惕着。
而在叮嘱过后,齐飞琼便径直离去了,她并非只是纯粹的楚维阳的炉鼎,离着楚维阳便不得活的人。
她还是皇华宗里自己这一脉罕有掌握着真龙法力的嫡传道子,尤其是在张都声名狼藉,乃至于道心都几近毁去的时候,正是她回返宗门,收拢人心,聚齐声势的时候。
而许是本身也在躲避着楚维阳的声威,皇华宗诸修几乎齐齐避开了琅霄峰,散落在各处,尤其以景霄峰为多。
说来也奇,随着齐飞琼的离去,哪怕之后楚维阳又被左炎和白骨观道子霍柏虎邀上法坛,以论证演法的温和态势文斗,教楚维阳又接连胜过了两场,可那冥冥之中教人觉得鬼魅而不着痕迹的窥视感觉,反而因之消散去了许多。
想来是孤身一人之后,身形便不再显得那样扎眼的缘故。
又或者是,这种被窥视的感觉,本身也只是一种楚维阳的错觉而已。
甚至,在随着楚维阳和霍柏虎的寒暄进行着,连带着那种最后的若有若无的窥探感觉,都彻底感应不到了。
最后闲叙之后,看着霍柏虎缓步走下山去,直往别峰处去寻攫取声名的
机会了。
许是他和左炎已经看的很是通透,在琅霄峰上,面对着楚维阳,他们已经浑无机会可言了,刚刚的登坛斗法,不过是印证这样的想法而已。
而瞧着道人离去,心念流转的同时,楚维阳泥丸宫内《尸解炼形图》洞照四方,不放过身周分毫的气机变化。
可自始至终却毫无所觉。
一念及此,楚维阳才将信将疑一般的按捺下的惊疑不定的心神。
或许,真个是因为地处在玉树龙王这般的金丹境界化形大妖的地盘上,教楚维阳浑是自己吓唬自己了,这才有了冥冥之中错误的感应。
自己连丹胎境界都没有呢,哪里来的那般敏锐的天机示警,许是心血来潮,便只是纯粹的心血来潮而已,代表不了甚么。
而楚维阳所不知道,则是在那须弥之力包裹的静室之中,百花楼的师徒俩,一人抚琴一人起舞,浑没再隔着窗棂去看楚维阳。
哪怕是在这等具备着决死的法坛上斗法,她们都未曾为楚维阳的安危忧虑过,对于楚维阳的信心,尤胜过齐飞琼还有曾经真切与他交过手的霍柏虎等诸人。
而就在楚维阳堪堪将最后心神之中的惊疑不定彻底抚平的时候,玉石法坛上,随着一没怎么记在心里的大教寻常道子倒飞而出,法坛的正中央,一浑身墨色鳞甲的海猴子,瘦骨嶙峋如同鬼魅一般,扛着一柄昏黄颜色的铁棍,此时间双眸猩红,气势蒸腾。
「五毒道人,何妨登坛一战!」
看见那昏黄铁棍的时候,楚维阳便想到了自家的杏黄幡旗该进一步淬炼了。
再看向那海猴子的时候,楚维阳便已经想到了等自己累积到十胜场之后,玉树龙王该有甚么宝材赠予了。
于是,楚维阳不动声色的笑了笑,空洞的眼眸像是一眼就镇压了那海猴子全数的凶戾。
「登坛自是无妨,只是……分高下?还是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