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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章 毕业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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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子监再怎么也算是这大宋第一学府,能去国子监教学的,那绝不是一般人,不说官职大小,但至少学问方面是能够服众的。

    张斐纯纯一个耳笔,真得是要啥没啥,他跑去国子监讲学,这在以前真是不敢想象的。

    这晏几道也是国子监出来的学生,那他当然觉得好奇,希望能回母校见识一下。

    就连许止倩都觉得有些好笑,等到这晏几道走后,她便是急急道:“爹爹,到时我我也想去看看张三如何教学的。”

    许遵当即瞪她一眼,“胡闹。”

    许止倩偷偷吐了下香舌。

    张斐尴尬地瞄她一眼,不禁抱怨道:“这个司马学士也真是的,当初是说我去分享一下争讼的经验,他他倒好,直接说我去讲学,这这不是给我添麻烦吗。”

    许遵呵呵道:“这也是你自找得呀!”

    张斐错愕道:“岳父大人此话怎讲?”

    许遵道:“你的慈善基金会这么一闹,朝野上下,都非常关注这学问之争,但其实他们争得又不是学问,而是自己执政理念,故此是竞争地非常激烈,每天都是从垂拱殿争到政事堂,再争到制置二府条例司、审刑院、大理寺。”

    原本这新政一出,使得革新、保守是针锋相对,眼看一场党争风暴就要开始了,结果张斐中间一打岔,变成竞赛,而且还是教育竞赛,这可是文人之最爱。

    双方都开始争夺这教育资源。

    当然,这也跟司马光的战略布局有关,由于赵顼表现出坚定支持王安石的态度,再加上王安石坐镇京城,想要在京城进行反击,其实是很难的,随着范纯仁、苏轼的离京,这权力之争,开始聚焦于地方。

    但最终决策机构毕竟是在京城,也是文人必争之地,就不如在这里进行教育竞赛。

    谁的理念更受大家欢迎,谁将夺得未来。

    张斐自嘲地笑道:“所以请我去讲学?”

    许遵道:“据我所知,司马君实可是非常看好你的,都已经与国子监那边说过,要邀请你去当授课老师。”

    “等等会!”张斐面色一惊,“我可没有答应去当授课老师,我只是抽空去交流交流,仅此而已。”

    许遵皱眉道:“这我也不清楚。”

    张斐如有所思道:“不会是司马学士想拿我去当噱头,以此来吸引大家的关注吧。”

    许遵沉吟少许,“说不定还真是如此,他这么一说,那律学馆的确吸引到很多人的目光,到时一定会有很多人去看。”

    “看我笑话?”张斐补充道。

    许遵笑了几声,“你自己也说了,人不轻狂枉少年,既然司马君实极力举荐你,你又怕什么。”

    这说曹操,曹操到。

    司马光突然晃晃悠悠地来到张家。

    “张三见过司马学士。”

    “免礼!”

    司马光又向许遵拱拱手,“仲途也在啊!”

    许遵笑着点点头,又伸手道:“请坐!”

    这回别说高文茵,就连许止倩也得乖乖站在一旁。

    司马光坐下之后,向张斐笑道:“张三,你如今可真是不好找,老夫在外转悠了一圈,才知道你回家了。”

    “最近是挺忙的。”张斐讪讪一笑,又道:“可能没法去国子监分享经验。”

    司马光双目一瞪,“那可不行,我这边都已经定好了,就下个月初一,你就去国子监授课。”

    “!”

    张斐郁闷道:“司马学士,我们当初商量的,可不是授课讲学,只是分享经验,我何德何能,能够去国子监讲学,这不是给找麻烦么。”

    司马光道:“当初是这么商定的,但是如今这律学馆的教程都是你拟定的,你若不去帮忙的话,那我也不知道从何着手,故此我已经打算任命你为我算学馆的助教。”

    “助教?”

    许遵父女异口同声道。

    张斐问道:“岳父大人,止倩,什么是助教?”

    许止倩道:“助教也算是官员,从九品下。”

    张斐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司马光是要借此将他拉到自己这边来。

    这他倒是不好拒绝,毕竟他计划就是这么定的,讪讪道:“司马学士,我好心帮你拟定教程,你这还赖。”

    司马光哼道:“我举荐你当官,这难道不是回报吗?”

    庶民入仕为官,怎么也得有一个过程,得一步步来,司马光就想着国子监先展现张斐的能力,然后再调去地方上。

    张斐也明白了过来,讪讪道:“但是我才疏学浅,只怕不能胜任这助教一职。”

    换个闲官让我混一混,镀一层金。

    这么简单的政治手段,你不明白么,国子监的老师,难度也忒大了。

    司马光摆摆手道:“你在韩相公、富公面前都能够侃侃而谈,还怕那些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张斐登时激动道:“司马学士,我也才二十多岁,我也没有干啊!”

    一旁的许止倩、高文茵默默低下头去,双肩微微耸动着。

    “行了,行了,你就别谦虚了,我今儿来也不是找你谈这事的。”司马光摆摆手道。

    讲学一事,他对张斐真的是充满信心,这小子口才,他是亲身体验过的,而且范纯仁都曾受点拨,完全没有问题。

    我特么是谦虚么,我是怕麻烦,这学问之争,就不可能会有个结果的,我表现的好,只怕天天会有人来找理论,我若表现的不好,又会被人笑话,这老头自己就知道低调,老是让别人去高调,可恶。

    张斐憋着一肚子怨言,问道:“不知司马学士找我有何指教。”

    司马光正色道:“我今儿找你,是想向你请教,该如何建设这律学馆。”

    此话一出,许遵都傻眼了。

    这真是一个比一个离谱。

    晏几道拿着晏殊的词,来找张斐讨教,这就已经难以让人理解,如今司马光又跑来找张斐请教建设学馆的事。

    这。

    许止倩都憋不住了,“司马叔父,张三他自己都没有上过什么学,又如何懂得学馆的建设。”

    分享一下争讼技巧,这倒是还说得过去,学馆建设也找张斐。

    离谱的有些过分了。

    司马光呵呵道:“倩儿,你未免也太小瞧你未来的夫君了,这律学馆的教程,可都是你夫君拟定得,他如何不懂。”

    说着,他又看向张斐,“张三,你说是么?”

    张斐干笑几声,“司马学士,当时我就说了,这教程是按照我争讼的经验所拟定,但学馆建设,我可没有什么经验。”

    司马光呵呵道:“无妨,无妨,你就说说你的想法,我先听听,择优取之。”

    看来这老头是赖上我了吧。张斐有些疑惑地看着司马光。

    你司马光的能力,建设一个学馆,这还用去请教别人。

    许遵突然抚须笑了笑。

    司马光瞧他一眼,面露尴尬之色。

    张斐忙问道:“岳父大人为何发笑?”

    “没什么。”

    许遵摇摇头。

    司马光尴尬道:“到底还是没有瞒过仲途啊!”

    说着,他又向张斐道:“不瞒你说,王介甫为那算学馆设有三舍法,但我不想与他一样。”

    王安石早就在考虑教育改革,故此这算学馆刚刚被批准,他马上就祭出自己三舍法,并且还绕开科举取士。

    这逼得司马光也只能这么干,但司马光又没有一个具体计划,他的教育改革还是继承范仲淹的思路,重实务。

    但问题在于,范仲淹并没有想绕开科举取士。

    这思来想去,如果要绕开科举,这三舍法好像确实非常不错,但他又不想去学王安石,不仅仅是他,保守派中很多人都不愿意。

    这本来就存在竞争关系,你这方法都是直接用对方得,这不是输在起点吗。

    司马光突然想到,张斐拟定教程非常新颖,也与他理念吻合,何不来问问他的意见。

    张斐这才反应过来,可仔细一想,王安石的三舍法,就已经是真正意义上的班级制度,再简单一点说,那就是大学三年教育,并且使得学院彻底变成了选官制度的一个组成部分,这已经是非常超越时代的观念。让他来想,他也是这个套路,最多就是将三年变成四年。

    但张斐还真是在仔细考虑,因为教育对于他而言,也是至关重要。

    他弄这慈善基金会,目的也是为渗透教育,而不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司马光也没有打扰他,而是在旁静静等待着。

    过得好一会儿,张斐突然道:“根据王学士的三舍法,这外舍2000人,内舍300人,上舍100人。”

    司马光点点头,“正是如此。”

    张斐问道:“为何这人数会逐步递减?”

    都不等司马光开口,许止倩就道:“如此才能选出天才为国效力。”

    司马光点点头:“止倩说得对。”

    张斐就问道:“那么根据三舍法,最终入朝为官的,最多也就一百人,剩余的一千九百人干嘛去?”

    司马光捋了捋胡须道:“自然还是继续努力,就如同科举一样,一次考不上,就回去继续苦读,然后再考。”

    张斐道:“那如果一直都考不上呢?”

    “那。”

    司马光讪讪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张斐立刻道:“然而,事实就是大部分人都考不上,这些人都将被淘汰。可见王学士的三舍法,虽然大开入口之门,也就是针对庶民开放国子监,但并未改变出口,还是过于狭隘啊。如果司马学士想要超越三舍法,就必须大开出口之门。”

    许遵皱眉道:“如今朝中本就出现冗官现象,若还大开出口之门,岂不是会进一步加重冗官的现象。”

    张斐笑道:“岳父大人此言差矣,常言道,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但我朝教育往往就只负责达则兼济天下,至于穷则独善其身,就全凭自我修养和奋斗,教育不给于任何支持。”

    司马光听得也湖涂了,“穷则独善其身,本就应凭借自我修养和奋斗,不然何谓独善?”

    张斐摇摇头道:“但是教育可以给予独善其身支持。”

    司马光问道:“教育如何给予独善其身支持?”

    “毕业证。”

    “毕业证?”

    司马光双目一睁,是一头雾水。

    “正是如此。”

    张斐点点头,道:“但凡学业合格者,一律发放毕业证,至于入仕与否,则在于自己的选择,国子监可以在此,再设一道考试,愿意入仕,则参与考试,合格者,将入仕为官。”

    许止倩好奇道:“可谁不想入仕为官?”

    “我啊!”

    张斐道。

    “!”

    许止倩无言以对。

    这真是铁一般的事实。

    张斐又道:“虽然如我这种人,是非常非常少的,但是朝廷也只能容纳那么多人,还有很大一部分人无法入朝为官。可话又说回来,不入朝为官,就无法实现自我价值吗?亦非如此。

    他们可以成为大耳笔,赚得腰缠万贯,也可以成为法律援助,为民请命,甚至可以去警署做事,是可以从其它地方实现自我价值,如果人人都能够独善其身,国家便也能够长治久安。

    而毕业证的作用,就是他们的学历和能力的证明,让他们可以更加从容的独善其身,更加自由的择业,得到大家的认可。

    从而做到人才疏导,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又能从侧面缓解冗官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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