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应激反应
罗罗收好手机跳下车，这里是飞机挡住的背风地方，运输机的舱门打开，给他们带的维修材料往外传出来，十三个领队和打算带去的车手都在接材料，罗罗也加入进去。
塔哥手里是一卷大大的纸质图纸，他打开来，大声的念着标题：“能让车在零下三十度风雪里停稳的贴地吸盘。”
他的脸色沉下去一些，大家的脸色也都不怎么好看。
经历过人生低谷的西脱也跟着心里难受，不过他最早的摆脱这种情绪。如他所说的，高兴了笑一笑，不高兴也要用力笑上一笑，希望事情就此好转。再说他此时此刻有足够愉悦的情绪，让他能发自内心的笑上一笑。
西脱高高兴兴的道：“这又一次说明天气真的会更恶劣，可是伙计们，我们的优越感又回来了。”
他的三个儿子都在身边，闻言附和：“是啊，爸爸，要是你没有这份工作，我们现在还在老家的房子里忍受风雪。”
“物价一定上涨的很离谱。”
“我们经过的地方物价上涨也没有新鲜蔬菜可以购买。”
这几句话说出来，车手们聚在这里一起改装车辆，在附近的人听见重新高兴起来，并且忍不住把这几句话传开。在这里改装的车不少，一些没有通讯器的人也在传话里听见，大家一起重新高兴起来。
塔哥道：“是啊，天气忽然寒冷，有的司机生病了不能开车，有的车冻上了不能使用，城区里因此没有人送来粮食和蔬菜，乡下没有人去收粮食和蔬菜，要是不涨价那也是怪事情。而我们在乡下购买蔬菜的时候，农场主直接就给降了价钱，还对我们非常的感激。按照这样说起来，我们都是幸运的人，我们应该高兴，露出最好的笑容来感谢我们得到的这份幸运。”
罗罗：“如果我们没有带上一些恶棍，那我们真的足够幸运，幸运到了家。”
新斯柯：“我可能太生气了，一直在想这些恶棍的事情，倒是想通了不少。”
罗罗：“你？没有拔拳相向的都不是你。咦，你这个脾气暴躁的人居然没有亮拳头？”
新斯柯严肃的看向他：“那是因为我答应梁，我要做个好人。”
罗罗爆笑：“哈哈哈哈哈哈”
新斯柯有些懵：“怎么，我不能做个好人吗？我的身上难道被你贴个标签，我不是个好人”
罗罗笑的实在响亮，引得塔哥等人也不理解的看过来。
塔哥温和的也道：“嗨，小男孩，不管我们过去做过什么，我们都有权重新做个好人。我以前不认识新斯柯，不知道他和你之间怎么了，可是他要做个好人，我认为这可以办到。”
罗罗一面摆手，一面收住笑：“我和新斯柯也没有相处过，只是经常在比赛里会遇到，我其实不了解他的为人，他也不了解我。”
西脱：“你不了解他，为什么还要笑呢？”
罗罗：“就是觉得他的大块头，和我听过他的暴脾气，再加上他这么认真的说自己要做个好人，就特别的好笑。这就是我的风格，他也不了解我。”
新斯柯依然是认真的听着，再次认真的发问：“哦，什么意思”
罗罗忍不住又笑起来：“这很好懂不是吗？”
西脱的儿子解释：“就是罗罗认为这是一种反差带来的感觉，让他想笑，大概是这样的意思。”
罗罗：“对。”
可是塔哥接着也懵了：“嗯，什么意思？”
罗罗翻个白眼：“男孩们的笑话，对老男人们来说吃力是正常的。”
塔哥遗憾一下，新斯柯遗憾一下。
两人不约而同的道：“好吧，我们尽量融入大家，实在听不懂也没有办法。”
西脱笑道：“我也想说这样的话，还有罗罗，你看你说的话大家都听不懂，以后请体谅我们都是老男人，少说男孩才懂的笑话。”
罗罗无语：“我就是觉得好笑，笑了一下而已，我也没有做什么”
有一辆车驶过来，溅起的风雪打断罗罗的话，一个比罗罗还要年轻的少年跳下驾驶座，大声喊着：“新斯柯老大。”
他咬着嘴唇跑到新斯柯面前，在飞机的灯光里明显看到他红着的眼圈。
他说出话来，嗓音也是哽咽的：“新斯柯老大，我一直等你喊我加入新工作，可是长官们说你们已经在改装车辆，你不要我了是吗？”
附近修车的人纷纷看过来，罗罗的车离新斯柯不远，更是用眼角余光不断的打量。
新斯柯好脾气的哄着少年：“胡蒙，把你妈妈送去基地才是你现在要做的事情，是你最重要的工作。”
胡蒙回身看去：“可我妈妈也同意我加入你新的工作。”
他开过来的那辆车，副驾车门这时打开，一个包裹在厚厚衣物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眼神带着虚弱感但是不断点头的看过来。
她包的太结实，黑色的羽绒服根本看不出是男是女，只是说起话来才能知道她是女性。
“带上胡蒙，他会帮上忙的。”
声音嘶哑而且低沉，一听就是中气不足。
罗罗这个主打活泼的大男孩总是忍不住的要说话，他对着胡蒙做个不可思议的手势：“嗨，兄弟，病人都应该赶快去王太子殿下的座机，你怎么还不送过去？”
胡蒙狠狠瞪着他，和他手里的改装工具，说话腔调也带着抵触：“我妈妈病的很重，她怕传染给别人，不愿意去殿下的座机！她一路上也都是只在我的车里，而且一直捂着脸，使用单独的呼吸器。”
罗罗被他的语气弄得怔住：“你以前和我有矛盾吗？为什么和我说话这么凶！”
胡蒙刚才还只是抵触，现在干脆怒气冲天：“管好自己，别管别人！”
随即又对着新斯柯红了眼睛：“要是你嫌我年纪小，他能去，我也能去！”
新斯柯还没有说话，罗罗又明白了：“原来你嫉妒我，哼！”
胡蒙又瞪过来，罗罗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环境也要说话的人，也知趣闭嘴，低头老实的修车，不去惹这个不能加入新工作的少年。
新斯柯这个时候走到胡蒙的车旁，和胡蒙的妈妈说了几句话，为她关上车门，再走回到胡蒙的旁边，笑了笑：“小子，你别和罗罗比，他参加过不止一次恶劣地带的越野赛，没有翻过车，也总能拿到有奖金的名次，是人称幸运小男孩的家伙。”
罗罗又没忍住，笑嘻嘻道：“所以我不担心我老婆怀着孩子和病人一起去殿下的座机，看一看，这些飞机全是运输机，里面不止一个机舱，而且飞机里有医生，他们会把病人和孕妇分别对待。我一直是幸运的那个。”
他一开口，胡蒙就火冒三丈，又怒着回他：“反正你能去我就能去，闭上你的嘴，我不喜欢听你说话。”
罗罗叹气：“好吧，其实我说话挺好听，有不少人这么说过，真的。”
西脱从通讯器里听见，也忍不住了，笑道：“罗罗，别再惹这个热情的少年。”
罗罗调皮的道：“收到，大叔。”
这个小插曲闹的，附近的人和有通讯器能听见说话的人都有意无意的留意一下，罗罗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动，更是支起两个耳朵的模样。
新斯柯好声好气：“胡蒙，好小子，天气就要变成零下三十度，而你根本没有在真正的风雪里开过车，那是很危险的事情，汽车越野赛上生死困境是有的，只是天气的原因就能让危险到来，更别说天气还能造成地形上的危险，风雪随时会在地面上堆砌出新的困境，事先再熟悉地图的选手也只能临时应变。基地才是你带着妈妈应该去的地方，再说你车上的物资足够吃一阵子的，我们收到的消息一直在说零下三十度只有十天，那我很快就会去基地和你会合，到时候我还会有新工作，下一份工作我会带上你的。”
胡蒙：“我不是为工作！天气这么差你也要去工作，我要陪着你，我有用的，我能帮你！我妈妈完全同意，她完全同意才让我过来找你。她说看出来了，她接下来也会受到照顾，飞机里也有医生不是吗，就像你在路上照顾我们一样，你拿出粮食给我换坚固的卡车，你给我的车里装满粮食，还给我妈妈买了很多药物，足够她吃好些年的。妈妈让我过来为你做事。”
新斯柯：“我看到你坚决的信心，让我们来好好的谈一谈吧。”
胡蒙：“不管你怎么说，我都要跟着你。”
“咳咳！”
罗罗忽然咳了两声。
塔哥不赞成的道：“罗罗！”
胡蒙凶狠的瞪向罗罗。
罗罗抬起双手：“都别多想，我嗓子痒，这是真的想咳嗽。”
大家轻轻的笑了起来。
新斯柯也笑了，他看向面前固执的少年，尽量说的非常的和蔼：“胡蒙，我带上你和你妈妈，可是没有带上你的哥哥，我甚至不愿意告诉他要相信风雪的出现。”
胡蒙：“你为沃夫公司工作的时候，他迪哥哥却带人抢劫，他和你对着干。你虽然没带上他一起为沃夫公司工作，可也分给他钱，还是按人头分的。他迪明知道妈妈生病需要钱，他却从不拿钱回家，有时还回家抢钱。他也没有按人头分给我钱。你不带上他，我妈妈都说没错。”
新斯柯：“梁一共给我好几笔钱，第一笔是让我们白跑一趟的钱，这笔我按人头分给他迪，第二笔是梁让我离沃夫车队远点的钱，我后面工作的时候为沃夫车队而拼命，就是因为我拿了这笔保护费，这笔我就没有分给他迪，这笔钱与他迪无关。此后我带着邻居和你们上路，梁又给我补到两亿的金额，这笔更没有他迪的份。我分给他迪的钱，是他当时应该得到的钱。在分钱的事情上他迪没有错，在抢劫的事情上只能说他变成恶棍，那份工作是我带他去的，没做成我也有从主家手里拿到钱，而且分出去，他不应该去抢劫。就像我的车队里刚才出来的一些恶棍那样，他们不应该这样做。而我，竟然带来真正的恶棍。刚刚我想了半天，正和罗罗说我反而想通了一些事情。胡蒙！从现在开始我们要接受全球风雪的到来，这是真正的天气灾害，此前我们从没有遇到过的灾害，历史书上也从没有记载。”
胡蒙：“我已经相信这是天灾，所以你需要我！”
新斯柯：“不，是每个人都需要自己，需要为自己做一些事情。”
胡蒙睁大眼睛看他。
新斯柯一字一句的道：“我没有带上你哥哥他迪，是我担心他在路上捣乱，这是我为自己做的事情。我带上你，是你在他迪抢劫的时候帮了我，我不带上你心里过不去，这也是我为自己做的事情。这几天过来的路上到处是风雪，我遇到人打听的时候就很想和他们说说，他们问我们打算怎么办，我说去基地要不要一起去，他们愿意来我就带上，因为我答应梁做个好人，我相信梁在的基地一定是个好地方，这也是我为自己做的事情。我当时非带上这些受不了风雪现在却变脸成恶棍的人。这不能怪我，我要做个好人也不能怪我。”
胡蒙努力的睁大眼睛看他。
新斯柯：“胡蒙，你也需要自己，为自己做一些事情，那就是陪着你的妈妈去基地。别再多说什么，你没有在风雪天里的开车经验，或者说毫无这样的技巧。为自己吧，胡蒙，为你自己而去基地，而我要为自己去做新的工作，如果我在新的工作里再次出现带来恶棍的事情，只要我当时有为自己考虑了，我不会后悔再次带来一些恶棍。”
他说到这里，对着胡蒙故作轻松的挤挤眼睛：“在这里有个小秘密，关于我为什么不怕再次带上一些恶棍。”
笑道：“梁的伙计都不是一般人，以前他被医生、教练、陪练前呼后拥的送往赛场，我很羡慕他签的是大公司，他有一个富家少爷的朋友。而今天我们都看到蒙索库里思长官丝毫不在意我们带来恶棍，他很能应付，也应付的很好。有这样的人兜底，我们可以做个好人。”
罗罗：“我真的很想说话，怎么办？”
新斯柯：“说吧，男孩。”
罗罗：“你今天是怎么了，一直和做个好人这句话过不去？要是我刚才的笑伤到你，我只是随随便便的笑一笑，没有任何的意思。”
新斯柯：“我没有生你的气，也知道你只是开玩笑，是这些恶棍们对我的刺激太大，让我想了很久，这才想到如果梁不给我工作，我现在也一定是寒冷中高物价里的恶棍。而你们知道吗？梁主动给我工作，在不想给我工作的时候，也给我一大笔钱让我多买东西放在家里，后面他又愿意给我机会，又让我继续工作。梁是个好人，我也要做个好人，带来这些恶棍我很抱歉，可是在新工作里如果再次遇到在风雪里觉得困难的人，我还是会带上他们的。”
罗罗：“现在我相信你是个好人，你说了这么多，有些话我根本不敢相信是你说出来的，可事实就是你说出来的。新斯柯，我相信你是个好人，有一句好话要告诉你。”
新斯柯：“请说。”
罗罗：“天呐，不要因为有位殿下在这里，你就变得奇奇怪怪，请说？好像你一下子变成御前大臣似的。”
塔哥：“说实在的，有位殿下在这里，我也想这么说话，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
罗罗：“介不介意的也有先来后到，让我先说完。”
塔哥：“说吧，男孩，有人堵住你的嘴吗？”
罗罗：“这个风格就对了嘛，这才是我们说话的风格，新斯柯老兄，还有大家都听好，我是不是要做个好人？这可不一定。不过我在新工作里一定多多的带上人和物资，你们是不是都忘记了，带人和物资去基地是有钱可拿的。”
“哈哈哈”
通讯器里和罗罗附近听见的人一起大笑。
蒙索库里思插话：“先生们，我一直在关注你们的对话，现在我也想说几句，可以吗？”
罗罗说的正高兴，满不在乎的道：“说吧说吧，这没什么。”
新斯柯紧张的道：“请，呃，殿下。”
罗罗跟着老实，弥补的道：“殿下你请说，哦，您请说。”
蒙索库里思：“让我们还是刚才的风格吧，我喜欢你们之间的轻松活泼，至于我改不了我的口吻，这也没有办法，当一个人从学说话的时候就学着遵守礼仪的说话，我只能这样说话，并且一生如此。”
大家沉默，接不好就指望别人接。
西脱笑一笑：“好的，殿下。”
蒙索库里思：“我首先要给你们认为恶棍的人一个正确的定义，他们中并不都是恶棍，或者说所有的恶棍都建立在一种情况之上，那就是应激反应！”
罗罗惊讶：“啊？”
西脱的儿子们惊讶：“啊？”
蒙索库里思：“他们跟着你们，管吃管喝，难免产生强烈的依赖感，忽然要和你们分开，应激反应让他们认为被欺骗被抛弃，就出来恶棍似的反应。等他们到基地以后，看到基地有多么好，他们就会重新彬彬有礼，对你们客气有加。我的侍从官也拿出一个好的应对方法，要是你们中间有人非常生气，从不影响工作来考虑，你们可以象征性的收一些费用，做为你们保护他们进入基地的酬劳。”
罗罗第一个道：“那算了吧，我不会吵架，打架倒是还行，可这里有长官管事，我也没有和他们啰嗦的功夫。”
西脱：“我们花的都是梁的钱，我们没有资格问别人要钱。”
塔哥：“等他们到了基地重新彬彬有礼，请让他们支付费用给梁。”
蒙索库里思：“梁是公司的人，不可能收取费用。哦，说到电子账户里的金额还有现金，我这里还有一些没有花掉的，等下我的侍从官会送过去，你们分了它，在不同的城区里花掉，尽可能多的带些物资回来。”
通讯器里再次沉默，默默中的震惊仿佛无声喧嚣，在沉默里传递。
蒙索库里思了然的道：“这下你们又一次真正的明白风雪是真的笼罩全球，是吗？没错，我在天上飞，我了解的当然更多。也正因为我在天上飞，我的私人财产里还有一些没有用掉，我本来想在飞行期间降落在陌生的城区里花掉，可是我没有找到这样的机会。”
大胆男孩罗罗小声的道：“你可以网购啊，再开着飞机去收货。”
蒙索库里思：“你以为我国王室的电子账户都花完了吗？就在此时此刻专门有人在网络上购物。你以为我开着飞机每天做什么，就是在收货。我对情况预估不足，在手里留着现金和电子账户，这是我不够聪明。”
对话很快结束，大家各自工作。
罗罗一面改装车，一面嘀嘀咕咕：“这世界怎么了，钱不是钱了，到底怎么了”
塔哥：“管它怎么了，我们也管不了，我们要做的，就是按殿下说的，多带人和物资去基地。”
罗罗在惆怅中感叹：“是啊，我们是梁的救援队。”
女王号，小客厅。
叶琳看到这里已是各种满意叠加在一起，满意之极的之极。
她嫣然轻笑：“梁，你的救援队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