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淡颜系
树下阴凉，谢秋节和夏犹清坐在石凳上。
夏犹清从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递给谢秋节：“喝口水吧，这水我还没开过。”
“不用。”
谢秋节没接，盯着夏犹清的嘴唇。
可能是热，夏犹清的唇色偏红，看起来很柔软。
夏犹清被他的目光触及了，看别人说话时看鼻尖很礼貌，但总感觉谢秋节的目光似乎比鼻尖还要往下。
好像是……嘴唇。
夏犹清忽然觉得有点尴尬，还有点细微的心跳，他咳了一声，“那个……是这样的，我叫夏犹清，是一名摄影师，刚才你在看风景时我职业病发作发了几张照片，想问你要一个授权。”
他将相机拿到谢秋节眼前，让谢秋节看照片，“其实拍得还不错，你本身长得也很好看，希望你可以看一看再考虑一下，出来爬山留个纪念也并不算差。”
他说话的时候很真诚，好像这样的人永远不会说谎。
谢秋节鬼使神差地被他打动了，看相机里的照片。
大片湛蓝明亮的天空下，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皮肤在阳光下白皙透亮，眉眼舒缓，如同山泉水般清透干净。
还有细节之下露出晒得轻微泛红的脸，额角的细汗，葱白的指节，微凸的蝴蝶骨，刘海细碎，眼睛清澈。
谢秋节好像第一次认识自己，他甚至觉得相机里的人不是自己。
他心里动了一下，微垂下头，细碎的刘海遮住了眼眸。
最后还是淡声道：“还是删了吧。”
“啊？”
夏犹清没明白，他以为对方看了之后会回心转意呢，瞅他看见照片时明明是被惊艳了的。
“小帅哥？真的删了，你要是觉得不太满意的话我也可以重拍。”夏犹清有点不死心，他是真的很喜欢谢秋节身上那种感觉。
“没有，挺满意。”谢秋节道。
没有然后，谢秋节似乎并没有说理由的打算。
夏犹清只能删除。
“兄弟，你有没有兴趣做模特？”夏犹清又说，“我最近在拍人像，你长得特别对我感觉，如果你工作不忙的话，可以来试一试做我的模特，会给工资的，按市场价给。”
他掏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改变想法的话，可以联系我。”
谢秋节面无表情瘫痪似的：“不好意思，我面部神经瘫痪，你另找他人吧。”
夏犹清：“……”
-
谢秋节独自下了山。
又在附近散步似的慢悠悠逛着，街上总有成群结队的人笑笑闹闹，她们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小吃，在红色招牌的奶茶店排很长的队伍等一杯奶茶，脸上洋溢着欢乐。
谢秋节为了打发时间排在队伍后面，他突然又想起山顶上那个摄影师，摄影师在阳光下俊气过分的眉眼，笑起来温暖的感觉。
却又一身洒脱随性的气质。
像一个留不住的人，如同拂过你身边的一阵风，你知道他来过，也知道他一定会走。
摄影师还说什么来着，说他淡颜系，眉眼如远山，身上有种很干净的气质，山泉水般的清冽，还想邀请自己做他的模特。
谢秋节从来没听过他那样的形容，觉得有点好笑。
队伍动了动，谢秋节跟着往前移动，看见奶茶店员工带着麦整齐喊口号，说欢迎光临。
听说这个口号很魔性，每次店员喊出这个口号时，就知道离尴尬不远了，但谢秋节从来没听过。
合租室友曾经夸张地用唇语模仿，企图让他感受口号的魔性，导致谢秋节甚至看不懂他在说什么。
他掏出手机给合租室友发消息。
【谢秋节：我在奶茶店，你需要带一杯吗？】
两分钟后，手机收到消息。
【袁宇：奇迹啊，不上班，这个点你竟然还在外面。】
【袁宇：要要要！！】
【袁宇：帮我带一杯幽兰拿铁，你记得保护好它，我快下班了，你等着。】
【谢秋节：好。】
抬头看了看队伍，店里面员工有条不紊地工作，谢秋节在队伍中突然有点感受到星城的火热了。
不同于广州的岭南风情，却也别有风味。
室友又发来了消息，谢秋节便敲着屏幕打字跟他闲聊。
等了半个多小时，谢秋节提着两杯奶茶乘坐地铁二号线，感受着地铁轻微的晃动，在他的世界里都是无声的。
听见声音好像是六年前的事了。
到家时，却发现室友已经在家了，还搬出了不常用的行李箱，谢秋节有点惊讶，出声问：“你要出差吗？”
袁宇看见他，抬头笑了，“你开什么玩笑，我一个小小职员出什么差，前几天不是跟你说了，我要搬去和我女朋友一起住。”
说过，谢秋节还以为会月底才搬。
袁宇看见他手里的奶茶，瞬间抛弃自己正在收拾的行李，“我的奶茶！快快快，好久没喝奶茶了，今天正好想喝。”
谢秋节将奶茶放桌上，“奶油有点化了。”
七月本就热，更何况这个城市的夏天热气腾腾，像把人放进火锅里煮。
“影响不大。”
袁宇兴奋地吸了一大口，“还好冰块还没完全化掉，我主要就是想喝冷的，从公司下班回来那路上热死个人，简直一秒都不想在外面多待。”
“你说哪个城市跟我们这似的，春夏秋冬只有夏冬连个过渡都没有，要么冷死要么热死，不下雨还好，下雨人都傻了。”
谢秋节淡淡嗯一声。
袁宇每次出门总要吐槽一下这个天气。
谢秋节说：“冰箱里有饮品。”
冰箱里有谢秋节做的一大罐冰镇柠檬水，酸酸凉凉，冰凉又解腻，何必还要花钱买奶茶喝。
袁宇嘿嘿笑了声，“你做的柠檬水好喝是好喝，就是想换换口味。”
谢秋节看了看时间，下午六点半，问袁宇：“吃饭没？”
“还没呢。”袁宇又说，“等会儿搬我女朋友那边，马上就走了，她说她要做，你就别忙活了，都要搬走了还蹭你饭多不好意思，等我们安定下来我请你去我家吃饭。”
谢秋节点点头，吸了一口奶茶，冰凉的茶味路过舌尖，很舒服。
他记得上次买了点茶，哪天再研究研究。
“诶。”袁宇拍了谢秋节一下。
谢秋节看他。
“我走了你会不会很无聊啊，你说你不喜欢跟人聊天，又不打游戏，也不爱玩手机看电视。”
袁宇是半年前搬过来的，这房子两室一厅二人合租，家电齐全，离地铁口近交通也方便。
刚开始认识谢秋节的时候每天看着他瘫着个脸也不说话，有时候喊他甚至听不见似的，还以为谢秋节不太好相处，是那种根本不搭理人的室友。
后来袁宇才从谢秋节嘴里知道他是真的听不到。
袁宇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跟谢秋节慢慢熟悉，不过也没怎么见他笑，谢秋节在一家甜品店工作，喜欢研究甜品，好像就没有什么业余爱好了。
袁宇有时候回家总会觉得，这个屋子里好像没人似的，很安静，就算谢秋节有时给他留着一盏灯都让他觉得寂静。
谢秋节总是和人很疏离，像游离在世界边缘的人。
“我研究甜品，很充实。”
袁宇问：“你就没想想找个对象吗？”
谢秋节不解：“为什么要找对象？”
袁宇：“……”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两个人一起过日子开心啊，总是一个人有时候很不方便的，特别你又不爱说话，总不跟人交流，万一哪天语言功能退化了。”毕竟谢秋节听也听不见。
“一个人也挺好。”
“虽然但是，谢秋节我觉得你还是该去找个女朋友了，不要总是一个人，容易孤独。”袁宇舔完上层的奶油，走过去打算继续收拾行李，“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可以问问我女朋友，帮你介绍，两个人之后你会发现两个人的生活也很不错。”
谢秋节说：“我是残疾。”
没有什么人会想找一个残疾当对象，而且他没房没车，上有老下有小。
成年人的爱情是很现实的，没有物质基础终究走不了长远，从吃穿住行到以后的茶米油盐酱醋茶，有多少人愿意陪你住合租房子挤地铁，陪你奋斗到有车有房，苦尽甘来？
“……”袁宇郁闷，瞬间跟堵了口气一样。
确实，没什么人愿意和一个有缺陷的人谈恋爱，谢秋节听不见声音。
除了不爱说话没什么表情，谢秋节人很好，爱干净没有不良嗜好，连烟都不抽，又会做甜品，长得还帅，是那种耐看的帅，脾气也很好，还会给室友蹭饭，做甜品给分享。
袁宇是希望自己这个室友能过好的。
袁宇不说话了，在房间里收拾自己的行李。
谢秋节思考着，袁宇这个月底才算租期到期，那么下个月之后他可能要迎来新室友。
其实他不想，每次跟新的人重新认识相处都是一个很累的过程，每次都需要跟人解释他听不见，八卦一点的人还会追问他为什么听不见。
不好相处的室友相处起来也很累，在一个屋子里防贼似的防着另一个人。
过了一会，袁宇拿着一大袋子泡面放在谢秋节面前。
谢秋节：“？”
“方便面塞不下了，我也懒得再带走，就送给你吧，就当感谢你让我蹭那么久的饭，你想吃就吃，不想吃也别勉强。”
袁宇印象中，谢秋节不怎么吃泡面。
谢秋节收下他的好意，“谢谢。”
“啊，对了冰箱里还有上次买的一打汽水，你拿去做冰饮吧，还有些什么水果之类的，我也不太翻冰箱。”
袁宇接着说：“月底我可能还会回来几趟，有些东西现在实在带不走，钥匙我到时候给你，你帮我交给房东吧。”
“好。”
“哎，谢秋节你是什么星座啊？”袁宇突然说，话题来得莫名其妙。
“不知道。”谢秋节不关注这些，他细细回味着奶茶的茶香。
“我记得你生日好像是六月底，我查查。”袁宇拿着手机一通操作，谢秋节不懂他想要干什么。
“巨蟹座！”袁宇笑说，“我女朋友看星座分析，今天还跟我说巨蟹座这个月有桃花运，多出去走走说不定就碰到了桃花，你真的该试着找个对象了。”
谢秋节有点无语，“你竟然也信这东西。”
而且这个月都快过完了，明显是假的。
也？
“今天真的遇到桃花了吗？”袁宇八卦道，谢秋节好不容易出门一次，要碰上桃花太难得了。
压根就没碰上个女生，哪来的桃花。
谢秋节不说话了，任凭袁宇猜测。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祝你找个喜欢的人一起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