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劝架
关于卢庆有没有被打，被谁打，因为什么而被打，至今也没个说法。
整栋楼都在议论，谈出了各种说法，但都没得到官方认证––五班始终沉默着。
这个年纪的男生，谈不上爱恨情仇不共戴天，基本都处于一个傻逼且单纯的年纪。
日常挂在嘴边的，无非是些……看谁不顺眼……我的兄弟你居然敢惹……走，咱俩约架!…今天必须打一架，不然对不起我的名声…卧槽，谁和谁又要打架了!
虽然挺中二的，但并不否认，这种中二是这个年纪真实存在的，是多年以后回想起来，会觉得虽然很傻但又恋恋不忘的，有所怀念和铭记于心的。
直到晚自习第一节下课后，六班王子豪和汤晟组团上完厕所回来，还没进教室，被隔壁班高昊明拦住了。
高昊明又高又壮，皮肤还特别黑，正好楼梯间光线不亮，于是他整个人基本与夜色融为一体。
两人看不清他表情，但就声音而言……心情贼不好。
王子豪和汤晟正反思自己到底哪惹到这位校霸，就听校霸沉着声音说:"把你班段群喊出来。"
两位应完赶紧溜，齐刷刷走到段群旁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段群正拎张草稿纸邀请季路桥玩五子棋，第n次被拒绝后，终于放弃了，一抬头，刚好看到僵着的王子豪和汤晟。
两位面色极其古怪，欲言又止吞吞吐吐。段群人没认全，叫不出名字，抖了抖手里草稿纸:"一起……玩"
怀揣着沉重消息的两位，面对着尚且一无所知的段群，突然觉得自己十分残酷，咬着牙说:"那个……段哥，高昊明找你。"
"找我"段群有点意外，但很快恢复常色，把膝盖的书往椅背挂着的书包一塞，站起身抬脚就要出去。
王子豪放心不下，用手拦住，沉重道:"段哥，您，小心。"
段群被他俩如临大敌的表情弄得哭笑不得，随口安慰:"就好兄弟叙旧而已，你们别担心。"
两人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长久不能平复心情。
王子豪小声问:"高昊明和段群是好兄弟我怎么听说他俩……"
"高昊明刚刚那语气……唉"汤晟倒吸一口凉气"我现在腿都软。"
前排陆展鹏为了晚上回寝室打游戏，正处于疯狂写作业模式，转过身想问段群借作业对答案时，发现人不在。
"季哥，段哥去哪了"
季路桥耳朵不聋，刚刚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道:"有人找。"
陆展鹏有点惊讶，带着些期待的表情，示意季路桥接着说。
季路桥眉头飞快蹙了下，"高昊明。"
陆展鹏"啊"了声，担忧道:"高昊明找段哥干什么"
季路桥看了眼走廊，:"不知道。"
"哦"陆展鹏悻悻转过身，但很快，他段哥回来了。
段群一坐下，前排陆展鹏发来亲切问候:"段哥，高昊明找你干什么？"
"没什么。"段群脸色看不出异常，甚至还能调侃一句，"要对答案吗小弟？"
正在纸上打着草稿，莫名忘记公式的季路桥，刚翻出教材查式子，就听旁边段群冷不丁来了句:"真是好兄弟叙旧，别担心，同桌。"
季路桥连个眼神都没给他，装作没听见，心说关我屁事，你爱咋咋地。
段群这人，不能说不好，就是很闹腾。
张口闭口就是同桌，叫得还贼熟练贼亲切，不仅喜欢拉着季路桥玩弱智游戏，还上课下课都喜欢说话，关键还热衷于哼歌。
他嗓音有些咽嗓的味道，低低哑哑透些颗粒的质感。
本来挺好的嗓子，就是音准不咋地。
季路桥小时候被他妈压着学了几年钢琴，多少还是懂点乐理知识，就段群今天哼的那几首歌而言，歌词，季路桥熟悉，调调嘛……感觉像是原创。
一中晚上就两节晚自习，第一节一个半小时，任课老师可以讲题或者考试，第二节四十分钟自习。
临近晚自习放学，从座位靠近走廊的王子豪汤晟，一路传来一个爆炸消息–––高昊明和段群两人约架，老操场晚上十点。
陆展鹏知道这件事情时，放学铃声刚刚响，等他扭头一看，后边段群拎着书包没影了。
陆展鹏震惊地说不出话，一脸麻木地问季路桥:"季哥，你知道段哥要去干什么吗？"
季路桥下巴指了指旁边，意思显而易见。
陆展鹏摇头:"段哥不仅要回家，他可能回家之前……还得打一架。"
"……"季路桥迟疑片刻，点了点头，没什么表情，收着东西打算回寝室。
"季哥"陆展鹏抹了把脸，"我有点担心，那个啥，毕竟这是高昊明的地盘，寡不敌众啥的……你能懂吗？"
也不知道季路桥听进去没，他拎着书包站起身，有些烦躁:"你要说什么"
陆展鹏站起身，小心翼翼建议:"要不咱去看看就在老操场。"
季路桥看着他说不出话。
他内心开始建设场景，假设，他知道段群跟人打架，然后自己赶去劝架，怎么听都有种英雄救美的既视感。
季路桥猜那个时候，段群肯定会一脸感动说:"我就知道我同桌最好"
啧，真肉麻。
季路桥不想去。
人工湖旁就是老操场，操场中央有颗古树，树下站着一群人。
十七八岁的高中男生，顶着乌漆嘛黑的夜色，在操场中央围成一堵人墙，观战的观战，起哄的起哄，尖叫的尖叫。
段群觉得很莫名其妙。
他昨晚回家路上碰着卢庆，想起季路桥那件事情，顺口警告了两句，让他当场写下道歉书。
这家伙怂得不行，连连保证以后不敢了不敢了，然后从书包掏出笔和纸，就地写道歉信。
写了半天，就三句对不起……啧啧，段群自己写检讨都没这么敷衍过。
所以段群今天中午吃饭时，特地晚了几步，把这张纸条搁在季路桥桌上，目的就是提醒他，闹事的家伙已经安分，你没必要吃饭还带着书包。
总而言之，这件事情，段群就是顺手一帮，也没费多大力气，没想到能给自己招来今晚的约架。
高昊明也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的风，全身都散发着"今天不打一架就收不了场"的愤怒。见面二话不说就约架，到了约架地点二话不说就动手。
段群从小被高年级的人隔三差五找麻烦，他当时也挺懵的，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人家，后来长大点，隐约想明白了，估计就是他们看自己不爽吧，或者单纯很无聊娱乐娱乐。
段群单方面挨揍了几年，倒是被揍出一身本事，长大后还收获了一帮子兄弟，说得好听点，是二中鼎鼎有名的校霸。
但自他当校霸以来，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之所以总打架打架，主要是两学校男生之间经常闹矛盾，而且闹了矛盾就爱找老大出头。
讲道理解决问题麻烦且没有效率，根本没有拳头来得省事。
就比如上回赵文耀那件事情，虽然架是打得不明不白，但好歹事情是解决了。
一件事情一次架，打完就算翻篇。也不知高昊明这次师出何名，难道就因为自己的兄弟被人警告了两句
段群没想到见面就打，猝不及防被高昊明压在地上，下一刻就被两拳头揍得眼冒金星，顿时感觉腮帮子火辣辣地疼。
他条件反射性骂了句"操"，长腿猛地一屈，把高昊明撞下去，然后反扑上去，挥着拳头，对着高昊明的侧脸就是一顿砸，愣是把这两拳原原本本地还回去。
还打得很有气势，且非常有形象，毕竟周围全是看热闹的围观群众……
…………
陆展鹏回寝室路上，越想越不对劲，高昊明怎么就突然约架？卢庆怎么…………加上昨天中午吃饭，陆展鹏和段群说得那些事情……
前边季路桥停住脚步:"走路还想事"
"季哥。"陆展鹏福至心灵，突然想起，"我觉得段哥打架……估计和你有点关系。"
…………
半个小时后，操场还是一片鬼叫，围观的家伙没想到校霸打架如此劲爆，纷纷拿起手机拍照留念。
段群和高昊明打了很多次架，就数今天最过，不仅战况惨烈，受伤严重，还极其没有形象，草地上滚来滚去，你压我我揍你，甚至偶尔穿插抓头发这种高中全体男生极其鄙夷的招式。
段群往高昊明脸上揍了两拳后，然后不出意外上下翻转，甚至还相当顺从这种节奏–––你打我两拳，我打你两拳。
毕竟压在人身上一直打很耗体力，关键他现在头昏脑涨没力气。
高昊明重回上风，两拳下去也是轻飘飘的，他现在精疲力尽脑袋发蒙。心说段群这小子咋还不认输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高昊明身疲力竭，极其渴望结束这场噩战，但每当他想休手时，脑海总会浮现卢庆今天傍晚和他说得话。
卢庆极其气愤地控诉，昨晚回去被段群堵了!段群也不打人，开口就是讽刺高昊明没本事，打架尽靠嘴皮子不敢动真格，自己都来一中，这么明晃晃的挑衅，高昊明还能忍受，还特地问自己，你老大是不是不行……
反正卢庆说了挺多的，高昊明没记住啥，唯一记住的就是，段群居然说他不行这简直是对男人的极大侮辱!!!
但这会儿他是真没力气了，两人上下来回几十次，周围观众都看累了，有些赶着回家的同学，拍了两张照，就离开了。
高昊明两拳子下去，又被段群踹下去，段群抡着拳头往下砸，力气也软绵绵的。
他感觉累极，也不知道两人究竟有何矛盾需要打到如此的地步，但男人的自尊告诉他，你不能停下!谁先停谁就没面子!谁就不行!
但当他第二拳头挥起，还没砸下去，手腕被人紧紧握住。
这人手冰冰凉凉的，骨节分明手指修长。触感顺着段群手臂神经传入大脑，然后他扭头一看，就看见了他亲爱的同桌。
同桌此时脸色不太好，漂亮漆黑的眸子透着股寒意，冻得段群一个激灵清醒。
站在远处不敢靠近的陆展鹏吼了一句"段哥，别打了"。
段群愣了下，顺着台阶下去。
他从高昊明身上起身，还不忘很有气势地扔下狠话:"今晚就暂且放过你。"
段群其实早就不想打了，奈何高昊明打得要死要活，周围观众喊得声嘶力竭，他都不好意思收手。
现在有陆展鹏喊他别打，他亲爱的同桌又身体力行地直接上手拉住他手腕……段群找到了充足的收手理由。
不是他打不过，是有人来劝架，一个是他前排同学，一个是他亲爱的同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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