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洪小哥
次日,丁有寿拿十二贯钱买了村里一户人家的旧院子。虽然几间房,篱笆墙,也比之前的那几间破房强多了。
最关键的是这个旧院还带契书,成了丁有寿的私产。
丁有寿乐坏了,好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两天后一个消息又在北泉村里传开,丁有寿以每月一百文的的价格租了一间屋给洪家父子。
丁有寿的运气太好了,白得钱换了房子,还能租房子挣钱。
一般人家都有妇人,有空屋也不愿意租给外乡男人。丁有寿一个人,听说他们想租房,二话不说就租了。
洪家父子一个多月前来到这一带,住在半山腰的一座废庙里,说是在家乡得罪了人不得已跑出来。
他们有路引有户籍,不像作女干犯科的人,也不是流浪汉,夏里正才容了他们住在北泉村。
父亲三十多岁,因个子高,人称洪大个。他当起了樵夫,头天砍柴兼捡些山货,次日挑去镇上卖。
他个高力气大,砍的柴都是树干或粗树枝,经烧。后来他找到丁钊,想卖柴给宝庆铁工制造行。
炼铁炉必须用石炭。石炭贵,有些炉子能用木柴的,他们也会买少量木柴。
虽然已经有人长期供柴,丁钊看洪大个的柴好还是答应了。
洪大个的儿子十五六岁,人称洪小哥。似乎腿脚不太好,干不了重活,就买些竹片和纸在家里糊灯笼卖。
洪大汉几乎不说话,洪小哥却嘴甜讨喜,见人三分笑,没来几天就跟许多村人热络起来。
丁香看到过几次洪小哥,小伙子长得不错,麦色肌肤,五官清秀,身材瘦高,只可惜走路有些跛。
洪小哥真的很爱笑,也跟丁香笑过。
这天上午,丁珍来找丁香去自家看爷爷在县城给她买的两本诗书和一套笔墨洗砚。
小姑娘激动的小脸红扑扑的,极是兴奋。
在北泉村的小娘子中,论模样气质和学识,除了丁香,就数自己了,夏荷不服气也不行。
丁香带着绫儿和黑娃一起去了三房。
还去找了夏三芬,她不在家,却遇到了夏荷。
夏荷凑过来拉着丁香的手说笑。
丁香和丁珍都不喜欢夏荷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德性,应付几句就走了,没有带她一起玩。
丁珍跟丁香耳语道,「你发现了吗,夏荷看立仁哥哥的眼光不一样呢。又特别爱跟立仁哥哥笑,离老远就‘立仁哥‘立仁哥地叫,听着都肉麻。她只比立仁哥哥小几天,叫名字不行吗。」
丁香的眼睛鼓圆了,十一岁的二哥也被惦记了?
再听丁珍学夏荷娇滴滴的声音,丁香咯咯笑起来。
古代的小姑娘真早熟。夏荷早熟,丁珍也早熟。
丁珍又道,「哼,夏荷还跟三芬姐说我小眼睛,蒜头鼻,美什么美。我就是蒜头鼻子,也比她好看。」
一说起这事小姑娘就生气,小嘴也撅了起来。
丁香道,「夏荷姐比珍姐姐差远了。」
丁香真心这么认为。丁珍鼻子虽然有些蒜头,但肉肉的白白的,不大不小,长在这张脸上就是清秀可人。再加上小姑娘爱笑,非常讨喜。
半路上又遇到了洪小哥。
看到她们,洪小哥咧嘴一笑,眼睛弯弯的,那一口白牙特别吸睛。他穿着蓝布衣裤,衣裳也很干净。
丁珍悄悄跟丁香耳语道,「洪小哥肯定每天刷牙。家里没有女人还能这么讲究,少找。」
自从家里日子好过后,谢氏和赵氏每天都要监督丁珍姐弟刷牙,哪怕长辈做不
到这点,也要求孩子必须保持这个好习惯。
刷牙也就成了丁珍判定人爱不爱干净的前提条件。谁刷了牙,她在心里先就给谁加了分。
自己的牙齿白净后,丁珍也更爱笑了。只看那两排白白的小糯米牙,人家就知道这个姑娘爱干净。
丁香又仔细看了眼洪小哥,牙齿洁白整齐,嘴型很好看,典型的单眼皮帅哥,有些像前世专门打牙膏广告的男模。
这个形象,除了比不上自家爷爷、爹爹和哥哥,比村里所有男人都好看。
丁香低声笑道,「他们在家乡或许条件很好。」
丁珍深以为然,「嗯,斯斯文文的,兴许还读过书。」
洪小哥见两个漂亮小姑娘冲他笑得欢,他的笑容也更大了几分。停下说道,「我会做小兔子灯和荷花灯、桃花灯,小妹妹若是喜欢,我……可以来我家买。」
他本来想说「我送你们」,又觉得太突兀,改成了「买」。
「好。」两个小姑娘答应得痛快。
来到三房门口,就能远远看到村头那个破院子围上了一圈篱笆墙,两个老夫妇站在一旁。
丁珍道,「那就是陶翁和陶老太太。」
她看到过他们,丁香还没见过。
陶翁老夫妇就像村子里的明星,一举一动倍受瞩目。
每天辰时末陶翁会同老太太一起在山下转一转,然后老太太回家。陶翁则继续转,有时在田间地头,有时在村里,还喜欢跟村人说说农事。
丁香和丁珍不约而同向那边走去。
丁香穿着淡紫色绣花轻罗衣裙,丁珍穿着粉红绸子衣裙,绫儿穿着绿色细布比甲。
三个漂亮小姑娘在村里就像一道风景线,后面还跟了一条大黑狗。
陶翁和陶老太太的目光一下被吸引了过去。
丁香和丁珍走到桃树下停下,离老夫妇有一丈左右的距离。树上结了许多桃子,小桃子青中带红,却不能吃,又酸又涩。
丁香鼓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陶翁夫妇。丁珍垂着眼皮,还晃了晃丁香的手,悄声提醒道,「香妹妹,不能那样看人家,不礼貌。」
丁香「哦」了一声,眼睛垂下后又抬起看着他们。自己现在是小娃,又是胆子大的小娃,对待好奇的事物就该这种表情啊。
陶翁六十岁出头,身着布衣,足登草鞋。头顶头发稀疏,同后面的头发一起束在头顶,小得像个犄角。很瘦,脸上皱纹如刀刻一般,却是极有精神。
这是力图要跟农民阶级站一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