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电影
也许是在周家巷待久了，在街头巷尾一群叔叔阿姨的影响下，余也也变得喜欢凑热闹。
云鹤山庄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后，余也手里捏着一把范阿姨刚塞给自己的瓜子，凑在宋执右边上跟他八卦：
“凌山约贺琰去看电影。”
此时的宋执右正在甜品店的后厨中做奥利奥千层。他的腰身上系着围裙，正在案上碾压奥利奥饼干碎。袖子挽起的手臂上肌肉线条恰到好处，多一分显得粗壮，少一分显得瘦弱。随着他腕上用力，臂上的肌肉微微隆起，显出青筋。
余也表面上盯着饼干碎直瞧，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眼神顺着宋执右的手往上爬，直到对上对方的眼神。他这才迅速移开视线，欲盖弥彰地吹起了口哨。
宋执右不揭穿他，自然而然地顺着他的话问：“然后呢？”
余也耳朵轻轻一抖，又笑嘻嘻地凑上来说：“贺琰有点不好意思，问我们去不去？”
宋执右碾完了饼干碎，将它们装进碗里。他闻言，干脆转身面向余也，问：
“你想去吗？”
“去啊。”余也一脸理所当然。
但他神秘地笑了笑，笑得眉眼弯弯。
“但我们偷偷买别的场啊，我们看我们的。”
一场约会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定了，只是当事人都不认为这是一场约会，余也美其名曰，凑热闹、看八卦。
实际上他们根本没能看上热闹，他们甚至都没碰上凌山和贺琰。
今天是周末，这周电影院上了一批新片，放了学的学生、下了班的白领，一扫学习工作的疲惫，纷纷赶往电影院，体验一场荧幕中的非凡人生。这周的电影质量很高，排片也多，因此电影院中全是人，几乎场场爆满。
余也坐在候场区，跟贺琰发语音，装模作样地说：“啊？你们原来买的那一场啊，我买错了……”
为了增加话里的可信度，他还拍了手里的电影票发过去。
贺琰：/发愣/
贺琰：“那怎么办？”
余也：“算了算了，我们各看各的吧。”
隔着人群，余也看到不远处的宋执右拿着爆米花走过来，立刻朝他挥了挥手。
贺琰还在那儿支支吾吾：“可是我……”
余也快刀斩乱麻：“啊？你说什么？这里信号不好，我听不见，挂了啊……”
说罢，他就把手机往口袋里一收。
贺琰：……
贺琰：可是我们这是微信啊……
余也三两步走到宋执右面前，接过他手里的爆米花，扬了扬手里的电影票，笑着说：
“我们进去？”
余也其实很少来电影院，一个人来的话，他根本看不进去电影，还不如窝在家里看电视。因此难得来一回电影院，余也很是兴奋，他挑了一部最新的超级英雄电影，兴致冲冲地在前面，领着宋执右进场、落座。
坐在电影院的软座上，他边吃着爆米花，边高兴地踢着腿哼着歌。隔着他们几个座位的一个小朋友跟他一样兴奋，不好好坐在位置上乱动，他的家长正忙着教训他。
宋执右问他：“很开心？”
余也扭捏道：“还行吧。”
影厅里灯一下暗了，不一会儿眼前的大荧屏亮了起来，随着熟悉的龙标出现，电影正式开场。余也这才乖乖坐在位置上，全神贯注地盯着荧幕。
宋执右借着屏幕的光，看着他的侧脸，看见那双黑瞳中倒映出的屏幕画面，以及那难掩兴奋的表情。宋执右的嘴角微微扬起，眼底也无意识中染上了笑意。
他轻声叫对方的名字：“余也。”
谁知余也看得认真，头也不回，眼睛紧紧盯着屏幕，手指竖到嘴边：
“嘘。”
然后他看也不看地将手里的爆米花递向宋执右，一边跟着电影中的情节发笑，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
宋执右：……
见宋执右没接，余也这才疑惑地看过来，但很快视线又被电影吸引了回去。
宋执右叹息一声，接过爆米花，放在二人中间，也开始认真看电影。
他们这边专注于看电影，另一边的贺琰和凌山则完全不同。
今天的凌山一身男装，明显经过精心的搭配。他是骑摩托来的，重型机车配上他利落的装扮，帅气逼人。引擎轰鸣的声音吸引来了很多人的目光，有女生指着摘下头盔的凌山，兴奋地窃窃私语。
贺琰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凌山。
以前的凌双大多穿着一身朴素的护工服，头发利落地盘在脑后，眉目如画，言语温和，是一汪温柔且无形的水。而面前的凌山，相像的眉眼，却尽显锋芒，是一团凌厉而又耀眼的火。
贺琰一时之间不能分辨，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只有那双眼睛是相似的，凌山看到贺琰的时候，眼神立刻染上了笑意。他笑起来的时候，那团凌厉的火灭了，慢慢显出凌双那如水般的样子来。
那双眼睛一眨、一弯，带着眼角的泪痣，勾得人的心脏砰砰直跳。
贺琰怯怯地打了个招呼，立刻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鞋尖，手足无措。
凌山走到贺琰面前：“等很久了吗？”
贺琰连连摇头，不说话。
凌山倒也不介意，和贺琰并肩走进去。
凌山去买可乐和爆米花的时候，贺琰就立马和余也发消息，想问问他们到哪儿了，他一个人实在坚持不住，却不幸得到他们买错场的噩耗。
他听着余也最后发来的语音消息，一时欲哭无泪。
凌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低下头看着他，问：“怎么了？”
贺琰赶紧把手机收起来，接过凌山递来的可乐，红着脸摇头，小声说：“没什么。”
他们进了场，凌山径直走向最后一排，大言不惭道：“今天看电影的人太多了，只买到最后这排。”
他看了眼呆呆的贺琰，笑着说：“不介意吧？”
贺琰看见后排那一对对恨不能拆了中间的扶手黏在一起的情侣，想说介意却也来不及了。
他和凌山在角落的座位上坐下，贺琰闷头喝着可乐。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桶爆米花，贺琰抬头看过去，看见了凌山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
“吃吗？”他问。
贺琰闷闷地点点头，随手拿起一粒爆米花塞进嘴里。
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他以前喜欢凌双，但本应该喜欢的是温柔的作为女性的凌双。但现在却突然告诉他，凌双是个男性，还是个警察，他虽然对自己依然很温柔，但锋芒毕露，是贺琰想成为却成为不了的人。
可贺琰还是放不下。不然他也不会答应来看这场电影。
那天晚上之后，他只要一想起凌山从五楼窗口翻出去的画面，他的心就紧紧揪起，心里慌得很。非要等看到凌山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自己面前，那颗心才能得到安抚。
贺琰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他很想找到答案。
影厅的灯光暗了，电影开始。但他们两个人谁都没有在看电影，贺琰埋头想事情，而凌山专注地看他。
他听见凌山叫自己的名字：“贺琰。”
贺琰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愣愣地扬起脸：
“嗯？”
忽明忽暗的灯光照着凌山的侧脸，他的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却是闪亮的。在这样的环境下，贺琰有点分不清面前的人究竟是凌山还是凌双。
但他似乎也不想分清了。
他突然明白，无论是凌山，抑或是凌双，都是同一个人。
尽管凌山有任务在身，对他有所隐瞒，但作为凌双和他相处的时候，贺琰认为对方是坦诚的。
气氛变得暧昧，心跳也越来越快。
不知不觉间，凌山慢慢凑近了贺琰。他尽量放轻了声音，像是想让双方都沉沦在这样的气氛中，永远都不愿醒来。
他问：“贺琰，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吗？”
“什么？”
贺琰也忍不住放轻了呼吸，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凌山。
他听见对方的声音，来自凌山的和凌双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贺琰，你喜欢我吗？”
那双眼睛里的笑意轻柔，贺琰看见了他眼睛里的自己。
他看见自己缓缓地点了点头，听见自己的声音微弱而又颤抖，却吐字清晰：
“……喜欢……”
尾音还未落，贺琰就被吻住了。
影厅里，人们被荧幕中的主角牵动心魂，而后排的角落，他们两个在昏暗的角落中接吻，唇齿相依。
凌山抵着贺琰的额头，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睛，眼角的泪痣勾着贺琰的视线。
“我也喜欢你。”
电影散场，余也和宋执右并肩走出来，手里是空荡荡的爆米花桶。
余也凑在宋执右身边，兴致勃勃地跟他讨论剧情。影片最后的片段看得他热血沸腾，余也兴奋得脸蛋通红，恨不得拉着宋执右讲上三天三夜。
他们从影厅出来，走到影院过道里，却正巧遇上从对面影厅出来的凌山和贺琰。
只见贺琰低着头走在凌山身边，脸上红得像是要滴出血，眼中是盈盈水光，而凌山低头柔声跟他说着什么。
他们身侧的手紧紧相牵，十指相扣。
余也眨眨眼：“哇哦。”
宋执右沉默，不免又看了身旁的余也一眼。
那边的凌山和贺琰也注意到他们了，微笑着走过来打招呼：“这么巧，你们也来看电影？”
余也脸上赶紧也作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故意说：“对哦，好巧。”
说着，他又看了贺琰两眼，见他的头更低了，身形直往凌山身后藏。
余也内心啧啧叹息，也不戳破他们，算是为了不让贺琰直接在此羞愤欲死。
凌山提议一起去吃个饭，但余也看看他们还牵着的手，觉得说出这话的凌山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也不是很真诚，当即十分有眼色地拉着宋执右走了，说是他们还有事。
走之前，凌山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宋执右的肩膀，宋执右不置一词。
四个人各自心怀鬼胎，表面微笑告别。
回去的路上，余也回想着刚才看到的画面，煞有介事地跟宋执右分析，他笃定地说：
“他们肯定亲了。”
余也笑得狡黠，就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
谁知宋执右闻言，却诡异地看了他一眼。
“那又如何？”
宋执右云淡风轻地反问道：
“我们没亲吗？”
第三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