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阴差阳错
s大附中校园的很大一部分是教学区,但隔着学校中心那片不大不小的湖,湖的那边的一小部分就是划给教职工生活居住用的。
s大附中成立得很早,这栋教职工的宿舍楼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学校集体搬迁时建的。楼很老,里面的设施也不全,就连浴室和厕所都是公共的。
学校也曾经考虑过它们推倒了重建,但上面批下来的资金都优先用于建设教学区了,这里就搁置着,迟迟没有动工。
这些年,老职工都退休,被儿女接走了;年轻的教职工也都不愿意住在这里,宁愿多花点钱在外面租房子。这个楼就几乎空在了那里,少有人住。
但也有人依然住在里面,校长的傻侄子李大勇就是其中之一。
除此之外……
老职工宿舍的其中一个房间里,一个男人坐在桌前,一手撑着头,一手翻阅着相册。
房间很暗,但男人没有开灯,只点亮了手边的一盏台灯。台灯微弱的光只能照亮这张桌子的一半,其余的一半隐没在黑暗里,只留下一个隐隐约约的轮廓。但这不妨碍他细细欣赏自己精心制作的作品。
他一页页地翻着相册,相册上是不堪入目的画面,一个个男孩像是玩偶一般任他摆弄。男人抽出其中一张,那是他15年前拍的,那时候照相机还没那么普及,因此这张照片就显得尤为珍贵。
那是一个雨夜,他第一次动手,就在教学楼背面的空地那里。那时候他还是个新手,男孩的哭叫声差点引来别人,但好在那天雨大,他也足够幸运。
但从那之后他就再也不敢一个人动手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夜晚。
这样子的黑暗更容易帮助他回味,他纵情享乐,听着身下的男孩哭叫,却无力反抗,到最后连哭喊的力气也没了,只能流着泪躺在那里,像头濒死的幼兽一般呜咽。
他很享受这种仿佛能够主宰一切的过程。
他妻子早亡,没有儿女,但他并不觉得孤独,这些照片和回忆就是他最好的陪伴。但他仍然觉得不够,贪婪是永远饥饿的魔鬼,曾经的那些照片和回忆会慢慢地发黄、发旧,他每时每刻都在渴望着更多、更鲜活的体验。
“咚、咚、咚……”
房门被人敲响了,敲门的人就像个机器,没人应就在那儿反反复复地敲,机械而又沉重。
男人知道肯定是那个傻子。
美好回忆被打断了,他不满地皱了皱眉。他轻轻合上相册,小心翼翼地放进抽屉的最里面,再仔细地上了锁。
然后他才转身去开门。
门打开了,门外是一个高大的男人,垂着头,嘴里神经质地碎碎念叨:“游戏,做游戏,来跟我做游戏……”
他厉声喝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没事不要来找我?”
李大勇吓了一跳,他高大的身形瑟缩了一下,然后抬起头,讨好地笑了笑:“游戏,做游戏……”
说着,他弯腰从旁边的阴影里抱出一个人,往男人面前递,脸上还是笑嘻嘻的,残留着未尽的喜悦。
“有人跟我做游戏了。”
男人皱眉,仔细一看,却发现是个少年,正处在最易长身体的年纪,体格跟柳条似的,抽得纤长。此时的他双眼被蒙上了一块黑色的布条,双手被缚在背后,嘴里还不时发出不适的低吟,像是昏睡过去了。
是吕家乐。
男人额角的青筋一跳:“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眼前这个傻子当然听不懂他的话,李大勇还在努力把吕家乐往他面前凑,嘴上不停地说着:“他和我玩游戏,游戏,好玩。”
李大勇的声音粗粝难听,回荡在老职工宿舍楼的走廊里。
走廊的灯忽明忽暗的,虽说这栋楼里的住户几乎只有他们两个了,但他还是不放心。就这么站在门口当然不行,男人只能暂时让他们进来,让李大勇把吕家乐放在墙角。
男人看着被绑住手脚、蒙住双眼的吕家乐,心下一种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的目标本来应该是苏北,那个乖巧可爱的男孩。他更安静、胆小、懦弱,独来独往,遇到了什么事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也没有勇气往外说,只会让它们烂在心里。
因此苏北才是更适合的最佳人选。
他观察了苏北很多天,发现他总是去那个教学楼背后的荒地时,他还感觉很惊喜。那里本来就是李大勇经常玩乐的地方,刚好省得让他费心思去想怎么把人骗到那里去。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吕家乐。
苏北不再形单影只,他和吕家乐在那块荒地里谈人生、谈未来。男人躲在草丛后面观察他们,只觉得好笑,这么屁大点的孩子,懂什么是人生,什么是自由。
但吕家乐的存在,实在让他不好下手。这个孩子是年级第一,还是班长,选择他的风险实在太大。
这么磨蹭着,就到了今天。
男人沉思了一会儿,想让李大勇把吕家乐带走,但吕家乐今晚已经看到了李大勇的样子。
李大勇已经坐过一次牢了,虽然男人还没被发现,但这样下去的风险太大。这个傻子变得越来越不可控,谁知道下一次他又会对谁说什么,又会做出什么事情,说不定就会把他和他们做的那些事都供出来。
而且……
男人的视线像是一条毒蛇,缠绕在男孩身上,从头到脚舔舐着他露出的每一寸皮肤。
他好久都没有感受到这么鲜活的躯体了。
自从李大勇被抓进去,他自己一个人不敢动手,怕暴露身份。他只好忍着、忍着,一边物色新目标,一边对着以前那些纪念品,在黑暗里一次次地回味、想象。
但枯燥的回忆总是没有切身实地的体验来得诱惑力大。
心底有一个声音不断地怂恿他:“抓都抓了,他都看到李大勇的样子了,横竖都是有风险的,不如先享受一下再说。”
“更何况,这么多年你都没被发现,这一次说不定也不会呢?”
“这只是个小屁孩而已,能掀起什么风浪?”
男人在心里渐渐说服了自己,他无视在一旁自顾自玩耍的李大勇,一步步地朝男孩走去……
那一刻,他只觉得他浑身的细胞都在颤抖,这种感觉他太久、太久没有体验过了。
身下温暖的躯体在颤抖,他难得生出了几分怜爱,伸出手摸摸他的脸,却被吕家乐挣扎着躲过了。
他也不恼,轻蔑地笑了一声。
他正要收回手,突然,手臂上传来一阵刺痛。
吕家乐不知道藏了什么,对着他的手臂狠狠地划开一道伤口。鲜血顺着手臂蜿蜒而下,“啪”地一下落在地上,绽开红色的花朵。
男人绷着的一根神经断了,他最讨厌忤逆他的人,不过是个玩偶而已,居然胆敢反抗。
他气极抬手,扬起手对着吕家乐,一巴掌眼看着就要落下去。
但那巴掌没有落下,清脆的巴掌声也没有出现。
在一旁玩耍的李大勇不知什么时候冲了过来,像个炮弹似的,把他撞得掀倒在地,他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断了。
李大勇蜷缩成一团,紧紧地抱着地上的男孩,浑身颤抖。
“妈妈,妈妈,痛痛……”
不知道李大勇突然发的什么疯,只见他神志不清地喃喃自语,浑浊的眼泪从他的眼角落下来,落到吕家乐的脸上。吕家乐抬头,他被黑布蒙着眼睛看不到,只知道他被人死死保护在怀里。
那个人的眼泪润湿了眼睛上的布,只听他不断地重复着:“妈妈,妈妈,痛痛,不要痛,痛痛不好,不要痛……”
李大勇呢喃着,扭头死死地瞪着男人,眼眶通红。
男人被他瞪得一时不敢动手。
李大勇是个体格高壮的成年男性,还比他年轻。男人不是他的对手,他不过是仗着李大勇脑袋有问题,才能一直诓骗他。但如果真要动起手来,他根本打不过发疯的李大勇。
但好在他已经完事了。
他们僵持了很久,等到李大勇终于平静下来,眼神呆滞,又恢复了那懵懵懂懂的状态。男人好声哄劝了几句,塞给他几颗糖和一个玩具,他才又高兴地拿着跑到一边去玩了。
男人给吕家乐拿了几颗药,强迫地给他喂下,然后看着他昏睡过去。
正在这时,房间里的电话响了。男人“啧”了一声,心道今天晚上怎么这么多事。他转身去接。
“杜老师,我是苏北……”
男孩的声音嫩生生的,男人几乎能想象他眨着大眼睛,浑身颤抖的样子。他的心情一下子又变好了,他果然还是最喜欢苏北这样的男孩,像是自然界里最弱小的那些动物,他第一眼在班里看到苏北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电话那边,苏北继续说:“请问您知道吕家乐家里的电话吗?我和他的作业本拿错了。”
男人扭头看了一眼昏睡在肮脏地板上的吕家乐,心底轻笑一声。
他开口时的声音又变回了原来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他装作思考了一会儿,说:
“哦这样啊,你等一下,我找找……”
男人翻开通讯录,心里吹着口哨。
只是他没注意,在他身后,他本以为已经昏睡了的男孩,轻轻动了动手指,接着死死地攥紧了手里染了血的团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