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S大附中
“他和我做了约定的，他不可能自己跳下去的。”
苏北倔强地坚持。
余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蹲下，摸摸苏北的脑袋，和他平视：
“我相信你。”
等苏北离开后，余也和宋执右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有些话当着苏北的面不方便说。
“照苏北说的，吕家乐应该是在那天晚上遇到了什么事情。”
余也将右右抱回窝里，给它添猫粮。右右边殷切地看着它，边讨好地“喵喵”叫。
余也没好气地凶它：“只有这种时候才知道讨好我。”
宋执右坐在算命摊前的凳子上，撑着头看着他，边跟着分析：
“吕家乐是在傍晚的学校掉下来的。s大附中管得严，外人进不去，因此肯定是学校里的人。”
闻言，余也突然抬头，盯着他不放。
宋执右奇怪：“怎么？”
余也站起身，拍拍衣摆：“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你也相信苏北的话，觉得吕家乐真的是被人推下来的。”
宋执右挑眉：“你不信？”
余也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和宋执右面对面；“我信啊。”
“吕家乐和苏北不一样，苏北胆小、处事优柔寡断，但吕家乐自信、要强，从他试图反抗父母、计划夜晚逃跑来看，他不会是个逆来顺受的人。”宋执右分析。
余也点头，接着他的话说下去：“所以如果他那天晚上真的看到了什么，或者遇到了什么，就算事后被威胁，也肯定不会轻易妥协。”
“那个穿着蓝色制服的男人很可疑。”余也回忆了一下，“苏北说，他好像是个校工？”
“现在还不清楚。”宋执右的手指点了点桌子，“问题是，那天晚上吕家乐究竟遇到了什么？”
那天晚上的吕家乐究竟经历了什么？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宋执右笑了，他问：“想不想去s大附中？”
s大附中是a市的重点初中。以前还没按学区划分的时候，许多家长击破了脑袋想把自己的孩子塞进这里，只图能考上个好高中，为接下来的高考铺路。
余也和宋执右并肩站在s大附中的门口，看着学校硕大的招牌。学校的铁门紧闭，现在已经是放学后，除了少部分住校的同学，和留校工作的老师、校工，学校里几乎没有人。
少了人的校园空得出奇，安静得让人心里有点发毛。
余也读的初中很普通，很小，设施也不全，福利院的孩子都在那里上学，左右来去也都是熟悉的面孔。他是头一次来这么气派的初中，不禁好奇地东张西望。
余也看旁边的宋执右一副淡定的样子，问他：“你以前也是s大附中的？”
宋执右否认：“不是。”
“那我们怎么进去？”
“等着。”
左等右等，他们还站在门口没动弹。余也没耐心了，他干脆丢下宋执右，绕着学校四周转了一圈，找了个突破口，利落地翻墙溜了进去。
他进去之后刚想给宋执右发消息，转身却看见宋执右正站在不远处沉默地看着他。
宋执右身旁还有个地中海的男人，西装革履，看见翻墙进来的余也，大呵：
“什么人！”
余也打着哈哈，试图蒙混过关：“我、我……那什么，我就帮你们看看安保牢不牢靠，哈哈哈。”
余也干笑了两声，眼见着地中海的脸色越来越黑，他觉得他糊弄不过去了，赶紧朝宋执右挤眉弄眼地求救。
宋执右看够了戏，才慢悠悠地对地中海解释：“主任，这是我的同伴。”
余也连连点头。
“那、那他怎么……”怎么走墙不走门。
宋执右：“他在测试学校的安保。”
余也：“……”
地中海尴尬地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个手帕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说得好像他是个傻子似的。
宋执右适时地开口：“主任，接下来我们自己参观就好，您回去忙吧。”
“这怎么行……”
“s大附中我挺熟的，您先回去吧。”
在宋执右的再三劝说下，地中海的教导主任擦着脑门慢悠悠地走了。
余也拿胳膊肘捅捅他，好奇地问：“你不是说你不是s大附中的，你怎么进来的？”
宋执右奇怪地看他一眼；“我说了我是富二代。”
“？”
他指了指他们身旁那栋实验楼：“我爸捐的。”
万恶的有钱人。
余也：“好端端的你爸给别的学校捐楼？那你爸挺有爱心。”
余也说着竖了个大拇指予以肯定。
宋执右摇头：“我哥是s大附中的。”
“……”
他们往苏北说的秘密基地走。
一边走，宋执右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问：“你知道s大附中的校园七大怪谈吗？”
这事余也还真知道，他在a市论坛的都市怪谈板块看到过类似的贴子。
也许各个学校都有过类似的传说，像是什么多出一级的楼梯、夜晚的美术教室传出来的哭声、最后一间不能打开的厕所隔间之类的。大多是一些学生无聊，听到点风声就非要扯上什么神神鬼鬼的，整理整理就成了所谓的“七大怪谈”。
余也不知道宋执右突然说起这个是什么意思。
宋执右给他讲：“s大附中校园怪谈其中之一，就是教学楼背后的哭声。”
他们在学校里七拐八拐的，边走边说。
“据说有个住校生，有东西落在教室，半夜过来拿。在教学楼走廊里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哭声。”
这和余也听的版本不一样，余也听得入神：“然后呢？”
他们已经走到了教学楼背面，这是栋老楼，有些年代了。他们目前在的这一面朝北，建筑的阴影落在这一边空地上，显得十分昏暗，确实是学校里的灰色地带。
余也跟着宋执右抬头，看到的是教学楼的玻璃，那里面是走廊。教室的窗户在朝向更好的阳面。
宋执右接着说：“那个学生大着胆子往走廊玻璃外一看……”
余也紧张了起来，追问：“他看到了什么。”
宋执右：“他什么也没看到。”
“……”余也现在觉得这是无聊学生课间编出来的东西了。
他想了想，又问：“那哭声呢？哭声哪儿来的？”
“问题就在这里。”宋执右说，“他听到哭声是从窗外传来的，他往窗外看却没有看到人。他在教学楼的四楼，可以看到的视线范围不算窄，那么哭声是从哪里来的呢？”
“到了。”
余也和宋执右拨开半人高的杂草，终于到达了所谓的秘密基地。
看到这里，余也突然明白了宋执右说的是什么意思。这个秘密基地周围，是丛生的杂草和一棵高大的古树。一些校职工偷懒，有些东西就往这里扔，破沙发、旧椅子、脏衣服……
因为这里刚好是视线的死角。
余也皱了皱眉。
苏北描述中的秘密基地那么美好，那里充斥着他和吕家乐对于自由和未来的幻想。可现实却是，这里只是一块处于视线死角、堆满垃圾、无人问津的校园荒地。
宋执右从口袋里掏出两副塑胶手套，一副递给余也，一副自己套上。
余也看着手里的塑胶手套，沉默了一会儿：
“警察？”
宋执右否认：“不是，我洁癖。”
余也不听他胡扯，偷偷翻了个白眼，也戴上了塑胶手套。
那边宋执右已经开始仔细观察这个地方。他盯着地方看了一会儿，突然迈步走了过去，拨开一处密集的草丛。余也跟着过去，看到宋执右从地上捡起了一个烟头。
余也平时接触的人多，看出这是最便宜的那种牌子。
宋执右跟变戏法似的又从兜里掏出一个证物袋，小心翼翼地把烟头放进去，封好，重新把袋子装进兜里。
余也挑挑眉：“洁癖？”
宋执右纠正：“收集癖。”
“……”
余也不想理他，他蹲下来，试着想象有个人跟他一样，蹲在这里，透过草丛往外看去。
草丛外当然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块大石头，孤零零地放在那里。
大石头……
余也突然想起苏北说的，他平时来秘密基地，就喜欢坐在这块大石头上发呆。
余也和宋执右对视一眼，他们很快就理解了彼此的意思。
这个秘密基地里，除了苏北和吕家乐，确实还曾有过另一个人。那个人隐藏在暗处，不知道怀着什么隐秘的心思，一直紧紧地盯着这两个少年，听他们分享快乐、想象未来，而他的心里却不知怀着什么龌龊的心思。
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基地，这里是恶龙的巢穴。
余也沉思：“如果说这里真的曾经发生过什么的话，那那个怪谈……”
宋执右接着他的话说下去：“那个很可能就不是怪谈，而是真实的犯罪。而且受害者不止吕家乐一个。”
“所以那天半夜在教学楼听到哭声的学生，其实是潜在的目击者？”
余也很快找到了重点，但仍然疑虑重重。
“可是就算他是，我们怎么知道他是谁，又怎么找到他？”
“不用找。”宋执右说，“我知道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