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一章 面红耳燥
吴庆永脸色煞白,对方来的太快了。
他刚接到信号人便到了,说明他早已被盯住,示警的人是谁他不知道,但他明白,示警的内容是真的。
眼见人就要冲进客厅,吴庆永立刻举枪便打。
他不想束以待毙。
“砰砰。”
枪响了,楚原的心同时提到了嗓子眼,吴庆永不能被活捉,必须死,就看他有没有想要逃跑的决心。
吴庆永连开几枪,外面的人没能进来,他看了眼老婆,立刻朝后门跑去。
他住的房子不小,二层小楼,前后有院,通过厨房可以到后院,然后到后门。
收拾东西和钱财来不及,好在他狡兔三窟,不是所有的钱都放在了家里,外面还有点。
能跑出去,才有希望。
督查室的人在查他,让他没有任何侥幸,落在自己人手中他有活命的可能,但被督查室抓走的话,则是必死无疑。
党通局和保密局上百条人命早就证实了这点,里面不乏一些和同级的存在。
他快速向后跑去,边国存的人总算冲了进来。
吴庆永的老婆早就吓傻了眼,吴庆永跑带不了她,也没办法带,吴庆永明白自己犯的事有多重,但他老婆并不知情。
老婆可能受苦,但不会死。
“追。”
边国存手下的一名队长喊了声,他们立刻朝后跑去。
边国存和楚原此时也来到了门口。
枪响让边国存察觉到了不妙,他要的是活捉,不能将人打死。
死人价值将大为降低。
“楚副主任,您放心,他跑不了。”
边国存轻声说道,前后门他都安排了人,作为情报科长,不会犯漏下后门的低级错误,现在吴庆永已被包围,想逃出去没有任何可能。
关键是活捉。
“轰。”
楚原刚想回答,一声剧烈的爆炸伴随着轻微的晃动,边国存立刻趴在了地上,楚原也蹲下了身子。
爆炸是从后门方向传来的。
楚原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计划顺利,吴庆永绝对想不到,给他的手雷早已做了手脚,剧烈晃动下便会爆炸。
吴庆永想要逃跑,跑的越快他死的就越快。
“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爆炸过后,边国存小心爬了起来,气急败坏的喊道。
没一会他的手下便跑了回来。
“科长,吴庆永自杀了,用的是手雷。”
“什么手雷威力这么大?”
边国存愣了下,随即更为愤怒,人还是死了,没能活捉,这些红党怎么那么可恶,动不动就自杀,同归于尽。
对日本人的时候如此,对他们还是这样。
边国存早已认定吴庆永是红党,此时把吴庆永的死自然而然的认定是逃不掉的自杀。
好在除了吴庆永还有两个,他不至于颗粒无收。
边国存和楚原进了吴庆永的家。
这里他来过,看了眼熟悉的客厅,还有早已吓傻,被控制住的吴庆永老婆。
边国存带着楚原向后门走去,他的人倒没受伤,根据手下汇报,吴庆永发现后面有人出现堵截,便引爆了手雷。
有人看到他手上拿着手雷。
手雷的威力极大,这是美国的高爆手雷,吴庆永的尸体被炸的不成样子,死的不再死。
而且面目全非,若不是手下信誓旦旦的说就是他,边国存恐怕都不相信这就是吴庆永。
即使如此,他也要对尸体进行验证,确保是吴庆永本人。
吴庆永死了,楚原明白,针对吴庆永的计划到了尾声。
对边国存来说,坏消息不止一个,很快吴宝东那边传来消息,吴宝东同样用手雷自杀,还将他手下炸死一人,炸伤两人。
被跟踪的鱼贩子则在他们通知动手之前,突然借助人群跑了,他们和督查室的人正在追查,目前没有一点消息。
边国存愣住了,三个人,没抓到一个?
这不是成功,而是失败,很大的失败。
楚原脸色极其难看,一个活口没有,本来能立下的大功,直接变为了大过。
“我要回去向主任汇报,边科长,这边你来收拾吧。”
楚原和边国存打了声招呼,带着他的人离开,边国存脸色更难看,为了这次任务他准备了那么久,甚至瞒着区长,没想到最终却是这样的结局。
不过两人自杀,让他更加坚信吴庆永和吴宝东红党的身份。
只有红党才会如此,动不动就拼命。
“主任,成了。”
楚原来到楚凌云身边,立刻露出了笑容,计划很顺利,本来他还担心手雷不能引爆,吴庆永被活捉。
没想到同志们改装的手雷效果这么好。
“成了就好。”
楚凌云微微点头,其实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担心,倒不是担心行动,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之内,看似很危险,其实不然。
有楚原跟着,边国存不敢乱来。
他又下达过命令,在楚原没有发话之前,没人敢轻举妄动,他担心的是改装手雷。
技术有限,除了担心不能正常引爆,还要担心过早爆炸。
除此之外,更要保证这样的手雷吴庆永会拿到,为此之前特意做过试探,想要收回手雷,说这种大威力手雷数量不多,担心上面追查。
吴宝东买了两个,但他只能拿出一个,最后又用别的理由安抚了他。
既然他只有一个,证明另一个确实到了吴庆永的手中。
吴宝东一个人,平时不怎么和其他人接触。
计划顺利就好,这次的计划楚凌云不断推演,不断完善,中间做了好几次更改,最终达到了这个效果。
吴庆永一死,加上之前的调查以及他所做过的事,他的身份完全可以定死。
就是红党。
对边国存来说,活人比死人重要,对楚凌云却是无所谓。
他得到的命令是清除隐藏在情报部门的红党,只要找了出来,死活不论。
目的是不让他们继续坏事。
说起来这是他找出的第二个红党,第一个在武汉,跑了,但责任不在他。
第二个在沈阳,死了,他有一定的责任,责任不大。
两个人的身份都不低,一个是湖北站武昌情报组的副组长,相当于小站的副站长。
另一个则是东北区电讯科科长,这个级别更高。
党通局,边国存终于来向乐黎汇报。
乐黎知道边国存一直跟着楚原查案,中间问过一次,但边国存没说。
此时他终于明白,边国存正在调查吴庆永。
“区长,我们在吴庆永的家中搜出了红党给他送出的情报,还有一些电子零件,他红党身份确凿无疑,可惜他发现了不对,逃跑的时候引爆了手雷,我们没能活捉。”
边国存低头汇报,没能活捉成为他最大的遗憾,不然这次督查室吃肉,他也能跟着喝点汤。
吴庆永身份不一般,他是科长。
抓到他,功劳非常大。
“之前你为什么不汇报?”
乐黎死死盯着边国存,吴庆永是死了,但吴庆永被证实为红党的话,他的责任一样逃不掉。
他现在心里满是火气。
之前问边国存的时候,他还欺骗自己,说正在核实那些情报有没有泄露,乐黎就没在意。
十份情报,三十个人,调查起来很麻烦,需要时间,边国存在外面忙属于正常。
“区长,不是我不汇报,是督查室要求严格保密,谁敢泄密,他们便处置谁。”
边国存早就想好了应对方案,马上把督查室推出来。
督查室监督他们,这次又奉委员长的命令来对他们调查,谁敢不听?
委员长太远,陈木土可在东北呢。
楚凌云一个命令,他们谁都跑不掉,没看陈木土把自己的警卫都派了出来。
“把案子说清楚。”
乐黎狠狠瞪了眼边国存,边国存是他心腹,对他却隐瞒不报,这样的心腹和叛徒何异?
他的心里,对边国存有着极大的不满。
“是。”
边国存把上次给他名单后的工作一五一十做了交代,乐黎心中的火气更盛。
那么早便盯住了吴庆永,边国存倒好,一点消息没泄露。
他想干什么?
乐黎明白,边国存是想趁这个机会除掉吴庆永,但他想的更多,边国存是不是想利用吴庆永,把自己搞下台?
毕竟吴庆永一旦被证实为红党,随便攀咬几口,他便受不了。
好在吴庆永死了。
“吴庆永是不是红党?”
乐黎压住心中的火气,对边国存问道,现在不是收拾他的时候,就算要收拾他,也要等楚凌云离开。
现在他敢动手,楚凌云马上就能为边国存撑腰。
“是,肯定是。”
边国存立刻点头,他和吴宝东接触,吴宝东和红党接触。
红党给他传信,还有监听到的录音等等。
全都可以证实,吴庆永就是红党,潜伏在他们内部的卧底,之前为红党提供过很多次情报。
很多泄密案,随着吴庆永身份暴露也能解释的通。
比如上次总部要求他们协助抓人,结果扑了个空,吴庆永还说付保在他办公室,有可能知情。
他是故意陷害付保,转移注意力。
真正泄密的人是他。
可惜人已经死了,没办法知道他是怎么泄的密。
“区长,我怀疑咱们内部还有吴庆永的同伙,不然上次他没办法把情报泄露,还有这次,红党知道他们被查,过来传递消息同样蹊跷。”
边国存主动说道,他怀疑内部有其他红党,或者说是吴庆永的下线,上次吴庆永是没离开,但他有机会和其他人接触。
利用他人,把情报传出去。
现在去调查当时和吴庆永接触过的人,同样有机会把他的同伙找出来,上次和这次,共同知情的人不多,围绕吴庆永进行调查即可。
至于付保,完全没有了嫌疑。
付保现在还在行辕,被关着出不来,他没有泄密的可能。
“既然怀疑,继续调查,务必把所有红党找出来。”
乐黎淡淡说道,边国存很高兴,领命离开。
等他走后,乐黎的眼神渐渐变为狠辣。
养不熟的白眼狼,狗必须忠诚,反咬主人的狗最终只有一个下场。
炖了吃肉。
这些年边国存捞了不少,都是乐黎默许的,不能只让手下干活,不给点好处。
找机会让他全部吐出来。
楚原这边再写结案报告,吴庆永是死了,目前的证据能证实他的身份,这是他们在东北找出来的第一个红党。
先把案子结了,继续查其他的人。
上海,王跃民下班回到家中,悠闲的喝着小酒。
他在香港开办了家商行,与贺年还许义一起做着生意。
他手中的钱不少,楚凌云能给他提供的新药不多,新药不是磺胺,盯着的人太多,他主要还是做点磺胺生意。
赚了那么多钱,存着不是个事。
除了买地,就是投资。
正好贺年给他发了电报,说有货到上海,请他帮忙照顾,他注意到贺年的货物量不少,而且带走的更多,便生出了投资的念头。
先和他们一起干着,每月多少有些进账。
就算他不在香港,贺年和许义也不敢坑他,他们的生意全是楚凌云在带,坑了自己,没办法向楚凌云交差。
事实上他的生意也是跟着楚凌云,只是没好意思明说,正好借助贺年和许义一起去干。
他的货已经走了第一趟,国内采购,国外销售。
他就搞了两船货,效益不错。
接下来他打算加大投资,货物价值高,看似赚的多,也有极大的风险,大海无情,一旦船出了事就是血本无归。
他们全是租船,租楚氏公司的船,不敢自己买船。
楚氏公司收他们的租金低,更没必要买船。
而且楚氏公司的船大,质量又好,能减少很多的风险,这样对他们更安全。
“铃铃铃。”
电话响了起来,王跃民拿起了话筒。
“跑了,全家人都跑了,怎么回事,他们怎么可能跑掉?”
王跃民突然站起,拿着话筒大声质问,对胡秘书的调查才两天,梁宇突然打来电话,说人跑了。
胡秘书不见了,今天是休息日,胡秘书带着老婆孩子出去玩,他们一直在监视。
玩了一天,他们没有回去做饭,而是下馆子。
饭馆里有他们的人,饭馆外也有。
吃饭快结束的时候,胡秘书孩子吵着要拉屎,他老婆带孩子去了厕所,等了会人没出来,胡秘书去催。
就在这个时候,饭馆内突然有人闹事,并且有人拿出了枪。
梁宇当时便察觉到不妙,果断下令抓人。
可他没想到,里面的人不仅有枪,还有手榴弹。
扔出去的手榴弹把他派过去的人吓住了,全都躲在了一旁,没敢往里冲。
手榴弹同样把不少路人吓的乱跑,结果手榴弹冒的都是烟,并没有引爆,但现场的混乱阻碍了抓捕人员,等他们冲进去之后,胡秘书一家人早就没了身影。
现场多个烟雾弹引发了严重混乱,让梁宇没办法抓人,等烟雾散去,把人群疏散,重新寻找的时候,根本没有了任何线索。
“我马上回去。”
王跃民听梁宇汇报完,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顾不得在家休闲,急忙叫来司机往保密局赶。
“站长。”
王跃民到的时候,梁宇,赵东和陈展礼都在。
赵东以前跟着泥鳅,来上海站执行过任务,王跃民领导过他们,这次他虽然是督查室派来的主办官员,对王跃民却不敢有丝毫的不敬。
“进去说。”
王跃民神色严肃,众多科长还在,王跃民坐在了首位。
所有人都知道了目标被救走的事。
之前有了怀疑目标,但没证据,正在调查,希望拿到证据抓人,但目标一跑,等于自己承认了身份。
他就是红党。
“梁宇,你先说。”
“是,站长。”
梁宇把今天的情况详细说了遍,对方有目的的去了饭馆吃饭,事后查明,那家餐厅的二楼厕所外窗户外面正好有堆积物,方便他们通过窗户离开。
饭馆内的人被混乱阻挡,外面更是混乱。
扔出去类似手雷的烟雾弹足有十五个,对方绝对不止一个人,这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营救。
对方不仅知道他们正在调查胡秘书,还知道胡秘书已被监视。
甚至知道哪些是他们的人,故意往他们那边扔烟雾弹。
“站长,就是这样。”
梁宇做最后总结,王跃民脸色铁青,缓缓问道:“伱认为是监视的时候被他们发现,还是情报泄露了?”
“站长,一定是情报泄露,这两天我们的监视非常严,并且安装了窃听器,没发现胡秘书和外界有过联系,就算他发现了监视,没有机会向外界求援。”
梁宇明白,问题一定出在情报方面,保密局有个隐藏很深的红党,他没能查出来,再次坏了他的事。
不过这次知情者极少,而且做了控制,他相信这次一定能将对方揪出来。
“梁副站长,如果是他发现监视,通过隐蔽的方式发出信号,通知自己的伙伴呢?”
“没有隐秘方式。”
梁宇看了眼说话的人,是督查组组长,上海站原本没有督察组,齐利民上位后要求在各站设立督察组,新组长是齐利民的人。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监视之内,包括他的每一个动作,甚至吐痰,丢个烟头我们都会注意,只要是公众场合下他的任何动作,我们都会把周围的人拍下照片,进行核查。”
“而且就两天的时间,他根本没在公众场合做什么,就今天下午带孩子出去玩,这么短的时间内,他想通知到人,并且如此有预谋的营救根本不可能。”
梁宇斩钉截铁的说着,督察组组长再次反驳:“你也说了,你们监视的很严格,那为什么他会配合到饭店吃饭,接受营救?”
“他通知别人不容易,但别人通知他不难,我们是监视,不是控制,他家和上班的必经之路我们做了严密调查,但阻止不了他看报纸,听收音机等等。”
梁宇立刻解释,督察组组长没再说话,梁宇把案子做砸了,他正乐意看到这样的情况。
他是齐利民的人,针对的不仅是梁宇,还有王跃民。
“既然是情报泄露,那就调查,查出泄密的人。”
王跃民立刻说道,该死的齐利民,派来个这么玩意恶心他,他不想和齐利民公开闹出矛盾,让楚凌云为难,要是此人不识相,到时候别怪他不给齐利民面子。
钱他已经赚的够多,不让他干下去正好。
他可以去香港找许义贺年,一起做生意赚钱。
“是,站长。”
“所有人留在站里,配合梁宇的调查,现在回各自的办公室,没有命令不许离开。”
王跃民首先起身,调查不需要在会议室内,控制住这些人出不去就行,他们的武器早就被收缴,办公室的电话线也被掐断,无法和外界联系。
梁宇回到自己办公室,立刻开始仔细思考。
胡秘书跑了,泄密的人肯定还在,他们这没有谁突然失踪。
所有组长依然被限制行动,包括王跃民也没有离开。
王跃民知道这个情报,现在更需要他亲自坐镇,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把那个内奸给抓出来。
胡秘书的线索最初是他查出来的,然后告诉了赵东和陈展礼,他们是最初接触到情报的人。
过了会,梁宇自己摇头。
赵东和陈展礼都不可能。
首先是赵东,他是战情组老人,又被调去了督查室,他若是泄密瞒不过组长,就算现在能隐瞒,回到督查室他也会被组长查出来。
组长的能力无人能比。
陈展礼更不可能,他根本不关心这些事,除了向王跃民汇报外,案子没有问过。
而且对他非常配合,这两天一直盯着被留在站里的各组组长。
所有组长之中,就他有机会外出。
陈展礼掌管行动组,看管他们的就是行动组队员,王跃民又让他负责监督,但没说他一样不准离开。
陈展礼有离开的机会,却从没有这么做,这两天连吃的也是让手下去帮他买,每次最少派出两名手下。
他是在避嫌。
不是陈展礼,剩下的还有谁知道情报,并且有机会泄露出去?
各组组长被陈展礼看的很严,梁宇了解陈展礼的能力,他虽然不是专业特工,但潜伏那么久早就锻炼了出来,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根本不可能。
不是那些组长,难道问题出在他的情报组,或者督查室执行监视任务的人?
梁宇为了避免泄密,所有参与行动的人都是两人一组,而且是他的人和督查室的人一起搭配,任何人不准单独外出,包括上厕所都需要两人一起。
监视点给他们配了马桶,能解决他们的排泄他们,不需要他们出去。
这种情况下,除非他的手下和督查室的人都是红党,又正好搭配在了一起,否则根本不可能泄密。
这种可能实在太低,几乎完全没有可能。
梁宇做事仔细,又特意安排了少数人,在远处盯着他们,真有人单独外出过瞒不过他。
执行任务的没有泄密,被关在保密局同样没有,还有谁知道情报,有泄密的机会?
梁宇猛然抬起头,还真有一个。
站长。
他知道情报,并且没在站里。
之前他没怀疑过站长,主要是站长不可能,不过联想到站长,他又想到了一个人。
开会时候做记录的站长秘书刘荣祥。
他也是秘书。
而且他一直陪在站长身边,并没有留在站内。
梁宇之前从没有对刘秘书有过怀疑,首先他是站长绝对信任的人,从武汉带到了上海,又在上海这么多年。
他跟着站长的时间最长,比他们任何人都要长。
梁宇是半途加入的上海站。
其次,刘秘书很低调,平时从不过问站里的事,天天就跟在站长身边,为站长服务,很容易被忽略到。
此时联想到所有知道情报人员的人,梁宇突然想到,他同样是知情人。
会是他吗?
目前来看,真正完全知道情报,并且有机会泄密的只有四个人。
赵东,陈展礼,站长,刘秘书。
任何一个都不是他想去怀疑的人,特别是前三者。
不过胡秘书是红党,谁能保证刘秘书不是?
越想他的怀疑越大。
梁宇在办公室来回走动,这四个人他不能去调查,调查站长不用说了,哪怕站长真是,他也不能这么做。
调查其他三人,必须向站长汇报。
犹豫了一会,梁宇终于下定决心,来到电讯组,单独要了部电台。
他在发报。
发给组长,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他必须汇报,现在无法向王跃民汇报,站长本身就在嫌疑人之列,他能汇报的人就剩下了一个。
电讯室收到了上海的电文,不过用的是战情组密码本。
楚原有点惊讶,马上亲自翻译,看完内容他才明白,梁宇对四个人产生了怀疑,四个人他都不能去查,而且里面包含了站长王跃民,所以向组长汇报请教。
“组长,梁宇的来电。”
楚原马上把电报送了过去,看完电报内容,楚凌云笑了,确实是梁宇的性子,胆子很大,他把王跃民都一起怀疑了。
但他做事有分寸,没有任何贸然行动,向自己求援。
“给他回电,可以绝对相信王站长,立刻向王站长去汇报,然后对三人全部调查。”
楚凌云命令道,他明白梁宇最怀疑的是刘秘书,其他人是因为有嫌疑,被他列入了名单。
他要给梁宇支持,让他继续调查。
“是。”
楚原笑了笑,现在他基本可以确定,陈展礼就是自己的同志,真没想到,陈展礼竟然是自己人。
他什么时候加入的组织?
楚原是一点看不出来。
自己同志隐藏的深,那是好事,连自己人都不知道,其他人更不用说。
梁宇发过电报后一直没有离开,等着组长的回电。
组长没让他失望,很快给了他回电。
看完电文,梁宇愣了下,不过既然组长这么说,他按照组长说的去办即可,组长是他最佩服,也最敬重的人。
“站长…”
梁宇来到王跃民办公室,汇报他的想法,正式申请对陈展礼和刘秘书进行调查。
“赵东呢,你为什么没有说他?”
“我和组长刚刚联系过,组长同意对他进行调查。”
说完梁宇低下了头,他不善于说谎。
看到他的样子,王跃民马上明白,梁宇怀疑的恐怕不止这三个人,甚至包括他。
如果仅仅怀疑他们三个,不会先向楚凌云汇报,再来找自己。
他会先向自己说明情况,然后再申请对赵东的调查。
“你竟然敢怀疑我?”
王跃民吹胡子瞪眼,梁宇急忙道歉:“站长,对不起,我思前想后,只有你们四个有泄密的可能…”
“不用解释,你考虑的没错,在你的心里任何有嫌疑的人都要去查,你做的对。”
王跃民打断了他的解释,他是故意吓梁宇,他同样了解梁宇的性子。
做事太认真。
这次他没贸然启动调查,已让自己满意,真被暗查了,他的老脸往哪搁?
“谢谢站长。”
梁宇依然低着头,离开办公室,他针对三人展开调查,主要查他们这两天的行踪。
首先就是赵东,赵东得到情报后立刻去做布置,对胡秘书进行监视,他没有单独外出过,梁宇起来后,他们基本上都在一起,对胡秘书进行详细调查。
其次则是陈展礼。
他倒是出去过,不过却是出去买吃的,出去了两次,每次都带着不少手下。
他询问了行动组的人,陈展礼没有单独和人接触,买东西的时候没有异常,钱都不是他付的,他没和卖东西的人有过接触。
回来之后,陈展礼主动提出向站长汇报,之后帮他拿到了更多的支持,陈展礼没有泄密的机会和可能。
最后则是刘秘书。
刘秘书是晚上知道的情报,之后把站长送回了家,然后单独回了家。
他的家距离站长家不远,家里有单独的电话。
通过对电话进行调查,并没有任何异常。
赵东和陈展礼所有外出的时候都有人跟着,能够证实,就刘秘书送站长回去后有过单独行动,他是不是直接回的家,又或者没和站长在一起的时间去了别的地方,没人能够证实。
无法证实,那就去调查。
他本身最怀疑的就是刘秘书。
针对所有人进行调查,是为了确定没有遗漏。
梁宇手下有战情组的人,加上他自身认真,庸才不要,他的手下可以说是精兵良将。
很快他们便从刘秘书附近那打听到,刘秘书在家不远的一处旅馆内打过电话。
得知这个新情况,梁宇精神顿时一震。
“马上去查清楚,他这个电话打给了谁,还有他之后的行踪,务必全部查到。”
梁宇命令道,这个电话让刘秘书身上的嫌疑陡然增大。
“是。”
手下领命离开,梁宇则去向王跃民汇报情况。
“你说那天晚上,他从我这走了之后在旅馆打了个电话?”
王跃民坐不住了,站起来问道,党通局上海站胡秘书是红党,他们和督查室调查期间发现此事,但让他跑了,此事他已经上报。
他还笑党通局那边,没想到自己秘书也出了问题。
“没错,已从旅馆伙计那证实,他不止一次在那打过电话。”
“还不止一次?”
王跃民声音提高不少,刘荣祥家里有电话,他到附近打电话本就不正常,打了不止一次,王跃民明白,他有问题的可能性极大。
“站长,我已经让人去查接电话的人是谁,很快就会有消息。”
现在是晚上,即使是晚上,保密局的人到电话局,那边也要全力配合,现在的保密局不是当初的军事情报处,权力增大了很多。
不配合,保密局就敢抓人。
“好,我在这等着,有消息你马上通知我。”
王跃民点头,他没走,刘荣祥自然没走。
“站长,我申请先把刘秘书控制起来,避免出现胡秘书的情况。”
梁宇趁机说道,胡秘书逃跑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好不容易查出潜伏的重要红党成员,就这么跑了,实在是遗憾。
胡秘书的情况,他不准出现第二次。
“我同意,先控制住他。”
过了会,王跃民缓缓点头,刘荣祥是最早跟着他的人,比王家梁还要早,还没进军事情报处的时候,刘荣祥便跟在他的身边。
后来成为了他的秘书。
而且刘荣祥是他的同乡,是他老婆村子里的人,和他老婆还有点亲戚,关系非常的近。
他是真没想到,刘荣祥会背叛他。
前有王家梁,后有刘荣祥,现在是还没证实,但刘荣祥的嫌疑已经增大了不少,王跃民有种疲惫和挫折感。
他带在身边的人,怎么总是出事?
刘秘书级别并不低,他是中校军衔,为王跃民服务了这么多年,又是近人,王跃民没有亏待他,有立功的机会便会想着他,最终把军衔提了上来。
有了授权,梁宇带着行动组的人来到刘秘书办公室门口。
陈展礼不在,行动组的人对他们组长早已视而不见,梁宇在行动组的话比他们组长还好使。
“咚咚。”
梁宇敲了敲门,现在还没有证实刘荣祥是红党,仅仅是控制住他,该有的客气还是要有。
“谁啊?”
刘荣祥在里面问了声,不会是王跃民,王跃民到他办公室从来不敲门,向来直接进来。
作为秘书,他的办公室就在王跃民办公室旁边。
梁宇对身边的人使了使眼色。
“刘秘书您好,我是行动组的阿成,我们组长让我给您送夜宵来了。”
陈展礼是行动组长,不过却经常干总务组的活,特别是吃的,他只要在,向来都是他安排。
而且他安排的非常好,陈展礼能知道每个人的口味,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安排的夜宵并不是大锅菜,根据不同口味的人进行配备,保证每个人满意。
行动组的人来送夜宵,自然成了常态。
“好。”
刘荣祥过来开了门,门口站着阿成,手上端着个木托,上面确实翻着扣好的碗盘。
“多谢你们…”
刘荣祥话还没说完,便看到梁宇从旁边走了出来,两边各过来两个人,直接按住了他的胳膊。
还有两人来搜他的身。
“梁副站长,您这是干什么?”
刘荣祥心里一惊急忙问道,梁宇微微摇头:“刘秘书,有点事需要问你,还请您配合。”
在关押刘荣祥之前,梁宇会先进行询问。
是询问,不是审问,即使他不回答,现在也不会对他用刑,问话的地方同样不是刑讯室。
“问就问,有必要这样吗?”
刘荣祥身上的东西全被搜了出来,没有枪,但任何金属物都没给他留下,包括扣子也都给他剪了下来。
“事发突然,请刘秘书见谅。”
梁宇没说那么多,让人带刘秘书去暂时看押的地方,这里非常简单,就一张床,其他什么都没有。
“刘秘书,前天晚上,你送完站长后去了哪?”
梁宇也在里面,直接让刘秘书坐在床上,他则站着询问,旁边的人急忙搬来了桌椅在门外记录。
“前天晚上?”
刘荣祥心里一惊,他明白胡秘书逃跑的事怀疑到了他的身上,好在他提前做好了准备,让情报贩子离开只要抓不到情报贩子,就奈何不了他。
至于钱,他没有放在家里,藏在了更安全的地方。
他不怕查。
有了底气,刘荣祥缓缓说道:“我回家了,路过一处公用电话的时候,我想起来一件事,就打电话说了下。”
他承认打过电话人只要不在就没事,他害怕自己否认,被梁宇查了出来,到时候无法解释。
毕竟旅馆离他家不远,旅馆的人又见过他。
“为什么不在家打,那里离你家很近。”
“为什么一定要在家打?咱们这种地方,谁能保证自己家的电话没被监听?”
“你电话打给的谁,打这个电话说了什么?”
“我打给了全永昌,想让他帮我找个女人。”
刘荣祥大方承认,他早就想好了借口,这次提供的情报风险很大,他必须做好准备。
打电话的时候,他特意把伙计支了出去。
他的电话可能被监听,但旅馆的电话一般不会。
“全永昌是谁,为什么要找女人?”梁宇继续问。
刘荣祥快速回道:“全永昌是我认识的一个人,平时没什么正经工作,他认识的女人多,只要有钱,那些女人就会上门。”
全永昌是情报贩子,是他偶然认识的,之后他便和全永昌合作,偷卖情报。
明面上全永昌确实认识不少女人,以前给他送过,所以他不怕查。
只要抓不到全永昌,没有证据,梁宇就拿他没办法,毕竟他跟了王跃民十几年,比任何一个人跟的时间都要长。
“多谢刘秘书配合。”
梁宇起身离开,门口依然有两个人守着,刘荣祥的心有点沉,他没想到梁宇竟然会把他关起来。
被怀疑正常,但被控制,肯定是得到了王跃民的同意,王跃民没有保他?
这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幸好提前做了准备,梁宇抓不到全永昌,不可能一直关着他,接下来他死不承认即可。
打死都不能承认。
承认就是死,没有证据梁宇不敢对他做的太过。
去电话局的人回来了,根据他们的调查,刘荣祥这个电话的确是打给了全永昌,全永昌的家他们已经找到。
梁宇则在思考。
刘荣祥说他找全永昌要女人,梁宇一个字没信。
想要女人,为什么偏偏选在那个时间?
刘荣祥的老婆孩子是没在上海,但他是王跃民老婆那边的人,就不怕被王跃民老婆知道,担心他把王跃民带坏?
接下来最重要是证据,全永昌是关键。
“马上抓捕全永昌。”
过了会,梁宇下定决心,先抓人,刘荣祥他不能随便审,但全永昌可以。
撬开他的嘴,一样可以问出结果。
“人不在家?”
没多久,手下打来电话,全永昌没在家,他们敲开邻居家的门,问出他这两天都没在。
不过全永昌以前经常夜不归宿,邻居们并没在意。
“马上去查清楚全永昌去了哪,还有他过去的行踪以及他所做过的事。”
梁宇下达新的命令,再次去向王跃民汇报。
得知最新进展后,王跃民眉头紧皱。
他是不管事,肯定毕竟做站长多年,这点敏锐度还是有的,梁宇没相信刘荣祥的话,他一样没有相信。
全永昌没在家,更像是跑了。
他为什么要跑?
“把一切查清楚,如果找不到全永昌,我允许你对刘荣祥动刑。”
王跃民眼中闪过道狠光,梁宇心里一惊,马上点头:“是,站长。”
刘荣祥鞍前马后伺候了王跃民这么多年,他没想到站长会主动提出用刑。
一旦用刑,就算刘荣祥不是卧底,以后也不可能再用他了。
梁宇并不清楚,刘荣祥虽然跟随的时间很长,王跃民对他也信任,但他没有成为王跃民真正在意的人。
王跃民在意的是楚凌云,是梁宇。
他对梁宇的信任比对刘荣祥更大。
另外的原因,则是王家梁。
当初王家梁的背叛对他打击很大,那是他的亲堂弟,血脉之亲,被陈树忽悠了几句,竟然真敢跑到上海来。
王家梁难道就不知道,他来上海会对自己产生危险?
被抓之后,更是毫不犹豫放出他们的紧急联络方式,更让王跃民伤心。
自那以后,他对身边的亲人就没有了绝对的信任。
梁宇又是一夜没睡,第二天继续追查。
他明白站长无法长时间把所有人关在站里,必须尽快找到全永昌。
根据调查结果,全永昌确实是个二皮子,经常帮人介绍女人。
但他的收入,明显和他的工作不符。
平时全永昌吃的很好穿的更好,自己的女人很多,他比任何人都色。
梁宇亲自带人搜查了刘荣祥和全永昌的家,再次有了发现。
全永昌家里的家具不差,都是高档货。
刘荣祥家中的床上很干净,没有长头发。
如果他身边真有女人刚过夜,肯定会留下点头发。
根据梁宇对刘荣祥的了解,他没那么勤快,邻居那边也问过,这两天没见刘荣祥晒过被子。
“刘秘书,能说说前天你叫的女人是谁吗?”
梁宇来到刘荣祥这边,站长是给他授权可以用刑,但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这么做。
一旦用刑,刘荣祥就彻底完了,站长不会留着他。
“我只知道她叫小花,其他就不知道了,是全永昌给我送来的。”
刘荣祥明白他们没找到人,心里反而有了底气,若是找到人,不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全永昌怎么送她来的,几点到的你家,几点离开。”
梁宇连问了几个问题,刘荣祥抬头看向他,突然笑了:“怎么,梁副站长对男女之间的那些事也有兴趣,你若真有兴趣,我可以好好给你讲讲。”
没等梁宇说话,他便说起了男女勾当。
这种事他做过,不止一次,倒是梁宇,毕业之后被分到了行动四组,经常出任务,连对象都没有,战情组的时候是潜伏,调到上海站还是潜伏,纪律要求他们不能谈恋爱,更不能进不该去的地方。
胜利之后,梁宇变的更忙,至今还是单身,王跃民想给他操办个婚事,但都没谈拢。
一是特务不受待见,二就是梁宇实在太忙,根本没心思去成家。
刘荣祥说的极其详细,各种动作反应描述的非常真实,梁宇听的是面红耳赤,没等他说完便走了。
别说梁宇,旁边的人都听的面红耳燥。
梁宇一走,刘荣祥嘴角现出丝笑意:小样,还想的我斗?
回到办公室,梁宇突然愣了下,刘荣祥这个老狐狸,看似他刚才说了很多,但关键的问题他并没有回答。
他没说几点去,几点离开,怎么送去的。
关键问题没讲,却讲了一大堆没用的,换句话说,就算全永昌那天没给他送女人,他一样能描述出这些东西,刘荣祥的回答和他的问题根本是南辕北辙。
梁宇没再去问,现在不急,全永昌是关键,先找到他,他是突破口。
一旦证实全永昌有问题,刘荣祥则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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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