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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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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0章 第70章

    关于七月三十一号在逢夏的记忆里,已经被岁月磨灭成青春时代挨了一场最不过寻常的打。翟泓赌输了喜欢酗酒,叽叽歪歪的说要把她买成妓。

    那天逢夏没忍住,抄起玻璃酒瓶就往他的后脑勺上砸,砸的时候想他要是真的死了该有多好,等砸完发现他没死还活力四射地把她揍了一顿之后。

    伤愈合时,逢夏觉得跟这种人一起死也没有必要。

    这世界多好啊,有漂亮的山海,广豪无垠的天地,盛夏每天第一道灼热或是阴郁的日出,她还没有享受过自由的滋味,不该陪着这种烂人下地狱。

    那天是她第一次到派出所报警,其实因为年纪太小进去之后没有人相信,她还声泪俱下哭了一番。

    后面的事情她其实不太记得,好像自己一直想喝热牛奶再纠结要不要买,然后就送给别人了,这不过是她平常生活里最平常的一天。

    记不清长相,不知道姓名。

    再无后续。

    她那时也怎么都不会想到如今,因为一瓶热牛奶、一片世人共享的海域、一支她拙劣哄人开心的舞蹈而收获到的玫瑰。

    宋疏迟承担了她的学费作为那一瓶牛奶的回报,他能知道她消息的办法有很多,他像阅读一本有趣的记实录在阅读她的时时更新的人生。

    她好像总是遇到挫折,再总是独自爬起来掸灰尘笑着往前走。不求人,不求权,不拜神佛。

    即便是在国外研学的日子,他就是无法做到像睥睨他人人生的那般高高在上,翻动过每一页时傲视淡漠,帮一次、两次、三次……

    好像关于他青春期所有波动的色彩、绚丽不可得的画面,炽热涌动的欲念,全都来自一个叫逢夏的女孩儿。

    ———

    "你好,我叫逢夏,相逢的逢,夏至诞生的夏。"

    她抵万恶。

    /

    /

    大年初四。

    那时候网上的舆论已经平息了不少,大众扒不出他更多的私人消息,侵犯的基本都以走正规途径震慑,也没哪个不怕死的真的敢爆他的料。

    只是能从路人里露出一些关键词。【lingling小提琴家,京圈贵公子,温柔矜贵,帅到腿软。】

    拼接起来,现在的风向倒是变成“她上辈子一定是拯救过银河”才能配得上这样的男人。

    连带着逢夏那些乌七八糟的消息也被下压,有人聊,却没有人真正地敢舞到正主面前。勉强算得了清静。

    逢夏这几天没敢在上网,她并不是会对自己的流言蜚语而感到不适应或者难堪的人,相反,她问心无愧,别人爱说什么说什么,说到她不爽了她还敢开麦怼你。

    可最近却没有登入到任何社交软件,她一点、一点也不想看到宋疏迟因为她遭到谩骂。她可以忍受很多流言困苦,而他不该。

    心脏总像被人吊在几千万里的高空和深渊不见底的罗刹地狱,反复颠倒俯冲,惊恐会在每一个深夜来袭,而白昼充斥着不安。

    时间每一次交迭,她都难眠。

    大年初四下了很大的雪,天地素白,雪地靴踩下去留下深凹的雪坑,林角落着一盏昏黄的街灯葳蕤,将她停在雪地下的身影拉得颀长。

    她晚上总想出来走走,拿着一把小伞,带着帽子和口罩遮住脸,听着嘎吱嘎吱的踩雪声平静。

    她不像在中城那样走神的盯着海面,而是时不时抬头看向天空。在想到究竟什么时候飘下的是雨,而不是雪。

    可在飘雪。

    飘的总是雪。

    她失落地垂眸,按着刚才那段路程落下的脚印坑继续往前走。

    不知是在第几个来回时,帽子彻底耷拉下来,自己的保密做得太严实了,视线范围内什么都看不到,就这么直直地撞上前面。

    "啪嗒——"

    她手里的伞下陷入地面。

    在她脚步虚浮跌到在雪里之前,腰间倏地揽过力道。心脏空拍似的,本能反应就想道歉,话还未出口。

    她从帽檐的罅隙缓慢地往外探,头顶上那盏逆光自带氛围感的街灯落拓出一道熟悉的轮廓,好像一个世纪没见的眉眼逐渐清晰入骨。

    四目相对。

    她的心跳声好像在这个白雪皑皑的世界不断的加速,砰砰作响,一下,又一下。猛烈到好像盖过风雪的声音。

    他逆着光,背景是飘飘摇摇散落人间的细雪,身形隽立笔直,气质也依旧是那副游刃有余的矜贵公子哥儿。

    眸底晕着浅淡的

    笑,那点笑意睨过来时便显得格外的惹眼。

    宋疏迟似是看了眼她掉落在地上的小伞,轻笑了声。“夏夏,下雨不知道打伞,下雪倒是会打伞。”

    北方下雪打伞的少见。

    听出他话里的逗弄的意味,逢夏稍顿须臾,目光很呆滞地在他脸上定格了会,又慢吞吞的看着还在飘雪的天空。

    她抬手去捏了捏他的脸,有热度的,是真的。清澈的狐狸眼漾出最灿烂的笑。“啊。”“是我男朋友。”

    下一秒,她跟小树懒似的猛地跳到他身上,知道他不会让她摔,便抵着他的肩窝肆无忌惮地汲取

    着他身上的气息。

    是清冽的,木质调萦纡的雪松香。

    "你怎么出来的"

    她话问得着急,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的。"你是被放出来的,还是偷跑出来的"

    宋疏迟揉了揉她的长发,慢笑了声,斯文问:"有什么区别吗"

    “那当然有,前者我们不用跑,后者我打算带你跑。”

    逢夏说得挺认真的,看向他的眼,那样子就跟“拐卖贩子”的劲儿差不多。"私奔知道吗"

    这会儿他是真被她弄笑了,桃花眼潋滟出蛊惑的光影,在昏黄夜灯的反射下那点温柔看得人心口发软。

    "不用私奔,你就这么一直站在我身边。"

    意思是。

    他把所有事情解决了。

    这段感情见得了光,他会让他们有牵扯。

    她耳朵泛起潮红,虚幻的不真实感让她除了眨眼睛之外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她又重新贴在他身上,闷闷道:

    "……你以后不准骗我。"

    “好。”他说。

    逢夏: "以后也不可以和别的女孩儿说话,也不可以看她们。"他轻笑了声:"好。"

    “我喜欢你,很喜欢你,特别、特别也只喜欢你,以后也只会爱你,所以——”逢夏一字一顿道:

    "宋疏迟,你只能是我的。"

    她总是会有很多理智时时刻

    刻警醒,就像总觉得他们之间跨越不过去的阶级,不该在他身上留下脏污的墨汁,不该让洛希极限来临。

    可又不对,吸引力法则是相互的。她的世界总是保护自己为先,可他的世界却总是保护她为先。

    不要躲避。如果世界注定会脱轨,我们必定要相爱着跌入末世。

    /

    /

    逢夏晚上没有吃东西的习惯,她最近不是失眠就是没吃东西,体重比起之前还要轻,纤薄得好像这风雪天在硕大些就能将她吹跑。

    她本来没想出门的,最近闹的事情太大了,她的知名度已经到出圈的地步了。宋疏迟给了她选择,要在外面吃还是要回他家老宅。这个时间点都是如狼似虎的长辈,逢夏没这么强的心理素质,果断选择前者。

    他们住的地方就在后海,沿街出去吃喝玩乐遍地,逢夏胃口小又紧张真的被人认出来再闹点什么来,吃两口就觉得吃不下。

    更多的是好奇他是怎么出来的。

    她问,但他没说清楚。只是游刃有余的勾着唇,温声说他在,她就什么都不用担心。

    他兜得住底。

    她可以随便闹。

    答案没得到,逢夏走了圈小吃摊贩反倒是真的有点儿吃饱了,她咬着糖葫芦,另一只泛着冷意的手心被他牵在手里。

    她目光偶尔会看向地面上一起被路灯拉得缱绻的身影,灰长的影子渐渐融合,她就靠在他身边最紧密的位置。

    有时候女孩子的点很奇怪。只是牵着手压个马路,心情里好像也要飞出一千万只翩跹的蝴蝶。

    后海这条街经常会有卖场的街头艺人,大年初四过年的氛围减淡了不少,年轻人大多都在外面疯玩,三三两两为成群看表演。

    她目光在那停了半秒,他就已停下步伐让她看。

    小哥哥用电钢自弹自唱,唱的是粤语歌古巨基的《爱与诚》,他的嗓音提起来很有颗粒感,唱这种苦情歌便好像真的是场痛彻心扉的苦恋。

    逢夏一动不动。

    宋疏迟视线扫过她:

    "有这么好听"

    "确实挺好听的,我好难在江城听到有人唱粤语歌。"逢夏反应过来什么,笑着卖乖, "但肯定

    没有你唱的好听,你的粤语本身就很好听。"

    她其实没听过宋疏迟唱歌,她倒是常常听身边人艳羡过,他会的乐器很多,小提琴演奏最出彩,其他也不逊色于旁人,天赋感拉满的选手。

    她很喜欢他的声音,不含着过分的磁性听起来黏糊,也不会太沙哑给人攻击感强,不疾不徐如清风坠夜。

    像闷热夏季第一杯薄荷汽水,鹅绒冬夜最璀璨的摇曳的火星。

    学校论坛里讨论过,这声音就算不唱歌都能将女孩儿听得五迷三道的。就是可惜谁也没有这个福分听过,没有人配要让他要唱歌哄着的。

    他一眼能知她的言外之意,眸色晕着笑,问:"你想听"

    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有点儿。”

    《爱与诚》进到高/潮,到那句“别再做情人”时,逢夏很清晰地感知到那边有镜头在对着她拍。

    没有任何声音出现,她却好像本能地感知到大年夜那天山崩海啸似的声音,偏开头,急速将口罩往上拉。

    她自己在无所谓,但他在,今天再被拍肯定还会闹出事情来。

    宋疏迟垂眸看她:

    "怎么了"

    “有人在拍,应该是认出来了。”逢夏有些恼,早知道刚才就不该吃糖葫芦,她不确定自己躲的动作够不够快。

    她还是保持着低着头的动作,看着自己的脚尖,像要把自己全部缩进壳里的乌龟。

    街头卖唱的人气逐渐起来,他们后面围着攒动的人群。宋疏迟转身,优越的身高能将她的身影遮挡得严严实实,脚尖相对。

    逢夏下意识松口气,才慢慢地抬起眼看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耳畔倏地摩挲过冷白的指骨,修长的手指拉下她刚才仓惶盖在耳朵上的口罩带子。

    少女明艳精巧的五官霎时清晰显露,没反应过来的,清透如琥珀石的眼瞳怔怔地看向他,像呆住的猫咪。

    "你……等下被拍……"

    她的话还没说完。

    "夏夏,没有什么是值得你躲的。"

    宋疏迟开口的声音慢,声调平和而温柔,她能清清楚楚地听见每一个字音。“我也不需要你躲起

    来。”

    她向来热烈而无畏。

    她没把艺人当做多么高大上的职业,只是需要暴露在大众前的而已,所以每逢被偷拍、跟拍,或是日常生活,她都不爱躲。

    拍就拍了,她生活和给大众看的是同一个人,并不惧怕人潮非议。

    宋疏迟亲昵地揉着她的发顶,像引导着尚在懵懂的小朋友:“我不想你变成自己不喜欢的样子。”

    "不是想听歌在这儿听。"

    逢夏目光钝钝地只落定在他一个人身上,他生得本就惹眼,从刚才那一刻看向她的目光不在少数,耳畔确切听到几声快门键响起的声音。

    很奇怪,这会儿她在脑海里响起的是他曾经说的那句——“我要她自由。”

    从他上台坐定在电钢琴前的那刻,什么都未做,就好像这整个世界的光影已倾倒在的足下,雷动的掌声和欢呼声齐响。

    在那双修长而漂亮的手前,底下匍匐着的好似不是廉价的电钢,是最优雅而古老的琴乐,安静地等待着这刻莅临的奏响。

    密长的眼睫下覆着小片阴翳,他满身不染纤尘的清冷月色。隔着人山人海看向她。

    四周嘈杂的声响好像在这刹那都慢下来了,白茫雪花定格在万里高空,他们逆着时间漏洞相望。他选曲是粤语歌,温润清和的声线如初雪消融,缱绻而浪漫弥散,她的心跳就在这顿时不由己

    控。

    "外间很多反对我爱你的声音,任他怎讲只要与你持续热吻"

    观众在兴奋地高呼,是她的名字,是对他的艳羡,数不清的摄像头汇成山海在对准着她和他,可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对应着网上铺天盖地的杀人风暴。

    字字清晰,字字渗进灵魂,整个世界都听得见他唱给她的誓词。

    "外间很多反对我爱你的声音,任他怎讲只要与你持续热吻"“要放冷枪要炮轰我们就更爱,谁又不忿”

    "外间冰封所以我对你才着紧"

    “或者嘴巴不信我对你肯牺牲/眼睛可不可看看我何其认真/神如何做出这种吸引/我爱你已开始变成瘾"

    再猛烈的风雪天盖不住他看过来的视线,也挡不住那道低低浅浅,温柔到入骨的声音

    蓦地撞进她的心腔,里面全被他填满,句句歌词都像上映在眼前。疯子。

    才在舆论最盛大的时候给你唱这样的歌。

    他说:

    "———外间很多反对我爱你的声音,任他怎讲只要与你持续热吻"

    不要隐秘、藏匿、无人可知。他偏要让这世界知晓,她是我灵魂的一半。

    至死不休,暴烈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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