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谁家不是一摊事

    兄弟会征粮队的为首者，叫李德善。这名儿明显起错了，这位打小就不学好，父母将能给的都给了他，他却尤恨自己的爹妈无钱无势。市井中成长起来的他，满肚子‘金点子’，年轻时就以创业为名榨干了家里，然后跑去大城市发展，父母过世都没回去。这人营生没少干，基本走的都是下水道路线，在经历了一系列的失望孩子与，终于品尝过到了劫匪无本买卖的甜头。人生的第一桶金，让他热泪盈眶，他悟了，从此以后，就义无反顾的投身到劫财害命这一钱景不差，风险很大的行当中。仗着诡主意多，倒也做出一番成绩，一度达到了地区名人的高度，并因此锒铛入狱。本来余生都要服刑的，结果岚国灭，反倒是他这类人、好多却得以脱身。倒也不是因为他们这类人、平日就练就了一身刀头喋血的不俗生存本领，而是乱世来了，好些势力，都乐意收纳这类心狠手辣的亡命徒，乱世嘛，这种耗材很费的。不过，有的脚费鞋，有的鞋费脚。李德善算是后者，先后在数个势力间辗转，加入兄弟会也才不到两个月，正好赶上袁虎过大寿，觉得是个机会，这才操持老本行，带人出来零元购，没想到落在了周易的手里。周易听李德善在那里叨哔叨，到这里就不太想听了。才跟了豺狼虎豹一个多月，即便不是外围，也还只是寻常的头目，对兄弟会的核心秘密，怕是所知有限。果然，耐着性子又听了一会儿，听到的也不过是些八卦情报。李德善倒是说的挺卖力，就仿佛憋久了，憋出了极强的倾诉欲。这自然是超凡手段在起作用。周易也是第一次实践诡帝的律令：倾诉。这跟律令：供罪又有不同。供罪得是当事人知晓所做之事是罪孽，才会供述，他要发自内心的觉得那不是罪，比如捡到别人丢失的钱，他就觉得这是他运气好，理应是自己的。便不会供述。这就应了那句：无心为恶，虽恶不罚。但这样对于地府的审讯流程不利，于是有了律令倾诉作为补充。结果就像现在，当事人根本没有叙述主题或重点，想起什么说什么，跟话痨一般没完没了。这还是李德善思维正常，换成是那种思维跳脱的，话题很容易就说飞，那才叫烦人。李德善并非兄弟会的核心成员，他带领的手下，也都是投名状尚未交够的见习会员，包括那几个被周易血煞化身朴刀当场劈死的。好在八卦情报中，倒也有些能用的。李德善一伙对豺狼虎豹的评价，就有点意思。袁才就不用说了，银币一枚，当然人家自己不这么叫，而是以‘枭雄’自居。总之就是一个很骄傲的首领，神龙见首不见尾，却又拥有无可争议的统治力，众皆畏惧。其余三兄弟，最能打的其实是袁朗，好勇斗狠、暴虐，打嗨了训练场上都能六亲不认，有生撕虎豹之力。袁虎则荒唐而又变态，搞什么无遮大会、混搭角斗……兄弟会乌烟瘴气，他至少占一半功劳。袁宝是兄弟会的吉祥物，据说是贵星转世，天生趋吉避凶。李德善觉得这是个扯淡说法，是豺狼虎豹刻意在打造人设。可架不住已然成势，会众相信跟在袁宝身边，自己都会变得运气好的极多，都喜欢追随其左右。“好，便是你了！”周易觉得自己有了目标。兄弟会要造星，他就灭星。搞定这个兄弟会的气运大使，效果大约会很不错。当然，袁宝不单单是气运大使，还是兄弟会经济运转的管事人、ceo，干掉这家伙，虽然不至于令兄弟会的经济运作停摆，却也可以造成不小的影响。而打击敌人的后勤什么的，周易最喜欢了。计毒莫过于断粮嘛，银币作风便是如此。事不宜迟，这边的审讯工作转交给幽将，争取废物利用，挖出足够多的细节情报。周易对这些手上不止一条人命的匪徒，态度绝对称得上酷烈。审讯之后，躯壳拿走。毕竟整个大区的生灵的血脉都很牛哔，人类尤甚，做肥料太可惜，用阴煞之力啥的‘腌制’将来给阴灵用。没有躯壳，那是正宗的幽冥国度。而想要在阳间折腾搞事，还是返魂尸比较合适。所以，躯壳是标配。在这个大量人类躯壳都被星灵制造畸变傀儡，又或各种浪费的大环境下，有优良的躯壳，要懂得珍惜。至于这些匪徒的灵，幽冥地府，在人生后花园的业务方面，自然是专业的。专业的就要有专业的体现，自然不会让匪徒死后，就那么魂飞魄散，灵会留存，然后寄存于傀儡之内。周易不喜欢十八地狱那一套，觉得纯熟浪费，既费诡，又费灵，还得专门打造设施刑具，工本高，不人道。他觉得劳动改造就不错，创造价值，造福社会。所以，这些家伙是真当牛做马，大牲口，比木牛流马好用，这不眼瞅着春耕了么，犁地、拉车，绝对闲不下的。将匪徒的下场安排的明明白白，血煞分身则跟幽将高才带领的幽阳军交割，离开大树谷，前往老虎山。高才的红云台地勘察任务近一个月前，就完全结束了。这段时间，主要是恶补军务、管理等方面的知识。以周易的高标准，幽将可没那么好当，有空闲当然要上补习班进修的。如今这算是小充电完毕，理论结合实践，被调来经营大树谷前哨站了。他们的这个阶段的任务目标，就是以大树谷为据点，将周边区域的地理、人文等情况都摸清楚，从了解到掌控，为后续做铺垫。按照周易的思路，这一步走稳当了，他才会让人修葺那座万泉河上的石桥。类似水蝇沼泽那般，先把官路修通了，结果却方便了敌人长驱直入的错误范例，有一次也就够了。水蝇沼泽的官道，直到现在还烂着。之前运用层层阻击策略时，阴火雷将其中一段路毁的厉害。现在周易猜不透星灵、乃至拜血教的后续动作，也就没修。反而是加强迷阵的效果，明显是要开辟成隔离带，野战战场。周易不知道的是，无论是星灵，还是拜血教，都暂时放弃了南下红云台地，彻底掌控海东道的打算。星灵海东道的领主，或者说军事指挥官原本以为，南下占据荣耀堡，本是轻松的事。大军一到，望之披靡那种。说到星灵视角的海东道局势，也是有喜有忧，有得意、有意外。喜的地方在于，大目标，都实现的比较好。首先是铁都新安，其次是府城高阳，这两处海东道最大、和次大的城市的攻略过程，可谓是教科书式的。渗透、占据，然后酝酿、举事，一举掀翻人类官府的统治，将城市变成了牲畜圈……忧的是，海东道由于其流放地的背景，以至于刁民比较多。星灵都做到天地倾覆了，硬是有人类顽强生存了下来，犹如棋盘上的活眼，一口气，但就是不死。这个事先真没想到，也跟其他岚国大城的攻略结果有所差异。铁都有反抗军也就罢了，一说地方大，人口众多，贫民窟又出了名的难管，自成小社会。可高阳城居然也出现了反抗军，顽强的跟畸变军团做斗争，半年下来也没见被打垮或饿死，这就说不过去了。最终，也只能说，海东道刁民多，生死存亡之际，其斗争能力被激发出来了。而其他地区那些安逸惯了的，没等激发出能力，就都被收割了。正是因为有抵抗军，以及该死的真神教。海东道星灵大军的整体行动计划，没能按照预期的那样执行。原本，差狼虎豹烧了荣耀堡之后，紧接着就是畸变军团开到，在殓葬山安息堂那边补一波新兵，然后以荣耀堡为据点，震慑周边。接下来，就是拿下罗万群山东麓的矿区。之所以有这样的一系列计划，一个重要原因，是水路不畅。要说这岚国朝廷，也不是一个有能力的明白人都无。皇家舰队的提督赵寅，就能算一个。这货是皇帝的叔叔，当年亲手扶皇帝坐上的龙椅，所以无论是权柄、还是人望，都很高。而赵寅一个比较难搞的点，就在于他不上陆！就在海里浪。代表岚国，出访各个国家，尤其是有了炮之后，海上霸主，炫耀肌肉……原本星灵以为，借着给舰船装炮，能渗透舰队。可舰队就是个小王国，赵寅则是皇家舰队绝对的王，水泼不进！后来没办法，待到举事时，就将之远远的打发走了。当时就知道，这是桩麻烦。但做大事，本就没那么多尽善尽美。往好处想，赵寅之前几十年如一日，开着炮舰欺负人，现在岚国灭，那些过去饱受欺凌的，该痛打落水狗了吧？而舰队没了给养，不得崩？可惜，星灵在这事上漏算了一条。这些海军将士，国灭了，家没了，亲人惨死，自己却活着，那么他们接下来会干啥？还用问，自然是报仇！用余生，豁出性命，排除万难，报仇！没有给养？开玩笑，各国被欺负这许多年，早就眼馋岚国皇家舰队的炮舰技术了。这是一个体系，是多年来的实战改进总结出来的，各国想要追赶，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抄作业，前提是被抄的那位不藏私。所以，打包卖技术，在过去，确定无误是最大的卖国。现在国都没了，也就谈不上卖国了。更何况，岚国的灭亡，其他国也是物伤其类，遍体生寒，现在有人豁出性命去怼星灵，这事于情于理都得支持啊。于是赵寅带着遨游大洋的舰队就回到了绿海这个大澡盆子里，揍的星灵的傀儡舰队北都找不到。所以，原本很合适的水运，是玩不成了。星灵又需要大量的钢铁，造铁甲舰，以便用划时代的产品，碾压皇家舰队的木头船。在这样的大势下，陆路运输铁矿铁料的备用计划，就成了主要计划。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真神教的一项血肉技术被星灵获得。星灵表示，你这是鲁班门前耍大斧啊！没看到我们的畸变系列，超凡生物工程玩的多么溜么？敢在我们面前玩血肉技术！结果一看，真神教居然有过人之处，一种来自所谓冥狱的特殊血肉材料……被打脸之余，星灵直接抄作业，研发出了能够克制邪能火炮的新材料。这绝对是利好的，不光是用来对付赵寅的皇家舰队最犀利的火炮，还意味着邪煞之力变得更可控，就好比发明耐火砖来约束火焰。而这个利好消息的副作用之一，就是钢铁不需要了，至少变得没那么重要了。星灵们觉得，还是从一而终，专精超凡生物工程比较好。毕竟玩血肉，能最大程度利用到岚国人类提供的超凡血脉优势，钢铁是没有这类优势的。而海东道的星灵领主，最终还是按计划派了一支部队。多条备用之路，总是好的。更何况，之前给了兄弟会不少好处，回报却没收多少。而没有一支力量怼在其脸上加以震慑，以兄弟会的豺狼本色，说阳奉阴违那都是好听的。结果，畸变军团遭遇了重重阻碍。周易不知道的是，畸变军团在跟拜血教对上之前，就先跟古罗人干了一架。原因是星灵的畸变军团建造，对迷幻果有需求。而开血肉战舰这个不在原计划内的新项目，占据了迷幻果资源，致使其供应链出了问题。原本星灵跟古罗人一直在交易迷幻果。古罗人也没有什么大局观，不懂什么唇亡齿寒的道理。或者说，不是不懂，而是小小部落，懒得操天下大势的心。只说自己部落活的如果，只计较现在。当初，星灵也是利用古罗人的这个心思，才在古罗人部落中推广种植迷幻果成功的。古罗人内部也是攀比成风，见别家种植迷幻果富裕了，自己便按捺不住，结果越来越多倒戈。至于迷幻果倒究是不是像古罗人萨满说的那般，对祭祀有用，星灵没去深究，处于原始蛮昧的状态的次等智灵，他们懒得操心。但古罗人也有农民式的狡猾，懂得看行情涨价。这个是在星灵的计算之内的，并且也不是完全依赖古罗人。这么重要的原料，怎么可能让外人掐脖子？只不过灭国之举，实在浩大，那一波的造兵用量，堪称天文数字，这才需要外力支持。赚钱这种事，只有怨少的，没有嫌多的。岚国灭亡，古罗人也醒过来味来了，这几年他们虽然卖迷幻果赚了些好钱，但星灵更赚！那可是整个地区的第一强国啊！多少财富，尽落星灵之手。古罗人也是看的眼热，在痛打落水狗，劫掠逃亡的岚国人之余，他们也是等着靠迷幻果涨价狠赚一波呢。结果星灵不仅没像往年那般大宗购入，还大幅降低了购入量。只是这一桩事，就让古罗人将星灵给恨上了。现在海东道星灵领主又要买，当然是高价。星灵领主表示不差钱，俗世的财富在星灵眼中，不算啥。但这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古罗人对星灵有了成见才是。买卖不成仁义在，反过来呢？真神教的跳出来了秀了。这个古老的组织，一直顽强的存在着，隔个十几年、几十年，就搞点耸人听闻的大动静，比如将一个农庄的人的血都放干了，又或在某个城市的坊区、整了个几百人的自杀活祭……总而言之，能长久存在，必然有存活的办法，也必然积攒了不少行事经验，且有着不差的人脉等资源。这次真神教从中作梗，假装星灵，劫了古罗人用来交易的货。至于如何假装，也简单，星灵的畸变军团丑鬼多，真神教的冥狱，那也堪称怪物集中营，找点不常见的，插几根绿的发亮的邪水晶，以古罗人的见识，真分辨不出是哪是哪。本来就对星灵有了成见，又被黑吃了货，古罗人直接就怒了。星灵领主自然解释了：不是俺干的。不差钱，不需要用这等下作手段。古罗人耿直的表示，除了你知道交货日期和地点，还有谁知道？星灵领主说：“你们古罗人中应该有叛徒！”哎呀，这可戳中了古罗人的逆鳞。古罗人平日嘲笑人类的众多永不过气的段子之一，就是人类的二五仔特别多，族奸、国奸、人奸……就没有人类不能背叛的。相反，我们古罗人就不会这样，吧啦吧啦。当然，人类也嘲笑古罗人：你们这帮傻缺野蛮玩意吃同类！总之，因为星灵领主那股子仿佛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睥睨其他种族，解释更像是拱火挑衅，古罗人就用行动来表达‘诚意’了。再然后就是周易的幽阳军的登场。星灵领主想起这事，都心生寒意。这是银币遇到了银币，对同行的忌惮。连面儿都没见，一支畸变军团直接就交代了。说是克星都不为过。而且不是光明对黑暗的那种克，而是黑吃黑式的克！相关消息，海东道星灵领主现在都压在手里，考虑要不要上报。必须指出，星灵的夺舍占据之法，尚有弊端，会受躯壳原主人的残余记忆影响。而且，由于走的是煞力的路子，煞力又跟负面情绪亲和，因此所受的残余记忆，往往是负面的，比如情绪，比如不良嗜好等等。毕竟在梳理夺舍躯壳，为夺舍做铺垫时，用的就是煞力。所以，夺舍的星灵其实普遍存在人格劣化的现象，岚国灭了快两百天了，这个情况已经渐渐凸显。海东道星灵领主，就是受躯壳原主人的恶习影响，私心加重，有了诸多阴私考量。这是周易的幸运，他为此获得了发展时间。但不会一直幸运下去，星灵对于同行似乎很忌惮的，一旦其高层知晓，会不计代价，争取将之扼杀在萌芽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