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大青山阻击战三
众人又是一阵笑,把对面正准备发动夜袭的匈奴人都笑蒙了,心说要塞里这帮家伙被包围,挨了一天打怎么还笑啊,疯了吧!
难道有诡计?
匈奴人琢磨了好一阵,认为还是敌人疯了的可能大一些,于是开始夜袭。这次他们又亮出了新的攻城工具,数丈长的桦木杆,四五个人抱住一头,拼命奔跑冲刺将另一端的同伴一口气送上烽火台边缘,那一名匈奴武士便可以借着一冲之力翻上烽火台。
这一招有利有弊,利的是可以越过层层障碍直接登顶做近距离的白刃战,打乱烽火台上的兵力部署制造混乱,弊端同样明显,桦木杆两头的人必须配合默契,力道拿捏的不好,不但不能把人送上去,反而会把人直接顶到墙上,甚至连人带杆一起冲下悬崖,摔个粉身碎骨。而且被送上去的这位为了尽可能减重,什么衣甲都不穿,只拿一把刀迎着敌人的砲石和弩箭就过来,白天视野好的时候简直就是个活靶子,只有夜战才能拿出来。
不过被选中送上烽火台的人都是真正的勇士,不但武艺超人,勇气也要非凡,不怕死是肯定的,这些人一旦登上烽火台,肯定会玩命的。
见匈奴人再次冲上来,赵遵立刻举起盾牌护住了兀哈伊支,这么近的距离,即便是黑夜也弹无虚发,一连射杀了四名匈奴勇士,准备射第五箭的时候,敌人已经跃上来了。
“拔刀,上来了!”
六七个匈奴死士跃上了烽火台,像一个个出笼的猛虎,一眨眼功夫就砍翻了四五个人,烽火台上登时一阵大乱。
陈铎立刻率后备队冲上来围住几个匈奴人,还未来得及剿灭,又有七八个匈奴人跃上了墙头,十来个凶猛的匈奴死士和陈铎他们在不大的烽火台上展开了混战,原本防御有序的阵线眼看有崩溃的可能,赵遵眼疾手快放倒了匈奴人中最为骁勇的武士,被溅得满身是血。
“竖起长戟,把他们挡回去!”赵遵嘶吼道。
垛口处抛石射箭的韦闯等人立刻竖起了戈和戟,第三波撑杆上来的匈奴死士要么被戈戟所杀,要么摔下去跌死,一个也没能登上烽火台。不过因为一时失去了盾牌的保护,最前面的几个金家的子弟躲闪不及,纷纷中箭负伤,失去了战斗力。
陈铎立刻派人举着盾牌堵住了缺口,下面的匈奴人又试着发动了两次袭击,结果发现这一招行不通了,后续的队伍陆续都撤了回去,已经登上烽火台的十几个匈奴死士只能舍弃了。
赵遵见匈奴人退却,怕其中有诈又守了一会儿,见他们真的退败了,这才回过头来对付那十几个匈奴死士。
这些人也知道自己不能幸免,摆出了拼命的架势,陈铎脸颊被流失划伤了,用手背蹭了蹭脸上的血,骂道:“娘的!不学走路学会飞了!来啊,一起上让他们升天!”
“慢!”韦闯拦了一道。
陈铎奇道:“怎么啦,老韦!你还想抓俘虏啊!现在不杀后患无穷!”
“抓俘虏?我可没那个雅兴!他们是必死的人,为必死的人犯不上冒险!”说着韦闯和他的手下挺起了长矛和长戟,摆成一排逼向了被困的匈奴武士。这些人手里只有短兵器,冲上来就会被扎成筛子,最后被逼到了面向悬崖的角落。
陷入绝境的匈奴武士,互相望了望,口口嗷嗷怪叫,向赵遵他们挥了挥手中的武器,而后翻身跳下万丈悬崖,宁死不受辱。
陈铎走到他们跳崖的地方向下张望,十几个匈奴人早已摔得粉身碎骨,他万分感慨的说道:“匈奴男人不是孬种,是好样的!儿郎们,我们也不能输给他们!”
韦闯道:“平心而论,我不讨厌匈奴人,有些时候还很喜欢他们的性情,可这些人天生喜欢争斗,把抢东西杀人当场理所应当,这咱们可就不答应了!战场上遇到了绝对不会手软!”
本以为这次匈奴人能消停一阵子,可过了一会儿匈奴人在火箭的掩护下又举着梯子冲上来了,陈铎气道:“这帮家伙死皮赖脸啊,这不是耍光棍,玩赖吗?”
韦闯狠狠地说道:“这是一帮疯狗,得让他们醒醒了!李光、李弥!”
“在!”
“让他们脚疼!”
“喏!”
赵遵不明白脚疼是什么意思,都看向李氏兄弟,只见二人指挥原烽火台守卫从下层的库房里搬出了几口大箱子,打开一看竟是一批锈迹斑斑的铁蒺藜。李氏兄弟驾轻就熟的将一堆铁蒺藜搬到了抛石机上,将它们抛洒到烽火台前不大的山坡上。
生了锈的铁蒺藜在火光中也不反光,不趴下身子很难分辨哪是石头哪是铁蒺藜,匈奴人穿兽皮靴,踩上去没有一个不伤脚的,盛夏时节被锈铁扎伤很容易得金疮痉,得上了就必死无疑。
匈奴人冲到一半已经有四五个被扎伤脚倒地不起的了,他们打战不惜命,可不是傻子,这种无谓的牺牲完全是无意义的,没必要的,于是退兵了。
赵遵他们得到了短暂休息的时间,除了赵遵和韦闯,其他的人几乎倒头就睡。赵遵站在城头遥望云中郡,城中灯光暗淡。
“不知道城里怎么样了?”赵遵略带忧虑的说道。
韦闯道:“还能怎么样,和你我一样,战战兢兢的度过每一刻!”
“太守会派人保护平民内迁吗?”
韦闯道:“没有先例,太守没有那么多人手,再说平民迁徙拖家带口走得太慢,三天的路匈奴人骑快马一会儿就追上了,在野外遭遇,那将是一场屠杀!与其死在路上,不如守在城里还有活命的机会!”
“会有援军吗?”
韦闯笑道:“当然会有援军,不过我们肯定是看不到了。临近边郡的兵力和我们类似,都不足以击退左贤王主力,况且他们也要防备匈奴各部的袭击,指望不上他们。朝廷派主力来援,起码要十几天,云中郡能不能坚守十几天还未可知,更别说我们这几十个人守的小堡垒了。”
赵遵苦笑道:“这是……是我想多了。”
韦闯抚摸着他驻守了十几年的烽火台,叹道:“我本以为据守险要,豁出家底能守上四五日,但看今天的架势,连守三天都悬!开战至今仅死一人,伤八人已经算奇迹了,明天会更难挨。赵兄弟,我虽然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但凭你的才智和武艺,将来必有一番大作为,没必要和我们这些当兵的一起死在这个不起眼的小地方。我早预备下了一条长绳,可以直通山下。以你的功夫完全可以避过匈奴人的守卫,你是我们的恩人,我希望你可以活下去!”
赵遵大为感动:“家父亦是戍边的军人,他老人家在天之灵若是知道我抛弃同袍而苟活,岂能瞑目!我又有何面目活在这世上!韦兄的好意我心领了,此时休要再提,上山的那一刻我就决定和兄弟同生共死了,此志绝无更改。”
韦闯笑道:“你这个人真有意思,长得文质彬彬的,骨子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倔强,像将门中人!黄泉路上有你相伴,是我等的荣幸!”
一轮红日初升,第一缕晨光洒在了匈奴人的皮甲和赵遵等人的刀剑上,第二天的厮杀开始了。匈奴人架设了抛石机,虽然山高路险材料受限,但他们还是架起了一台抛石机,一队匈奴人操作,可以把十几斤重的石块抛射到烽火台上来。
这种石块对坚固的烽火台造成不了实质性的损伤,但对墙上的人来说简直是灾难,正面击中哪怕举着盾牌,也很有可能负伤,有一个下盘不稳的直接被石块砸得跌下了烽火台,惨叫着摔进了万丈深渊。
山上厮杀的正盛,山下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大青山山阴的一片草地上,左贤王和他手下十几位得力干将正坐在华丽的毯子上,美丽的匈奴族少女穿梭其间服侍他们享用丰盛的早饭,这些匈奴贵族一边享用着肥美多汁的羊肉一边谈笑,一切都显得那么惬意祥和,与山顶惨绝人寰地狱战场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饭后女奴们又送上了马奶,就在他们享用奶汤的时候,山上突然发出了一声巨响,紧跟着传来了匈奴士兵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
一个眉毛特别粗的匈奴将军本已端起了奶汤,听到山上的巨响转头看了一眼,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对坐在他下手的一个小个子将军说道:“你的人还要多久才能拿下那个破山头!”
小个子连头都没抬边喝奶汤边说道:“快了,就快了!”
浓眉毛将军咧了咧嘴:“屁大点的地方,二千人围着打了一天一夜了,还拿不下了,你小子是不是出工不出力啊!”
匈奴贵族最重视荣誉,一听这话小个子将军脸色立即就变了,把盛马奶的银盏往地上一摔,大骂道:“左骨都侯,你少喷粪!你看不到吗,我的人拼死拼活打了一天,死伤了二百多人,你的人都躲在哪儿凉快了,凭什么说这风凉话!嫌我打的慢,你上啊!”
“我上就我上!”左骨都侯早憋了一肚子火,“娘的,几万人让一个破台子给挡住了,笑话!我要打就直接去打云中!在这儿干耗!把人都憋死了!”
左骨都侯的一番话得到了数名将军的赞同,他们纷纷嚷嚷着要舍弃烽火台,直接去攻打云中郡,一上午就能打下来!。
坐在正位的左贤王面对部下的争执,竟充耳不闻,继续喝着奶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