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从三道关卡往后，沈顾的能力开始被认同，他没刻意表现，只是按照行进节奏把路上该他清理的‘障碍’清理掉而已。
不过对其他人来说，他只要不拖后腿就算很不错了。
沈顾乐得清闲。
地下分不出白天黑夜，环形通道从第三道关卡以后每隔两米设有电子感应灯，军人巡逻都是有固定时间和路线的，他们只要在电子感应灯暗下后清场就可以。
谁都没想过能完美避开军人的鹰眼，他们只想多争取些时间。
破开第五道关卡的时候，环形通道电源被切段，蜿蜒而下的通道变成了一条沉睡的巨蟒。
沈顾把夜视镜带上，见薛冷做了几个动作。下一刻，所有人从掩体出来，直接向前突进。
他抬头就能看见军队的鹰眼闪着红光从墙壁上脱离，跟着他们飞。
之后的关卡不用张宁动手，薛冷选择了强行突破。
张宁争取了五道关卡的时间，他不仅破开关卡，还从每道关卡上放置了点小惊喜，这也能给军队的人造成不少麻烦，也是为了这一刻给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队伍里不断有人断后，直到他们进入地牢。
薛冷：“分散！”
沈顾无声从薛冷身后离开，然后转到了一片漆黑的走廊中。
地牢就是个巨大的迷宫，走到一半就会被突如其来的墙壁或什么东西挡住。
沈顾七拐八绕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到了哪。
不过他们的目标不是搞清地牢形势，而是尽快释放里面的人。
其实薛冷这一步棋走得很险。
这些人如果能被收买早被收买了，还会被长久地关在地下吗？
而薛冷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赌徒，冒着生命危险来赌这一个个不可能。
沈顾他们每人身上都带着数个芯片，这些芯片是薛冷的诚意。说白了，就是想拉这些人入伙的说辞。
照薛冷的话说，就算芯片不奏效，让这些恶徒出去给军队制造些麻烦，也是变相给他们争取重组的时间。
也许薛冷一开始就没对芯片抱有希望。
沈顾把张宁给他的破译器放在厚重的金属门上。
这玩意是张宁的得意之作，对于像他这种没破译技术的人，只要把破译器放在想要破译的物体上，顶多是等得时间长些，这些密码就都能被破译出来。
沈顾靠在门对面，身体隐在黑暗里，他在这里等得时间越长，被军队发现的几率就越高，他必须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
结果没让他等十分钟，破译器就给出了讯号。
那一整个长方形提示框冒着红光，上面不停闪烁着四个字：破译失败。
沈顾愕然。
耳机里一片安静，其他人肯定还在等待破译器打开金属门，可沈顾这边却已经宣告失败了。
正当他想拿下破译器，换个地方试试的时候，厚重的金属门却突然‘咔哒’一声，从里面打开了一条细缝。
沈顾：“……”
门缝里外暗色一片，沈顾紧张得身体紧紧绷起，长期在野外捕猎的他已经练出了对危险的感知力，而这种感知力此刻正叫嚣着让他赶紧逃离。
“不进来坐坐？”
寂静中，一道喑哑的声音从门缝里透出来。
沈顾沉默片刻，推开了金属门。
金属门有他半臂宽，不使足力道根本没法移动。
沈顾适应了黑暗，在漆黑的牢房里看到那人身体轮廓，他站姿闲适，一手插在裤兜，正微微侧头看向沈顾。
这真的是囚犯？
有囚犯自己开牢门的吗？
“坐吧，你右手边就是沙发。”
那人在黑暗里闲庭若步，沈顾不一会就闻到了咖啡的味道。暗色减弱了他的视觉，反倒加强了他嗅觉的灵敏，那咖啡味道很好，应该价值不菲。
“喝吗？”那人问。
沈顾没有到沙发上坐下，也没说话。
“哑巴？”那人继续说，拿着咖啡坐到了沈顾右手边的沙发里，“可惜了，我很久没和人聊过天，以为能感受一下说话的乐趣。”
沈顾从作战服里拿出薛冷的芯片，俯身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那人双眼在黑色里闪着微光，沈顾觉得自己一举一动都能被他洞穿彻底。
“这是我们来这里的理由。”沈顾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说出的话依旧紧绷。
“原来不是哑巴。”那人没拿桌上芯片，问着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叫什么？”
沈顾任务已经完成了，他面对着那人后退几步，刚待转身离开这个让他感到不适的地方，身后突然荡起一小簇风。
他身体往前扑，回身想要挡住迎面而来的拳风，可肚子却实打实挨了一下。
那人的拳头如钢似铁，狠厉得没有半分试探和停顿，拳头和长了眼睛似的，专朝他最脆弱的地方攻。
沈顾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得疼痛犹如附骨之疽，让他半天没缓过劲来。
这力道早已经超过了正常范围。
“不回答很没有礼貌啊。”那人声音不满。
男人没有继续攻击，反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沈顾没从对方身上闻到一点信息素的味道，这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使用的阻碍剂超过本身信息素量，二是自身强大到完全可以把信息素收敛起来。
囚犯能搞到阻碍剂吗？
沈顾咬牙站了起来。
“沈。”
“一个字？”
“我该走了。”
沈顾退出屋子，这次那人没再刁难，金属门大敞着，那人却不疾不徐坐回沙发继续喝咖啡，好像这道厚重的金属门外根本没有什么能吸引他，哪怕是自由。
沈顾跌跌撞撞，飞快离开那里。
他几次在别的屋前停下，破译器都显出大作用，里面什么人都有，不乏刀口舔血的刽子手，可这些人给沈顾的感觉却都没有之前那人给他的压迫感和恐惧多。
薛冷的人和被放出来的人暂时站在统一战线，应对军队的第一拨攻击。
薛冷‘规规矩矩’从环形通道进入地牢，可没想也这么出去——他们直接在地牢里开了个天窗。
沈顾和其他队员一样，和薛冷汇合。
“我们走！”
张宁：“老大，我们不管这些人了吗？”
薛冷身上装备已经就绪，回头看他一眼，“要是这样还出不去，那就让他们永远待在地底下吧。”
一队人来时三十个，离开时却一只手就数得过来。
沈顾茫然，不知道薛冷损失这么多人到底有没有意义。
不过对他这种小人物来说，这些决定都不是他能参与的，他能做的只有执行。
返程途中气氛格外沉闷。
那些永远留在地牢的人和薛冷他们都是常年相处的兄弟情谊，一下子没了这么多兄弟，没人心里好过。
张宁之前哭了一场，他和沈顾坐在同一排，心情平复些了才注意到沈顾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你怎么了？”
沈顾胃和腹部火烧火燎得疼，他虽然能忍住，但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却没法掩饰。
“没什么。”沈顾坐在飞行器靠窗的位置，在飞行途中有几个跳跃点，他就干脆把内窗关了，这会连能让他转移注意力的东西都没有。
“我看你不太舒服，脸色也不好，你出了好多汗。”张宁在沈顾脸上观察着，“你真的没事？”
沈顾不太想说话。
他拍拍张宁的肩，等飞行器短点跳跃后，走出座位，“没事，我去趟洗手间。”
胃和腹部越来越疼，身体也因此脆弱不少，本来就不正常的信息素逮到机会就要发作一下。
沈顾觉得身体忽冷忽热，直到热度完全盖过冷意，胃痛和腹痛都不再明显了，最后只剩下一团要把他融化的热量和几乎让他失去理智的渴望。
他都有种错觉，身上滚烫得好像正在徐徐升腾着白烟，再这么下去他人就要被从里到外烧透了。
omega都会经历这种情况。
顺从本能的人和抵御本能的人感觉完全不同。
沈顾是抵御一类，更何况他抵御得太多了，早就让身体里的信息素混乱不堪、狂躁又爆裂。
这次出门他准备了三剂次的抑制剂，现在只剩下最后一管。
发/情/期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没有征兆。
沈顾把最后一管空了的抑制剂放回衣内口袋里，同时扶着墙启动了空气置换系统。
半个小时后，沈顾出了卫生间。
“怎么这么久？”队里一人站在门外，“快让开！”
这人叫马岩，近两米的身高，块头很大。他脸上有道从左额划到右边下颌的抓伤，是巨兽在他脸上留下的。
这道让他看上去格外彪悍的伤口没少吓到人，他好像也习惯了自己被人害怕的外表，经常用这一副模样狠瞪别人，有些人和他对上，还没真的动手心里就先怵了。
沈顾算个例外，他不着痕迹扶着墙让开。
马岩一开始就瞧不上沈顾，在他看来沈顾和小白脸是两个同义词。这次任务多少优秀的兄弟没回来，沈顾却回来了，他下意识就把不满和怒意倾泻在沈顾头上，每次看沈顾都不顺眼，特别是沈顾跟在薛冷后头的怂样，他想起来就恶心。
卫生间隔开两人，也隔开马岩不耐烦的神情。
但门关上的一刻，马岩突然顿住脚步，四处闻了闻。
他刚刚好像闻到了很浅很淡的薄荷香。
错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