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秦礼在索克里星照顾了李晃半年多,对他的有些习惯可能比李晃自己都了解。他用手指关节蹭了蹭李晃温热的掌心,语气不变,冷静地说:“你不想上厕所么?”
秦礼非常明显地察觉到了他的窘迫,可能是离开索克里星后心思不像以前那么压着了,李晃的情绪比以前鲜活了很多,如果还是在索克里星的时候,他不会有窘迫这样的感觉。
不过如果是以前,他也不会在乎解裤子到底是为了做事还是上厕所。
秦礼低低地笑了一下,抱着李晃退了几步,靠近他的脖子,轻轻舔了舔腺体,又咬了一下。
李晃右手抓着他的胳膊,呼吸有些急,手指的力道也变大了。
秦礼右手扣着他的后脑,手指陷入黑发中,抓着他的头发,唇压下去,用力啃咬着李晃的下唇,直到有血丝渗出,被他用舌头勾走。
李晃低哼了一声,转了转头,抓着他头发的那只手没动,扯得他头皮有点疼。
集中放风的时间并不长,秦礼怕李晃不舒服,回去也不怕被发现了,直接将他抱在身前,双手稳稳地托住,胳膊环得很紧,像是抱了整个世界。
李晃看着被封住的高窗有些出神,想起流放以前的事。房间更小一点,冬天冷得刺骨,夏天热得让人想发疯。
猪狗不如地活着,就像身边的行尸走肉。
秦礼用手盖住他的上半张脸,感受着长长的睫毛磨蹭着手心,低声说:“睡觉。”
李晃闭上眼,秦礼宽阔的怀抱让他很安心,他已经习惯了被缩在秦礼的怀里睡觉,闻着他的气息和浓郁的血腥味,很快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秦礼将他往怀里又带了带,垂下头,鼻尖抵着李晃的脖子。
幸好秦礼并没有把所有的营养液都放在飞船上,他口袋里还装了几个,维持着两个人的生命。
可能是旅程快要到达终点,李晃敏锐地察觉到气氛有了明显的变化,说不清是更紧张还是更放松,但可以肯定背后那些人的看守更加严密了。
秦礼背后的伤好一点了,但如果有大动作还是会出血。
第四天。
还是孟青阐和长脖子,但他们手里只有武器,没有带别的东西。孟青阐的视线在李晃身上扫了一圈,然后打开门,阴柔的声音低声命令着:“出来。”
秦礼两人跟着人流往出走,孟青阐的目光在秦礼扶着李晃腰上的手停留片刻,长脖子仿佛什么都没看到,冷着脸看他们往出走。
海风的味道越来越重,从楼梯上走出去,秦礼在李晃耳边说了两个字:“闭眼。”
李晃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下一秒便感觉到耀眼的阳光落在了脸上,他闭着眼都被刺得有点酸痛,眼角有点湿。
下面即使开了灯也极其昏暗,一出来眼睛就被刺激了。
过了很久,李晃才慢吞吞地睁开眼睛,往四周打量了一下,发现那些人都大睁着眼睛,眼底发红,泪顺着脸颊不断流淌也没有闭眼,像是假人一样。
船还在动,能看到海岸,码头、还有好几条大船,每条船上都站着密密麻麻的人。
李晃太久没见过这么多人,呼吸一窒,猛地抓了抓秦礼的袖子,手指大力到痉挛。
秦礼抱着他的手紧了紧,用行动安抚他。
别怕。
异变发生在大船靠岸的瞬间。
秦礼抱着李晃退了一大段距离,避过砸在眼前的大石,皱着眉抬头。
几十架飞行器悬在空中,从四周包抄了过来。
李晃突然转过头,眼角跳了跳,有些惊诧:“他们醒了?”
“应该是。”秦礼说。
李晃心里琢磨着,看来那些人的底气并不怎么靠谱。
醒来的一小堆人醒来后还有点搞不清状况,惊慌失措地看着周围,还有头顶的飞行器。
人太多,几乎全都陷入了茫然和混乱期。
结果并不太意外,飞行器上有一些特殊的字样,人都是首都星派过来的,双方实力相差很悬殊。秦礼抱着李晃躲到角落,沉默地看着面前的战况。
孟青阐满身的血,指腹还粘着一小块碎肉,他拿到眼前,轻轻摩挲了片刻,将那块碎肉弹了出去。
李晃没说话,秦礼更不会说话,冷眼看着他。
孟青阐很友好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声音里卸下了特意加进去的阴柔,指了指天空:“不要这么紧张,我跟他们是一伙的。”
指腹的那块碎肉是曹肃的。
李晃想起那个跑出去的女孩,抬了抬眼,并不意外地在不远处看到了女孩的身影,察觉到他的眼神,转过头对他笑了笑。
孟青阐走过来跟他们并排坐着,指了指秦礼的背:“要不要处理一下?”
秦礼没动,李晃问:“可以么?”
孟青阐答:“当然可以,你的腿应该也可以治,不过得等他们完事以后。”
秦礼抬起头。
孟青阐笑了笑,这两人很有意思。
“他们抓到人以后会使用一种药物,你们没被控制让我觉得很奇怪,所以那天……”孟青阐笑了笑,眼里的算计都隐去了,眼神很亮,脸上挂着很合时宜的歉意。
李晃垂下眸,或许什么都是假的,但他对曹肃压不住的恨意是真的。他没多问,沉默下来。秦礼低头看着他还布着几个红色咬痕的腺体,嘴唇微动,牙齿撞了撞。
飞行器上有医生下来,一身白,孟青阐招了招手,叫过来几个人。看到秦礼后背骇人的伤以后,脸色都有些变化,其中一个女性omega情绪波动有点大,眼睛都红了。
李晃看了看她的脸,很年轻稚嫩,年龄不大,可能毕业不久,甚至可能还没毕业,跟着老师出来的小姑娘。
“秦先生太能忍了,”她带着哭腔,给旁边的人递东西,“这么重的伤,居然能一声都不吭。”
为了不妨碍她们,李晃坐得有些远,眼睛盯着秦礼的伤,放在腿上的手蜷了蜷,指尖带着轻颤。
年龄大一些的女人转头瞥了一眼不停吸鼻子的人,对着秦礼说话,语气平稳:“你的伤绥莫的治疗舱可以治,但是他的腿伤的时间太久了,必须去首都星。”
秦礼喉结滚了一圈,转头看李晃,哑声问:“能治?”
女人停顿一瞬,点了点头:“不能像原来一样。”
下船的时候他们想帮秦礼把李晃带下去,但是被秦礼拒绝了。他脱了上衣,身上裹了厚厚的纱布,肩宽腰窄,身材高大,身上有淡淡的无法被彻底压住的alpha的信息素味道,脸又帅又冷,面无表情地抱着李晃,引了好多人转过头去看。
被抓起来的人已经被送了下去,留下来的都是在善后的。一个脸上同样有些青涩的青年撞了撞同伴的胳膊,小声问:“你觉不觉得他抱着的那人身形有点熟悉。”
同伴侧头看了看他,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半晌收回视线,淡淡地说:“不觉得。”
“你再看看,”青年皱着眉说,“我真觉得特别眼熟,但是想不起来是谁了,操,我这破记性。你记性比我好,你多看看,能想起来。”
同伴捉着他敲额头的手放下来,又看了一眼:“你见过的人我又不一定见过,跟记性有什么关系。”
“我觉得他是我们都认识的人。”青年说。
“或许吧。”同伴没在意,低下头继续忙自己手里的事,“快点处理完这事要回去了,你的期末作业还没交。”
青年苦着脸控诉:“你为什么要提醒我这件事!不能让我多放松一会儿吗?”
同伴没理他。
两人都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秦礼在治疗舱里躺了两天,背上的伤便好差不多了。首都星来的人还剩下一波没走,其中包括孟青阐。
李晃两人跟着他们走。
孟青阐闲着没事就会过来转一圈,李晃发现他虽然少了那点阴柔气,但脾性还是有些阴晴不定,有时候挺正常,大多数时间都是说几句话就变了脸色。
可惜秦礼和李晃这两个人,没有一个是会在意他情绪的人,所以孟青阐生会儿气,又会自己调节好,下一回又若无其事地过来转转。
临走时,孟青阐身边多了个人,之前跟他送饭来的那个长脖子搭档,很高,孟青阐本来不矮,被他衬得矮了一截。
孟青阐叫他春,没有姓,一个单字叫着。
李晃注意到他的脚上有镣铐锁着,走路很慢,侧脸多了一条长长的疤痕,从额角划到下巴,还在渗血。
多了春,孟青阐就不过来骚扰他们了。
秦礼让李晃头枕着自己的大腿睡觉,耳边全是孟青阐嘈杂的说话声,一会儿嫌春走太慢,一会儿说他脸上有疤太丑,一会儿骂他蠢,没有清闲时候。
从始至终,春都没说过一句话。
李晃没有多关注这件事,距离首都星越近,心里的某些思绪会起伏得更剧烈。秦礼将手轻轻放在他的脸上,拇指小心地蹭着李晃的额角,看着他颤抖的睫毛,心像是也被这一根根柔软的睫毛骚动着,软软的有些酸涩。
孟青阐很喜欢小壮,抱在怀里不肯松手,可惜不管喂什么给它都不吃,撸了好几天毛都没让它跟自己亲近起来。
“它到底吃什么啊?”孟青阐走过来坐在秦礼旁边,拖着尾音有些慵懒地问。
秦礼冷冷地看他一眼。
孟青阐往李晃那边看了看,捂上嘴,用气音问:“睡了啊?”
春安静地站着。
小壮想从孟青阐手里挣脱开,又没办法,小小地“咪”了两声,想让李晃来救自己。可惜李晃半睡半醒,秦礼甚至不会往这边多看一眼,又可怜兮兮地被孟青阐拎回了自己的位置。
孟青阐远远地看着一坐一躺的两个人,想起之前见过的一个案子,和那个被流放了的青年。
他摸了摸下巴,说起来,那个冷冷淡淡的男性omega,他在人被流放之前,还过去看了一眼呢。
那人和这位断了双腿的小先生,相貌上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那位是因为犯了什么事被流放的来着?
叛徒。
李晃猛地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