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灯光只在有人送饭过来时打开，他们离开后便重新陷入了黑暗。
李晃闭上眼睛。
秦礼摸了摸他的背，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有些笨拙地说：“不要难受。”
李晃动了动身体，余光瞥了他一眼：“没有难受。”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他们只能靠送饭的次数来猜测时间流逝，第三次有人来送饭时，李晃看了眼刚才因为争夺而死了的人。
他一直正面朝下趴在地上，颈部伤口附近的血已经凝固，厚厚地覆盖了半条脖子，眼睛还睁着，脸色苍白，泛着不是活人的阴冷气息。
这次来的是矮个儿和另外一个人，打开门走进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尸体。
那眼神让李晃有些烦躁，里面是漫不经心和漠视，好像地上的曾经不是一个大活人，而是一只卑微的蚂蚁。
因为里面的臭味和男人身上的血，矮个儿细长眼睛里的嫌弃更深了。
“曹肃也真是，”矮个儿从口袋里拿出一条帕子捂在口鼻处，皱着眉说，“他送饭时候死的人，还要我们来善后。”
李晃没错过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意。
他掩藏得很好，只是在说出“曹肃”这个名字时流露出了微弱难以察觉的杀意，迅速便已经回复了原状。
“孟青阐，”他这次的搭档叫了一个名字，“别浪费时间，我们把他抬出去。”
“多脏啊，”孟青阐眯了眯眼睛，眼尾轻挑，不悦地说，“这种臭猪……想想都有点恶心呢。”
搭档有些沉默，指了指其他人：“那让他们来。”
“唉，”孟青阐叹了口气，“臭猪只会把所有事情搞砸。”
“你说是不是啊？”他尾音轻轻挑起，像是真的疑惑又好像是在撒娇。他跟搭档说话，目光却往李晃和秦礼的位置扫了过来。
李晃垂下眼，表情很冷。
搭档还没开口，他又开始说：“是不同意我的话么？”
没人理他，搭档想着尸体的事：“你说得对。那你手别碰，我直接把他拖出去。”
孟青阐收回视线，不太高兴地说：“不行。”
搭档眉心跳了跳，嘴角微抽：“那要怎么样？”
“曹肃的事让他自己解决。”孟青阐换了只手拿帕子，漫不经心地说道。
搭档比孟青阐高，身材也更结实，但他明显在忌惮什么，气得胸膛起伏的频率都快了点，却硬是将火压了回去：“等会儿让曹肃自己来收！”
孟青阐抬了抬眼，有些好奇地问：“你生气了？”
搭档心里想着你也知道，面上和气地笑了笑，咬着牙憋出两个字：“没有。”
孟青阐往外面走，搭档跟在他身后，分完馒头就要走。
孟青阐鞋底像是黏在地上了，摇摇头：“我不走。”
搭档脸上肌肉抽动。
“你去把曹肃叫过来，我要看着他把尸体抬走，”孟青阐掩着嘴打了个哈欠，“他这么懒，跟这群臭猪差不多。万一他不好好干活，只是下来转一圈呢？我得监督他。”
搭档闭了下气：“他应该不会干这么无聊的事。”
孟青阐眼里写满了“我不信”。
搭档直接转过了身，边走边留下一句：“我去找他过来！”
走廊安静下来，牢房里的人还在撕扯争抢，秦礼两人和那个女孩像是在另一个世界，看着这场荒诞的闹剧。
孟青阐往前凑了凑。
李晃看着半开的门，右手紧了紧。
“别想啦，”孟青阐懒散地说，“现在是跑不出去的，那边……人多着呢。”
李晃皱眉看着他，孟青阐是故意留下来的？
他扫到从走廊跑过去的一团灰影。
孟青阐伸出一只手，紧接着便是一串嘶声裂肺的惊恐猫叫，小壮直接被捏着脖子拎进了怀里。
先前大哭的女孩突然站起身，她身侧还有嘶吼着争夺馒头的人，她实在受不了这地方诡异的氛围。脸色苍白，颤抖着身体，飞快地往外跑，抓住半开的门一把推开，门被大力推着撞在墙上。
她的动作太突然，秦礼的手臂捞了个空。
孟青阐双眼半阖，像是丝毫不在意她跑出去似的。女孩有些高兴，擦过他的身后疯狂往外跑去。
“嘭。”孟青阐勾着唇角，发出一个模拟出来的声音，伴随着巨大的轰鸣一同响起。
“死啦。”他说。
曹肃是第二次来送饭的其中一人，他和孟青阐的搭档没有交谈，只是过来匆匆抬走了两具尸体。随着几个人的离开，牢房重新陷入黑暗和沉默。
李晃本来想问女孩几个问题，还是没来得及。这地方太疯狂了，在去首都星之前，他也住在一个比较偏远的星球，那里都没有这么大、这么放肆的黑色产业。
他转头看了一眼秦礼，想在他脸上发现什么异样的表情。联邦战乱多年，好不容易平息战争，和平的外表下依然是密密麻麻的恶性瘤子。秦礼作为曾经为此流血受伤牺牲的其中一员，应该会有些失望或是别的。
秦礼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咬了咬李晃的耳垂：“因为她的死难受了？”
李晃默默地收回视线。
原来是他想多了。
“你觉得他是什么意思？”李晃问。
秦礼随意道：“警告。”
这些被抓起来的人不知道被动了什么手脚，变成了行尸走肉。他们和死去那位女孩依然正常着，可能是被漏掉了，或者是他们的手段对他们没用。孟青阐发现了这一点，但因为未知的原因，他和长脖子都没有说出去，又有看守的职责，如果他们跑了可能会有什么惩罚，所以过来暗地里警告他们。
不要轻举妄动。
李晃想着孟青阐提起曹肃时眼里闪过去的恨意，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但秦礼的想法又是目前已知的信息中逻辑能够自恰的。
“不要多想，”秦礼动作熟练地揉捏李晃的双腿，低声道，“如果想不通，离开的时候顺便将他带走就行。”
人有琐事，除了吃以外，还有喝拉撒。
李晃猜测一天会送两次饭，孟青阐过来是第二天，可连着三顿饭都是馒头没有水，也并没有任何关于解决其他两项的意思，有些不合理。
果然，孟青阐走后没多久，便有人抬着水走进来。进食场景更加混乱，水泼在地上，他们弯着腰在地上舔舐，眼里闪着满足和惬意的光。
地上全是污水，秦礼解下李晃的外套铺上去，抱着他挪了一点位置。
然后是集中放风时间。
所有牢房门都被打开，人流井然有序地向外涌出。秦礼揽着李晃的腰，让他的双脚虚虚落在地面，手臂肌肉崩起。这样抱着一个身高一米八几、身形并不瘦弱的正常男人，秦礼倒是很轻松的样子。
李晃视线转了几圈又收回，有些奇怪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起码有几千的数量，背后的人居然不担心可能引起的□□。
应该是对自己控制他们的手段很有信心。
李晃之前的猜测是他们在船上，后来又发生的几次剧烈晃动印证了他的猜测。所有人从一个黑乎乎的地方去到另一个黑乎乎的地方，区别是新的地方全是排泄设施，气味更加难闻。
秦礼把李晃带到一个角落，用自己高大的身体将他严严实实地挡着，然后便伸手去解他的裤子，指尖灵活地捻起裤带的一头。
李晃眉心跳了跳，迅速按住他的双手，语速飞快：“你干什么！”
在这种地方也能有那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