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生死早注定
断阴山。
草棚中，离无极捏着手中的茶杯，沉默良久之后，只听一声脆响传来，手中的茶杯应声碎裂，茶水迸溅而出。
或许是因为愤怒，或许是因为替已死的太子与太子妃感到不甘。
曹子安与狄龙对视了一眼，担忧的看着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离无极，神情复杂。
即便是他们二人，此时恐怕也很难理解离无极此刻的心境。
“还知道什么，继续说下去！”
曹子安迟疑了片刻，转头看向了满脸惊恐的孟晨儒，厉声喝道。
孟晨儒吓了一哆嗦，咽了咽口水，继续开了口：
“消息传开之后，朝野震动，霄云皇后愤怒之下直接代行皇权，直接带兵围剿东宫，整个东宫上下，几乎血流成河！”
“造成这样的结局，虽非我愿，可终究是因我而起，小人自知罪孽深重，本想安顿好一家老小之后便追随太子殿下而去”
“可是谁曾想，程子峰简直就是畜生，原来在我还没答应替他做事的之前，就已经杀了小人全家！甚至还要杀小人灭口！”
“幸亏小人当年跟随太子殿下身边之时结识了一些兴趣相投的生死之交，当我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他们之后，便在他们的护送之下逃出了都城，不过他们却没能活着离开”
孟晨儒颤抖着嘴唇，一边回忆着，一边痛苦的诉说着。
或许直到此时他才明白，参与了那样一场弥天阴谋，敌人又怎么可能让他活？
离无极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望着不远处那片被大火焚烧过的痕迹，紧紧握着双拳，一言不发。
“当年镇压东宫的人中，程子峰是第一个！其实他早就是霄云皇后的爪牙！小人也是不久之后才悔悟过来，其实霄云皇后在先帝在位期间就已有称帝霸权之心！”
“太子殿下根本就没有谋反，一切都是霄云皇后的阴谋！他之所以暗中培植势力，只是因为发现先帝驾崩与霄云皇后有关，所以才打算暗中培植力量与女帝对抗，替先帝鸣冤！”
“可是当我想明白这些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说到最后，孟晨儒忍不住抽泣了起来，脸上满是悔恨的泪水。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良久之后，直到孟晨儒渐渐沉默，猜测着自己将来迎来的结局时，离无极才再一次缓缓开口。
孟晨儒摇了摇头，茫然的看了看四周。
“东宫那一千余口的冤魂，此刻就在这连绵的山峦之间，就因为你的一句话，他们所有人都死不瞑目！”
“堂堂的东宫太子，死后居然连一块碑都没有，直接被丢弃在了这荒郊野岭！”
离无极苦笑了一声，淡淡的说道，眼神黯然。
听了离无极的话，孟晨儒愣了一下，紧接着长叹了一声，瘫坐在了地上，露出了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
“罢了。”
“小人之所以苟活至今，只因心中充满了对太子殿下的歉疚，既然如今已经就当年之事和盘托出，继续活下去也已没有了意义。”
“要杀要剐，全听皇孙殿下的吩咐。”
孟晨儒叹息着，喃喃自语着说道。
离无极没有再多说什么，望着眼前的山峦，沉默良久，接着拿起了茶壶，将壶中的清茶缓缓倒在了地上。
“杀了吧！”
随口留下了一句话之后，离无极径直起身，头也不回的向山下走去。
虽然孟晨儒是被逼的，虽然孟晨儒已经将当年的事全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可是错了就是错了。
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那些犯错的人，早晚有一天，他要全都清除干净，为他们当年犯下的错恕罪！
狄龙答应了一声，接过了其中一名手下的兵器，直接斩断了孟晨儒的咽喉。
没有恨意，没有快感，因为那只是离无极的命令。
随着一股鲜血喷出，孟晨儒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面如死灰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痛苦，反而流露着某种称之为解脱的东西。
紧接着，那处临时搭建起来的草棚也被迅速拆除，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都城。
南街。
程宅。
赋闲在家的程子峰穿着一身粗布衣衫，拎着一把锄头，正在花园中翻着土，满头大汗。
闲来无事，他喜欢种些花花草草，偶尔也种种菜。
几名下人恭敬地站在一旁，端着茶水和水果，随时准备上前侍候。
由于在宫中当值多年，他一直未曾迎娶，以至于至今都是孤家寡人一个，平日里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
对他来说，最幸福的时刻，就是每月月底儿子到府中探望自己的时候。
没错，虽然他未曾迎娶，但却有一个孝顺的儿子，干儿子。
近日便是月底，想来儿子也该登门了，他已经命下人准备好了儿子爱吃的东西，还有他亲手酿的酒，就等着父子二人团聚了。
“义父？！”
就在这时，一声呼唤传来，一名身形健硕的中年人快步从前院走来，隔着老远就冲着程子峰挥舞着手臂，满脸兴奋的笑意。
程子峰愣了一下，急忙抬头望去，脸上满是慈祥的笑意，心里瞬间被一股暖流包围。
“小五，你来了啊。”
“老夫估摸着这几日你也该来了，怎么样？差事当的如何？没犯什么错误惹陛下不开心吧？”
程子峰一边笑着，一边关切的问道。
“没有，您就放心吧，我做事向来稳重，不会犯错的。”
“太阳这么烈，您怎么还在忙活，赶快歇息吧。”
中年人笑着摇了摇头，说着上前夺下了程子峰手中的锄头，扶着程子峰向一旁的凉亭走去。
几名下人见状，急忙端着茶水和水果跟上，将水果恭敬地摆在了桌子上，又为父子二人一人倒了一杯热茶。
“哎呀，老了老了，跟当年比不了了，遥想当年，老夫也算是跟着先帝上过战场杀过敌的，可是现如今却连锄头都有些拿不动了。”
程子峰喝了一口茶，苦笑着说道。
“义父言重了，您老当益壮，看起来还精神着呢，哪有您说的那么严重。”
中年人笑着说道，贴心的开始为程子峰按起了肩。
“好了好了，你好不容易来一趟，不要站着了，我休息休息就好了，你在宫中当值，身为燕羽卫统领，一定比我操劳。”
“咱爷俩先说说话，一会儿我就吩咐后厨，做你最爱吃的菜，再好好喝几杯。”
程子峰拍了拍儿子的手，一脸欣慰的说道。
虽然面前的是他的义子，但这孩子向来孝顺，所以他十分知足。
“太好了。”
中年人笑着答应了一声，亲手为程子峰将茶杯填满，脸上满是轻松的笑意。
这个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如今的燕羽卫统领，蓝湛，负责守卫宫城，是女帝最信任的人之一！
蓝湛自幼家贫，大小一共五个兄弟姐妹，他是老五，所以被家人唤作小五。
少年时参了军，因为骁勇善战，逐渐崭露头角，后来被程子峰看中，收为了义子，一直跟随在程子峰身边。
后来程子峰卸甲之后，燕羽卫统领的位子也就自然而然落在了他的身上，原本宫中要职是没有世袭罔替一说的，这还多亏了程子峰在女帝面前的举荐。
再加上程子峰的确能干，所以便顺理成章的继承了义父的燕羽卫统领一职。
“好了，别在这里站着了，走，陪老夫先去喝一杯，我让后厨这就生火做饭。”
父子二人闲谈许久之后，程子峰缓缓起身，牵起了蓝湛的手，缓缓向花园外走去，脸上布满了心满意足的笑意。
蓝湛答应了一声，虽然年过而立，被人这么牵着多少有些尴尬，不过也并未拒绝，默默地跟在程子峰的身后，满脸的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