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炼
做兔子是不可能做兔子的,容决很快就把她变了回来。窗户被关上了,外头暖洋洋的风也吹不进来。再加上回头有个魔头盯着,叶俞歌一点睡意都没了。
老老实实地摊开书,叶俞歌这次倒是老实了,里头的知识都看了进去。她原本对这个世界认识浅显,而容决的书中则是记载了很多。
这个世界与她之前看过的小说都不同,人妖皆可修仙。但是又有些细微的不同,比如说现在的修仙派分为三类,一类是人,资质最差,二类则是妖,资质尚佳,第三类则是像是师兄他们那般,自幼有仙骨,天资极佳。
自幼有仙骨之人,修炼速度会比常人快上很多,寿命也会随之延长。可也有不少人,不乐于修仙,反倒是喜欢当个普通人。而他们妖族,千百种妖物,能够幻化人形的,也不过百余种。
一晃外面已经是深夜,叶俞歌刚合上书,后头便传来容决的声音,“看得如何?”
叶俞歌一本正经地回答他,“顿悟了许多,想必明日修炼应该大有帮助。”
她回头看去,呼吸都顿了几秒。
容决就随意地靠在一旁的塌上,三千墨发垂在胸前。他的手中把玩着一颗琉璃珠,手指纤细,白得近乎透明。往上看,紧抿的薄唇,鼻梁很挺,精致的丹凤眼了一片冷寂,却好看得不像话。
自古魔头多作怪,自古……魔头都帅。
“继续。”
容决朝她看去,浅薄的眼中似乎是红了一些。
继续?
她高考都没有那么拼命,这都几点了不让吃饭的吗?叶俞歌语气委婉,“尊上,已是亥时,我还未曾用过晚膳。”
“也罢,用过再继续。”容决起身,薄唇微动了一下,外头的彩英便推门而入,“尊上,小食已备好,可先垫垫肚子。”
从中午到现在,叶俞歌早就饿了。只是后头的容决不发话,她也不敢开口。现在上了小食,叶俞歌眼睛都有些发亮。
还未碰到,那头的容决便督了她一眼,“你的晚膳还在做。”
什么意思?合着这小食只是他的呗?你不是早辟谷了吗,几百年不吃东西都不死,现在吃这种小玩意做什么?
叶俞歌翻了个白眼,忍住想抽死他的冲动,“尊上一个人吃未免孤单了些。”
“本尊不是人。”
好家伙,这回答,无可挑剔。
不过叶俞歌也挺好奇的,如果容决是妖的话,按照他的身份,会是什么种族。不过他这冷淡的脾气,要是种族的话,也会很尊贵。再不济,也是龙那一类的吧?
“难吃。”容决只尝了一口,便拿过一旁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
彩英脸色一变,唰地跪了下来,“还请尊上责罚。”
叶俞歌一怔。这男人不会因为吃得不舒服,而大开杀戒吧?她下意识地往后挪了一步。是她草率了,刚才还想和这魔头抢食。
“谁做的?”容决淡声问道,“本尊向来赏罚分明。”
彩英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彩英领命。”
一瞬间,彩英连同那盘小食一起消失不见。叶俞歌心口微颤,下意识地朝容决看去,正好和他微红的眸子对上。
“怕了?”
容决没错过她往后退一步的动作。不过想想也是,他的恶名在外。叶俞歌不过是只兔子精,怕他也是正常的。
“怕。”叶俞歌也老老实实地回答,仔细瞧着容决,“但是想想尊上不会杀我,又没有那么怕了。”
“倒是看得清。”容决道,瞧着面前的大个,眉头皱了皱,还是兔子瞧得顺眼些。
看不清还能怎么办,要是这魔头疯了真要杀她,只能躺平。认清这个事实,其实叶俞歌也没那么紧张的。横竖都是逃不掉的,不如佛系一点,能苟一天是一天。
“尊上,假如我真有一天修炼得道,您真要……”被她抽死吗?
容决奇怪地看她一眼,“不然本尊为何要你修炼?”
“这……后继无人,所以看上了我?”恕她实在不能想象,一只妖到底要多么变态,才能养一只兔子在身边,悉心监督,就为了有朝一日她能杀自己。
容决似乎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兔子,顿了两秒道,“本尊不瞎。”
叶俞歌:“……”
你不瞎你让她来杀你,是脑残吗?
容决瞧她这表情,也大概知道她在想什么,“你根基不行,时间会久点。不过放心,即便是百年千年,本尊也等得起。”
叶俞歌突然觉得前途一片黑暗。按照容决的意思,只要不杀了他就得一直在这里,所以她要在这里待上百年?
提刀吧,她突然全身充满了力量。
晚膳很快送了上来,容决丝毫没有要走的打算,静默地倚在一旁,眼底的红深了许多。未曾言语,就这么看着叶俞歌入食。
“尊上……要不你也吃点?”叶俞歌实在是做不到像容决脸皮那么厚。被人盯着入食,实在奇怪。
容决督了她一眼,“不用。”
方才那小食里夹杂着些许的血腥味,让他倒了胃口,怕是这几天都不会再想进食。
叶俞歌也不磨蹭,快速地吃完。瞧见容决当真是没有走的打算,轻咳一声,“尊上,我还未曾沐浴。”
反正,她就是不想看书。
容决的视线往她那边挪了一些,唤道,“彩英。”
叶俞歌松了一口气,还好容决没让她用清洗决。修仙之人,很多时候为了省事,一个口诀就能清洗身体。但是叶俞歌是个地地道道的南方人,每天洗澡已经成为了日常之事。那法诀虽然省事,但是还是热水过一遍舒服。
沐浴之后,夜色已经晚了。叶俞歌以为容决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衣裳刚刚换好,容决便推门而入。
她只着了里衣,散着头发,袖口还被拉了上去,露出一小节白皙的手腕。叶俞歌很快把衣裳拉了下来,“尊上。”
容决未动,看着她的腹部。那里有一团很小的火焰,被四周的水包裹在其中。
腹部冷不丁地贴上了一只大手,叶俞歌迟疑了几秒,“有,有喜了?”
不至于吧,这兔子先前难不成还□□过?
“……”
那只大手的主人可能也没想到能够听到这话,眼里的嫌弃似乎是要溢出来一样,“你的丹田灵力不够,过几天,本尊会帮你洗髓。”
腹部冷不丁地撞进了一股力量,在她的身体来回地撞着。叶俞歌有些难受,额头都沁出了细细的汗。她看着面前的男人,粉唇一张一合,“尊上,我难受……”
“按照今天书中看的来做。”
叶俞歌听闻,定了定神,所有的灵力都聚集在丹田里面。身体变得更热了起来,像是有一团火,要冲破禁锢一般。不多时,她便感觉不仅仅是火,还有另外一股力量在和她丹田之中相撞。
那力量来势汹汹,叶俞歌无法招架。刚想开口,面前的容决却收回了手。
原本不适的身体也缓了过来,叶俞歌看向容决。男人眼底腥红一片,可怕得很。原本冷然的面孔神色更为淡漠,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叶俞歌。
走火入魔了?
叶俞歌不敢开口,努力减弱自己的存在感。下意识的,又摇了摇手腕上的手镯。
“你伤了我。”容决好半晌,才缓慢地开口。
连容决也未曾想到,自己不过是想探探她丹田里的力道,却被那股火焰给吞噬。不仅如此,还牵扯到了内伤。虽然于他来说,不过是瞬息就能修复的内伤。可这也正是了长明所说的不错,面前的叶俞歌,当真能够结束他漫长的生命。
“尊上莫不是说笑,我方才什么也没做。”她可是无辜的,明明是你莫名其妙地摸她肚子,她都没有喊非礼,反倒是这个魔头现在来倒打一耙。
容决也没有解释,视线在她的丹田之中来回打量,“今天就到这里,明日早起修炼,不可偷懒。”
可以睡觉了?
叶俞歌面上一喜,她还以为这魔头会没有人性到要求她一晚上学习。像模像样的做了揖,她浅声道,“尊上今日辛苦了,尊上慢走。”
也就这点出息。
容决默,不经意地扫过她胸前微微敞开的领子。肌肤细白,沐浴过后不久,还透着些许的粉红。
差点忘了,虽都是妖族,但毕竟男女有别。往后,还是让这兔子穿好衣裳再说。
往后的几天,叶俞歌几乎都是在这种高强度的学习之下活着。容决不在的时候,便会让彩英过来盯着。别瞧着彩英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刚硬起来,丝毫不让叶俞歌半分。
除了容决,还有那个卫融时不时就会过来找她,只是每一次,都过来打扰她修炼。彩英是个奴婢,又不敢说话。叶俞歌发誓,如果她灵力够强的话,绝对会先拿卫融开刀。
好在的是,虽然这里是魔宫,但她抛开修炼,活得也算是滋润。容决虽阴晴不定,但好在从不伤她。渐渐的,她的胆子也大了些。
午时小憩,叶俞歌生无可恋地躺在外头的塌上,瞧着明媚的阳光。倘若她在闲云派,必定是一身清闲,而不是整日面对一堆书籍,还有不断的修炼。
“姑娘,该起了。”一旁的彩英提醒一句,见叶俞歌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偷笑道,“尊上昨日吩咐了,带姑娘去魔宫里转转。毕竟姑娘来魔宫也有好几天了,都未曾出过院子。”
不,比起逛魔宫,其实叶俞歌更喜欢在这里背书。谁知道外头会不会有什么妖魔鬼怪,怪吓人的。
“今日的任务还未达成,我便不去了。”叶俞歌起了身,刚想回屋子看书,彩英便道,“姑娘还请放心,彩英跟在姑娘身边,不会有事。”
话已至此,叶俞歌也不好推脱。起了身,跟在彩英的身后。
“魔宫地界很大,分为好几个宫殿。尊上的混沌殿便在小姐的旁边,您瞧,前面过了这个池塘,便是尊上的宫殿。”
难怪,那魔头来得那么快。感情他们是邻居,走两步路的距离。
叶俞歌朝池塘看了几眼,里头养着红黑相间的鱼,很是肥硕。想想她来到魔宫之后,就再也没有动过手下厨。那厨子烧的菜虽然不错,可是比她的起来,却总是觉得差了点。
瞧着这池塘的鱼那么多,她改天抓两只回去加餐,应该不成问题吧?
“姑娘,这边。”彩英回头没看到叶俞歌跟上,放慢脚步,安静地等着,“往那边走,便是尊上的议事殿,平日尊上都会在那处理事务。不过自打尊上这次醒来后,便无心管理事务,妖族那边,也有些不太平了。特别是姑娘这般的种族,天赋较之其它,都比较低。在妖族里面,怕是要被那些狼豹欺负。”
种族歧视吗?
叶俞歌叹息一声,不管是现代还是这个修仙界,种族歧视都存在。不过,兔子怎么了?又白又可爱,除了攻击力差了一点,哪样比那些凶兽差?
“话说回来,彩英,你的原身是什么?”
彩英怔了怔,有些难以启齿,“奴婢原身是一只狐狸。”
狐狸?
叶俞歌上下瞧了一眼彩英,长相清秀,实在是没有话本里狐狸精的那种魅惑之感。
彩英也知晓叶俞歌的疑惑,解释一句,“奴婢五百年化形,样貌丢了家族的脸,便被赶出家族。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被尊上所收,便一直伺候在尊上身边。”
“样貌是天生,你又不能决定。”叶俞歌知道,彩英说得云淡风轻,怕是当初也是掉了不少的眼泪,“我倒不觉得你的样貌不足,反倒是很耐看。”
彩英低头,“多谢姑娘夸奖。”
也不是夸奖,她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先前她在现世的时候,样貌不能算是惊艳,只能算是还不错。她本就是普通人,哪里还能要求上天赠与她什么。
“噗通!”
跨过了长廊,往前便是容决的书房。突然之间,重物落地,叶俞歌下意识地震了震,一年轻男子躺在她的面前,断了一条腿,鲜血不断地流出来,染红了地。
叶俞歌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手指都在颤抖,满眼的红,活像是地狱一般。
不远处,容决一袭黑衣,身影笔挺。眼里是她那晚见到过的腥红,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面前的年轻男子,气势凌人,犹如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在看着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