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看看时间，不多不少，正好五点半。
黑屏已久的直播间骤然点亮，陆信的脸瞬间映在屏幕中，五官依旧立体完美，眼睛和鼻骨的线条精致得堪称漂亮，嘴唇红润，正在嚼着什么东西，头发被他垂束在脖子后，偶有几根碎发无法归队零散地缀在额头两侧。
范寻看着手机里陆信的美貌，又看看几乎是突然爆炸开的弹幕，眉峰不怎么痛快地皱紧。
[拉克斯你还知道回来！！]
[信女终于等到这一刻，这段时间苦了你了。]
[黑子最好别来现眼，我现在吸到老婆的颜，战斗力正值巅峰。]
[炮王你好。]
[来作秀？证明一下de没糊？]
[loud死没死？]
[房管干活谢谢，我不想在仙姑眼下爆粗。]
[美死了，我好了。]
[糊你nn个腿，黑子gun，脑子不好去挂号。]
[不愧是电竞蛊王，养了一群nt疯子。]
[摸摸老婆的秀发，会没事的。]
[de行不行了？夏季赛有指望吗？（不是黑子，真的上火）]
[签新人怎么想的？一个月，你们能练出花来？]
[不管怎么样都相信de吧，也没别的办法了。]
[我信都瘦了，不想说loud什么，但真的堵得慌。]
[luks直播间最恶心，搞得跟娱乐圈似的。]
陆信瞭过疯狂刷新的弹幕，根本没把各种谩骂怀疑放在心上，继续淡定地吃着手里的巧克力手指棒。
他平淡地说：“播会儿平面，一会儿打游戏。”
[你的声音我的爱，不要停。]
[能回应吗？认字吗？de怎么打算的。]
[loud都他妈出圈了，国外软件都上热搜了，不嫌丢人？]
[狗鸡什么时候直播，让他抓紧开。]
正在会议室用投影围观的姬耘站起身欣慰地指着这条弹幕，“看看，爷还是有人惦记的。”
“坐下，挡我看弹幕了。”宋青放侧头躲过他的身子没好气地冲他挥挥手。
两个新人坐在一边，一个翘着大爷腿吃棒棒糖，一个抱怀微笑超凡脱俗，显然都没被留言干扰到哪怕一星半点。
视频里，陆信开始捡出一些格外刺眼的弹幕做回应。
“来作秀？对，来作秀，爱看看不爱看换别的秀。”他嘴角叼着手指饼干一点点嚼着，说话声音不甚清晰。
“签新人？能签肯定是足够强，要不然怎么不签你呢？”
“fro……ever队内霸凌？forever打错了，义务教育读完再上网。”
“forever发展赛打得稀烂？要不你来试训一下？de的邮箱在官网上，发份简历看看。”
“tan水战术？”读到这陆信忍不住顿了一下，疑惑地歪歪头：“奇境是贵了点，但是攒一攒应该不至于买不起，先去买个游戏吧。”
“新人分配？gt药师，forever岩铠，去看官博。”
“de看脸招人？一会儿我帮你问问管理层的招聘标准。”
陆信吃完一盒手指饼干紧接着又拿起一袋香蕉片。
[luks——著名吃播。]
[打开了外卖软件。]
[老粉开播前就准备好晚饭了。]
[夏季赛是不是要布置新战术？不会沿用老布局了吧？]
[什么时候退役？]
[wait：不要乱吃东西。]
一条瞩目的彩虹字体突兀飘过直播间上空，陆信眸光一顿，看着那个带着头像和用户名的金主专属高级弹幕，眼中凝起犹疑，动作缓慢地将手里的香蕉片放进嘴里。
[爸爸来了！]
[爸爸早就来了，刚开播就有他的大字播报了。]
[wait爹刷那么多礼物都很少收到感谢，这句关心还不一定能有回应，苦涩。]
[脑补十万字渣攻贱受虐文。]
[《无情冠军和他的舔狗金主》]
[？？？luks你放下香蕉片是几个意思？]
[？真的听话了？]
陆信总感觉那句话语气很熟悉，奇妙地带着能令他心虚的buff。
他狐疑地把袋子放到一边，悄悄用手机给范寻发消息。
luks：wait是你的小号？
范寻轻笑，丝毫看不出掉马应有的慌张，淡定回复：是。
“卧槽。”陆信低着头嘟囔一句，收起手机禁不住陷入沉思。
他的直播间里从不缺有钱的土豪，wait只能算其中比较突出抢眼的一位，因为他近两年总跟别人抢榜一的番位，所以在粉丝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甚至一度成了梗，但陆信还真是从没把他和范寻对号入座过。
这个人在直播间除了砸钱几乎不怎么说话，曾经有过一次带榜一玩游戏的活动对方也没有参加。
他猜得到范寻会看自己的直播，就像自己窥屏follow一样，他一直以为两人之间只能隔着一个世界默默关注，不能有过多交集，却没想到他会这么明目张胆大张旗鼓。
wait。
等的是什么，他们都心照不宣。
陆信抿抿唇，不再往嘴里塞东西。
[老婆你怎么骂人呢？]
[发生了什么？你真的不吃了？？]
[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吗？]
[你右手的绳子怎么少一个？黑的那个呢？]
范寻和陆信几乎同时看到这条留言，两人俱是一顿。
陆信支起左手半遮半撑的挡住嘴唇的淡笑，状似随意地挑拣出这句话：“右手的绳子少一个。嗯，送人了。”
范寻紧紧望着画面里陆信耳尖上无处遁形的透红和眼底不易察觉的笑，抬手摩挲着粗糙的黑色麻绳链，禁不住心里的灼热扬起前所未有的轻快笑意。
[送人？]
[？？？]
[看不到我的问题吗？de怎么办？选择性瞎？]
[送谁了？？！！]
[老婆你耳朵怎么红了？精神焕发吗！！]
[脱单了吗？我不是那种不开明的信女，你说实话。]
[我不允许！（除非比你美）]
一条黑色绳子成功掀起飓风，将本就不怎么密集的质疑冲得七零八落，关于de的评论迅速被一片一片的“送谁了”覆盖。
陆信视而不见，看看时间才过去十多分钟，范寻应该没那么快结束晚饭。
嘴里实在太闲，他右手习惯性地就伸到旁边的内嵌小隔层上，里面放着几个常吃的零食，他两指夹住一样东西正要拿出来，动作忽然顿住一瞬，桃型长眸抬起瞟向屏幕，他轻咳一声，把手里的东西冲着摄像头晃了晃，“吃个巧克力。”
几乎是立刻，他的手机便传来轻响，他避开镜头打开微信。
范寻：不怕困？
从小到大，陆信吃过饭后必定会陷入势不可挡的困倦中，高中时每每进入期末考试周他都会放弃午饭，直挺过一整个下午的考试后才会被范寻拽去吃顿大餐。
陆信看着这条消息淡淡地弯起唇。
直播间里，他略低垂着头，不甚明显的笑容被高清摄像头清晰地拍了下来，弹幕当场袭来一连串铺天盖地的质问。
[？？？]
[？我要你解释。]
[什么美事分享一下。]
[巧克力使你快乐吗？]
[你对我们从来不这样笑！]
[是黑色手链的新主人吗？]
[三分温馨五分甜蜜还有两分宠溺，你不对劲。]
luks：和你打，应该不会困。
范寻看着新收到的消息，终于从开播就不怎么舒坦的心境中找到几分畅快。
范寻：开始吗？
luks：你吃完了？
范寻：嗯。
[全息都有了，弹幕为什么还不能发语音？谁来吸引一下他的注意。]
[？？聊上了？直播甜蜜微笑？]
[但凡你说你在和狗鸡聊，我们鹿狗党都是过年。]
[谈狗cp不依！]
[真tm乌烟瘴气，都什么sb玩意儿。]
[能不能说点正事儿？趁着de倒闭前捞打赏来了？]
[前面的是服毒了吗？本来就是正常直播，luks说要回应了吗？]
[有事去问官博，少在这狂吠。]
陆信抬起头看到一片狼藉的弹幕，其中三四条的措辞格外刺眼，他皱皱眉，“麻烦房管把那几个脏的封了。”
他放下手机拿起全息头盔在屏幕上调试设备，边点边说：“打游戏。”紧接着，直播间的画面一转，切换到了《奇境》的游戏初始界面。
“今天和一个朋友一起打。”
说完，他戴上头盔，正式载入《奇境》。
他活动几下全息角色，移开同步显示过来的弹幕区，找到申请好友界面。
[“和一个朋友打”，然后申请好友。]
[《朋友》]
[现搜索添加可还行哈哈哈哈]
搜索框中的字母一点点输入，直到一个完整的名字出现，陆信点击申请，对方迅速通过。
等待范寻加入队伍的空档，被陆信屏蔽的弹幕已然于无声之中陷入新一轮的疯狂。
[卧槽？follow？？？？]
[卧槽卧槽卧槽！]
[是我认识的follow？？]
[真是follow！！！全奇境就一个follow！]
[我裂开！梦幻联动！！！]
[双厨狂喜！！！]
[这俩人咋成朋友的？？？世界奇妙物语。]
[《我老婆和我祖师是朋友》]
会议室里，原本淡定围观的几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编外节目搞得措手不及。
宋青放震惊道：“他怎么认识这个主播的？再说要一起联动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看着满屏的follow，关于de和新人的事几乎见不到影，他低声感叹：“这引流引得太成功了。”
“卧槽！”呆愣之中的吕廉恒看着狂沙过境般的弹幕留言终于反应过来，他大叫一声站起身，众人纷纷投去好奇的目光，他局促地原地挪出一步，激动地解释：“follow是我师父啊！他怎么和队长是朋友？”
“现在follow认识陆狗已经不足以惊到我了，我又开始好奇他为什么是你师父了。”姬耘放下饮料，世界的参差还没来得及适应，这一幕幕魔幻大戏又猝不及防地冲击他的认知。
赵珅也禁不住惊讶，问：“你也认识follow？”
“我，我之前做主播的时候和follow排到过一次，他提点了我几句，然后我就去打职业了。”吕廉恒坐回原处，仍处在懵逼当中，说：“后来青训的时候我又找过他好几次，他又教了我不少东西，就干脆叫师父了。”
“你是那个小徒弟？”赵珅对那位主播的操作很感兴趣，看过几次录屏，知道话少高冷的follow有过这么一位特别的游戏好友，听说这位小徒弟进入电竞圈还是听了follow的提议。
吕廉恒被大家盯得有些害羞，摸摸寸头认下：“是我。”
林狄面色空荡，好半天才回过味儿来：“当初咱们还联系过follow呢，一个礼拜没回音就放弃了。”
宋青放点头：“是，当时老大也说这人可惜。”
“他们叫follow祖师是什么意思？”姬耘自己平时虽然直播，却很少关注其他素人主播，只空闻这人在奇境积分榜的大名，却不知道他在游戏区的其他情报。
“和你有关系？”
吕廉恒把刚塞回嘴里的棒棒糖又拿了出来，摇摇头：“这个和我无关，follow平时直播除了打魂池还特别喜欢打部落。”小朋友直白解释道：“弹幕应该在说他是种地流的祖师，富豪榜那个019。”
“？”姬耘后仰一下，脑中闪过一个代号：“富豪榜第三？希望之地019？”
吕廉恒点头：“是，那是他的部落号。”
《奇境》的三大模式之一勇者部落，是自由度最高的游戏分区，里面的背景建立在勇者获胜后王权陷落的世界，是四年前上架的新玩法。
勇者胜利的大陆并没有因为皇族覆灭而获得良好发展，反而进入了野蛮且混乱的无序规则之中。
在这里每位玩家都会被系统分配一个安身之地，可以通过各种形式赚钱扩张换取资源，目的只有一个，生存下去。
有的玩家会选择锻造物资以物换物，有的会进山狩猎高难度游魂，也有组建城邦试图在游戏中复辟皇权的组织。
而这其中有一个玩家却剑走偏锋，用种地这种热门但极难发展的路线在勇者部落的服务器富豪榜上稳居前三甲。
他的家园代号一直是游戏初始的随机名字——希望之地019，一己之力从免费分配的三块地发育成占据一大片山的“地主”，但凡来抢夺资源的玩家都被他杀得护甲爆裂悻悻地回到起始点转生，自此“凶名”远扬，自成一派。
林狄往嘴里丢了一个开心果，可惜地摇摇头：“我还去围观过，专注度绝对是顶尖职业水平。”
全息游戏和传统游戏的手脑配合不同，需要玩家时刻调动脑力专注于角色的操控上，即便硬件设备能够辅助玩家无意识沉浸在高度集中的状态之中，整场游戏的消耗也是不可小觑，所以能打得了全息职业的选手必定在脑子上拥有有过于常人的能力和控制力。
相比竞技模式，种田游戏更是一种高强度的专注，看起来花鸟田园安逸祥和，可相同耗时下那种枯燥重复的操作却比魂池更容易疲惫，所以农民之路上很少有玩家能真正做到富甲一方，除了follow。
现如今，专门分析follow致富经的讨论贴已经在官方论坛的首页上挂了一年之久，点击量居高不下。
不过今天他和职业选手同框，众人的关注点自然聚焦在follow的另一个强项。
弹幕上的话题也彻底脱离de和新人，紧紧围绕着follow这个未知数越走越远。
[follow是谁？（萌新探头）]
[前面的萌新去搜他的录屏，感受一下什么叫高维碾压。]
[follow，著名聋哑主播。]
[讲真，luks和follow，还是职业选手强一些吧？]
[follow也就算是个民间大佬，要是真的牛b早打职业去了。]
[前面的别秀无知，follow被挖过。]
[fc挖过follow，职业水准无疑。]
[听说我们follow不回家直播跑这里跟职业选手组排了？]
[闻讯赶来。]
[follow还记得家里的菜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