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胜过他的命
宴景禹在医院重症监护室外连着守了两天,虽然见不到南焉,却也想在外面陪她度过这个最艰难也是最关键的时刻。
靳梁已经从外地赶过来接手了有关起诉沈织月的所有事宜。
而且效率很高,交警那边判责结果生效后,他就安排律师直接提起诉讼了。
几天都没好好睡觉了,宴景禹整个人都显得特别颓废和狼狈,眼窝已经陷进去了,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下颌已经出现青色胡茬了。
宋允儿这几天基本每天都会来一趟。
昨天也实在因为有个工作推不了,但忙完工作就立马赶飞机过来了。
一来就看到宴景禹这个状态,把她都吓了一跳。
她摘下墨镜和口罩,望着他,迟疑问,“你……你没事吧?”
宴景禹轻抬眼皮,又缓慢收回,淡淡地发了个单音。
“你这黑眼圈,和红血丝,可一点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她皱着眉,“我前天让你回去睡一觉,你肯定没听。”
宴景禹没说话。
整个人都好似失了魂一样,就坐在那,宛如一具没有生气的躯壳。
“焉焉怎么样了?我还没去医生那里问。”
“老样子。”
宋允儿神色凝重,“我助理说,警方那边的判责下来是吧?沈织月是故意肇事,你这边已经向法院提起了诉讼流程。”
她也咨询过律师,像这种案件,肇事者是达不到死刑标准的,一般在有期徒刑六年到十年左右,如果赔偿积极,和认罪态度诚恳,还能获得受害者家属的谅解,还能获得减刑。
当然,这后面的说法,自然是不可能成立的。
以当时宴景禹在知道南焉被撞过程的反应来看,他恨不得把沈织月千刀万剐,然后丢去喂狗。
说句实在的,沈织月现在还能鲜活地在牢子里吃饭睡觉改造,完全是法治社会救了她。
不然,以宴景禹的狠辣手段来看,耶稣和大罗神仙都救不了她。
看他一动不动,宋允儿无声地叹了口气,“都过去三四天了,你儿子……还不知道焉焉的事情吧?”
宴景禹身形一僵,眼神里的涣散慢慢褪去,凝聚两缕很细的微光。
南焉出车祸的那天晚上九点多,闵慧都没有收到南焉的电话和微信,以为是飞机晚点了,还发消息问她了,但一直没有回复。
白天有关于车祸的新闻,老爷子和她自然也都看到了。
警方的通报并没有把沈织月的名字打全,只写了个沈某某,但网上很多人都还是猜到了。
闵慧知道时,除了震惊就是震惊,剩余的也就没有别的什么想法了。
她不喜欢沈织月,就如同沈织月看不上她一样。
老爷子对此深感惋惜,他以前还是很满意沈织月的,让孙子娶她的可能性早在几年前就彻底化为乌有,不复存在了。
他现在也想通了。
但万万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结局。
或是出于对沈家夫妇俩的同情,他那天还打电话过去给沈董事长,询问了下情况,还想着安慰两句来着。
只不过电话那头的沈董事长异常的沉默,到最后的欲言又止和一言难尽,都融进了一声无奈的叹气之中。
第二天闵慧依旧没联系上南焉,再加上十一一直问,她纠结之下给宴景禹打了个电话。
她极少给宴景禹打电话,之前就算是打了,宴景禹通常都不会接,或者说两句就直接挂了。
接起的那刻时,她怕宴景禹不耐烦,便快速问了句关于联系不上南焉的事。
宴景禹滚了滚喉结,开口之际,就像是嗓子被刀生剌了似的,就连声音都显得十分颓废。
“她出事了。”
这些天他脑海里都是南焉会在死亡和植物人之间的选择中徘徊,连带着他自己都生出几分迷茫和绝望来。
任由痛苦啃噬着自己,然后失重坠入深渊中。
竟差点忘了,十一还在家里等着他和南焉回去。
如果十一知道他妈咪受伤了,可能永远都见不到她了,又会有多难过。
就像当初十一手术时,他安慰南焉一样,如果这个时候他也倒下了,那十一又该怎么办?
“你别在这里硬抗着,你总不会想,等明天,后天,或者大后天,焉焉能从重症监护里出来了,又或者医生说能进去看她了,结果那个时候你自己倒下了。”
宋允儿知道,他现在大概就是走入死胡同开始钻牛角尖了。
南焉的意外对他来说是个致命的打击。
他一时接受不了,也同时陷入了短暂的迷茫和痛苦沼泽中。
在他还没有做出反应时,两道频率不一的脚步声随之传来。
宋允儿闻声看过去,就见宴景珩搀扶着晏老爷子走了过来。
“宴爷爷。”
她豁然起身,诧异地喊了一声。
宴景禹闻言,迟缓地侧头看过去。
宴景珩和晏老爷子看到他这个样子都愣了下。
三十几年了,什么时候见他这么狼狈颓废过啊。
好似下一秒整个人就要碎了一般。
包括上次南焉离开,也没见他把自己搞成这样子过,那时候虽然精神差了点,试图用高额的工作量来麻痹自己的神经,但是至少让他们觉得,他还是个人。
现在呢。
晏老爷子站在那,久久没有开口,心情很复杂,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要说之前他认识到南焉对自己这个孙子的重要性,只是片面的认知,可现在的观感更加强烈。
好似,那个女人已经胜过宴景禹的命了。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
宴景珩先反应过来,目光落在宋允儿身上。
宋允儿把南焉那天手术后的情况说了一遍,现场的气氛瞬间就凝固严肃了起来。
老爷子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你们来得正好,劝劝他吧,从焉焉进icu开始,他坐在这里基本上都没离开过,已经有好几天没好好睡过觉了,再这样下去,他撑不住的。”
晏老爷子叹口气,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景禹,你别这样折磨自己,现在事情还没个定论,你不能先把事情想得那么糟糕。”
宴景珩,“这几天十一没见到你们两个,情绪都不是很好,每天晚上都有闹。”
“他跟你们来了?”宴景禹抬手压了压眉心,翻涌着压抑的情绪问。
老爷子,“十一现在的情况哪里经得起长途跋涉,而且,他免疫力不行,在家都要小心呵护着。”
“十一就要多劳您费心照看了。”
“十一我们自会照顾,就是你,得好好照顾自己。十一也需要你。”
宴景禹垂首,沉吟了好半晌,才嗫喏着唇瓣,轻轻地应了声,“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