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恻隐之心

    沈瑜亲眼见证着，顾勍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渐渐蓄满了泪水。

    莫名的快感，瞬间席卷过他的胸腔。

    迎着光，眼前比他还高出半个头的少年，俊美无俦，满脸湿濡的痕迹，与他一贯戾气横生的凶狠模样，截然不同。

    高大却脆弱，有种易碎的美感，仿若漫画里走出来的纸片人，不堪一击。

    可脆弱也仅仅是他一刹那间不切实际的想法——

    顾勍再一次揪住了他的校服衣领，力道大的一如方才，并且故态复萌：“不准把老子当着你面哭，呜这么丢脸的事情说出去……”

    “管好你的嘴，否则你毕业之前呜别想安生！老子把话撂在这呜……”

    沈瑜望着顾勍泪花闪烁却仍旧坚持不懈瞪他的眼睛，耳边是不似威胁更像肆无忌惮的撒泼之言。

    尽管撒泼这词不适合校霸。

    沈瑜不自觉地翘起了嘴角，甚是乖巧地点头：“好。”

    视线却胶着在那一双含泪美目上，寸土不让。

    顾勍此时看人是朦胧的，恍惚间竟冒出了一种名为欣赏认可的念头。

    ——不愧是学神，能领略他话里的危险程度，不必棍棒教育，太省心了。

    他松开沈瑜，一屁股坐地上了：“你去望风，再让老子哭两分钟。”

    沈瑜：“……”

    ——

    两分钟后。

    沈瑜掐秒地很准时，他抿着下唇：“去医院。”

    “还疼呢。不去。”

    顾勍语气不善，但眼泪已经止住了。

    没想到学神还挺善良，不，愚善，被威胁了还想着送他去医院。

    沈瑜欲言又止地看了眼顾勍那已经面目全非、乌漆嘛黑的一只眼。

    “……那我走了。”

    顾勍没好气地瞥了眼腰杆笔直站一旁的学神，抬起了完好的那只胳膊：“抚老子去附近的小李门诊。”

    “去学校医务室。”沈瑜说着，在顾勍跟前半蹲了下来。

    顾勍却挑三拣四地很：“不。我就去小李门诊。”

    沈瑜本就昏胀的头，更大了。

    “还有两分钟，预备铃。”

    “预备铃关我屁事。”顾勍歪理邪说道：“这个点去医务室，肯定有不少人看到，老子的威名不能毁于一旦。”

    他眼线还没画好呢。

    一只眼的眼线肯定又花了。

    下次一定要记得买防水的。

    妈的感觉只有灭口才能永远守住秘密了。

    可惜他是个守法的好公民。

    这时，沈瑜自顾自地伸手，趁顾勍不备，将他裤兜露出边缘的片装湿纸巾，给提溜了出来。

    “你……”顾勍咬牙：“敢随便拿老子的东西！”

    沈瑜恍若未闻，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撕开了包装，抽出纯白的湿纸巾，夹在了食指与中指间。

    “闭眼。”沈瑜凉凉道。

    顾勍一怔，瞬间猜出了沈瑜的意图。

    可他心里，好似不知何时被搁了两个小人，一个是伟岸强健的男人之魂在果断拒绝，一个是娘们唧唧的小哭包在扭捏犹豫想接受，你推我攘地不可开交。

    可最终，他望着学神那清冷无欲，一向事不关己的俊脸，两小人渐渐合二为了一。

    享受一下学神的伺候，也不赖。

    独一份的。学校其他人都没这待遇。

    他坦然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