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但，不殉也好

    “你是讨厌我么？”

    城破前，太子妃的母系一族就已认出国之将败，拖家带口带着人离开京都，顾清辞也让太子妃先离开，择人再嫁，而他则留在此地殉国。

    跟随他的忠良之将在负隅顽抗间，几近全灭，留在身边的唯独这个侍卫，陪他扛过箭雨和围攻。这个侍卫自他十岁起，就一直在身边，与自己之间的言语沟通并不多，许多时间都是沉默着打理好一切，如同一个温柔的影子。

    不知不觉竟有十年，顾清辞有时都很奇怪怎么会有人在他身边陪伴十年之久，甚至在现在，所有人皆被他而去之际，尚还有人陪着自己这个亡国之奴。

    实在分不出，身边的这个侍卫究竟图的是什么？

    权利，地位，金钱，亦或者是女人，这个人什么都不要，好像仅是在一直看着他，就心满意足了。

    顾清辞问了那个问题后，见那个男人只是摇了摇头，挑眉等他的后续，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如今他要死了，这人总会说出些好听的话吧。

    陆临川闻言，稍微愣怔了下。四周是冲天的喊打喊杀声，四处燃烧的战火吞噬着生灵，空气干燥，在一片混乱间，他却将那句话听得很清楚。

    那张脸庞沾着灰尘血污，衣摆被刮成条状，白衣满是鲜血，可一望进那双眸子，陆临川不由觉的心跳声加快，有烟花在心脏中爆炸开来，顺着四肢的血管蔓延。

    他说不出话来，只能摇了摇头。他并非是讨厌他，相反是很喜欢，喜欢的要死。

    依旧没有开口讲话……

    顾清辞不由有些失落，唇边勾了抹自嘲的笑意，嘲笑自己竟还带着期许，他叹，“罢了，早知你给不出个答复的。”

    陆临川沉默。

    “你走吧，不必陪我一起死。”

    城楼下，明国兵将已整装待发，如同黑云般乌泱泱的一大片，明国将军收敛了遗尸后，大骂着，“活捉玉清太子者，赏黄金万两，封侯拜将。”

    紧接着是被撞开的城门，敌人蜂涌而入。

    放眼四处，玉清守将皆筋疲力尽，被敌军轻易杀害，士气衰败，顾清辞知大势已去，玉清国终究要亡。

    他爬上城墙，感受到微风拂面，竟是前所未有的舒畅，察觉到身后侍卫眸底的诧异，他并未放在心上，直到一阵破空之声袭来，他低下头，一只羽箭穿胸而过。

    刺痛从胸膛间穿过，他唇边溢出鲜血，转过身来面对侍卫，展平了两手，染血的广袖迎着鼓动，如同残败的将死的蝴蝶。他勾唇笑了笑，如同无凭无依的秋叶一般，向后倒下。

    他终于在身边那个小侍卫平静无波脸上找到了裂痕，在他落下的瞬间，急切的伸手想要抓住他，顾清辞眸子不由也睁大了些，屏住了呼吸，向他那边伸出了手。

    终究失之交臂，那只手堪堪只擦过他的衣袖，顾清辞没错过那个小侍卫脸上慌乱的神情，他在周围渐微增大的风声中缓缓阖上了双眸，勾了勾唇，终究是命……

    这个小侍卫真够薄情，相伴十年，吊他有八年之久，最后兵荒马乱之际，也未能殉他。

    但，不殉也好……

    玉楚骁只知侍卫薄情，却不知侍卫因禁制动弹不得；不知在他死后，那侍卫抱着他身体哭的歇斯底里；亦不知，侍卫为了在敌军之间夺他遗体，手中沾了多少鲜血。

    夜色低沉如雾霭，密集的乌云遮挡月亮，空中只余几个星子闪着微弱的光，扑闪扑闪地，聊胜于无，空中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水汽，秋夜，正是更深露重。

    在一处四合院中，门匾上挂着红绸，大红灯笼闪着红光，隔着窗根映在地上，形成破碎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