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

    顾清辞自仙洲飞回后，先去暗香疏影，在床底找出已经蒙尘的木箱。

    他用手帕将上面的灰尘尽数擦净后，小心翼翼地打开，只见木箱里面装满了东西，有些是栩栩如生的泥雕，雕着少年抱着小狐狸，也有笔墨纸砚，莲花水灯，字画真迹……

    这些都是当初陆临川在外游历时，遣人送来的，顾清辞往日都将它们摆放在屋中，只是中途情根短暂解开的那些时日，他总是睹物思人，尤其是见到了藏着秋容雪的匕首和桃木簪，心中不郁。后来情根再次被封起来时，他将这些东西都收入了木箱放起来。

    而他此行要去杀百名子时出生的婴孩，来收集最浓郁的怨气。他是圣魔大战时，魔族的一柄魔剑，沾满鲜血，恶贯满盈。魔族战败后被龙族封印于神池之内，日夜听诵神谒，受神息感化，足有千年。天道算定千年后必有一场因五种神器汇聚而产生的纠葛，而魔剑亦感念天道恩情，遂甘愿助天道化解这场危机。

    于是魔剑被点化成人，化作婴孩，被风逍遥收入llj门，日日勤修苦练，求仙问道，惩恶扬善，终于有一天，天灾来临，五种神器被盗，圣洁之力反被恶人所用。应对之法，唯有上古时期，圣魔大战时的那柄剑，再次沾满血迹，鲜血横陈。正魔相抵，方能化解这场灾难。

    这是风逍遥告诉他的，关于他的来历以及他的作用……

    杀婴儿饲样怨魂，这件事背离他当初求仙问道的初衷，亦凶多吉少，他不知道自己在杀多了人时，究竟还能否记得他杀人的本愿，是否能拥有他作为人的良知。

    如果有，他想回来带走他的良知，带走那个对他而讲最有念想的东西。

    他在木箱中翻来拂去的找，最后终于在木箱中的角落，发现了那个孤零零的桃木簪，插入发中的那一段，被陆临川磨得更加平缓，这样不会刺伤肌肤，而露在外面的雕着栩栩如生的桃花。

    顾清辞呼吸微颤，耳边自动屏蔽了外界的声音，握紧了簪子仿佛怕它从手中溜走一般。

    幸亏还没丢……幸亏……

    他在屋中梳妆镜前，取下头顶繁琐华贵的玉冠，解开一路奔波而散乱的发髻，青丝如同上好的绸缎一般从身后迤丽垂落。

    镜中青年，眉目芳华精致，眼尾飘着些微浅淡的粉色，不笑时冷漠疏离，笑时又像四月芳菲，琼鼻薄唇，秀润芳华。

    纤长莹白的指捏着玉制的梳子，疏离着长发，动作前所未有的缓慢，他想象着是陆临川的手穿过他的发，轻柔地为他梳理。他也想把这段时间无限拉长，这样就可以不用去面对他既定的命运。过去一幕幕纷纷涌上心头脑海，耳畔。

    ——“我喜欢师尊，我喜欢师尊，我喜欢师尊，我喜欢……”是自省崖上，少年醉酒后初次袒露的心声，情难自已的表露。

    但这次迎接少年的并非是一记响亮的耳光，顾清辞唇边瞩着抹笑意，“我也喜欢你，很喜欢你。”

    ——“可我爱你，师尊。”是剑冢岛上，少年隔着长剑一步一步靠近他，落在他唇畔温柔的吻。

    宽大的袖袍滑下，露出一截莹白的小臂，顾清辞抬起胳膊收拢头发。他轻声回应着，“我也爱你。”

    ——“我只喜欢师尊，师尊你肯定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只是这样吗？师尊扪心自问，你说这种话当真问心无愧吗？”是青年不顾被结界灼伤的痛苦，执著对他问出的问题。

    灵巧的五指用黑色发带缠着发髻，顾清辞这次没有讲刻薄的话语，他眉目温婉深情，认真道：“我喜欢你，我问心有愧。”

    ——“你若今日走了，师尊，我就永远不会原谅你！”“我恨你。”是仙洲上，身后少年声嘶力竭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