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迎刃而解
薛朝暮莞尔一笑:“母亲可安顿好了吗?”
陆修茫然地点了点头:“已着人护送去漠南了。”
薛朝暮浅笑着往营帐里走,陆修仓促地把刀冲干净,挑帘跟进来的时候,华阳正翻箱倒柜地找些什么。
“侯爷可带了随侍的军医吗?”
“带了,姑娘受伤了吗?”
华阳摇头:“不是我,是她的手臂,新伤添旧伤一直也没养好,太医让精细点照顾,我就想着让军医来看看。”
陆修闻言出去对人嘱咐了几句,不一会儿军医就提着药箱走进来,他先给薛朝暮重新把手臂给固定好,又对着她的手腕琢磨了半晌,才起身拱手。
“将军,想来大夫人原先也请过名医诊治,不然这整条右臂怕是都要废了,如今只能好生将养着,入秋天气转寒,切记不能再受寒受冻,大夫人这身子可经不起折腾了。”
陆修摸着下巴,打发军医退了出去,他话憋在嘴边,盯着薛朝暮的手腕瞅了半天还是没问出口。
倒是薛朝暮看出他的窘迫,笑道:“不打紧的,侯爷守疆卫土,赫赫战功下是数不尽的刀伤剑痕,这和侯爷所受之苦比起来,实在微不足道,侯爷不必挂怀。”
陆修撑膝坐下:“我乃三军主帅,冲锋阵前是分内之事,长嫂谬赞了。”
“我看侯爷近日憔悴。”薛朝暮说,“昨夜没能安眠吗?”
陆修揉了揉脸:“这些日子为了跟怀远做戏,在漠南和京城之间来回跑,马都换了三匹了,哪能睡得了什么好觉?”
薛朝暮淡淡笑道:“侯爷既要操心漠南战事,又要时时留意京城风吹草动,难免力不从心。我此次前来不止是为了逃命,更是来帮侯爷解决困境的。”
“哦?”陆修往帐里一坐,本有些犯困,此刻又强振精神,询问道,“长嫂有何良策?”
薛朝暮坐得端正:“侯爷和怀远原定的是让薛昭仪绊住皇上,借机将我和母亲偷送出京,可皇上察觉到薛昭仪的反常,猜出你们的意图,派禁军来拦路,就把他和怀远之间那层伪装的平静打破了。”
“皇上行事谨慎,虽狠厉但从不冒进,他不敢在太傅死后对怀远痛下杀手,如今怀远假传长公主调令,皇上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他收押大牢,甚至可以借机传唤侯爷回京,卸侯爷手中军权,这正是侯爷眼下为难之事。”
陆修说:“不错,但就算怀远没有假传调令,皇上也会另想办法分我手中权。他和先帝敏感多疑,早就把我们陆家当做眼中钉肉中刺了,先帝杀我父亲在前,他害我兄弟在后,我们与皇早就势不两立了!”
薛朝暮沉默片刻,又说:“侯爷定然不会白衣入都受审,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皇上拿侯爷没办法,要制衡侯爷就只能在军粮上做手脚。”
“上次侯爷带走的那批军粮,想来撑不了多少时日了,此事更是拖延不得,侯爷若是决意与皇室撕破脸皮,那定然是在为此事发愁。”
“这些……”陆修疑惑道,“是怀远同你讲的?”
“京城耳目众多,我和怀远并不能常相见,这些都是我一人拙见。”
陆修盯着薛朝暮,迟疑道:“不,长嫂说得都对,这正是眼下困住我的两件事。只是我从前见嫂嫂,嫂嫂总爱跟在大哥身后,不怎么说话,没想到竟有如此眼界见地,倒令我刮目相看了。”
薛朝暮微微笑道:“来日方长,咱们是一家人,我逃亡至此,还要侯爷多关照呢。”
“这是自然。”陆修手肘撑在膝盖上,迫不及待道,“那,那依嫂嫂看,现下该当如何?”
“若依我说,此乃小事,不足挂齿。”
陆修没想她说出这种话,陡然冷了脸色:“胡闹!数十万将士戍边苦战,连路边小儿都知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你怎么能说这是小事?!”
薛朝暮起身施礼:“侯爷不必心急,我怎敢平白说此狂妄之语,侯爷不如听我把话说完。”
“你说。”
“我曾在七月初给辰阳送过一封家书,让我弟弟程泽入京城一趟,不巧家中父母生了病,阿泽只得暂缓行程,区明南下时正遇到阿泽,阿泽听闻京城变故,不敢贸然入京,怕多生事端,他折返回辰阳,却把程家和王家的令牌留给了我。”
“令牌?”
“得此令牌者,可随意调遣程王两家各地铺子银钱资产。程家是辰阳第一富商,名下产业遍布南北,阿泽正妻王氏是家中独女,和阿泽琴瑟和鸣夫妻情深,我愿把令牌交由侯爷保管,如今国库空虚,户部未必能比程王两家出得起辎重军费。”
陆修霍然起身:“王家?!可是那盐商王家吗?!”
“正是。放眼平昌,再也找不出比王家更富庶的商户了,程王两家与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阿泽让区明给我带了句话,程王两家愿散尽家财倾力相助,与侯爷共进退。”
陆修心知程王两家哪是和他同舟共济,他们和薛朝暮绑在一起,薛朝暮却不是非他陆家不可,若程王两家联姻,薛朝暮拿着这令牌去投靠皇上也未尝不可。
当今能支撑得起漠南军饷的,除了户部,就只有薛朝暮。
薛朝暮选择和他们站在一边,他们才能无后顾之忧,放手一搏。
想到此处,陆修脑子里又冒出那些乱七八糟的传闻,他上次回家已经听说过陆省待她并不好,薛朝暮愿意送出手中令牌,可能会是因为陆省吗?
陆修眼皮跳了跳,他现在竟莫名希望那些传闻是真的,薛朝暮要是跟陆怀远也没点什么情意,她无所求无所念,那他这令牌可收不踏实。
“另有一事,事关怀远。”
“恐怕怀远现在已经在牢狱之中了。”
“我看不然。”薛朝暮笑道,“若是长公主出面作保呢?”
陆修想了想:“江渚虽与我交好,待怀远也一向不错,但皇上毕竟和她不是一母同胞,她这长公主的名看着显赫,实则不然。何况……她心有牵挂,也是最不愿看皇室自相残杀,她不会以身犯险。”
“长公主是先帝唯一的女儿,她没被卷入储位之争,先帝和故去的两位皇子都对她疼爱有加,皇上又善伪装,长公主不知道皇上和皇子离世的真相吧?”
“江渚……”陆修说,“她确实从未提过此事,她并非愚昧之辈,或许想过是皇上下的杀手,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
薛朝暮缓缓道:“若长公主心里早有猜忌,那再好不过。侯爷说的长公主的牵挂,是当初她身边那侍卫,长公主觉得愧对于他,找了他许多年。”
“我有一旧识,名唤潘卓,因受牵连被贬行宫,他感念薛家恩德,原先我让薛大人托他去寻过那侍卫,这人,我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