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逃离京城
薛朝暮笑盈盈地问：“此话当真吗？那聘礼在哪里？”
陆怀远手掌盖在她脑后，把她按在怀里，像是有几分不舍：“在城外。”
薛朝暮愕然地仰头：“城外？”
“云销华阳都在城外，另有区明在府外接应，今晚你和母亲离开京城。”
“府里那些侍卫？”
“无妨，他们酒里都下了药，等他们醒过来的时候你已经和二哥汇合了。”
薛朝暮忧心忡忡：“那你呢？”
“我不能走。”陆怀远说，“朝中无人，我必须守在京城做内应，只要我还在这里，皇上顾忌着名声和二哥，就不敢大肆派人抓捕你们。”
陆怀远仰头看了一眼月亮：“再过半个时辰，你从后门走。今日薛昭仪会在宫里拖住皇上，出了城往北去，二哥在大帐等你。”
薛朝暮明白陆怀远的抉择是当下最合适的，她留在京城什么都做不了，反而成为皇上牵绊陆怀远的工具。
倒不如她离开京城，有程家和薛家给她做靠山，说不定能另闯出一番天地。
但话虽如此，薛朝暮仍旧放心不下，她和陆怀远十指紧扣，忍了又忍：“记得你今日说的话。”
“我会平安，会回来娶你。”
薛朝暮眉心微动，有些话她压在心里很久，今夜再也忍不住：“你早就知道我是薛朝暮了，对吗？”
陆怀远微笑着点头。
“什么时候？”
“也不是很早。”陆怀远拥住她，“静妃在冷宫自焚那晚，你梦中呓语，叫她长姐。从前我就有过猜测，再看薛彻对你的态度，就知道了。”
薛朝暮抿唇没吭声。
“为什么要瞒着我呢？阿朝。”
薛朝暮仰头问：“那你现在知道了，会内疚吗？”
“会。”陆怀远涩声道，“我一想到是自己害死了你……”
“可怀远。”薛朝暮深吸一口气，缓缓露出一个笑脸，“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我曾经也想过，若是你没有冒尖出头，我们或许能顺利完婚，贺纯和张承瑞也不会来府上杀我，但且不说皇上会不会真的放过我们，那样的陆怀远，还是我喜欢的那个人吗？”
“我爱的人是个君子，他如青松立于泥沼，陆怀远天生该是一块璞玉，历经千帆不改其志。不管怎么说，我回来了对吗？我们一起查清薛案，除奸佞清君侧，陆怀远你不亏欠任何人的。”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若是帮得上你，我定尽力而为。若我无能为力，我也会尽力护住自己和母亲，你只管放心。”
陆怀远凝望着她坚定的双眸，她这双眼睛仍旧明亮炽热，一如他初见她时的模样。
区明悄声撬开门：“公子，夫人，该走了。”
薛朝暮一头埋进陆怀远怀里：“陆怀远，你说了要娶我，要活着回来。”
陆怀远捧着她脸颊，在她眉心轻轻落吻：“我会去找你，信我。”
如今正值城门守卫轮换之际，薛朝暮和区明不能久留，他们匆匆上了马，趁着夜色疾驰出城，正当城门半开之际，身后马蹄声遽然逼近。
“停下！皇上有令，擅开城门者，杀无赦！”
一众士卒闻言神色大变，忙放了绳索，眼看着城门就要掩上。薛朝暮策马急追，身后领旨而来的内监身后还有一队精英。
薛朝暮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眼看着城门就要合掩，她急不可耐地驱马前行，轰然的马蹄声疾奔而来，眼看着就要杀到薛朝暮和区明身边。
千钧一发之际，几十士卒从小巷中挥刀而出，余威面色憔悴，他身体还没好透，跑起来浑身都出虚汗，脚下像是踩着软绵绵的积雪。
可他冲在最前端，嘶喊道：“誓死护夫人出城！”
与此同时，一人一骑撞破夜色，他手持江渚给的令牌，带着陆府和公主府的家丁，从城中杀出来。
“我奉长公主令，缉拿城中反贼，擒贼者赏银百两！”
局面突然变得混乱不堪，几波人马厮杀在一起，薛朝暮咬紧牙关往城门的方向赶，已经有人登上城楼去拉吊门的绳索，但是城门仍旧在缓缓闭合着。
城外的月色在厮杀声中变得稀薄，城门几乎要完全闭拢，皇上派人追出来，那必定是薛晚秋没有能阻住他。
陆怀远手中那令牌是从前江渚交给他，让他去行宫寻那个宦官用的。他贸然顶着长公主的旗号走出来，又和宫中禁卫起了冲突，就算今夜她能安然离开，陆怀远在京城也难以立足。
薛朝暮一把拽住满脸是血的区明：“老夫人呢？！”
“在城外！”区明喊道，“云销先去府里接走老夫人，此刻已经出城了！”
薛朝暮马蹄在惊乱声中高扬，她握紧缰绳，余威和区明为她阻住追来的禁军，背后的城门紧闭，今夜注定大乱一场！
薛朝暮俯身拾起地上的刀，她高举白刃，迎着陆怀远坚毅的目光，缓缓露出一个笑脸，可那笑容转瞬即逝，下一刻她嘹亮的声音骤起，掷地有声：
“皇帝无道，残害忠良！暴虐昏君，人人得而诛之！诸位就算缴械投降也难逃一死！护陆大人出城，若能逃出生天，我愿散千金酬谢！”
余威用力擦去眼角的鲜血：“誓死追随陆大人！”
一阵阵呼喊声如浪涛翻涌，薛朝暮驻马原地，陆怀远混在人群里，红色的喜袍还没来得及换下来，黏腻的血和艳丽的红衣浑然一体，他眉目间尽是戾气，手持利刃奋力向薛朝暮这边杀过来。
余威脸色惨白，他用刀撑在地上，喘息之际不由得一瞬错神：“将……将军？”
薛朝暮骄傲地笑道：“陆家儿郎当如是。”
话音方落，身后一声轰然巨响，城外清明的月光争先恐后地涌进来，把狭道内所有的浑浊污黑都驱逐殆尽。
华阳鲜衣怒马奔驰而来，她薛朝暮带上自己的马匹：“陆省确实有眼光，这宝驹一日可疾驰千里，跟我走！”
薛朝暮拉住华阳，回头看向陆怀远。
陆怀远混战在人群之中，天色昏暗，她原本看不清城内的景象，可忽然之间皇城方向亮起星星火焰，数百禁军一涌而出。
华阳神色一变，拉着缰绳就要回转：“走！不然我们都走不了！”
区明外袍被划烂，露出里面的软甲，他朝薛朝暮挥手大喊：“夫人快走！我陪着公子，夫人万不可留在城中！”
薛朝暮指尖颤抖着，陆怀远其实现在离她并不算远，此处有马匹，他完全可以和他们一起离开。
可这些人都是跟着陆怀远卖命的，若是陆怀远现在离开，立刻就会军心溃散，敌众我寡，现在能旗鼓相当地奋战都是凭借一腔孤勇，但若陆怀远离开，余威等人根本挡不住禁军。
只怕他们出城走不远，就会被彻底围死，连陆老夫人都会被再抓回城中。
薛朝暮抓紧华阳的衣裳，马蹄调转向城外疾奔，她对区明喊：“要回来，你和陆怀远，都要平平安安地回来！”